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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西去

 曙天星河 2014-05-15
列车西去
作者:作者省略    作品来源:作者省略    点击数:0    更新时间:2014-5-15

2013年8月,西北高原的天空湛蓝湛蓝的,燥热的夏天已经过去。远处的山峰呈现着各种各样的颜色。
   22日上午11时,兰州火车站,熙熙攘攘的人群在不停的移动着,T197次列车即将发出。
   这时,从进站口匆匆走来一老一少两个人。老的是一位农村妇女打扮,看上去有五十开外的样子,上身着一件青色对襟布褂,下身是一件蓝色筒裤。虽然步履匆匆,但不乏稳健。她的身旁紧跟的是一位英俊潇洒的青年民警,浓眉大眼,憨厚的脸庞显露出的是刚毅和果敢。他一手提一只帆布手提包,一手搀扶着这位大娘,登上了这趟即将西去的列车。
   她,李大娘,名字叫徐树芬。她的实际年龄是六十五岁,由于她的身板非常壮实,见到她的人都以为是五十出头的样子。这位和她一起走来的青年民警,姓杨,三十出头,但已经是有十年警龄的老警官了。他们将搭乘这趟从兰州到乌鲁木齐的列车,开始一次特殊的远行。
   这次千里远行,对于李大娘来说,魂牵梦萦,即将十年了,今天在杨警官的帮助下才得以成行。杨警官在百忙在抽时间陪她一同去千里之外探望在那里服刑的儿子。
   他们刚坐下来,汽笛已经鸣响。火车拖着长长的吼叫,缓缓开动了。随即,道路两旁的高楼大厦纷纷向后奔跑起来,眨眼间,列车已经远离了喧嚣的城市,道路两旁的树木多起来了,一片片金黄的田野扑面而来,列车在绵绵的山峦间肆意穿越者。那远处的山峰,如同是从茫茫大漠奔跑而来的阵阵驼群,昂着头纷纷向后奔去。看着窗外迅速变换的各种景物,红黄相间的树叶,墨绿色的山峦,奔腾的河水......这一切,使她眼花缭乱,时而清晰如画,时而隐隐如梦,她的思绪也随着不停的变换、延伸......
   忽地,她的眼前又出现了八年前的那个夏天的情景:那是2005年五月的一个下午,李大娘在小饭馆里刚洗涮完锅碗瓢盆,忙了整整一上午,拖着疲惫的身子,她想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叮铃铃......”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响起了,接通电话,“妈呀,妈妈......妈呀,你......你......你,快来吧,我......我......我不知道咋办呀,妈妈,妈妈......”电话那边,是大儿子连哭带喊的声音。她还没听明白大儿子到底说的是啥,她顿时手忙脚乱,电话断线了,她的脑海霎时间一片空白,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只有呆呆地怅望着屋顶,这时,老头从屋外走进来,看见她呆若木鸡的样子,焦急地问道:“咋啦?啥事情呀?”她才呆望中惊醒过来,她要给儿子打电话问个究竟,颤抖的双手不听使唤,她找不出儿子的电话号码。“叮铃铃......”电话又打来了,“妈妈,妈妈,旺军出事了,他,他,他杀...杀...杀人了......”一听说小儿子杀人了,李大娘顿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等她睁开眼时,看见自己躺在床上,屋子里挤满了人,李老头颤抖着给她灌水喝,“天呀,......你杀了我吧......我上辈子造了多少孽呀......”李大娘撕心裂肺的哭喊着,老头子,一手端着水杯,一手在不停地抹着眼泪。“大娘,你要保重身子......”周围的人在纷纷不停的劝。
   第二天,她把家里事给老头和儿媳做了交待,匆匆去儿子出事的广州。南下的列车箭一般飞奔着,可她还是觉得列车太慢,时间太慢。她看不清窗外的一切,她只是一遍又一遍重复着一句话:老天爷啊,你咋这么捉弄人啊。是啊,真是天意弄人,李大娘大半生走过的道路,岂是一个“坎坷”了得。
   四十多年前,那时的她算不上如花似玉,但也青春年少,朝气勃发,对生活充满各种美好的幻想。她出生在一个山区农村的贫困农民家里,自幼就饱受饥寒。父母抓养他们姐妹弟兄八九个,经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寒冬腊月,凛冽的寒风经常从破衣洞里像刀子一样扎进来。十一二岁,她的脚丫子经常露在鞋子外面,手豁口皲裂出许多小口子,经常从里面渗出血来。尽管这样,她也从来不说一声痛,她依旧和所有的农村孩子一样和大人们一起干繁重的农活。那时的她也时刻想着能和别的孩子一样有学上,有书念,看到和她同龄的孩子每天背着书包高高兴兴地去上学,她只有偷偷地一个人抹眼泪。她知道读书对她来说只是一个无法实现的梦想。她,就是在饥饿的煎熬中,和对读书无时无刻的期盼中长成了大姑娘。后来,经亲朋介绍,她嫁给了邻村的一位英俊小伙。最让她感到幸福的是,她的女婿是一个初中毕业生,并且文静腼腆,老实巴交,况且在公社卫生院当药剂员,尽管他和寡母相依为命,家徒四壁,但这对树芬来说,不算什么。她过惯了贫寒的日子,她不怕苦,不怕累。她有一个强壮的身体,什么样的农活都难不倒她,缝补浆洗,锄田犁地,她都是行家里手。他们夫妻恩爱,夫唱妇随。紧接着,他们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也相继来到世上,他们的小日子,不算美满,但也幸福。
   1975年元旦刚过的一天,天,很晚了,还不见丈夫回来。她焦急的等了很久很久,但这一夜,丈夫终究没有回来。第二天中午时分,公社卫生院的两个同事拉着一辆架子车,上面躺的是她的丈夫,来的人说:你丈夫生病了,院长让他在家休息几天。她想:既然生病了,在家休息几天也好。可当她把病怏怏的丈夫搀扶到炕上躺下来的时候,他一个劲的浑身打颤,脸色发紫,嘴里不停的说胡话。树芬感觉不大对劲儿,她安顿好丈夫躺下,熬了一碗姜汤给他喝下,等他安静地入睡了,她就急匆匆去到公社卫生院,找到院长,院长把丈夫得病的经过详细地告诉了她。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有一天,公社革委会主任来找院长,说是他的小姨子刚初中毕业,看院长能不能安排在医院工作。院长说:实在抱歉,卫生院现在不缺人,以后如果缺人,我会考虑的。主任拂袖而去。过了几天,主任的小姨子来到医院,说是有病,可是她没让大夫开处方,直接去药房买药,可她要取的药又恰巧是处方药,药剂员小杨,也就是树芬的丈夫杨成业,他虽然是一个性情非常温和的人,但他在工作上非常坚持原则,他从来都没违犯过卫生院的工作制度。这次,他同样得照章办事,他没有取药给她。“你这是啥态度?老百姓生病了,你为啥不给取药?你们卫生院是不是为老百姓服务的?我去公社反映。”“你去哪里反映都行,但我不能违犯卫生院的制度。”那位公社主任的小姨子就骂骂咧咧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院长来找小杨,说:“小杨,你可能惹下麻烦了,公社主任让你到公社来一下。”“我到底咋啦?”小杨不解地问院长。“我也说不清楚,你去了就知道了。不管怎样,你态度要好,要诚恳接受领导的批评。”“嗯,那我去了。”小杨一头雾水走进了公社大院。一走进公社主任的办公室,看见主任满脸怒气,正襟危坐。“小杨,交代一下你的问题吧。”“我,有问题吗?”小杨不解的问道。“你这是啥态度?”“我真不知道我有啥问题。”“不知道?那好,你自己想。啥时候想清楚了再说。”主任愤然站起来向门外走去,随手关上了办公室的门。一时间,小杨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主任出去了,但他不敢离开,他也不敢坐下来,只好站在那里等主任回来。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一直不见主任回来,大概过去了三四个钟头,站的小杨两腿发酸,两眼发黑,实在是坚持不住了,他真想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可他有怕主任走进来。正当他犹豫不决的时候,门被推开了,但走进来的不是主任,是他的秘书。“小杨,主任说了,你如果想通了,就把你的问题尽快交代,那里有纸和笔,写出详细的交代材料。如果还没想清楚,就继续站在那里想,直到想清楚为止。写好交代材料,等待公社处理。”“我真的不知道我犯什么错了。”“那我提醒一下吧,你是不是不给老百姓取药呀?”“是,昨天是有这么回事,但是......”“没有但是,只要是有这么回事,那就是有问题,你还装糊涂?”“不是,不是我装糊涂,是她没处方就让我取处方药。”“你要知道,不管是什么原因,事实是你不给老百姓取药,人家反映到公社革委会了,你说卫生院是不是为人民服务的?”“是,那是。”“这就对了,老百姓得病了,你不给取药,这治病救人的人道主义哪里去了?这为人民服务的精神哪里去了?这不算问题?那还有什么问题比这还严重呢?”“这......”小杨这才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可是,他还是想不明白,卫生院明确规定,药剂员不能随意给病人取无处方药,药剂员一旦给病人在没有处方的情况下,取了处方用药,等同于非法行医,一旦发生事故,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可是现在这件事他给解释不清,但是无论如何他都认为自己没错,他不能认错,他也坚决不写交代材料。“秘书,不管怎么说,我始终认为我是按卫生院的规定办事,我没有错。”“你要明白,不是你说没错就没错。”“如果你不交代自己的问题,你今天就不能回家。站着想,我只好坐着奉陪。”秘书就不耐烦地坐在主任的位子上。冬季日短,转眼屋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了,可是小杨还是倔强地站在那里......
   夜幕降临,夜,越来越深,屋子里也越来越冷。小杨的浑身在不停地打颤,两腿酥软。加之,因元旦那天参加越野长跑后感冒,身体虚弱,他只好把整个身子紧贴在墙壁上,以减轻身体对两腿的重压。那位秘书也熬不住长夜困乏,爬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了。凌晨四点钟,小杨的额头冒出许多汗珠,他感觉到一股喷油的腥味,他的大脑“嗡嗡”轰响,霎时间天旋地转,眼前猛然一黑。再后来发生的一切他全然不知......等他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自家的土炕上。
   知道了事情的原委,看到丈夫这个样子,那时的树芬只有希望自己心爱的丈夫早点好起来。就这样,她的丈夫昏睡了十多天,经常高烧不止,说胡话。树芬每天东奔西走,请大夫,取药,熬药。一个月过去了,她的丈夫才从炕上坐起来。可这时的他与以前以判若两人,脸色发紫,两眼发直。一言不发,一坐就是好几个钟头。看着丈夫这个样子,她心如刀割。但她只能把这一切往肚里咽。只希望早点治好丈夫的病。打针,吃药,两个月过去了,丈夫的病非但没有好转,却越来越差。他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后来连药也不吃,经常摔东西,甚至动手打人。白天蜷缩在墙角,仰着头呆望屋顶,晚上睡着睡着就往外跑,乱喊乱叫。有一天,树芬正蹲在土火炉旁边为丈夫熬药,冷不丁,她的丈夫抡起小板凳向她的头上猛砸下来,嘴里还骂着:叫你给我下毒药......接着他就呆呆地站在那里傻笑。等她婆婆闻声跑来时,树芬已经昏倒在地,鲜血流了一地。婆婆急忙喊来邻居,帮着将她送到卫生院,大夫给她缝了七针,让她住院观察几天,可是倔强的树芬执意要回家,她担心她的疯丈夫会伤害她的儿女。一回到家里,她就连忙将两岁的女儿送到娘家去,她不敢留在自己家里。
   有一天,树芬正在田里除草,邻居急急忙忙跑来喊她:“大嫂,你家着火了,你赶快去看吧。”当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家时眼前的一切让她惊呆了。院子中间堆了一大堆柴火,浓烟滚滚,她的丈夫把家里所有的衣服被褥全部丢进了火堆,把仅有的锅碗瓢盆砸碎了往里扔。他们的两个儿子吓得蜷缩在墙角,连哭都不敢哭。看到眼前发生的这一切,有如五雷轰顶。她的丈夫就这样彻底疯了。那时的树芬真不知道日子怎么过下去,她六神无主,瘫倒在地,放声大哭。看到她家浓烟滚滚,乡亲们纷纷赶来救火,当大家扑灭了大火时,她已经昏倒在地。
   “娃呀,你要硬气些,你男人现在这个样子,孩子们还都小,你再不鼓劲,那这几个孩子咋长大成人呀?”邻居张大爷劝她。大家看着这一家人的处境,都在偷偷地抹眼泪。有几个好心的大婶拿来自家的破被褥,以供他们的孩子取暖。大家一直陪她到深夜才纷纷离去。那一夜,她拥抱着两个儿子一直坐到天亮。
   一个疯丈夫,三个幼小的儿女,一个多病的婆婆,两眼破窑洞,坍塌不堪的小院,一个风雨飘摇的家。树芬看着这一切,真想一死了之。可是,假如她真的一时想不开,那这一家疯的,老的,小的......真叫人不堪想象。
   树芬躺到了。十多天后,看着整天哭天抹泪的婆婆,三个可爱的儿女,以及那个一会儿大喊大叫,一会儿又傻傻地蜷缩在墙角的疯丈夫,她终于咬着牙从炕上坐起来,拖着病怏怏的身子,为一家人烧饭,在田里劳作。
   一天早晨,树芬拉了一大车子的秸秆,去二里外的街上粉饲料。邻居李大伯气喘吁吁地找来了。“他大嫂,快点回家吧,你家孩子他爸跳进水窖了。”“嗡......”她的耳朵里一阵轰响,眼前一黑,她顿时失去了知觉。好半天,她才醒过来。睁眼一看,周围站了好多人。“他嫂子,你要想开些,我们赶快回去吧。”李大伯将她搀扶起来。
   走近村口,她看见路旁的田地里搭起一顶帐篷,那里围了好多人。乡亲们已经把她的丈夫从水窖里打捞上来。“天呀,我的命咋这样呀......”一走进帐篷,看见自己的丈夫直挺挺躺在那里,树芬撕心裂肺地哭喊着。 出殡那天,天阴沉沉的,不一会儿下起了大雨。风雨声,悲惨凄凉的哭喊声回响在山野间。
   丈夫在遭受了十年病魔的折磨后,离开了人世。留给妻子的是三个幼小的儿女,一个年迈的婆婆,两眼窑洞,为丈夫治病欠下的一屁股债,而她就是撑起这个家的顶梁柱。
   时值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国大地发生了史无前例的变化,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了大江南北。这个西北高原的山区农村也弥漫着春天的气息,这股春风给树芬也带来了新的希望。树芬眼看这债台高筑的家,光靠耕种几亩薄田,一时间无法走出困境。她就毅然去街上开了一个小饭馆。凭借她的吃苦耐劳,热情周到,小饭馆的生意也还真是不错。经人介绍,她也认识了现在的丈夫大老李。老李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他也有一段和她十分相似的辛酸的人生经历。非常贫困的家,他的妻子因病魔夺去了幼小的女儿而受到强烈的刺激。一个寒风刺骨的冬天,纵身跳进冰冷的水窖,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妻子离他而去后,活泼开朗的老李,从此变得沉默寡言,把自己那颗痛苦的心严严地包裹起来,只是默默地在家里家外辛勤劳作,抓养老婆留给他的唯一的儿子。
   这对同病相怜的苦命人走到一起也经受了许多波折。先是树芬婆婆听说她要成新家,寻死觅活不同意,无论如何不允许老李入赘。她在树芬面前骂出许多不堪入耳的话语,眼见树芬意志坚决,她就动员许多亲朋来百般阻拦。万般无奈,树芬只好求助当地法庭做民事调解,他们才终于走到一起,组成一个新家。大老李每天起早贪黑,忙完了田里的农活,又来帮树芬干小饭馆的杂活,就这样,他们终于将孩子抓养大了。
   老李的儿子和杨家的大儿子都考上了大学。树芬的小儿子旺军读书也很用功,他从小就很懂事,他看着母亲几十年如一日,起早贪黑,不辍劳作,他暗下决心,要刻苦读书,一定要考上大学,找到一份好工作,然后孝敬他的父母。可是,天不作美。那年,他就因2分之差,未能实现他梦寐以求的大学梦,高考落榜,理想破灭,在他的心灵上投下一片阴影。本来母亲让他再复读一年,去圆他的大学梦。可他见母亲不分白天黑夜的劳碌,他还是决定不再去复读,减轻家庭负担,帮着父母操持家务,以供两个哥哥安心去上大学。从此,他把自己深深的遗憾埋藏在心底,一心一意帮爸爸干农活,帮妈妈打理小饭馆的生意,一家人辛勤劳作,其乐融融。家境也慢慢走出困境。更让他高兴的是,他的梦中人也闯入了他的生活,邻村的淑芳,一个清纯靓丽的农村姑娘,对他心仪已久,有情人终成眷属。随之,他们的儿女也降生了。一个濒临破碎的家庭能走到今天,树芬心里得到很大的安慰,两个儿子上大学,小儿子成了家,孙子孙女有相继来到世上,她这半生的辛劳总算得到回报,尽管她的身体不比以前壮实,但她却比以前更勤快,她的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笑容。旺军有了自己的儿女,他更加体贴父母,他更能深刻地感受到父母的养育之恩比山高,比水长。他不忍心让年迈的父母为了一家人的生计再这样劳作下去,况且,现在一大家人,两个哥哥上大学,一切开销,仅凭一个小饭馆和几亩薄田,实在难以维系,他决定外出打工,以减轻父母的负担。就这样,2005年4月,他来到广州一家建筑工地打工。远离家乡,远离亲人,来到这样一个繁华而陌生的都市,他一时间无法适应这种喧嚣和吵杂,他更多的是一种压抑和思念,他思念父母,思念妻子,思念幼小的儿女。为了和千里之外的家里联系方便,他咬牙用半月的工资买了一部手机,他把这部用自己辛勤的汗水换来的手机视若珍宝,每当他想家的时候,他就给家里打电话,让妈妈不要太劳累,让妻子多帮父母干活,他还答应给刚会叫爸爸的儿子买玩具......
   回想这大半生的坎坷经历,一切有如昨天,一切是那么清晰浮现在树芬的眼前。慢慢的她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她向车窗外望去,远处是一望无际的戈壁沙漠,血红的山坳,纵横交错的山峦,皑皑雪峰,云雾缭绕的天空,这是她从未见过的景象,看到这一切,她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颤动。
   这次去千里之外探望在狱中服刑的小儿子,她的心中有许许多多说不出的酸楚。她的小儿子就因为自己心爱的手机被偷,心情郁闷,晚上下班后独自一人喝了许多闷酒,旁边一个小混混在他面前耍酒疯,酒后失控的他,竟犯下无法弥补的过失。八年来,她日日夜夜牵挂着她的儿子,多少回在梦里看见儿子憔悴的脸,看见儿子哭喊着向她跑来,多少个夜晚她被儿子的哭喊声惊醒。最让她揪心的是,她临行前,躺在病床上输液的小孙女说:“奶奶,照张我的像吧,去了让我爸爸看,让他好好改造,我会好好念书,等他早点回家。”再让她放心不下的是九十岁的婆婆卧病在床,多亏有儿媳不离左右伺候着,端屎端尿。
   列车终于驶进乌鲁木齐站,杨警官的朋友已经在站台等候多时了。他们并且已经安排好住处。他们要去的马拉斯监狱距离乌市还有八百里的路程,第二天,杨警官的朋友亲自送他们去马拉斯。
   马拉斯监狱,探视室里,李大娘看到八年未见的儿子,放声痛哭,“妈......”憔悴的儿子,看到自己年迈的母亲出现在自己面前,再也无法抑制悔恨的泪水,“妈妈,我对不起你啊......”“儿啊,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隔着铁窗,母子两个只有痛哭。“妈妈,你还好吗?”“我很好,家里都很好,你不要牵挂,好好改造,好好赎罪吧。”“嗯,妈妈,我听您的话。”“你的女人等着你早点回家。”“这是几个孩子的照片,都很好。”李大娘隔着窗把孙子孙女的照片让儿子看。时间过得很快,探视时间到了,李大娘怅惘地离开了马拉斯监狱。
   李大娘终于实现了自己的夙愿,现在她希望自己健健康康,不管生活多么艰难,她都要将孙子孙女抓养成人,使他们能够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再就是在有生之年希望儿子早日回到自己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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