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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稀旧梦里的家，红瓦，土墙，浅巷，是一个低矮的四合院。院子里长得又高又大的，是一棵绿油油的泡桐树。粗粗的树干，斑驳的树皮，阔大的树冠缠绕着蓝天白云。如果是仰视，可以看到上面有个喜鹊窝。晨间的喜鹊总是叫个不停，无论春夏秋冬。 在不灭的记忆中，岁月就像一本泛黄的老书，更像一个在灰色旧梦中匆匆走过的影子，还有许多点缀在泡桐树上的印记。但在春天扉页里永远鲜亮的，则是泡桐花一簇簇的白。 泡桐花是月白色的。月白色是一种很奇怪的颜色，很少有女孩子可以将月白穿得好看。花中月白色的也不多，若有，大都颜色浓郁趋于世俗。但是泡桐花的月白，却是粉粉嫩嫩、轻轻盈盈、清清奇奇。 这么高大的泡桐树，开出一树月白色的花，看起来就像冬天挂上了一树白雪。不过，泡桐花开得确实好看，并且异香扑鼻。泡桐花开的日子，空气中会有一种淡淡的清香味，使得历经风雨的泡桐树一开花就变得婀娜起来———满树开着这样月白色的花，风铃似的，任谁也会显得春意盎然了。 然而叫人心动的，还不是泡桐花的月白风清，而是泡桐花季里满地的香气和落花。泡桐四月开花，开的时候当然是繁花似锦诗情画意，落的时候也是别具一格若即若离。那样的季节，院子里打扫不净的就是满院的清香了。泡桐花落的时候，院子石阶上三五零散点缀的，就是一朵朵数不清的月白和月色了。等泡桐花落尽，春天也快结束。 泡桐花落很有特点。因为开在高处，花儿大，分量重，所以落下来总是特别急，掉到地上铿然有声，不像别的落花那样悄悄落地。有时夜深人静，可以听见窗外落花的声音啪噼连响。那就是泡桐花在落着。听着听着，甚至会想，是不是春天就这样一朵朵落下来了？ 可是，等到天亮从窗棂望去，却还是一树清白，风华摇曳，心里就想，春天还没有结束呀，春天还开窗棂上呀，花儿还在慢慢开着呢。于是，在淡淡的时光里，心里就有一丝丝欣慰和悠远，感觉好日子还长，还有，还在，幸福还可以慢慢咀嚼和品味。 不知不觉地，泡桐花还是一朵朵落了，没了。枝桠上的花儿净了，看不到了。大大的叶子茂盛的生长起来，梧桐树好像又高了一些。 匍匐在岁月的风雨之下，自己平时经常做梦，回到了往昔的四合院。那时，自己还小，有奶奶，有年轻、现不在世的父亲，有母亲，还有妹妹。四合院很窄，茅屋也促狭，一家人躲在檐下避雨，我们的生活很贫瘠，但庭有泡桐，华美如盖。我们在树下拍着手，笑着，嬉着，闹着，让贫瘠的日子溢出些滋滋味味来，现在还隐隐嗅得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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