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几天来,因景花姐的事而吃不好睡不好。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景花姐的影子就会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浮现在我的眼前。齐肩黑亮的头发,不时被微风吹起几缕,在空中飘荡。那甜蜜的笑脸依然深情地面对着我,那欲言又止的神态,好像是要对我诉说着什么。一位身穿军装的男人,不知是什么时候来到了景花姐的身边。手挽着景花姐的胳膊离开了我,我愤怒的追上前去,大喊着:姐,不要跟他走!景花姐走进了树林不见了。我四处张望,一个女人隐隐约约的向我走来,“景花姐——,”我呼喊着。“谁是你的景花姐?”头上扎着两条小短辫的姑娘,来到我的面前对我说道。“怎么是你?”“是我怎么了?”“那次在少明家,你为啥不和我说话?”“你都不和我说话,我凭什么和你说话?”“我没想到你会在那个大山沟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没有反应过来,是你瞧不起人!”“你一个小黄毛丫头,变成了一个漂亮的大姑娘,把我给蒙住了,不是我瞧不起你!”“得了吧,你个小毛孩子,还说人家是黄毛丫头,你羞不羞?”“别说了,我还有事呢!”“有事也晚了,人家都亲亲热热的走远了!”“我不信!”“你不信,你看,那边是谁来了!”远处来了一大帮人。景花的四大娘,我的母亲,我的大姑,还有我叫不上名来的男男女女,他们说说笑笑的向我走来。我见了他们,积存已久的怨气涌上心头。“是你们害了我!我恨你们!”人群散去,我睁开眼,四周静悄悄的,毫无声息。 自从上次见面后,我与景花姐再也没有见面,虽然,景花姐答应与我见面,但是十多天过去了,一直没有消息。 景花姐答应人家,人家连聘礼都下定,且已经确定了婚期。是不是景花姐为了自己的婚事,把我给忘记了?可也是,结婚是人生的一件大事,我想景花姐所处的对象也一定很优秀,解放军是当时女青年择偶的首选。其原因也很明确:凡是军人政治条件是合格的;凡是军人身体一定是合格的,等于做过一次婚检;凡是军人在部队里经过锻炼,个人的素质也会有很大程度的提高;干得好的还有提干的可能,那样就可以一跃成为军官太太。我们相邻大队妇女主任的丈夫就是团长,所以她有幸随军做了军人家属。就是不能提拔,在部队也能学到像开车等技术,回乡后也能有一技之长,今后也会有所发展。 十月中下旬的天气温暖晴朗,多日来积累下的衣服应该洗一洗了。我把要洗的衣服找在了一起,用大洗衣盆泡上。这时我发现肥皂已经用没了,还得去买肥皂。 农村村庄的格局通常是:大队队部所在地与供销社、学校相邻。那时的供销社是沿着县级公路而设。我们大队队部与供销社、学校成品字形建在公路边上。这里也就成了我们大队,乃至上片五个大队社员的活动中心。不管买与不买东西,人们只要是到大队办事,总免不掉到供销社转一转。反之,人们要是到供销社买东西时,也同样到大队去转一转,尽管他到大队什么事情也没有。老娘们到大队是为了斗几句嘴,老爷们到大队是为了探听一点消息,不论消息是有用的还是没用的,都要带回去说给家人听。当然,所谓的消息多数是小道消息,或者是当地的干部群众中的绯闻。比如说:某大队新任书记,把大队女赤脚医生的肚子给搞大了,正面临着被撤职;某小队的男人因为“大白碗”争风吃醋,因而动了刀子;某小队的队长喝醉了酒,非要挨着人家的姑娘睡觉;某家的老公公爬灰;某家的大姑娘怀了孕;某村的傻放牛官鸡奸等等,不一而足。顺便比较一下谁的旱烟好,谁的旱烟差。我家离大队部和供销社不足四百米,去供销社必定要路过大队。我低着头漫不经心的向供销社走去。 “大兄弟,低头想什么呢?”是阿祥嫂再问我。 “是阿祥嫂,没想啥。” “那你这是去干啥?” “没事想洗洗衣服,没肥皂了,去买肥皂。” “哎呀,现在就练习上了,等来了媳妇,好替媳妇洗衣裳!” “没有媳妇就得自己洗。哪像我哥,让你伺候得天天穿的干干净净的。” “你还说呢,你哥什么活都愿意干,就是不愿洗衣服,你要是不给他洗,衣服脏的起亮,也不搭一把手。” “你那么料亮,还用他搭手。” “料亮啥,你真会捧人!” “嫂子,你一大早的去干啥?” “你哥在园子里浇菜,我去看一看,浇完没浇完,还有多少,到现在,他还没吃饭呢。” “我哥是真能干!” “没念多少书,心里也没个智转,可不就是一个傻干!哪像你,有文化水,心眼子多。” “你也学会捧人了。” “我说的是实话,咱们村子里的人,谁都那么看!” “别人说我不务正业,都传到了我的耳朵里了,你难道不知道?” “人家说你的坏话,也不守着我说,再说了,我也没上几天班,接触的人也少,上哪听说去。” “那倒也是。从打结婚到现在,你也没上几天班。” “咱们营子就属你经常的往外跑,不是开会,就是跳舞的,多快活呀!不像我,整天的呆在家里,东挪不得西动不得,你哥只知道干活,连个话儿也没有,我一天找个说话的人都难!” “看把你骄傲的,别人哪有你享福,哪有功夫陪你说话,谁家的条件有你家好,你在家里呆着,不美死你了,还不满足!” “那倒是,不说了,说不过你,有时间到我家里去串门!” “行呀!” 我边说边走,阿祥嫂也向园子里走去。 我走到大队,看见大队门前放着,装有放映电影设备的箱子,就知道今天晚上有电影。不用问,不是《红灯记》就是《沙家浜》。 农村供销社除年节外,平时也没有多少人,只有学生在放学时热闹一会。学生大多也就是往家里买点灯用的煤油、火柴等生活用品。在农村,那时最好的房子,就是供销社的房子。砖石结构的墙体,玻璃窗户,自由门,举架高跨度大。室内要宽敞明亮一些。那女售货员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每天八个小时的工作,特别让人羡慕。当时流行着这样的一句顺口溜:“一粮库、二供销、三是手拿手术刀。”无疑这是当时最时髦的工作。有资深的公社党委书记,在鼓励个别的老师时说:“好好干,干好了,我提拔你当供销社的营业员。”当然是指年轻漂亮的女教师来说的。供销社里并无顾客,两名营业员见我进屋后,停止了唠嗑,我们都是非常熟识的。见我进屋,平时就爱说爱笑的女营业员问我说: “今天没出工?” “没去,场也打完了,生产队也就没什么要紧的活了,今天的天气好,想洗一洗衣服。” 女营业员也是一等一的美人,她嫁给了一位我大队的军人,对象复员后,公社安排到工商所工作,后来回大队当上了书记。 “我买一条肥皂。”我把钱递给了女营业员。她收起钱递给我一条肥皂后说道: “肥皂票呢?” “没有了。”我回答道。 那时的物资紧缺,不少东西都凭票供应。如:布票、粮票、肥皂票、城里的副食品票等等。不过在农村,肥皂票并不紧张,农民生活困难,不少人家有一块肥皂就能用上一年。不是农村人不讲卫生,而是农村确实困难,能省点的就省一点。孩子多的妈妈,也是因为忙不过来,也就不那么的讲究了,能将就就将就,大襟上的油渍都放了光,也不洗一洗,不知是什么原因,还越穷越生娃。女售货员小许笑了笑说道: “一条一条的买肥皂的人真不多,也就是你们那几个人,人家的肥皂票都够用,就你不够用,天天穿的干干净净的,是在晃大姑娘吧!” “这和我以前在学校校念书时,都不能相比了,都脏得不得了。我再干净也没有你们干净,成天工作在不冷不热的屋里,有多好!” “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我喜欢,就是没有票,我也卖给你。”小许夸奖我说。 讲卫生是我们家的传统习惯,我的祖母尤其爱洁净,吃的、穿的、用的不怕旧,也不怕破,就怕不干净。所以我也养成讲究卫生的好习惯。 “你今年多大了?”女售货员问我。 “十九。” “十八九可该搞对象了。” “上哪里去搞?成天就在这巴掌大的地方转。” “我听别人说,有不少人给你介绍对象,怎么样?有看中的吗?” “有给我介绍的,我没往心里去!” 我这是在说谎话,给我介绍的两个人,我怎么就没往心里去! “没往心里去,是在挑选吧?你可别挑花了眼!” “我自己啥样我自己还不知道,一个老农民,人家不挑我我就烧高香了!” 我没等她们再说什么,就拿着肥皂走了。回家后,一个上午,把该洗的衣服,全都洗干净。吃完饭后,读我的祖父给我留下的,一部线装本《三国志演义》。三国里有好多的意外出现,这不由得使我想到,我今天能不能也意外的,在看电影时遇见景花姐?我的一颗心又重新急速的跳了起来。我又有了一种期盼,这种期盼带着说不出的焦虑,使我整个下午心神不定。坐立不宁。我丢下书本出去散心。当我回家时,学生已经放学,大妹见我回来后,一边嚷着,一边跑着,到我跟前,把一封燕尾信递给了我。 “谁给你的?”我问道。 “是萍景凤给我的,让我交给你。” 是景花姐的信!我快速地把信打开: 弟: 今晚有电影,七点半小学院里见。 姐字 即日 我的心一阵狂喜!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女友约会。我的心里暖融融的。我把景花姐的信,夹在了我最心爱的日记本中,小心翼翼的放在了书桌的抽屉里。顺手拿起竹笛,贴好笛膜,信步来到了西山坡,心情好了,笛声也欢畅了: 九九那个艳阳天, 十八岁的哥哥坐在了河边, 东风吹的那个风车转, 蚕豆花儿香, 麦苗儿鲜。 、、、、、、 电影《柳堡的故事》,在文革中也被打成了毒草。这首主题歌当然也被打成了毒草,被禁娼。但是我喜欢这首歌,既喜欢歌词,又喜欢那优美的曲调。老百姓也听不懂我所吹的是什么歌,什么调。同时也没有那份闲心,来听我的笛声,我的听众充其量,有时就那么几个小孩子。 深秋的夜晚要比夏季来的早,但是我还是觉得来得太慢了。 夜幕终于降临在这个小小的山村里,人们三三两两的走向露天电影放映场地。说笑声、打闹声不绝于耳。往日里宁静的山村顿时热闹了起来。我与景花姐谁也没有手表,就是我们家,也没有挂钟之类的钟表显示时间。人们全凭着看太阳,听广播,来推算时间,所谓的七点半,那也是大约的时间。 人们对样板戏都已经看过了n遍,戏中的台词都已经熟记在心,不少人甚至还能学唱上几句。但是实在是没有其他娱乐活动,也只好看过再看,看厌了也看。所以,每次放映,还是来捧场,好在能遇上熟人,唠上几句家常。 深秋的夜晚天气已经有了凉意,阵阵微风吹来,让人感觉到冬天快要到来了。我有意绕开人群来到小学院内。其实那时的小学,根本就没有什么院墙可言。第一任校长,在学校的四周种上了一圈密密实实榆树权当院墙,实际上是四通八达的。 电影已经开始放映,从解说员的解说词中,我知道先放映的是纪录片,是主席接见外宾的片子。当然,每次接见外宾,周总理陪同,王海容做翻译。这已经成为了一种固定的模式。 景花姐在下弦月的微光中向我走来,当我们都互相能看清对方的面孔时: “早来了吧!” “姐来了!” 我们两人几乎是同时向对方打招呼。 景花姐仍然是梳着齐肩的短发,卷曲的刘海好像与往常不大一样,要比过去弯曲的形状更加工整,几绺好像故意留在外面的长发,漂浮于面额之上,漂浮的长发,为景花姐增添了几分妩媚,这是我从未见过的媚态。淡蓝色大翻领制服内穿着乳白色的内衣。两只坚挺的乳峰之间,依稀可见深深的乳沟。雪白的面容在淡淡的月光下,显得更加如玉一般光滑细腻。在金色的阳光下,我欣赏过景花姐的芳容,在昏暗的煤油灯光下,我近距离窥视过景花姐的美貌。而今天,我在微弱洁白的月光下,与景花姐面对面的相视,我仿佛见到了景花姐的圣洁,就像一块洁白的美玉展现在我的面前。不用说享用这块美玉,就是能让你近距离欣赏到这块美玉,那也是三生有幸的事情了。这块本应属于我的美玉,现如今却要被别人轻而易举的得了去,就将要投入别人的怀抱,我的心就像是打翻了醋瓶子,不是滋味。我们两人都默默的注视着对方,好像是离别了很久很久的亲人一样,既有久别重逢的激动,又带有离别很久的幽怨,谁也没开口,好像满肚子的话无从说起。 电影放映场中传来了铿锵的锣鼓声,一阵锣鼓声过后,随之而来的是悠扬悦耳的京胡演奏声。这预示着好戏就要开始。这铿锵的锣鼓打击声,悦耳的京胡演奏声,把我两人从沉默中拉了出来,打破了见面后的沉默。还是景花姐首先打破并非尴尬的沉默。她拿出手帕铺在了学校的讲台上,拉我坐下: “来,坐下说。” 我挨着景花姐在讲台上坐下,我们面对着月光,我没法看清月光下的影子挨得有多近。但是我已经感觉到了,景花姐的体温在发烫,同时我也清新的闻到了,从景花姐身上散发出来的,成熟女性那种幽香的气息。 “姐,我对不起你!” “这事也不能全怪你,你我都是受害者。” “你说我大姑胆小怕事,怎么你的四大娘也乱说?” “别说她了,整天魔魔怔怔的,健全的人能说出那样的话?你们家的人要是知道她那样,说了也不会信。” “姐,说实话,我毕业后,你对我的帮助很大,这些我都知道,我毕业后能参加一些,大队公社的活动,都是你为我做的工作。同样的中学毕业生,我得到了你的举荐,可是我从来连一句谢谢的话都没有。真是对不起。今天我当着你的面,真诚地说谢谢你,我的好姐姐!你对我的情我会记一辈子的!” 我的话似乎让景花姐有些激动,她深情的看了我一眼说: “对姐还说什么谢,你能参加社会活动,我是参加了意见,可你也得是那样的。在你们所有的,还乡知识青年中,你是唯一一个在学校就入团的。你政治上进步,思想上活跃,且还有才华。我想举荐那也得有根据不是?” “就拿跳忠字舞来说吧,别的大队,参加培训的大多都是大连知青,可是咱大队去的是我,我当时就有了疑问,但是,我那时还没有猜想到,是你在做工作。” “我在大队举荐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后来在咱们的接触中,我就猜想到了你,并且在王珣叔那里得到了证实。王珣叔住的地方离我家很近,我经常到他那里去说话,听王叔讲,你在大队用人上,说了我不少好话。我听了很感激。” “王洵是大知识分子,非常爱惜人才,他对你也有所了解,说你有理想,有抱负,也有一定的知识,值得组织培养。” “你说我这好那好,可是在个人问题上怎么就犯糊涂。和你接触时间长了,我从内心里喜欢你,可我就是碍着面子说不出来!” “说实话,追求我的人不少,有大小队的青年干部,有公社各单位的年轻人,你也听说了,咱们公社新分来不少大中专毕业生,都在各站所工作,有的还和咱们学校的民师搞了对象,我说的是你的同学,这你也可能知道。可我就是没动心。这话要从去年的三月见到你说起。那天,你拿着团组织关系来找我时,我一见你,我的眼前就一亮。你上学我知道,可是那时你的年龄小,个儿也长得小,并没有引起我的注意。四清运动时,公社组织文艺汇演,那时你们学校也出节目,也有你演出的节目,也没有引起我的注意。不知为什么那天我见到你,我的心一下子就被你抓了去。那天我见你的印象是:长得白白净净的,收拾的整整齐齐的,说话干干脆脆的,岁数不大还是共青团员。后来你到学校代课,恰好我的三妹景凤也在那个班里,她回家后说她们的代课老师啥都会,还会弹琴。班级的同学都喜欢他。我听后就更加注意你了,对你产生了好感,印象也就更深了。我也就在大队用人上有意提起了你,也就有了咱们的进一步的接触。在实际工作中我发现你的全是优点,我也就暗暗地爱上了你。虽然我的年龄比大四五岁。你是我唯一真心所爱人!” “去年三月,我拿着团关系和档案到大队,见到姐时,我真有点惊奇,是你的漂亮让我多看了你几眼。我在学校就好像没见过这样的美人,也许是我在学校里看常了我的同学的原故。” “你说的也太夸张了吧!我有那么漂亮吗?我可是听说你在学校里与一个姓白的女生处过对象,谈过恋爱。” “那是我在北京串联时与她单独说过话,被我的同学刘成俊看到了,是他看到后给嚷嚷的。说实话,那时我们两人也都有那么点意思。后来串联回来后我们再也没有见面,那时我的年龄小,虎了吧唧的,也没有往心里去,所以也没有主动的去和她联系,你想这事后来我不主动去联系人家,人家还主动来找我呀,何况我们之间的感情还处于朦胧时期,所以也就撂下了。” “你大姑回家给你提亲的事,你真的不知道?” 景花姐的问话,是今天我们见面的关键话题,也是一个不容回避的问题。如何向景花姐解释清楚?这是我的一块心病。景花姐她爱上了你,并且主动找介绍人,到你家里去提亲,而你却说不知道,这可能吗?更何况又有一个童玉荣掺和在里边,这是我最说不清的地方。我承认我的内心里有童玉荣的位置,但是与景花姐比起来,就无足轻重了。可我如何向景花姐解释呢?我情急之下说; “姐,说真的,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 景花姐没有知声,她不会轻易地就相信我的话的。我又接着说道: “我大姑家里穷的叮当响,大姑每年回娘家的次数数都数不清,今天借点,明天借点,我也就不在乎大姑回娘家的事情了。我大姑为了讨好我妈,对我妈是言听计从,不论什么事情都告诉我妈。我妈对咱俩的事情又有所擦觉,怕让我知道了,推辞不掉这门亲事,于是就武断的让我大姑推掉了这门亲事。就这事她们还守口如瓶,如果不是你向我透露消息,我还一直被蒙在鼓里。为此我同我的母亲大闹了一场,是奶奶出面才平息我们母子之间的吵闹。” “我也知道,老人对孩子的婚事,向来都是按着自己的想法去办的。对女孩子的身体是否健康,看的比什么都重。你说你的大姑胆小怕事,她不但胆小怕事,她还是一个不会撒谎的诚实人。我那天收到你的来信后,曾经让人个别到你大姑那里去套弄话,她果然和你来的信上说的一样,不然你怎样发誓,我也是不会相信的,这都是命,我认了。” “我也想不明白,你的那个亲大娘,怎么糟践自己的亲侄女呢?” “别说了,四大娘的妹妹,就是我现在应允的对象的亲婶子。而我们的婚事就是她当的介绍人。在你出现前她就提起过此事,刚提起,双方都表示互相了解了解,就拖了下来。时间不长我见到了你,我也就明确表示不同意,也就放下了。她给我介绍的人从人品、长相都还不错,就是没文化,连小学都没有毕业,所以我有点不随心。要是四大娘是一个精明的人,这次她对你大姑乱说,我一定会想到,这是她们姐们两人故意使坏,可实际上不是那么一回事,四大娘智力不健全,整天魔魔怔怔的,说话没个准,想到啥就说啥。何况她的活还落在了,没有头脑的你大姑的耳朵里。她说我闹病的事是真事,但是,不是她所说的什么痨病,事出了,怨谁都没有用了。” “我真恨我自己没有胆量,我也怨我的家人,从我读书到我现在,什么事情也没有管过。现在我有点样了,有了女朋友了,她们又端起了家长架子,干涉起我的婚事来!” “当老人的都是一个样子。当我们家听到你不乐意的回复后,也不加考虑,不辨真假,就说了我一通。说我人家上赶着的你不同意,你上赶着的人家不同意。给我的压力也不小。更何况听说有人在给你介绍童玉荣,我也就在一气之下答应了季家的婚事。” “那我们的事就真的不能挽回了吗?” “这是不能更改的事情了,婚姻不是儿戏,我们的事情部队领导都已经知道了。” “订了婚后没有结婚解除婚约的多得是,难道你们就不行吗?” “情况不一样,婚姻的性质不一样,我应允的是军婚,军婚,你知道悔婚是什么后果吗?它的严重性超乎你我的想象。” “可我是真心的喜欢你呀!” “难道我不喜欢你吗?如果我心中没有你,我今天还能约你来相会吗?” 听到这里,我情绪再也控制不住了,我激动的拉住了景花姐的手。景花姐却异常平静的说: “你还年轻,你会找到比我更好的姑娘的,让我们把这段难忘的情意珍藏在心底吧!” “姐对我的情意,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不论你走在哪里,你都是我的最爱,我都会想着你! “自从你大姑对我们家说,你不同意咱们的婚事后,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喜欢上了童玉荣,童玉荣人长得比我漂亮,个儿也比我高,还有人为你们牵线搭桥,我的心里就觉得很不痛快。现在看来不是我所想象的那样,是我想多了。其实童玉荣也是一位很不错的姑娘。” “我们是同学,也就是不到二年的同学,那是六七年前的事情了,到现在我们都没有接触过。” “虽然你们没有接触过,但是我看得出来,你有几分喜欢她!” “你怎么看出来我喜欢她?在我的心里我只有你呀!” “还说假话,那天你在路上问我她叫什么名字,我告诉你后,你说什么来着?” “我说啥了?” “你说如果童玉荣要是长得有姐这么漂亮多好呀!那是什么意思?把童玉荣比我漂亮反说成我比她漂亮,你当我听不出来?” “我承认我是有点喜欢她,但是要是结为终生伴侣,我一定选你!” “为什么?” “因为你喜欢我,帮助我,我也喜欢你。而童玉荣那是表面的,我不知道她的内心是如何想的。最关键的是童玉荣的文化远远不如你,连小学都没有念完,在这一方面,我同你的想法是一致的。” “人的感情在于培养,你不也是在今年,才对我产生了感情的吗?” 景花姐见我没有言语,又接着说道; “童玉荣是一位好姑娘,自从‘四清’工作队进村后,她就是组织培养的对象。虽然文化程度差了点,但是她为人办事稳重,有一定的上进心,我是真心的希望你们两个处一处。” 看来景花姐是真心喜欢我,在我们的婚姻无望的情况下,她还为我着想,还关心我,在为我的事业,为我的幸福,为我的婚姻着想。她有一颗金子般的心,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境界呀! “童玉荣是一个出色的女青年,但是她同你比起来,我总是觉得有差距,在我的心里她永远也取代不了你!” “不要那样想,人与人相处,总是要有一个缘分,我们两个是有情而无缘,说不一定你与小童真的就有缘分,把我忘了吧!” “你是我的初恋,你让我知道了,很多我原来不知道的事情,你让我懂得了,不少为人处世道理,你为我走上社会创造了条件,你是我走出校门后遇见的第一个知心朋友,红颜知己,我能忘得了吗?你是我终生难忘的有情有意的恋人!” “你我都要面对现实,这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命吧!是命运这只手把你我分开的。” “命运能分开你我的婚姻,但是他永远不能分开我们彼此融在一起的灵魂!” 月光渐渐地暗了下去,从电影的扩音器中传来的声音中知道,电影也接近了尾声。 “我们不能结为夫妻,但我们仍然是好朋友!” “我们不但是好朋友,你还是我终生敬佩的亲姐姐!” “那你就把我当成你的亲姐姐吧!” “姐姐,我衷心的祝福你!” “姐也祝福你!” 我拉着姐姐的手,轻轻的说: “姐,我想亲亲你!” 我不知道是什么力量鼓动着我,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我也不知道这样的要求是否应当! 我也不知道我这样冒失的要求,是否能得到姐的接受! 但是我知道,我的这个要求,如果是在两个月之前提出来,那么我与姐的婚姻,将不是目前这样的结局,而是一个充满温馨、甜蜜、幸福的结局。 月光下,姐没有立即回答我。 景花姐微笑着向前移动了一下,她那美丽的身躯,面额微微扬起,充满温情的目光深情地望着我,甜甜的说道: “傻弟弟,怎么不早说!” 我的手与姐的手几乎是同时搂住了对方的脖颈。 两个年轻人同时把自己的初吻,留给了自己最心爱的人! 远处传来了电影散场的熙攘声!我相信,今晚的戏唱完之后,还会有另外一场戏,在适当的时侯,伴随着紧锣密鼓的嘈杂声,拉开序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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