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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为民役
李兴濂
唐代柳宗元在贬任永州司马时，听说同乡好友薛存义在他代理永州零陵县令两年之后即将离任，柳宗元便置酒肉在江边为他饯行，并写了《送薛存义序》作为临别赠言送他。表达劝勉惜别之意，并指陈时事，用以传达出自己的政治理想。
柳宗元对薛存义临别赠言第一句就告诉他：“凡吏于土者，若知其职乎？盖民之役，非以役民而已也。”其意是，你知道在地方上做官的职责吗？是人民的仆役，并不是奴役人民的。“官为民役”，它不仅反映了柳宗元“人本”思想认识上的进步和创新勇气，而且显示出他洞幽烛微、竭力整饬吏治的独到眼光。
柳宗元认为，官吏是民众所雇佣的，官吏所吃的俸禄就是民众付出的赋税。因此，“凡吏于土者”，“盖民之役，非以役民而已也”。即是说，凡是在地方上做官的人，都是老百姓的仆人，并不是奴役老百姓的官老爷。用现在人的话说，就是“公仆”、“勤务员”、“为人民服务”。
封建专制时代，统治者总是把民众置于社会的最底层，老百姓总是处于卑贱者的地位，即使是号称仁德的官吏，也是居高临下的施惠于民，被民众视为再生父母而感激涕零。然而柳宗元在这里却鲜明地提出“官为民役”，主张给“民”以主体地位，官吏则是为民众办事的仆役，而不是做民众的主宰。这就把历来被颠倒了的主仆关系再颠倒过来。应该说，柳宗元的“官为民役”，与封建时代统治者“养民”“牧民”的观念正相反对，这在封建专制等级森严的时代，堪称石破天惊之论。
“官为民役”，就是要为官者“知其职”，懂得并履行“司平于我”（主持公道，公平公正地为百姓办事）的职能。
柳宗元说：“凡民之食于土者，出其十一佣乎吏，使司平于我也。”老百姓拿出了十分之一的收入来雇用官吏，为的就是让官吏能公平地为大家办事，而不是养肥了官吏来欺压自己。既然身为仆人，你总不能尸位素餐，白拿主人的薪水不干事、乱干事或干坏事啊！在柳宗元看来，所有的官吏就要完成形势所赋予的“司平”的职能，不能随心所欲、上下其手地滥用权力，为非作歹，侵害百姓，其职责应该是维护社会的公平和安定。这种“司平于我”的职能观与社会公平的观念联系在一起，闪现出柳宗元的“民主”思想。
柳宗元认为，对于不认真给人民办事的官吏，人民有权罢免，处罚他们。
他打了一个比方说：假如现在有户人家雇了一个人在家里干活，那人拿了主人给的工钱，不认真给他干活，还从他家中偷走钱财器物，那主人一定会十分恼火，要撵走他，处罚他。如今天下地方官中许多人都像这个被雇佣的人，他们“受其直”而“怠其事”，“又从而盗之”，拿了俸禄却敷衍塞责，还趁机窃取老百姓的财物，对这样的懒官和贪官，老百姓难道不应该像那位雇用佣人的主人一样，行使自己的权力，愤而逐之，怒而罚之吗？柳宗元进而发出警告说，尽管现实中统治者握有权力，压迫民众，使他们不能表达自己的意志，行使本属于他们的权力，但是，民众黜罚官吏同主人处罚佣人的“理”是相同的，他们一旦觉悟起来，就会掌握自己的命运而施行黜罚的权力。到那时，“如吾民何”，那些骄盈一时的官吏又能把老百姓怎么样呢？所以，当官的如果懂得这个“理”，能不“恐而畏”吗？这种对于统治者的警告，无异于振聋发聩的当头棒喝。因此，为官者就要“早作而夜思，勤力而劳心，讼者平，赋者均”，“官为民役”，“不虚取直也”。
当然，历史地看，柳宗元不可能否定整个封建官僚制度，但他从“官为民役”的主张出发，突出强调了民众应有的历史地位和他们的权利、作用与力量；同时，也明确了官吏“司平”于民的施政原则及职能，这些见解对后世都产生了深远的思想影响。
今天的各级领导干部，不妨以“官为民役”作为一面历史的镜子，看一看自己如何摆正官与民的位置，如何施政履职，如何领导问责，也许还有不少针砭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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