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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见桃李

 九怀春 2014-05-02

又见桃李

潘世流

 

我小学母校是江南乡九怀村古空小学。

母校在解放前是一所私塾,远近闻名,解放后改为村小学,主要接纳附近几个山村的孩子来读书,我屯里原来也有个小学,但我有耳疾老师不教我,我只能舍近求远了。

学校宽大的操场是由填方而成的。教室东边的山地里并列长着两棵树,一棵桃树,一棵李树,每年春天来临,桃李竞将开放,你不让我,我不让你,都开满了枝头。我们坐在教室里读书,老师教一声,我们跟着一声,一声高过一声,声声稚气而纯脆。山野空旷,除了我们再也没有别的喧闹声,山谷里有我们读书的回音,甚至走了很远很远还可以听到我们朗朗的读书声。桃李年年开花,而且一年美胜一年,课间,我们追逐打闹,跑过桃李树下,春风吹拂,落英缤纷,有时一两片花瓣飘落在我们头上,男孩子大多跑得太急,是不会顾及到的,手一捋或者头一摇桃李花片就会飘落在地;女孩子一般会细腻些,小心翼翼地放在手心上,左右打量,随后放在鼻尖嗅一嗅,轻轻一吹随悠悠的时光飘落,犹如我们悠悠无暇的童年。年年花相似,岁岁人不同,朗朗书声犹如催化剂一样,一声紧跟一声,催化我们越长越大。

读到四年级的时候,老师开始来得懒散了,春种或农忙时节隔三岔五不来,让我们这些孩子像无首群龙闹翻天,由着性子胡来,最爱玩的就是打仗,把人分成敌我两拨,各自为战,攻城拔寨,最直接的武器就是居民晒在操场上的玉米棒,随处可见,我们像疯一样地攻打对方,或以课桌为掩体相互对射;或两方对峙赤裸上阵肉搏战,打得不亦乐乎。那一天我奇遇桃李的情景让我终身难忘。那天早上老师没来,我们照旧打仗,打得不可开交,为了占有高处地形,我爬上教室的横梁上,站立抬头仰望,透过瓦缝间屋檐下看见满眼的桃李,正在怒放,晶莹剔透,芬芳扑鼻。桃李树,春天来了,它们恪守本分,履行职责,春华秋实。桃树和李树的每一朵花的花期大抵相同,一年灿烂一次就是这三五天,以最鲜艳的色彩和芳香来唤醒和妆点春天,它们是春天的第一抹色彩,一出场就惊艳了我。一瞬间我幡然醒悟,立即放下手中的“武器”,跳下横梁,叫停了我的玩伴,渐渐平息了那些游戏。从此老师还没有到学校的时候,我总自告奋勇当起老师来,给我的伙伴们讲语文、教数学。感谢桃李,在我生命最疯狂的年月里给予诚恳的忠告和善意的提醒;感谢桃李,它们以它的色彩和芳香告诉我生命应该厚重,人也应该春华秋实。

离开母校上初中至今已有三十余年了,我再没有回去看过母校,我的母校还好吗?我生命中的那棵桃花那棵李花还在盛开吗?

今年二月,一个偶然的机会,让我走进母校,走近牵引我生命的桃李花。

二月,牛毛细雨。我一个人,漫步在母校的操场上,原来的校舍是东西向,木瓦结构,已经倒塌,寻不得当年的一石半瓦了,我走得很慢很慢,耳畔仿佛还隐隐约约传来当年我们的读书声,几分熟悉几分陌生。现在重建的两间校舍是南北向,比先前结实许多,宽敞了许多,几个小学生见我陌生,不敢前来问候,独自坐在窗台下默默地写作业。屋檐下有几只小麻雀停停跳跳,嬉戏打闹,不久便飞走了。

我走到东边,想去寻找当年熟悉的身影,抬头一看,那两棵桃李树已不见踪影了,地里耕种的一位老农告诉我:那两棵树,花开鲜艳,年年结果,读书之余,孩子们时常聚集花树下,猜谜、嬉闹、吃桃子,好不惬意。在几年前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两棵桃树、李树同时被刮倒了,如今再也没有长出新的花瓣来,从此这里也少了许多孩子们快乐喧闹的声音。我茫然四顾,怅然若失,午后,生命中的那一场奇遇,让我和桃花李花在这里邂逅,沐浴它们的芬芳,然后沿着纷纷扬扬的花瓣去寻找我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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