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民间通俗老笑话说起--方成

在“文革”期间，我被押进“牛棚”，不幸患中耳炎，不准出棚，出了也不会有医生肯治，终于半聋。因此常闹笑话。比如，一次在筵席上听人说：“吃乳鸽”，我就问：“七五折？买什么啦？”被人笑了一通。

　　民间的笑话，最早估计就是从一般人的缺点、毛病引起的。从几百年前流行的通俗笑话集《笑林广记》里就能看出来。比如认错字，耳聋的，放屁的，不懂事的，怕老婆的，等等。例如《子守店》：

　　有呆子者，父出门，令其守店。忽有买货者至，问：“尊翁有么？”答曰：“无。”又问：“尊堂有么？”亦曰：“无。”父归知之，责其子曰：“尊翁我也，尊堂汝母也，何得言无！”子懊怒曰：“谁知你夫妇两人，都是要卖的！”

　　两千年前罗马哲学家西塞罗认为可笑性的范围在于低劣卑贱和变态畸形之中。希腊哲学家亚里斯多德的观点是，笑与丑恶和诋毁密切相关。以后随着社会生活和文明的进化，人际关系也随之复杂，就出现种种矛盾引起的笑话，而且更明显地显出智慧的创造力，幽默感很鲜明。在明朝作家冯梦龙编的笑话集里就有不少。如苏东坡与佛印和尚的故事：

　　东坡曰：“古人常以僧对鸟，如云：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又云：时闻啄木鸟，疑是扣门僧。”佛印曰：“今老僧却与相公对。”

　　东坡赞佛印像曰：“大杜（谓杜甫）之下有小杜（杜牧），小杜之下翘然而杰出者，非师其谁耶？”

　　这是文人之间相戏的幽默。《薛涛谐史》记载一则：

　　常熟严相公讷面麻。新郑高相公拱属文，多于腹中起草。世俗笑苏州盐豆，河南蹇驴。二相相遇，高谓严曰：“公豆在面上。”严即应曰：“公草在肚里。”两人都很幽默。

　　有的诗也很幽默。在《叙谭概》里载的《采石诗》：

　　采石江头，李太白墓在焉，往来诗人题咏殆遍，有客书一绝云：“采石江边一杯土，李白诗名耀千古；来的去的写两行，鲁班门前掉大斧。”宋朝刘禹锡也幽默，他的一首竹枝词写道：

　　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唱歌声。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他写的两首《游玄都观》的讽刺诗更幽默。诗很出名，这里不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