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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朱荣与秀容

 小母羊ufo 2014-04-24

 

                                            尔朱荣与秀容

       《魏书·尔朱荣传》及尔朱家族传中,多处提到秀容,成为后人确定南北秀容所在的主要依据,细读《尔朱荣传》及有关史料,感到后人或有误会于尔朱传者,仅就字面,作些探讨,以就教于方家云:

 

 

                                  尔朱川与秀容川

 

       或有云尔朱川即秀容川者:“‘他的祖先居住在尔朱川’和‘因其住在秀容川’二语,说明尔朱川和秀容川是一个地方,故有史家说:‘秀容川亦曰尔朱川’”。(《朔州通史》中疑难问题的考证)
       这里显然有误读,且看原文:“尔朱荣,字天宝,北秀容人也。其先居于尔朱川,因为氏焉。常领部落,世为酋帅。高祖羽健,登国初为领民酋长,率契胡武士千七百人从驾平晋阳,定中山。论功拜散骑常侍。以居秀容川,诏割方三百里封之,长为世业。”
       说得很明白,尔朱荣是北秀容人,其先世居于尔朱川,所以以尔朱为姓。这是第一层意思;“以居秀容川,诏割方三百里封之”,是说尔朱荣高祖尔朱羽健在随道武帝平定并州、中山后,因住在秀容川,所以诏割秀容川方三百里封之。如果尔朱川与秀容川是一个地方,就不会分开来说,至少应说明尔朱川即秀容川。魏收号称北魏才子,不会连这一点也搞不清,而故布疑阵,让后人猜测。
       “长为世业”是“诏割”以后之事,契胡是游牧民族,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尔朱家“常领部落,世为酋帅”,是带领部落游牧而兼征战,这从《尔传》后文看得更为明白。不但尔朱家游牧,建立北魏的鲜卑拓拔氏亦不例外,一直从贝加尔湖或大兴安岭游牧到雁门关外,直到道武帝时,才采取“离散部落”手段,《魏书·官氏志》载:“凡此四方诸部,岁时朝贡。登国初(386),太祖散诸部落,始同为编民。”因为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迁徙不定,不利统治,而且聚在一起,常常叛乱,所以道武帝才将各族部落分散,让他们“分土定居,不听迁徙,其君长大人皆同编户”(《魏书·贺讷传》。这手段是非常厉害的,部落一被离散,便分居各地,力量集中不起来,不能再进行大规模叛乱,离散部落后虽然也有将原来农田变为牧场的,但也只能在所封土地的划定范围内进行放牧,而不能随便到它处去游牧。游牧民族的性质实质上被改变了。所以“酋帅”便成了“领民酋长”。领民酋长所领之民已不再光是他的本族之人,其中便包括了在他封地上的汉胡各族农民、牧民以及商业、手工业等其它人民。尔朱家族正经历了这个阶段。这个家族原来住在尔朱川,是羯族的一部分,羯族的石勒曾建立后赵王国,后赵王国被汉族“乞活军”的冉闵灭亡后,冉闵下了“杀胡令”,境内胡人被杀十之六七,其余大量迁徙,冉闵所杀之胡,首先应该是羯胡,契胡羯族的尔朱氏在冉闵杀胡中幸存下来,蛰居于尔朱川。冉闵杀胡是在350~352年间,仅邺都一地被杀的胡人就高达20几万,且“驱逐胡蛮数百万出中土”。尔朱氏能幸存下来,大概就因为居住在远离邺都的尔朱川之故。
       尔朱川到底在什么地方,史无明载,但肯定离当时鲜卑拓拔氏所统治的代地不远,拓拔猗卢在帮助刘琨攻打刘聪、刘虎后,被西晋王室封为代王,占有陉岭以北之地(今雁门关外朔州、大同以及内蒙凉城、丰镇、和林格尔等地),有人说尔朱川即发源于今忻州市神池、五寨流经保德入黄河的朱家川河,我认为这很有可能。其一,古代地名不管时间隔得多远,总会在地方上留下痕迹,大的如郡县名,小的如城镇名,如原平、崞县、马邑、阳曲等皆汉县名,虽经迁徙变更,但名仍在,有的郡、县虽然在后世废除了,但在村庄、山、水上仍留有旧名,如云中郡以云中县迁到原平后,县虽废了,但仍有云中山、云中河,九原县废了,如今仍有九龙岗;阴馆县废了,但朔城区现有夏关城村(阴馆城又名下馆城),辽代神武县废了,朔城区仍有神武村……,尔朱川,朱家川仅一字之差,应亦属此例。其二,从地理位置上说,神池、五寨一代,距鲜卑拓拔氏代国很近,而且在历代经常与今朔州划在一起。所以尔朱羽健很容易在冉闵发布杀胡令后投入鲜卑拓拔部。
       至于尔朱川是不是就是秀容川,这一点,如前所说,至少从《尔朱荣传》上是不能断定的。即使尔朱川与秀容川有关系,也应该是秀容川包括尔朱川,而非等同。宋初乐史《太平环宇记》即认为:“秀容川,川東北接恒州,南接肆州,西限大河,北接朔州。東西六百里,南北四百餘里。”按此秀容川四至,北魏恒州治平城(今大同)、肆州治九原(今忻州城)、孝文帝迁洛后朔州治盛乐(今内蒙和林格尔)、大河即黄河,黄河以东六百里,到五台山(忻保高速316公里),忻州城到大同208公里,则恰与《太平环宇记》东西六百里,南北四百里相符。则今忻州市、朔州市全部,今大同市大部及内蒙清水河县均在秀容川内。
       《辞海》秀容川则比《太平环宇记》所说减了一半:“秀容,古地区名。又名秀容川。相当今山西西北部云中山、句注山 迤西,桑干河、汾河上游和黄河东岸一带。分南北二部:北魏时尔朱氏世为 北秀容酋长,所居梁郡城,故址在今朔县北,周围三百里皆其封地。南秀容有城,在今岚县南。相传为刘渊生地。”云中山、勾注山 迤西,则将今《太平环宇记》中忻州市东部忻州、原平、定襄、代县、繁峙、五台及大同市划出了秀容川,其所据则显然来自《尔朱荣传》。
       《辞海》给出的秀容川也包括今天的朱家川在内,此二典籍皆未提及尔朱川,亦可旁证尔朱川不等于秀容川,如果朱家川即尔朱川成立,则尔朱川应包括在秀容川内。
       但我对《太平环宇记》和《辞海》所说秀容川皆不敢认同。《太平环宇记》的秀容川太大,《辞海》的秀容又失之于太狭。

 


                                    方三百里

       尔朱羽健在从道武帝平并州、定中山后,道武帝因尔朱发羽健“居秀容川,诏割方三百里封之,长为世业”,“方三百里”可解释为三百平方里,亦可解为方圆三百里。如《读史方舆纪要》解为“且环其所居,割地三百里,以为封邑”,《辞海》解为周围三百里,按此则岚县到朔州约300里,黄河到宁武约300里,这个方圆恰好是《辞海》所说秀容川的范围。这范围包括今朔州市朔城区、平鲁区,忻州市宁武县、神池县、五寨县、岢岚县、保德县、河曲县、偏关县、静乐县,离石市岚县,内蒙清水河县等12 个县。道武帝会把这样一大片地方割给尔朱羽健长为世业吗?我认为不可能,道武帝时国土仅有黄河以北以东地方,到他孙子太武帝时,才基本平定北方,与东晋南北而治,此其一,其二,道武帝登国年间便开始实行离散诸部,分土定居的治国方针,天赐元年(404)下诏,封王者十人,公者二十二人,侯者七十九人,子者一百三人;鲜卑人本族之王也没有封如此大片土地的,何况一个羯族尔朱羽健呢?而且到这年十一月又一次封爵,诸部子孙失业赐爵者二千余人。这二千余人再封起来,土地到哪里去找?所以我认为其方三百里,只是三百平方里,也就东西20里,南北15里罢了。《魏书·官氏志》载:“诸宰民之官,各随地给公田,刺史十五顷,太守十顷,治中别驾各八顷,县令、郡丞六顷。更代相付。卖者坐如律”。一个刺史才十五顷地,尔朱羽健“论功拜散骑常侍”,也就是个刺史级别吧? 方三百里是多少个十五顷?这已经是额外之赐了,哪能达到周围三百里呢?
       尔朱荣祖父尔朱代勤,在北魏高祖孝文帝时赐爵梁郡公,即使赐公爵,食邑也在四百户到三千户之间波动,就是说最多可食三千户,按晋新兴郡五县九千户。北魏秀容郡四县一万一千五百六户。按晋新兴郡食一个半县,按北魏秀容郡食一个县。如果取公爵食邑的中间数半个县,则与三百平方里差不多相符(今定襄县865平方公里)。

 


                                     梁郡

       尔朱代勤被封梁郡公:“代勤,世祖敬哀皇后之舅。……高宗末(464),假宁南将军,除肆州刺史,高祖(孝文帝471~499)赐爵梁郡公”。代勤传梁郡公爵于儿子尔朱新兴,尔朱新兴在“肃宗(516~528)世,以年老启求传爵于尔朱荣,朝廷许之”。尔朱荣在“破洛阳于深井,逐牧子于河西”后,“进封博陵郡公,增邑五百户。其梁郡前爵,听赐第二子”。尔朱荣第二子尔朱义罗,“孝庄初(529),除散骑常侍、武卫将军。初袭爵梁郡公,又进爵为王”。武定三年(545)春,尔朱义罗死后,“文暢弟文略,袭爵梁郡王”。550年,东魏为北齐取代。尔朱氏从梁郡公到梁郡王,袭爵七十余年。
       梁郡,后世多以为在今朔州,《太平寰宇记》朔州鄯阳县条云:“故武郡城。《冀州图》云:梁郡城在鄯阳北二十里,即尔朱荣所居。”《中国古今地名大辞典》云:“秀容城,后魏时之北秀容,亦曰梁郡城,在今山西朔县西北。”清《朔州志》云:“梁郡城在州城北二十里,遗址尚存”。民国十一年(1922)《朔县名胜古迹调查表》云:“梁郡城。北魏太和间。今县北二十里。公有。城已湮。孝文迁洛后赐秀容酋长尔朱代勤爵梁郡公。后置梁郡城于朔州北二十里,为北秀容地”。前引《辞海》秀容条:“北魏时尔朱氏世为 北秀容酋长,所居梁郡城,故址在今朔县北,周围三百里皆其封地。”……
       从以上所引,可以看出,所谓梁郡城在今朔州之说,皆从《太平环宇记》而来,《太平环宇记》又从《冀州图》而来,《冀州图》是宋以前的一本地理杂著,不知何人所撰。但不会早于隋,因为鄯阳县为隋大业元年,由招远所改。《隋书·经籍志》上有《冀州图经》一卷,亦不知何人所撰,《太平御览》亦引《冀州图》及《冀州图经》,此二书在当时作为地方志书是有影响的。但《太平环宇记》讲的是武郡城,引《冀州图》时说的却是梁郡城,有些牛头不对马嘴。想是认为武郡即梁郡吧?
       对梁郡城在朔州北二十里,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中就早质疑过:“《一统志》:今去朔州西二十里有梁郡城,后魏尔朱荣所筑。未知所据”。顾祖禹未知所据,因为古代封爵、赐爵,并不一定封在什么地方便非住在什么地方不可。尔朱新兴死后赠“西河郡王”,并没有埋到西河郡去。匈奴刘虎在被刘琨赶到黄河以西朔方后,刘聪封他楼烦公,而朔方远离楼烦之地……。同样尔朱代勤被赐梁郡公,也不一定就在梁郡地。这叫“虚封”,虚封者,仅有封爵而无实土或将本不属于本国的郡县封本国公侯之谓也。梁郡在《魏书·地形志》上不止一个:南兗州梁郡,正光中(520~525)置。治睢阳(河南商丘);扬州梁郡,东晋义熙年间(413年)置,治寿春(今安徽寿县城区);南朔州梁郡,南朝萧衍(502~549年在位)置,魏因之,治齐坂城(河南信阳)……尔朱代勤在孝文帝时被封梁郡公,赐梁郡公后,以老致仕,尔朱新兴在孝文帝太和中(477~499)继为酋长,按此推测,尔朱代勤被赐梁郡公最迟也在499年之前,而以上梁郡属于北魏都在499年之后,显然尔朱代勤的梁郡公属于虚封。
       既属虚封,为什么:《魏书·尔朱兆传》上会有尔朱兆之弟尔朱智虎,被“献武王擒之于梁郡岢岚南山,赦之。后死于晋阳。”和2008年发现于河北临漳古邺城遗址附近的《北齐尔朱世邕墓志铭》有“君讳世邕,梁郡人也”的记载呢?我认为这里的梁郡是指“封邑地望”,仍非实有,虽然梁郡公是没有实地的虚封,但尔朱氏后人皆以梁郡为“地望”,所以被称或自称梁郡人,此其一;其二,尔朱代勤被封梁郡公是虚封,而尔朱氏是有封地的,这封地就是尔朱荣高祖尔朱羽健“以居秀容川,诏割方三百里封之,长为世业”的秀容川。封地在前,封爵在后,封地是实封,封爵是虚封,将虚封之爵冠于实封之地,将秀容川称为梁郡,这也是合乎情理的。也许尔朱氏在被赐爵梁郡公后,便将秀容川诏割的方三百里封地称做梁郡了。

 

 

                                   “刬内”与“畿内”

 

       太祖道武帝认为南秀容川原沃衍,打算封给尔朱羽健,尔朱羽健说:“臣家世奉国,给侍左右。北秀容既在刬内,差近京师,岂以沃瘠更迁远地?”
       在上引这段话中,我认为“刬内”这个词值得玩味。“刬内”是什么意思呢?“刬”通“铲”,“铲除”也,引申为“攻占”、“占领”,以此理解,“刬内”即“占领区”。
       而今朔州,《太平环宇记》曰:“朔州。马邑郡,今理鄯阳县。……晉怀帝時,刘琨表以鮮卑猗卢为大单于,封代公,徙马邑县,卽其地也。后魏都代地,即今郡,属畿内。至孝文迁洛之后,又于今州北三百八十里定襄故城置朔州,领盛乐、广牧二郡。葛荣之乱,州又废。高齐天保六年,又于今州西南四十七里新城置朔州;八年,仍移于马邑城,即今城也。”
       “刬内”与“畿内”,是两个不同的概念,畿内即为京师之地,没有差近一说,只有“刬内”才能说差近京师,即离京师不是很远。比如今天的北京市,市范围内皆为京师之地,比如延庆、密云、房山、通县等皆为京畿之县,它本身就是北京市的构成部分,是京师之地,说这些县差近北京,岂非笑话?
北魏都平城,在孝文帝迁都洛阳前,今朔州地属京畿,“为北魏王朝的腹心之地”,腹心之地,怎么能说差近京师呢?这就如说心脏离头不远一样可笑。北秀容既在“刬内”,就不在“畿内”,写《魏书》的魏收号称北魏大才子,他之所以用“刬内”而不用“畿内”,就是要表明北秀容不在京畿范围之内,而在当时道武帝所占领的离京师不远的地域中。这个地域在哪里?顾祖禹、胡三省皆认为在汉定襄郡界。《资治通鉴》胡三省注曰:“此北秀容也,在汉定襄郡界”。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亦曰:“珪遣兵东渡河,屯 秀容以救之,此北秀容也”,“北秀容,在汉定襄郡界,去南秀容三百余里”。
       而此定襄郡界,恰是孝文帝迁洛后的朔州:《魏书·帝纪》:“太和十八年(495)秋七月“壬辰,车驾北巡。戊戌,谒金陵。辛丑,幸朔州。”《资治通鉴》:“辛丑,魏主至朔州。”胡三省注曰:“魏收地形志:云州,旧置朔州。又有朔州,本汉五原郡,魏为怀朔镇,孝昌中始改为朔州。今此朔州,当置于云中之盛乐。时置朔州于定襄故城,领盛乐、广牧二郡。宋白曰:孝文迁洛之后,于今朔州北三百八十里定襄故城置朔州,后乱,废。”这就是说北魏曾有过两次置朔州,一在孝文帝迁洛后,一在孝明帝孝昌中(525~527),今朔州是在北齐天保年间所置(551~558),后世往往将这三个朔州相混,是以许多地名纠缠不清。
       今朔州在孝文迁都洛阳前属北魏司州,为畿内陆。迁洛后属恒州《资治通鉴》胡注引《括地志》之说:“拓跋魏之盛也,置朔州于盛乐,置恒州于平城,平城,谓之代都。”而孝文迁洛后的恒州与朔州东西交界,朔州在恒州西,《魏书·地形志》云州:“旧置朔州,后陷,永熙中改,寄治并州”。朔州治盛乐(今内蒙古和林格尔),管领范围大致包括今天的呼和浩特市、包头市的大部分地区、伊克昭盟、乌兰察布盟部分地区及今忻州市偏关、河曲等地。
       胡三省、顾祖禹认为北秀容在汉定襄郡界是对的,汉定襄郡即大体为孝文帝迁洛后所置朔州,北秀容在此朔州,而非今朔州,因为有两朔州,所以后人误认为北秀容在今朔州,北秀容如在今朔州,今朔州是北魏畿内陆,道武帝会把京畿之地封给尔朱羽健吗?因为在汉定襄郡界,为刬内之地,即早先占领之地,盛乐又做过北魏的前都,则尔朱羽健封在汉定襄郡界则既离京师不远,可作京师屏卫,又是游牧之地,对北魏王室,对尔朱家族都有好处,两全其美,所以当道武帝要把南秀容封给尔朱羽健时,尔朱羽健婉拒了,尔朱羽健所以婉拒,一是南秀容离京师较远,二来南秀容是农耕地,不宜放牧。所以宁在北秀容而不去南秀容。而北秀容只有在汉定襄郡地,“珪遣兵东渡河,屯秀容以救之”的记载才说得通,黄河在今内蒙托克托、十二连城一带开始由东西方向转向南北方向,在此之上只能说南北渡河,而不能说东渡河,如在今朔州,东渡河以后路程还远,不是一渡河就可到的。又《北史》斛斯椿传:“广牧富昌人也。其先世为莫弗大人。父足一名敦,明帝时为左牧令,时河西贼起,牧人不安,椿乃将家投尔朱荣。”广牧,治所当即今内蒙古五原县西南西土城子古城。孝文帝迁洛后朔州辖盛乐、广牧二郡,富昌故城在今内蒙古准格尔旗东南约三十里。从此东渡河即进入清水河或偏关,这说明这一带当时是尔朱荣的地盘,也即北秀容在此一带。即使北秀容川包括今朔州市一部分,也只能在今右玉、平鲁区西部,而到不了今朔州城。
       北秀容在朔州,是在孝文帝迁洛后汉定襄郡的朔州,而非今朔州,不弄清此朔州非彼朔州,就弄不清北秀容到底在何处。

 


                                    南北秀容

 

       “太祖初以南秀容川原沃衍,欲令居之。羽健曰:‘臣家世奉国,给侍左右。北秀容既在刬内,差近京师,岂以沃瘠更迁远地?’太祖许之”(《魏书·尔朱荣传》)
       这段话似乎说在道武帝时,已有南、北秀容。道武帝平定并州是在皇始元年(396),平定中山是在皇始二年(387)冬十月,而“秀客郡永兴二年(410年)置,真君七年(446年)并肆卢、敷城二郡属焉。平定中山13年后才在他儿子文成帝时置秀容郡、秀容县,在秀容郡未置前即提南秀容恐怕于史有背,而没有南秀容又何来北秀容?所以,我认为有两种可能:一、这南北秀容恐怕指得是秀容川,如果是指秀容川,则早在永兴二年置秀容郡、县时,南秀容川已经存在。二、则为魏收写《魏书》时,以后来的南北秀容加在以前的地域上面,就是说,在道武帝时,并未分南北秀容,此南北秀容为借指。当时可能只有一个秀容川,即北秀容川。
       关于秀容川,我在上一节已经论到,以胡三省、顾祖禹所说为是,在汉定襄郡界。至于具体在汉定襄郡界什么地方?胡三省、顾祖禹未给出回答,我认为北秀容川即今土默川,土默川在北魏前称为云中川,《魏书·燕凤传》燕凤对苻坚讲:“云中川自东山至西河二百里,北山至南山百有余里,每岁孟秋,马常大集,略为满川。”云中川在北魏末为敕勒部所居,又称敕勒川,元蒙时为蒙古土默特部所居,又叫土默川。云中川称秀容川当在晋永嘉四年(310)以后,永嘉四年南匈奴刘虎起兵响应刘渊反晋称帝,战败后东渡河走据朔方,父子四代雄据朔方110多年。310年刘虎在攻打鲜卑拓跋部的一次战斗中失败,他的从弟刘路孤投降了鲜卑拓拔氏,娶了拓跋氏的女儿,从此归附拓跋氏,自此,铁弗匈奴分为河东、河西两部。河西部仍称铁弗,河东部称独孤部。刘虎死后,儿子务恒代立,务恒死后,第三子刘卫辰代立,刘卫辰先附拓跋氏,后归前秦苻坚,带苻坚前秦兵灭了拓跋氏代国,将拓跋氏赶到漠北。苻坚将代国分为东西两部,让刘卫辰统河西,以刘卫辰为西单于,督摄河西杂类,屯代来城;以独孤部刘库仁为陵江将军、关内侯,统河东。383年,苻坚因淝水之战败归,政权分裂,西燕慕容永遂拜刘卫辰为大将军、朔方牧,后秦姚苌也拜之为大将军、大单于、河西王、幽州牧。391年,卫辰因在与北魏战斗中失败为部下所杀,子赫连勃勃(字屈孑)奔鲜卑叱干部,后于407年建立大夏国,425年去世。独孤部刘库仁后来被慕容文所杀,刘库仁儿子反叛北魏,失败后投奔慕容永,后不知所终。只所以这样说,因为秀容来自秀容胡,而秀容胡即指刘渊、刘聪、刘曜、刘虎以及赫连勃勃等南匈奴刘氏,这一点我在《南秀容与北秀容》一文中有过专题论证。《魏书·天象志》载:“ 天兴五年(402年)十一月,秀容胡帅、前平原太守刘曜聚众为盗,遣骑诛之。”尽管《魏书》对这个刘曜再未提供其他情况,但他是刘渊、刘虎一系刘氏匈奴却是无疑的。 刘曜被称为秀容胡,则秀容胡指匈奴刘氏就是可能的。秀容胡指匈奴刘氏,则秀容胡匈奴刘氏所据之地被称为秀容川也是可能的。云中川一直为秀容胡所据,所以云中川后来便被称为秀容川,这和后来云中川为敕勒族所据称敕勒川、为土默特所据称土默川是一个道理。
       道武帝时,匈奴刘氏秀容胡不断反叛,道武帝在平灭反叛后将秀容胡流放到今汾河上游一带,在今岚县汉汾阳县故城附近建秀容护军,道武帝为什么要将反叛的秀容胡迁徙到岚县一带呢?因为这一带正是刘渊父子及刘虎等南匈奴人一直聚居之地。史载刘渊、刘聪、刘曜、刘虎等皆为新兴郡人,南匈奴五部一直居于晋阳汾涧之滨,刘渊父子死后,其家族大部被杀,剩余的可能怀恋故乡又逐渐迁了回来,道武帝采取怀柔政策,索性将北秀容反叛的秀容胡也集中到他们的故乡,设了秀容护军统一管理。到他儿子明元帝永兴二年(410年)以秀容护军改置秀容郡、秀容县。 这才有了南秀容,有了南秀容,北秀容才被称为北秀容。
       我在本节开头一段假设出两种可能,一、南北秀容川同时存在;二、先有北秀容,后有南秀容。 行文至此,我认为后者更接近于历史真实。对此,《水经注》有载:汾水“又南迳秀容城东。《魏土地记》曰:秀容胡人徙居之,立秀容护军治。”秀容胡人徙居之在前,是因;立秀容护军治在后,是果。北秀容川即云中川,南秀容川为汾河川,两地相隔甚远,并不相接,否则便不必分称南北秀容。而秀容之名则因置秀容郡、县后才得已彰显,南北秀容之分,则又因尔朱氏之故。至于后来秀容郡县迁到今忻府区、定襄一带,则因刘渊父子及刘虎皆为新兴郡人,新兴郡叫秀容,是符合秀容胡所居之地的。所以南秀容川应包括今忻府区、定襄、原平南部一带,尔朱荣死后葬秀容川,据崞县志载,同川有尔朱荣墓地,很可能尔朱荣就葬在同川。
       尔朱羽健在冉闵杀胡中从尔朱川投奔拓跋氏后,追随道武帝打回代国,平并州、定中山后,部落暂居在北秀容川,道武帝因他有功,在北秀容川划出方三百里地封他,长为世业。按道武帝与尔朱羽健对话有“沃瘠”之说,显然北秀容川不如南秀容川肥沃,“所居之处,曾有狗舐地,因而穿之,得甘泉焉,至今名狗舐泉”。好象土地贫瘠得连狗也不舐,这等地方不会在“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土默川腹地,只可能在今土默川托克托县东部、和林格尔、清水河一带山区较多的地方。这个秀容川应该比云中川小得多,其一,道武帝刚立国,不会把长二百余里,宽百余里的整个云中川封给他;其二,差近京师,应该是离平城不远的地方,所以我说方三百里是三百平方里,顶多一个县大的地方。1700人的部落,三百平方里即使游牧也放得下了。当然,这个方三百里也不是个确数,可能还大些,按此,我认为尔朱羽健所封地在秀容川今内蒙清水河县、托克托、和林格尔一带。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说:“又有北秀容,在汉定襄郡界,去南秀容三百余里。晋太元末,慕容垂伐西燕,西燕主永求救于拓跋珪,珪遣兵东渡河,屯秀容以救之,此北秀容也。……是尔朱氏本居北秀容,其地近平城也。”
       顾祖禹又认为,因为“羽健之孙代勤官肆州刺史,子新兴嗣。新兴卒,子荣嗣。世为秀容酋长,是代勤以后,又居南秀容矣。”顾祖禹这一认为有问题,尔朱新兴、尔朱荣所嗣是秀容酋长,并非嗣肆州刺史,而这秀容酋长则一直是北秀容酋长,并未将南秀容包括在内。这一点只要细读《尔朱荣传》就可清楚看出:“祖代勤,继为领民酋长。……高宗末,假宁南将军,除肆州刺史,高祖赐爵梁郡公。”尔朱代勤在高宗文成帝末年(464)任肆州刺史,仍兼着北秀容领民酋长,高祖孝文帝太和中(477~499)将酋长传位给儿子尔朱新兴,尔朱新兴在肃宗孝明帝正光(520~525)以前以年老启求传位于尔朱荣。尔朱荣在被封太原王、天柱大将军后,其从祖兄子尔朱天光于“永安中(529),加侍中、金紫光禄大夫、北秀容第一酋长。”这里仍明确为北秀容第一酋长,可见尔朱家族的第一酋长始终在北秀容,而与南秀容无涉。尔朱代勤的肆州刺史并未传给尔朱新兴,尔朱新兴一生的实职只有一个世袭的北秀容领民酋长。这一点从孝昌二年(526年)尔朱荣擅废肆州刺史尉庆宾,私以尔朱羽生代为刺史,就是明证,代勤死后,至少尉庆宾曾任过肆州刺史。尔朱新兴是在孝文帝迁都洛阳后(493)才被“封散骑常侍、平北将军、秀容第一领民酋长”的,尔朱代勤当在此后以老致仕,卸任肆州刺史。即使他就在这一年卸任,也已经当了30年肆州刺史。而到尔朱荣孝昌二年(526)废尉庆宾以尔朱羽生代为刺史,又已经过了30多年,而从迁洛后,孝文帝便特听尔朱新兴“冬朝京师,夏归部落”,“每春秋二季,恒与妻子畜牧于川泽,射猎自娱”尔朱家族至少有二十多年未染指肆州。正光中,尔朱荣起兵后,最初的仗都是在陉北打的,官职进到“都督恆朔讨虏诸军”时,才“率众至肆州,刺史尉庆宾畏恶之,闭城不纳。荣怒,攻拔之,乃署其从叔羽生为刺史。”如果南秀容当时就是尔朱家的势力范围,他在肆州就不会遭到刺史如此待遇。孝昌二年之后,尔朱荣官越做越大,肆州刺史才成为尔朱家族专任,除尔朱羽生外,先后有尔朱智虎封肆州刺史、尔朱天光特除肆州刺史、尔朱世隆特除肆州大中正,尔朱荣子尔朱文畅官肆州刺史。文畅于东魏孝静帝武定三年(545)春,因谋反被杀。尔朱家族真正占据南秀容的时间就在从孝昌二年到武定三年这20年中。20年中也只有孝昌二年(526)到永熙元年(532年)高欢打败尔朱兆,攻克晋阳,彻底铲除尔朱势力这6年,尔朱家族完全控制着肆州与南秀容。
       虽然实际控制只有6年,但尔朱家族在南秀容留下了太多痕迹,从尔朱代勤任肆州刺史到后来尔朱家族历任肆州刺史;尔朱新兴曾带着尔朱荣游过宁武天池;高欢与尔朱兆大破河西贼帅纥豆陵步蕃于秀容之石鼓山。高欢擒尔朱兆弟尔朱智于梁郡岢岚南山。尔朱荣被封天柱大将军,静乐县今有天柱山,据说即因尔朱荣而名,天柱山有尔朱荣的祠庙,原平同川有尔朱荣墓……而北秀容在历史上留下的痕迹又太少,所以顾祖禹说:“后魏末,恒州寄治肆州秀容郡城,盖南秀容多故以后,而北秀容之名益晦矣。”
                                                                                                                                 2012、11、1日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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