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菜花

 清明前后，在乡村广袤的田野上，到处青葱一片。虽然落叶树木尚未尽情扩散开自己很快就会蔽天遮日的叶片，尽管沟坎田埂上的野草刚吐出黄嫩而难以遮掩经冬后残留枯草的幼芽，可占据大地绝对优势的庄稼地里，绿油油的麦苗和其它禾苗已经泼油手提一般蹭蹭上长，把冬日和初春时候依然裸露的地面一下子遮盖得严实实，俨然铺上了一张张巨大的绿地毯。

这季节里，穿行在乡间小路或大道上，冬天的酷寒荒漠与初春的微寒料峭感觉一扫而光。满眼都是生机勃勃，满眼都是郁郁葱葱，空气中到处都弥散着透彻肺腑的青葱气息。置身于如此的氛围中，你可以尽情地舒活筋骨，深深地轻呼慢吸。顷刻间，浑身上下里里外外的每一个细胞都会感觉出说不出的轻松活泛和惬意舒畅来。

在这样一个几无严寒酷暑扰人的世界里，在这样一个生命征象浓郁蓬勃的环境中，最让你倍觉晃眼沁心的并不是随处可见的绿色。你会在近前扫视和极目所望中，情不自禁地惊呼并陶醉于那夹杂在绿色背景之中的一片片金黄色波浪，还有于遍野青绿气息之中阵阵沁入心脾的纯美清香。而这一切，都源于三月乡村随处可见的油菜花了。

说起油菜花，那真是我们这地方春天田野中一道最亮丽炫目的风景。虽然它的种植面积远不如小麦那样占据绝对优势，可它那穿插在麦田之中粉染出的一道道金黄似海的韵像，就足以让一切喜欢花的人欣喜为何如了。在气象万千的自然界中，在人类居住的任何一处环境中，尤其在人工精心育植的各种花的世界里，只有油菜花最省人功夫，最繁花似锦，最堪配名副其实的“花海”称谓。在一些地方，油菜的面积几近于小麦的种植面积。农历二三月交替时刻，整个田野里，大至几十亩，小至三五亩的的油菜花，一大片一大片跌落在春天的大地上，令人近看远视，目不暇接。油菜的枝条高可没人，旁逸斜出，茂密如织。它大小长短不一的枝条上，星罗棋布般缀满了点点明丽的花瓣。油菜花没有雍容重叠如牡丹玫瑰般的厚实花瓣，更没有这些富贵之花丝毫的硕大骄姿和五彩斑斓，只是单薄的黄色花瓣中间簇拥着同样单薄纯黄的几丝花蕊。然而油菜花任何单朵花看上去，都给人一种简洁明快、纯朴典雅之感，一点风姿绰约的华贵姿态也没有。它的花朵稠密，朵朵菜花拥叠在一起，从油菜的根部直到各个枝条的尖端，全是黄灿灿一片。一株油菜花就是一个色彩浓郁的金黄世界，更是一尊造型朴实却不失灵秀的艺术架构。只要你专注于每一株油菜的任何一个枝条，细品着它上面的每一个花朵，心底里就会不情自禁地发出无尽感慨。面对着重重叠叠的油菜花，你会感到自己在心旷神怡之外就是空前的词汇贫乏。面对着它们，你实在难以找出合适的词语来概括它蓬散旺盛的的形体与幽深淡泊的神韵。若说它的黄色说是金黄、蛋黄抑或鹅黄，似乎都难免失之呆板与肤浅。你会觉得即使经过所谓的工艺大师精心打磨雕琢过的一切精美黄金饰品，也绝没有油菜花这般通体泛着霍霍冒顶的空灵之气，感觉不到它全身洋溢润滋着的的生命活力，它躯体之上的每一个细节里都透射出烨然若神灵一般的秀美与神秘。你会由衷地从心底里发出这样的慨叹：这样简易纯美的黄色花朵，真要让其脱离油菜密匝的枝条，即是你动用世上所有鬼斧神工的能工巧匠，运尽所有的思虑与心机，穷尽一切巧夺天工手段的粉饰与雕琢，也断然不能表现出它托付于自然母体上的丝毫姿色与韵律。

在这样的季节里，徜徉于油菜花海里的绝不仅仅是城里乡下爱花的人们。最密集光临又最为这花海增添诗情画意和生命质感的，绝不是纷至沓来的踏春游人，而是那些成群成群嘤嗡于其间的小蜜蜂们。这些大自然中以匠心独具辛勤劳作出了名的小生命们，一个个附身在油菜花的花蕊中间，一刻不停地忙碌着。它们一边唱着春天的颂歌，一边干着辛苦为人类的活儿，把甜美养身的蜂蜜无私地贡献给人类。每当看到它们繁忙的身影，听着它们温声的歌唱，你就会对它们油然而生无尽的敬意，你更会想起那首咏赞它们的著名诗句：无论平地与山川，无限风光尽被占。采得百花成蜜后，不知辛苦为谁甜。

 

面对着满眼芬芳的油菜花，你的思绪自然而然就会舒展得更加开阔。如果你是一个生活在乡村的人，你一定会目睹过油菜生长的过程，由衷感佩它是如何由丑小鸭演化成美天鹅的。在播撒种子的季节，一粒粒宛若紫色珍珠般的油菜籽被农人细心散播在田间。来年春上，人们会把稠密之处的油菜苗一棵棵剔出后植根于秧苗稀疏的肥田沃土之中。随着时光之水慢慢流淌，它宽大的叶片愈来愈显得敦厚而浸泛着隐隐油光，青绿之中透着轻纱般灰蒙，像是谁刻意在它的叶片上面轻施上一层薄粉。和其它一开始就青翠欲滴的禾苗相比，油菜实在显得面容灰土而寒酸。然而，冬去春来，一经春雷震响大地，自然万物在这个生意盎然的季节里，就会各显神通，竞相绽放出自己生命的光彩。而面对其它单茎细柱的秧苗，油菜很快便显示出蓬勃盎然的生命活力和非凡实力。早先那些看起来了无生气的秧苗，在春风的催生下，礼花迸射般上下纵横舒展开腰身。几乎是不经意之间，一株株秧苗就幻化成一个个枝柯斜倚的旺盛生命个体。围绕它的主茎，向四面八方衍生出许多大小枝节，宛如一丛丛灌木一般连缀成片簇然一体，在田野中竟显自己卓尔不群的风姿。

油菜花的花期虽然说不上长，可也为时不短，从初吐芬芳到繁华渐尽，起码也有十多天吧。比之瞬间一现的昙花和那些跻身于花盆之中的名贵之花，它也算得花中保持花期较长的佼佼者了。难能可贵的是，当它褪尽灼人眼球的繁华之后，迎来的不是令人伤感的枯寂败落，而是进入催生出籽粒饱满菜角的大化境界。这时候，几乎是每一朵油菜花就脱胎出一个犀牛角般细长的菜角。隔着青灰色菜角的角壳，内中粒粒油菜籽微微凸出，依稀可见。油菜角是油菜花化蛹为蝶后的杰作，它依然如油菜花一般密密匝匝，挂在大小油菜茎杆之上，为人类孕育着食用油不竭的源泉。

生活中许多花草充其量只是华而不实的玩赏之物。而油菜花却在灼人的繁华之后结出沉甸实用的果实，可以榨出美味可口的菜籽油。仅此一点，就足以值得我们对油菜花刮目相看，感佩相加了。

我爱可赏好闻实用的油菜花！

2014.4.20

来源：weiyh的博客(伏牛石); 收藏：xy678967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