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 道
紫阳真人受海蟾之传。真知灼见,随机应变,和光同尘,纵横自在,无拘无束,其成道也。异於他人,为南宗之初祖,无他术焉,灵而已矣。
盖修真之道,莫要乎灵。能灵则圆通无碍,不灵则固执着空,固执者必不通,非失之太过。即失之不及,太过不及,失其中之道,又安能得药物於恍惚杳冥之间?
行火候於无为自然之内,势必至进退失节。缓急失度,程序差错,阴阳乖戾,其去道也,不亦远乎?
夫所谓灵者,有无不拘,逆顺并用,机活神圆,不泥不滞。是故先发制人之谓灵,追摄先天之谓灵,夬决后天之谓灵;调和性情,内圆外方之谓灵;被褐怀玉,心死神活之谓灵;静观默察,炼己待时之谓灵;窍夺造化,从无守有之谓灵。
修道者具此一法,可以动,可以静,可以刚,可以柔。诚信得中,和冲得正,性命得了,大道得成,如空谷焉,呼之即应;如金钟焉,击之即鸣;如宝镜焉,照之即现。
寂然不动,感而即通,神而明之,存乎其人耳!
和 道
有子曰:“礼之用,和为贵。”《中庸》曰:“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
盖不和不足以为礼,不和不可以达道。和之为义,无大小,无内外,无崖岸,无形色。
天得之而四时顺,地得之而万物生,人得之而性命凝。所谓达道者,洵非虚也。
昔达摩师见东土神州,有大乘法气象,入於中国,以了大事,以成大功,行其和也。至若河上公隐於园圃之中;缘督子隐於商贾之际;王十八隐於仆人之列,是皆混俗和光,依世间法,而修出世间者也。
故善用和者,不惊俗,不骇众,不固执,不偏僻;随方就圆,内刚外柔;大智若愚,大巧若拙;礼下於人,谦恭自持,心平气柔,暴躁不生;无人我寿者之相,无贵贱贫富之分;化气质之性,消妒忌之念;言行相顾,动静随时;抱从容中度之道,而登於神圣之域矣!
书曰:“谦受益,满招损,学道者其勉旃!”
柔 道
《玉枢经》曰:“夫道者,以诚而入,以柔而用。”
《参同契》曰:“弱者道之验,柔者道之强,则是柔弱为进道之首务也明矣。
夫人自有生以后,秉血气之性,染积习之偏。争胜好强,以苦为乐。日处於名利之场,酒色之境,贪嗔痴爱,般般俱全。喜怒哀乐,件件皆有。庸讵知石崇富贵,草上之霜;韩信功勲,镜中之花,反不若范蠡归湖,勇於自退;留候入山,早已知几,此柔道之所以可贵也。
善用其柔道,有若无,实若虚,犯而不校。修天爵,轻人爵;求法财,薄世财;不同人竞,不与世争。
昔者,毗陵受杏林之传,弃僧复俗,混世和光,逍遥於通都大邑间,潜修暗炼,不露圭角,是能用其柔者也;
郝太古因马、刘斥责之后,居赵州桥,人欺之而不计,水大涨而不觉,数年道成,是亦能用其柔者也。
盖柔为顺道,顺时顺理,渐次用功,即能上达,所谓后其身而身先者也。故柔以行道,可曲可直,可方可圆;以屈为伸,以退为进,随材而用;大则大用,小则小用;无处不宜,无事不当,无适不可,无往不利;立志於诚,藏身於密,尚何患性命之不能了哉!
刚 道
刚之一法,乃修道之梁柱也。
梁柱之为物,则强不屈,无偏无倚,端正平直,不动不摇,其任最重,其责最大,故梁柱稳固,则神室可以常存矣。
夫刚为行道之本,善用其刚者:“宝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古来忠臣义士,临患难之时,无惧无忧,不屈不挠。勿贪生以害义,宁杀身以成仁,使非有刚强之气,充塞其间,其何能至此?
是以修道者,既以性命为一大事,看破尘缘,一刀两断;万有皆空,脱然离俗;千魔百障,任其自然;生死存亡,凭诸天断;立大丈夫之品行,抱铁罗汉之志念,具此一点刚气,有始有终,愈久愈力,则大道安有不成者乎?
昔抱朴子闻道二十年,家无积蓄,不能成道,志念愈坚;
吕纯阳遇正阳师之后,经历十试,毫无变更,
邱真人欲心不退,净身三次,睡魔不灭,溪居六年;
张三丰为道忘躯,衣破鞋穿,愈老愈力,七十逢师。
此四仙者,皆从难难辛苦中,抱坚锐不折之气,存果决善断之心。一旦苦尽甜来,因缘凑遇,而在道遂成。然则修真之士,可以知所法矣!
虚 道
大道本至虚也!至虚则无形无色,视之不见,听之不闻,搏之不得。
《悟真篇》云:“道自虚无生一气,便从一气产阴阳,阴阳再合成三体,三体重生万物昌。”
又古仙云:先天之气,自虚无中来,特以虚者实之基,实者虚之验,道虽至虚。然无物不包,无物不容;其所虚者,即其所实者也;其所实者,仍其所虚者也。
故修道以虚中为要,虚中则阴阳顺序。精神圆满,一气浑然。无内外,无左右,无前后,无上下,而在恍惚杳冥中矣。
善用虚者,俯视一切,量同天地,心若太空。以身为桎梏,以形为赘疣,以四大为灰土,以六门为孔窍,以富贵为浮云,以名利为朝露,以世事为梦幻,以情欲为寇仇。盖有所志者在,而不为假物所惑也。
夫修道者果能如是,不蒙一尘,不蓄一滓。无极同其圆,太虚同其体,则其自然先天之气,源源而来,浑沦不散。水火不期济而自济,金木不期并而自併。有深造自得之功,必能臻深造自得之境焉。
大道难成,何虑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