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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霞客游记》游雁宕山日记后

 风雨闲客 2014-04-25
【译文】
我和族兄仲昭游天台山,是壬申年(崇祯五年,1632)三月,到四月二十八日,抵黄岩县,又第二次游雁荡山。雇到马匹从县城南门出发,沿着方山行十里,转向西南,过三十里,翻越秀岭,在岩前铺吃饭。走五里,是乐清县界,又走五里,登上盘山岭。只见西南云雾之中,隐隐约约地露出一簇芙蓉似的山峰,那就是雁荡山。走十里,到郑家岭,又走十里,过大荆驿。渡过石门涧,刚下过雨,溪水猛涨,水淹到马肚皮。又走五里,在章家楼住宿,这里是雁荡山东面的外围山谷。章氏家族兴旺时,曾在这里建楼供游山时歇息,如今店铺寥落,不过依然保存了章家楼的名称。
二十九日 由西面进山,朝着老僧岩走去。走了二里,经过老僧岩山脚。又走二里,往北渡过溪水,登上石梁洞,再返回到溪旁。往西走二里,翻越谢公岭。谢公岭以内是东内谷,岭下有一条溪流从北边流过来,溪水两岸全是重叠的山崖和奇形怪状的峰峦,高耸的峰岩光秃秃的,没有一寸泥土,像雕刻一样千姿百态。渡过溪流,往北转一里多,进入灵峰寺。一座座奇异陡峭的山峰,成排地立于峰前。寺后有座山峰独立高耸,中间有一道裂缝,上至峰顶,它名叫灵峰洞。踩着千级石阶上登,石台已经修整,洞中的罗汉像也都修饰一新,回到灵峰寺吃了饭。同僧人从照胆潭越过溪水左岸,观看风洞。洞口只呈半圆形,风蓬蓬地吹出洞外数步,于是沿着溪水左岸一一地探寻崖上的各个洞穴。回到灵峰寺后,下起了大雨,我便光着脚撑起伞沿着溪流北上。快到真济寺时,见深山中黑雾沉沉,茫茫然什么也看不见,于是回到溪流东面,进入碧霄洞,高僧守愚的精舍就在这里。我觉得它有点特别,让家童回去叫徐仲昭,仲昭也踏着溪流来到这里,与守愚有相见恨晚之感。傍晚时分,返回灵峰寺住宿。
三十日 冒雨沿溪流走,往西转二里,一条溪水从西北流过来汇合,水势越加大了。渡过溪流往西走,又溯溪流往西北行,三里,进净名寺,雨越下越大。云雾之中,仰望两边山崖,岩石夹立,重重叠叠,分不清层次,衣服鞋子都湿透了,越发想要探尽西谷,其中有水帘谷、维摩石室、说法台等名胜。走了二里,来到响岩。岩右边有两个洞,飞瀑罩在洞外,我从灌木丛中踏着险路攀登。两个洞一个叫龙王洞,另一个叫三台洞。两洞前面,有块突出的岩石,像露台一样,可以通过栈道相通。出洞之后,回头眺望响岩上面,有一块石头像一个人侧着耳朵贴在峰头上,石名“听诗叟”。又往西走二里,进入灵岩。从灵峰寺往西转,一路都是高峻的山岩和连绵的峰壁,峰壁第一处拓开的地方是净名寺,有一条裂缝直入深处,就是所说的一线天;第二处拓开的地方是赤灵岩寺,山峦重叠回环,寺院就在正中。
五月初一日 仲昭和我一起攀登天聪洞。在洞中向东望去有两个圆洞,向北望去有一个长洞,都是透亮通明,只是洞壁陡峭直立,与天聪洞相隔,走不过去。我于是又下到灵岩寺中,扛起梯子,砍掉灌木,率领仆从越过另一道山坞,走到圆洞下面,搭起梯子往上登;梯子够不着,就砍来木头横嵌在石缝之间,踩着木头上登;木头还是够不着,又用绳索把梯子吊上来,悬挂在石缝中的树上。爬完梯子就用木头相接,踩完木头又用梯子相接,梯子木头都不济事时,就把绳索拴到树上,拉着往上攀登,终于进入圆洞,呼唤仲昭,相望而语。又用同样的方法进入长洞之后才下山,已经到了中午。向西走到小龙湫下面,想寻找剑泉,没有找到。盘坐在沙石堆上,抬头仰望,回峦直逼天际,峭峰从天上倒插,飞流悬挂在峰峦之间,真像是从九天之上飘曳而下的丝绸一样。往西经过小剪刀峰,又经过铁板嶂。山嶂并列展开,有如方形的屏风,高高地插在层层岩石上面,下面裂开一道像门一样的缝隙,只有云气出没其中,阻绝了人迹。又经过观音岩,道路渐渐往西,岩壁渐渐拓开,这是犁尖峰,还是和常云峰并肩峙立。从常云峰南下,地势下跌后又重新突起,名戴辰峰。下跌处有山坳,叫马鞍岭,内谷分为东西,就是以马鞍岭为界。从灵岩寺到马鞍岭,一共四里,而峰峦高峻峭拔,让人应接不暇。越过马鞍岭,夕阳渐渐西下。二里,往西经过大龙湫溪,又走二里,往西南进入能仁寺歇宿。

【译文】
初二日 到寺后山坞寻找方竹,没有好的。寺院上方有昙花庵,很寂静。从寺右出来,观览燕尾泉,就是从大龙湫流来的溪水,分成二股坠落石间,所以取名燕尾。又往北沿溪流走两里,往西进入龙湫溪口,再往西走二里,由连云嶂进去,大剪刀峰矗然耸立在涧中,两边山崖石壁环绕,大龙湫的水从天而降。坐在“看不足亭”中,面对龙湫水,背靠剪刀峰,置身在四面群山之中。走出连云嶂,越过华岩岭,一共二里,进入罗汉寺。罗汉寺久已荒废,卧云禅师最近将它修葺一新。卧云已有八十多岁,他的相貌与飞来石罗汉相似,可以说是雁山的开山巨手。我邀请禅师攀登山巅,禅师答应一起去常云峰,因为雁湖反而在罗汉寺西,从石门寺去更为便捷。已到下午时分,约定后天登常云,然后与禅师的徒弟一起往西越过东岭,来到西外谷,一共走了四里,经过石门寺废址。顺着溪水往西走一里,有一条溪从西边流来汇合,这就是从凌云寺和宝冠寺来的水流,两股溪水汇合后往南流入大海。便再沿着西边来的溪流行走,在凌云寺住宿。凌云寺位于含珠峰下,含珠峰独自插入云天,又忽然崩裂为二,从顶部到底部,裂缝相隔只有尺把,中间含着像珠子似的一块圆石尤其奇妙绝伦。沿溪水向北进入石块的夹缝,就是梅雨潭了。瀑布飞湍从陡峭的石壁往下冲击,气势十分雄伟壮观,不像细雨空濛的样子。
初三日 仍然往东走三里,沿溪流往北进入石门寺,把行李放在黄氏墓堂,沿着石阶往北登雁湖顶,道路不太险峻,一直往上走了二里,走过的山峦已渐渐低伏,海岛浮现在前面。越往上走,海就越逼近脚下。又往上走四里,就越过了山脊。山从东北最高处曲折连绵地往西延伸过来,分为四道支脉,都由石山变成土山。四道支脉夹拢的地方隐隐约约隆起,支脉与支脉之间形成了三处洼地,每处洼地中又有山脊,南北横贯连通,中间又分为两段,总起来计算,洼地不止六块了。洼中积水,杂草丛生,放眼望去,一片青翠碧绿,这就是所说的雁湖。雁湖往南分流下堕的水,有的从石门寺流出,有的从凌云寺的梅雨潭流出,有的成了宝冠寺的飞瀑。往北分流下堕的水,成了雁荡山北面的众多溪流的源头,都和大龙湫的水风马牛不相及。翻过山冈之后,往南眺望大海,向北俯瞰南阁溪流,远近均无遮拦,只有东面山峰还是高出云外。我想从西北另一条路下宝冠寺,然而岩石重叠、荒草茂密,无从落脚。又寻找原路下到石门寺,往西经过凌云寺,沿含珠峰往外走二里,顺着山涧去探访宝冠寺。宝冠寺在西谷深坞中,早已荒废。山谷最深处,崖石回环并合,石阶道路断绝。一个山洞高挂山崖下部,一块斜石倚靠在洞门。门一分为二,宽阔清爽,飞泉洒向洞中。洞内有许多芭蕉,形状很像福建的美人蕉;洞外有参差不齐的新竹,渐渐已成竹林。到达洞前,听到瀑声如雷,但崖石回环掩蔽,深不可睹。于是下山涉过溪水,回头眺望洞的右腰,山崖卷折成缝隙,瀑布从缝隙中垂直下坠,冲向圆形的坳地,然后又跃出坳地汇成溪流而去。它的高度仅次于龙湫,但比龙湫似乎更为壮观。所以不能说是雁荡山第二瀑布。从原路往东出去,在罗汉寺歇宿。
初四日 一清早,远看常云峰白云茫茫,什么也看不清楚,然而并不因此而止步不前,催促卧云一同登山。向东越过华岩走了二里,便从连云嶂的左侧,道松洞的右侧,踏着石阶往西上,一共三里,俯瞰剪刀峰,已在脚下。又走一里,山峦回环,溪流出现在眼前,这就是龙湫的上游。渡过溪水,经过白云、云外两座茅庐,又往北进入云静庵。庵、庐以及登山的道路经过修整都和上次大不相同。卧云叫他的徒弟采来竹笋做饭。饭后,各山峰上的云气突然消散,仲昭留在静云庵中休息,我和卧云一同直上东峰。又上了二里渐渐听到水声,是大龙湫从卷崖中飞泻下来,大龙湫水从雁荡山绝顶南面、常云峰的北面流出,两峰之间的山坞就是它的发源地。沿大龙湫水而上,二里,水声渐渐微弱。又走二里,越过山脊。这道山脊北靠绝顶,南面分成两道支脉:东支为观音岩,西支为常云峰,这里是两条支脉交结的地方,山脊东面是吴家坑。那回环排列的山峰,近的是铁板嶂,绕过去是灵岩寺,再绕过去是净名寺,再绕过去是灵峰寺,最外层到谢公岭而止。山脊西部,那低洼之处就是龙湫背。那回环绕列的山峰,近的是与大龙湫相对的山崖,绕过去是芙蓉峰,再绕出去是凌云寺,再绕出去是宝冠寺,最上面到李家山而止,这些就是雁荡山南部众峰的情形。而观音岩和常云峰,正好位于群峰之中,这时已低伏脚下,只有北峰好像屏风一样,耸立于后。往北上二里,一道平立,狭窄得如同城墙一样,两端高高翘起,北面像崩塌一样地垂直而下,这就是南阁溪横流的分界,不像南面那样回环交错。我从东边的山巅往西边顶峰攀登,突然响起一阵踯躅徘徊的蹄声,原来是几十只受惊的鹿。那北边的一座山峰,像被斧头当中剖开一样,里面石笋参差不齐,乱崖林立,深不见底。奔跑的鹿群都坠落其中,想必有些会坠落在坑中。和尚们来到这里,又用石片投掷下去,声音如同撕裂布帛一样,好一阵才沉寂下去。鹿群越发啼鸣不止。从这里再往西走,石脊就中断了,山峰也渐渐低垂,往西北眺望雁湖,越远越低。我二十年前曾探寻雁湖,往东寻找高峰,就是在这里被断崖所阻,只好悬绳而下。以前游历了它的西面,这一次从东面到达它的高处,再没有遗憾了。往下返回静云庵,沿溪流走到大龙湫上边,往下俯视湫底的龙潭,圆圆地环绕在夹合的山崖之间,水流从卷曲的山壁上坠入潭中,又腾跃起来向下喷洒,光怪陆离,不能近看。于是越过溪流由西面上去,再向南来到大龙湫的对崖,经过两座山峰再朝南,这座岭就在石门的东边,罗汉寺的西边,往南伸出去形成芙蓉峰,再往南延伸下去为东岭。芙蓉峰圆圆地耸立在罗汉寺西南侧。来到芙蓉峰下,才有道路。往东到达罗汉寺,太阳已经西斜,仲昭已先回到寺中了。

【译文】
初五日 告别卧云离开罗汉寺,沿着溪流走一里,来到龙湫口。一共走了四里,越过马鞍岭而下。往北看到观音峰下的石壁上有像门一样的裂缝,层层排列,不止一道。仲昭已经前去灵岩寺了,我带着一个家童往北来到观音峰下,沿着砍柴的小路往西转二里,来到观音、常云两峰的山脚。才知道这两座山峰虽然上部遥遥对峙,下部的石壁却像城墙一样联结在一起。又沿着崖壁东面往上攀登一里多,走出石缝上面,林木丛生、树荫密蔽,不能向下窥看。崖顶有块圆石就像高托而起的盖子,上面像磨石一样平滑,下部四面都是空的。在圆石上坐了很久,再下来沿着石缝往里走,崖壁上有层层裂缝,可以摸到,也可以通过。石缝外面有一座山峰挺拔耸立,逼近云层,峰顶圆形,整个山峰的形状很像一个拱手而立的小孩,与老僧山岩差不多高。走出路角,有很多姓吴的人家住在这里,有个叫吴应岳的留我吃饭。我拉着他一起沿溪流上游走去,就是在绝顶上所看到的吴家坑溪,位于铁板嶂和观音峰之间。我想攀登溪流左面黄崖上的层层洞穴。黄崖在铁板嶂的西边,洞穴在黄崖的左侧,像有上下两层。来到崖下,不能上去;走到山崖上面,洞又在崖壁中间,无法下去。于是沿着山崖往东走,又见一道石缝,仰望石缝上面,层层叠叠的可以进入,不过估计要搭木悬梯才能登上去。从这里的一座小山峰下来,就到了莺嘴岩,和吴应岳告别。向东经过铁板嶂再向下走,看见其中的石缝更大,下面像有洞中之水汇成的溪流。我急忙沿水流往里走,来到洞下,只见乱石堵塞,而崖壁左边有路可以直上,崖壁间有凿出来的石坎,并且有垂下来的藤条可以攀拉。于是奋勇攀登,衣服碍事就脱掉衣服,手杖碍事就扔掉手杖。总是攀上一道崖,又横过一道崖,像这样反复几次,又经过木头架设的几处栈桥,才进入石缝中。两块相对峙立的岩石就像门户一样,里面宽敞广阔,通过层层石级攀登上去,又经过两重石门,仰视上面,石壁环立,有双臂环抱那么大的一块青天悬挂在正中,如同倒悬的水井。石壁尽处,日光透入洞中。洞底阳光透亮的地方设有木梯,我像猿猴一样爬上去,上面就像楼阁一样。由“阁”左转,便见平坦的丘地,后面是高高排列的铁板嶂,东西两侧高崖环绕,南面的石缝低伏,这里宽敞开阔,回环并合,真是仙灵居住之地!里面有一排茅屋,空着无人居住。空地上有很多茶树,所以凿石坎搭木梯,以便上下往来。下到溪旁,有了居民。接着越过小剪刀峰往东,走了二里,进入灵岩寺,与仲昭会合。
初六日 与灵岩寺的僧人一起去游屏霞嶂,从龙鼻洞右侧攀援石缝而上,半里,看到一个非常奇妙的洞。又上半里,山崖到了尽头,路也消失了,有梯子靠在山崖顶端,大概是烧炭人留下来的。爬梯子走到崖上,见三块巨石横叠在两崖之间,里面覆盖成石室,跨出其外的是仙桥。石室空旷明亮、幽静宽敞,隐蔽在重重山崖旁边,虽然不如铁板嶂、石门那样聚集了许多奇丽之景,但幽静深邃,自成天地;又穿过石洞往左边上去,攀援藤条,越过栈道,就出了屏霞嶂的中层,是龙鼻洞顶了。崖端也很宽阔、干燥,可以造屋居住。后面的山嶂仍高入云霄,山嶂右边有岩石往外覆盖,瀑布飞泻在岩前面。从右侧再攀登崖石,差不多到屏嶂顶端时,被陡峭的岩壁挡住了。石壁侧边有一条石缝,草木嵌附生长,可以踏脚,于是顺着石缝下去。崖壁间有许多很长的藤蔓垂挂下来,我们都采扯了一些带着。到了岩石陡峭得没有树木生长、无法落脚的地方,就拉着下垂的藤蔓下来。就这样往西穿越了五重石冈,上上下下不止数里,才到达下面的绝涧,就是小龙湫的上游。这涧水发源于雁荡山东南,右边是铁板嶂,左边是屏霞嶂,两座山峰中间下坠处是非常陡深的壑谷,又有重重叠叠的崖壁遮挡掩蔽,上下无路可通,如果没有绳索悬挂绝对无法飞越。进入涧中,踩着岩石随水流往东走了一里左右,一块巨石横挡在涧中,水不能越过,直捣巨石底部的缝隙;两旁的峭壁陡直耸立,行人无路可通。于是捆缚木头作梯子爬上巨石顶端,再用绳子拴住下到前面涧水的下游。巨石下面,中间空如穹庐,可以树立十丈高的旗帜。水从巨石背后居高临下地倾泻,汇成碧波荡漾的深潭,优哉游哉沁人心脾。左右两崖,都有洞穴高高对峙。从这里再向前,就是龙湫向下坠落的地方。我两次寻找剑泉,寺中的和尚总是说:“在龙湫上面,人力很少能够到达。”这次仍然杳无踪影,知道已经沦没很久了。想从这里横向走下两座山峰,就可以由仙桥到达石室,于是砍树木捆成梯子,四次攀越陡峰,俯视独秀、双鸾等峰,近在脚下。接近仙桥时,相隔的山崖忽然中断。太阳已经西沉,人已困乏不堪,于是寻找旧路返回,又经过屏霞嶂侧边的石室返回灵岩寺,携带行李过了净名寺,到灵峰寺投宿。


【译文】
初七日 沿着寺前的溪流而上,观看南碧霄冈,除了高大宽敞之外没有其他可以称奇的地方。又走三里,往西转,远望真济寺位于溪北的山坞中。这条溪流从西边沿着断崖穿过峡谷而来,峡谷南面的山峰名“五马朝天”,特别高峻。两旁是狭窄的石路,里面无人居住,荆棘茅草堵塞道路。走了一里左右,非常艰难,不能走到尽头。往北过真济寺,寺庙位于偏僻的北面山谷中,游人从来没有到过。从寺右沿小溪走了三里,攀登马家山岭,道路十分陡峻。登上岭顶,遥望雁山顶峰,棱角簇拥成莲花形状,往北俯瞰南阁,已在脚下。脚步飞快地下山,行了四里多,看到一座新庵,把行李放在庵中,沿南阁溪而上,探访雁荡山北面的各处胜景。南阁溪发源于雁荡山西北的箬袅岭,距离这里三十多里,和永嘉县分界。沿岭往南去,可以通到芙蓉峰,进入乐清县境;沿岭往西去,经过枫林,则是去温州府的道路。溪水南边就是雁荡山的北面,山势高耸开阔,茂林修竹,郁郁葱葱,看不出南面那种高峻的形态。溪水北边的大山,从箬袅岭曲折连绵地延伸过来,都是重叠的崖壁和怪异的峰峦,开合变换,似乎在与云雾争幻异之奇,直到南阁而止。山北又有一条溪流,从北阁流来此汇合,一齐往东流入石门潭。石门内有平坦开阔的良田千亩,里面的居民都以石门为门窗,这就是“阁”这个名称的由来,而南北则是以溪流为分界。南阁有章恭毅宅,往西进去有石佛洞、散水岩、洞仙岩众多名胜。北阁有白岩寺旧址,再往西有王子晋仙桥,尤为奇特。我冒雨走遍南阁,先过章恭毅宅,聚居在这里的章氏家族人丁兴盛。沿溪流走五里,经过犁头庵,往南就是石佛洞,因为路上荒草丛生不能进去。往西走十里到庄坞,溪流两岸的居民都姓叶。散水岩在北坞中,石崖横贯,瀑布高挂,飞流直下。从岩峰左面登上山岭,有一座小小的庵堂。此时天色已晚,又下着雨,当地人留我在庄坞住宿,并详细地说到洞仙院的胜景。
初八日 雨未停。往西沿溪流走二里,山中涧溪越来越幽深。随溪流向北,又走两里,溪对岸有条小路,石磴直通云霄。往东渡过溪流随小路而行,忽然峰回溪转,进到山谷之中,则云烟笼罩,山峦杂乱。这些山峰都是从庄坞之后连绵不断地延伸到这里,又裂开一道缝隙,展现出这瑰丽奇异的景色。拉住当地人打听,回答说:“这里是小纂厝,洞仙还在它外面的大溪上游。”再出来渡过溪流,走一里左右,有条小溪从东边流来汇合,就是洞仙坞的溪流。渡过大溪,沿小溪向东而上,溪谷中峰峦茅屋掩映,和先前没有什么不同。洞仙院就在溪谷的内崖壁上,背靠峰峦、朝向北面,有重重竹林遮蔽。于是拨开杂草踩着石缝攀登而上,起初十分狭窄,最上面渐渐宽阔。仍旧向南出了庄坞,再向东返回犁头庵,最后还是没有找到去石佛洞的路。于是从犁头庵出来,经过南阁,询问子晋仙桥,得知在北阁下面,还有二十里路程。想到仲昭在新庵,离这里很近,回到庵里和他相会。
天色已近黄昏,竟来不及游览北阁了,向东走大荆驿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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