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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稻

 木杪栖白云 2022-06-15 发布于甘肃

    十几年前,家乡还大片种着水稻。那时候,春天一到,天气开始暖和起来的时候,水渠里的水便总是叮叮咚咚地流个不停。

    每年种水稻的时候,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在我家对面的那块场子里育苗,每家人都有着固定的位置。那块场子虽然就在我家的对面,但中间隔着一条很深的水沟,水沟里的水要是很深的话,就得绕一个圈儿才能过去。不过,每年育苗的时节,水总是浅浅的,大人们便在水里放上几块大石头,我们踩着便过去了。水沟两侧的坡度也很大,与地面至少也交成了六七十度,为了防止打滑摔倒,大人们便拿着铁锹,每隔一些距离,铲一个近乎方形的小坑,来当作台阶。

    稻苗被孕育在暖暖的地膜里,经过十几二十天的光阴就差不多成熟了。每家每户的稻苗几乎都是在一个时间里熟的,前后最多也差不了几天。稻苗一旦成熟,每家每户能出力气的人都像是沙丁鱼一样,蜂拥到了场子里,把地膜轻轻撕开,将稻苗卷起来,一捆一捆地装到自家的车上——牛车、三轮车、货车都有。场子里这个时候热闹极了,人们除了兴冲冲地干活外,总是还要互相拌几句嘴,开些玩笑。带着纯色头巾的胖女人使劲扯着嗓子,嘴里叼着烟的男人边笑边骂,小孩们抓着泥巴和石头到处乱扔,队长在一旁着急地冒出了满头汗珠。最后,将秧苗全部取走后的场子,是一片狼藉,也没有什么人去细细收拾。

    现在一回到家乡,只看见那大片的田野里全部都种着枸杞。枸杞树在最茂盛的时候,远远望去,只是闪现着淡淡的绿色和零星的红色,并不显得那么富有生机。但那时候稻苗一旦被栽倒了田野里之后,一眼望去,整个世界就像是充盈在了一片蓊绿的气息里,终日都能看到有人在稻田里忙碌着。人们将我们这儿比作塞上的江南,这样的比喻到现在或许已经名不副实了。

    稻子从小小的秧苗一直到成熟,稻田需要进行多次灌溉。淌水的时候,水是统一安排的,这家的地里淌完后,旁边那块地的人家就得赶快来淌。多数的时候,都需要熬夜来淌水。因为淌水,村里的人闹过不少的矛盾,或是这家地里的水淌得太多冲破了田埂,流到了别人的地里;或是水淌完后,迟迟不见下一家的主人。有时候,就因为这,甚至还有人大打出手,闹得不可开交。

    到了秋天,成熟的稻穗逐渐将稻秧整个压弯了腰,稻田成了一片金黄色。那时候,总是能看到一辆辆大块头的收割机在马路上呼啸而过,直冲冲地开进稻田里,将稻穗上成熟的稻谷打下来,再装进编织袋里。谁家的稻子要是收了,村里就会有人过去打问一共收了多少斤,之后,每家打了多少斤稻子也就成了人们平素里聊天时的谈资。

    被打下来的稻谷有被直接卖的,——稻子一旦成熟,也总是能看到贩粮的人开着车穿梭在各个小路。倘若不卖,或是卖剩下的,自然就要被拿去粮食站里脱皮,成为白花花的大米。几乎每个村子里都有一个粮食站,里面的机器一旦运转起来,咣啷咣啷的聒噪极了。我听大人们说,我们这里在九几年的时候,每家都还要定时上缴一定数额的粮食。现在早都不用再上缴了,——况且也没什么人种地了,而土地却还在那里。

2020.3.7 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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