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禄堂逝世情况之分析(2012-07-14 15:07:15)孙禄堂作为著名的武术家,功夫之高自不待言,但也应注意其时命之殊胜。孙禄堂晚年,正好是在举国弘扬武术的热潮中度过的,且遇到了生命中的贵人——李景林。一个人如生能逢时,可以生的伟大。一个人如死能逢时,也能死得光荣。孙禄堂于1933年逝世,可谓死得恰当其时。若晚两年,由于华北危机,社会的注意力开始它移。再晚两年,则抗战开始,更是无暇旁顾。唯有在1933年之时,既是举国推广国术运动的高潮,更逢第二届国术国考之举办,媒体对武术热情洋溢,民众对武术家也兴趣浓厚。孙禄堂的逝世当然足以吸引当时公众之眼球。各大报纸均予以报道,有的报纸甚至刊载了他的一些传奇轶事。随后,诸多国术刊物也登载了他的传记。 《大公报》登载的《孙福全传》发表于1934年1月29日,孙禄堂去世仅月余。如此短的时间,孙禄堂的传记就撰写出来了?谁会如此积极?当然只有孙禄堂家人。根据内容,我们推测是孙存周。《完县新志》从1929年开始编纂,1932年定稿,1934年出版,为何能把1934年最新出的《孙福全传》收入书中?毫无疑问,孙禄堂弟子中,一个叫刘如桐的起了重要作用。刘如桐时任完县教育局长,《完县新志》的编辑之一。查《完县新志》,“人物”篇是由另一编辑马寿堂(长龄)所撰。故,此《孙福全传》应是孙存周提供材料请马寿堂所写,而刘如桐也参与其中。孙存周知道其父去世后,媒体会做相关报道,此时如有传记文章,无疑是个很好的宣传机会,文末“子存周能继其传”岂不大有深意?故孙存周拿到文章后,立即发送给亲友,天津的龚剑堂亦得了一份。《大公报》记者闻知孙禄堂死讯,前往龚剑堂处采访,抄得这一篇传记,去掉了一些内容后发表。 经过上面的分析,关于孙禄堂的情况,《大公报》、《完县新志》的信息之来源都是孙存周。而《京报》所报道的信息也应来源相同,不过间接得之,简略许多。这三则史料都说孙禄堂无病而卒,享年“七十五”岁。而孙剑云告诉《世界日报》记者的信息是:孙禄堂病故,“享年七十四岁”。这种关键信息,记者一定要打听清楚,被采访者也不会说法不一。 两兄妹都陪在孙禄堂身边,为何说法还有这多不同呢?1934年,孙剑云未满20岁,还在读书。而孙存周已41岁,早就以教拳为生了。孙禄堂一死,孙家的当家人,肯定是要儿子孙存周接班了。故,关于孙禄堂去世的信息,孙存周所透露出来的,占住了当时媒体报道的主流。唯有《世界日报》记者不辞辛苦,且因重量人物的介绍,才采访到了尚待字闺中的孙剑云。孙剑云此时还不能体会其兄的深意,故没有附和无病而卒的宣传口径,明白说出是“病故”。 至于“七十五岁”与“七十四岁”的差异,当然还是孙剑云所说精准。孙存周故意说成七十五岁,应该是为了好听一点。
纵观孙存周、孙剑云兄妹两种不同说法,其根源在于孙存周、孙剑云两人的不同年纪和身份。孙剑云因年少且涉世未深,故口出直言。孙存周因老于世故,故善作宣传。
二、改革开放后 到了九十年代,孙剑云已不再是当年的懵懂少年,也变成了一个以教拳为生的老“武术家”。关于孙禄堂去世情形,其说法也变了个样。 孙剑云1994年在《忆父亲孙禄堂》中描述:“老家有一个院子,父亲说:‘我出生在这个院,死也要在这个院。’至10月29日凌晨,我伴坐在父亲右侧,大嫂在左,二哥拿着钟在前,父亲喃喃地向我们讲述他的武术生涯。一会儿,问:‘几点钟?’二哥答后,父亲认为未到时辰,又复述平生。过一阵又问,如此三遍,当二哥答:‘6时零5分’时,只见父亲摇了摇头,便安详地闭上了眼睛,无病而逝,驾鹤西游。”
孙剑云此时终于理解了其兄孙存周的苦心,赞同了“无病而逝”的提法。其高徒童旭东则在陈微明“见佛至接引”的基础上,编造出“仙佛接引”的故事。当然,陈微明的常识显然比童旭东强多了,只说“见佛至接引”。哪里见过仙有接引之说?“仙佛接引”的名词都是童旭东杜撰的。
孙剑云回忆孙禄堂要死在院子里的理由颇为搞笑——“我出生在这个院,死也要在这个院”。这个院子也挺长寿,孙禄堂活了73年,其父早亡,显然房子是祖上留下来的,其寿命岂不得接近百余年?清末的泥砖房、茅草房的平均寿命有多长呢?孙禄堂祖父的家境必然不好,否则不至于其父一死就毫无照应。这等人家建造的房屋能经受近百年的风吹雨淋?另外,难道孙禄堂的母亲是在院子里把他生下来的?放着好好的屋子不用,偏要在院子里生?无法理解!孙禄堂死在院子里,也不好理解。北方大冬天的凌晨6点不到就起来在院子里坐着,岂不令人生疑? 应该说,即使是孙剑云的回忆,其史料价值也远不如民国时期她自己的说法。不过,这里提供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1933年12月16日(农历10月29日)6点零5分”。民国史料没有讲得这么详细,1934年《世界日报》记者采访孙剑云后,只笼统写出“卯时”。孙剑云对这个时间的记忆应该是准确的。 那我们就从这个时间入手,看看孙剑云、童旭东所说是否可能发生。 根据日梭万年历可知: 由此可以大概推算出: 太阳中心在地平以下18°时,是真正的黑夜。这时,肉眼可见的最暗淡的星也已经开始显现,天空完全暗下来。孙禄堂去世时的6点零5分,太阳中心在地平下约17°,天文晨昏曚影刚刚开始。此时无论在室内或户外,光线极为暗弱,完全看不清东西。 因此,孙禄堂去世前,他及其家人的活动几乎全部都是在真正的黑夜中进行的。而关于孙禄堂逝世的所有的具体情形描述,都不可能发生在完全黑暗、寒冷的环境中。《孙存周先生传》所写孙存周到户外溜达数次,《忆父亲孙禄堂》所写一家人坐在院子里、孙存周拿着钟多次报时,在那个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又极寒冷的时刻,都显得比较诡异难以置信。 根据这两篇文章,孙禄堂在逝世前,尚坐着等了许久。那么孙禄堂及其子女该什么时候起床呢?凌晨5点?这对于12月16日这天是否太早了一点?谁会没事起这么早啊?难道是孙禄堂把他们叫唤起来的?这样一来,倒有点象我们冬天去赶凌晨6点钟的火车似的,有点折腾。没有非常之事,他们定然不会有此非常之举。 而如果按照1934年1月30日孙剑云的“病故”说,一切疑团迎刃而解。唯有孙禄堂是病故的,由于先有异常反应,其家人才能在12月16日凌晨5点多就守候在身边。唯有孙禄堂是病故的,孙禄堂才不得不于凡事极不方便的凌晨6点零5分辞世。 三、总结 关于孙禄堂去世的情形,孙剑云在九十年代的说法,以及童旭东近几年的编造,都被他们透露出来的具体时间“12月16日6点零5分”所否定。而“12月16日6点零5分”这个时间点,反而非常有利于1934年孙剑云所讲述的“病故”说。 考民国时的史料,最详细准确的无疑是1934年的《世界日报》的“病故”报道,且作该报道的记者亲自采访了孙剑云。其它报道都没有确切的可以追溯的信息来源,我们只能推断是来自孙存周。孙存周当时以教拳为生,美化一下孙禄堂的去世情形,既可维护孙禄堂谈玄好道的形象,也有利于他的教拳生涯。故还是孙剑云的“病故”说可靠。 何况,“12月16日6点零5分”结合“病故”非常容易理解,若与“预知时日”“接引”结合,将很难以置信。再有,孙禄堂生前曾被点穴重伤,陈健侯、叶大密、李玉琳都讲过,孙剑云也承认,观孙禄堂晚年照片,异常的衰老憔悴,明显有宿疾内伤缠身,他后来病故自在情理之中。另外,《完县新志》记载:“癸酉夏由北平旋里展墓,适中央国术馆举行国术考试,主试者聘福全为评判员。县城各机关公务员曁各学校职员久欲师事福全,冀得拳术精意,尼其行,而福全亦眷念吾党小子无人指导,允其请”,这显然已否定了所谓的“预知时日”的说法。 综上,关于孙禄堂去世的情形,还是1934年1月30日孙剑云的说法最为可靠,即孙禄堂病故于1933年12月16日6点零5分(卯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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