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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稻生南国(散文) 余世磊 南国有嘉禾，取名为水稻。 从长江两岸到天涯海角，从东海之滨到天府之国，无论山野，还是平原，广袤的华夏大地，皆遍植水稻。其余也种些瓜、薯、棉、豆之类，但不过作些点辍而已。 的确，是对水稻情有独钟。有人说：“女儿是用水做的”，这句话，用在水稻身上，也许更加合适。水稻姓水，在水里生，在水里长，一个完全用水做的女儿。它是母亲的好女儿，遗传了母亲的模样，小小巧巧的；它也是南国的俏公主，继承了南国的气质，清清秀秀的；它还是农人的心肝宝贝，亦不乏农人的美德，辛勤劳作，开花结果。有多少爱呀，空气一样，包围在水稻的周围，贯穿着水稻的一生。 “南国春来早”，“好雨知时节”，可以说，都是为着水稻而来的。披着蓑、戴着笠的农人，牵着牛，到田畈上去做秧田。板结的田泥被耕翻过来，引来一沟春水，浸上一段时间，浸得稀软、变烂。再经过反复耙、耖，那田泥都变成了黑芝麻糊状。这种糊味道也很鲜美的，且营养丰富，更容易消化，可是专门为水稻而准备的。庄稼当中，也只有水稻，才会享受到这样的待遇。 该育稻种了。先得给稻种洗个澡，洗得干干净净。然后把它们泡在水中，让它们尽情地喝个饱。接下来，将洗净、喝饱的它们装在稻筐里，用稻草和薄膜盖住，捂暖。不时，还要洒些热水，催芽儿。那些稻种，真像即将出阁的大姑娘，催了一遍又一遍，这才出阁而来，笑着，露出一口多么好看的白齿。再择个风和日暖天，把稻种撒到秧田里去。打从小起，水稻就是这样，被农人格外地宠爱着。 刚刚插下的稻苗，还有点站不稳，东倒西歪的。不用担心，它们摔不倒的。过几天，它们便站稳了，站直了。农人去田里薅草，绿绿的秧苗，才高过人的脚背，远远看见人来，都摆动细细的腰身。它们也会撒娇的，当人在薅草的时候，会抱住人的脚，使人迈不开步子。人一不小心，踩到了一棵稻苗，总会心疼不已，弯下腰来，把稻苗扶起。它们再怎么长，也高不过人的膝，永远都是这副娇小的样子。如果把这稻苗比作女儿，那么，北国的玉米，便是男儿了，长得茂盛、高大，比人还高出许多。不管怎么说，还是女儿更惹人疼呀！ 薅过了两遍草，稻苗便完全合林了，与其他庄稼、草木一起，把乡村盖得严严实实。站在乡村，看上去，满眼一片绿，像给乡村铺上了一块绿地毯。田头，地角，还开着一朵朵黄的黄瓜花、丝瓜花、白的瓠子花、葫芦花，又像谁用了金的线、银的线，特意在那地毯上，绣了这些花儿，更加好看了。一个人的视野，毕竟有限，如果能坐上飞机，在南国的低空飞行，或着坐着火车，透过车窗，看那一块块绿地毯，彼此联结起来，铺满了整个南国。把我们原本就很清秀而温柔的南国，装点得何其秀丽、动人！城市、乡镇、村庄、人家，甚至牛栏、猪圈，门前都铺着这样的绿地毯，是的，显得干净、美好了许多。人呀、车呀、牲畜呀，都是踩着这绿地毯走出去、又归来的。田畈上，阳光下，有三三两两的农人在劳作。看他们一举手，一投足，如果我们的目光也能慢上几拍，像电影中的慢镜头一样，再把他们的动作夸张一点，谁能说，那不是一方铺着绿地毯的舞台？他们不是在跳着一种舞蹈？南国有水稻林，北国有青纱帐，青纱帐太高了，像一座座绿屏风，把村庄、人家、农人、牲畜都遮起来。又不是见不得人，遮起来干吗呢？我们的南国呀，可是什么都不遮不掩的，像一个人，把他的内心完全敞开。 “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特别喜爱水稻的，还有那些青蛙们。说不定，在很久以前，青蛙们就认水稻为干姐姐了，关系绝对不同一般。年年，什么地方也不去，就呆在稻田里，和干姐姐们一起生活着。每天夜晚，听青蛙们呱呱叫响，它们在说着丰年，也可能在说着一些其他事，给干姐姐们解闷。有时候，那些特别响亮的蛙声，分明是对有些虫子说的：“滚远些，滚远些，不许你们来伤害姐姐。” 有农谚云：“稻含苞，水齐腰。”农人们再忙，在早晨或者黄昏，也会荷着一把锄头，到稻田边走走，看看田里有水否？可不能渴了自己的宝贝水稻。田里的水不多了，从不远的小河里，引来一些水，然后，坐在稻田边，听水稻咕咕咚咚地喝着水，真是一件快乐的事。南国的雨也是那么多情，一改往日的温柔，下的多是暴雨，有时候，甚至每天都会下上一场。伴着电闪电鸣，吓坏了有些人，但你看不到，水稻皆挺个大肚子，在雨中偷着乐。 虽然一直被宠着，但水稻可没有宠坏。它们都在努力地生长着，结出更多的稻子。稻子成熟了，又是那么谦虚地把稻穗垂下来，仿佛在向农人、天空和大地敬着礼，感谢他们的养育之恩。稻子收割了，晒干了，碾成白米，晶莹发亮，像些碎玉儿，看着便是一种享受。米煮成了白饭，盛在碗里，像一种语言，表述着一种简洁而丰盛的生活。饭吃在嘴里，软软的，糯糯的，乍觉无味，细细品味，有点儿甜，有点儿香。鱼肉虽好，但吃多了也受不了，只有这些米饭，永远也吃不厌。而且，吃惯了米饭，再也吃不惯了其他的食物了。 也只有这温暖、多水的南国，才养育得出这样的水稻。也只有这女性般柔美的水稻，才会孕育出这样的大米。 水稻生南国，一生有水，真是有福了。我们也生长在这南国，天天有白米饭吃，更是有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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