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欣赏】山水情

 

有些美，会让人沉迷，比如，中国传统的山水画，尤其是水墨画。那些古人的墨迹，笔墨的清淡，意境空阔，清脱纯净，宁静，淡远，如水洗心。游弋于幽邃的笔墨中，远离世事尘埃，湮染在如诗如梦的淡墨飘香，墨叠书案，浓墨淡笔最唯美的想象。         我常常作画的时候，眼前总会走过一位诗人，在红尘渡口等待摆渡隔世之舟。然后轻轻弯腰，扶起受伤的时光，浅酌一杯清淡的黄酒，脚步醉落了满树桃红。摇一摇纸扇，衣袂飘动。挥一挥衣袖，一首诗，便悠然在扇面上。此时，一朵诗意，便抚过我的眉梢，在尘嚣之外的一弯瘦月下，平仄在我寂寂的清窗。我挥毫提袖一腕的画意，只为画尽与你相遇的清纯，素心相赠。         在朋友的博客见一篇题为“我愿意是急流”的文章，文里的山水图片拍的很美。就有了作画的念想，想用中国传统的水墨表现山水情怀。虽然和他摄影作品无关，但是那样的山水林泉，总是让人有无限的想象。于是，一幅幅水墨情怀渲染在每个夜晚的上弦月。         画家的眼里世间一切皆是诗，是画。而水墨的美，就像静静衔着岁月的安逸恬淡，落笔纸上的一花一叶当中，亦获得了心灵的彻底解放。         我的水墨画总是依山傍水，风轻云淡，还有临水小院。小院背后，峥嵘嶙峋的山挡住了背面料峭劲利的寒风。山间垂泻的瀑布化成平缓清澈的小溪从门前穿过，繁茂篙丛间横一叶小舟，远处被薄雾笼罩，翘首可望。院外小桥老树，古道曲径之旁，流水潺潺，暖风阵阵。远方剪影般的山体与近石悬瀑张开气势，照应着下面脉脉流动的小河。居于这方水上暮归的隐士，拈花微笑，如尘烟之外的尘烟，一脸无意于人间尘嚣的绝尘，携着一袭发黄的千古月色，挽一袖清风，持一管竹箫，弹指一瞬，尘世绝响吹散了浩渺烟波，碎入潺潺流水，逝落一曲浮尘清音。         木质的小楼脉脉掩映在临流濒河的树丛，一树梨花的枝叶抬抬头就可以伸进窗子，和我的藏书笔墨纸砚在一起。窗外一定还有蓄栏田地，就这样用笔墨描绘着我一直梦想的地方。          画中那架木板桥伸出了画外，不知道会不会和桥那边的小院相连。桥那边一定是羽扇纶巾自干山万岭踏花归来的梦里青衣。临窗而坐，手捧前世的一纸夙愿，等待与我西窗共剪，渔舟晚唱，共话巴山夜雨，合奏高山流水。         水墨画的意境，画由心发，绘画时要浸入心灵场域，才能把握笔下外在之形与内涵之境的关系，在审美心理空间中顺着笔墨的渲染，浓情淡晕古人曾经的最高境界。水墨画如唐诗宋词一般古雅空灵，像田园诗悠远沉静，含蕴丰富，让人沉迷。水墨画是淡的省略艺术，有时淡得若有若无，似无还有。是超凡在技术之上的清雅和宁静。在空谷幽兰般的意境中，给人留下无限的想象。         我在画这些画之前，想到画论中提到的“林泉”以及被古人赞赏的山水精神。不论“林泉”讲的是山林和清泉还是暗指士人隐居之地，它是文人与自然亲近的唯一途径。联想先贤的言辞和画迹，可以清楚感知他们对于“林泉”的眷爱。古代文人把“林泉”看做一生最为强烈的向往，最为执著的回归。所以说“林泉”是人生行止的安然之境，一种精神状态，它并不是一处地方，而是文人心中纯洁的情感符号，高尚的人格依托。         我常常拿起笔墨，临摹古人的字画，走进古人身边。由于潜意识中习惯认识作祟，我们看古人往往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又不自觉以当下的环境去比较，很难真正读懂他们。古画给我们提供了解读历史人文宝贵的形象实证。按画索骥，可用现在的心去读古代的那些人和事。         我们今天像是生活在钢筋水泥森林中。即便能够一次又一次地穿越久远的岁月，追寻古人足迹，遥感“林泉”，然而，古今两若，我们的眼光和心绪常常会把“林泉”精神剥离得面目全非。当我们偶尔远足，走进终南山里，行至秦林深处，望着太白积雪，草堂烟雾，举目而顾，看不见人间烟火，闻不到兰桂熏香，陶然于山水之间，拂去了书斋枯坐的寂寞，仿佛这里才是我精神的一方净土。恍若林泉近了，这个念想在移动的脚步中渐渐虚化。          其实，我们今天的远足只是旅游，它是调节自我与自然亲近的一种方式，是被都市生活异化的矫枉过正，好像惟此山水之乐就能心安，感到变换空间就是回归“林泉”。当下的旅游热不断异化初衷，可游，可居，可行，可望的山水之中尽管也有“兰叶春葳蕤，桂华秋皎洁”，可时空变异，物是人非，面对浮躁难得的洗心安神，真的隐居才算回归林泉？然而，数千年来像陶渊明者天下又有几人。        过一种简单的生活，还能寄情于山水，怡乐于雅事，会是多么幸福。古往今来山水画的各式语言作品很容易找到表现这种心情与意境的作品，以精神消遣来弥补现实生活的缺憾。所以，不管“林泉”是一个梦境还是当做梦境的托词，只要你的心思与历史接通，和古人通感，心安之外就是“林泉”的故乡。         如果能够以平常心，把自己化成苍茫峰峦间的一株小树，浩瀚江河中的一滴水珠，那么不用寻找，不用回归，山水林泉就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