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寒者,发于阳;无热恶寒者,发于阴也。”(7条)是病有恶寒, 而以证候之发热与否而辨阴阳也。“伤寒不大便六七日,头痛有热 者,与承气汤。其小便清者,知不在里,仍在表也,当须发汗, ……宜桂枝汤。"(56条)是同具头痛发热不大便之证,而以小便 清否有表里之分也。它如虚实寒热亦然。故有同属一经之病,因病 因机理不同,则治法自有不同。例如太阳病,发热汗出恶风脉缓 者,名为中风。太阳病,或已发热,或未发热,必恶寒,体痛呕 逆,无汗而喘,脉阴阳俱紧,名为伤寒。前者主用桂枝汤辛甘温以 解肌祛风调和营卫。后者用麻黄汤辛温之剂,以开泄腠理,解表发 汗。二者同属太阳表病,而病脉有风寒之别,证候有自汗脉缓、无 汗脉紧之异,则其治法不容或紊。故日:“桂枝本为解肌,著其人 脉浮紧,发热汗不出者,不可与之也。常须识此,勿令误也。’’(16 条)又如五苓与抵当两证,病位同在下焦少腹,后世均列为太阳腑 证:但前者属蓄水证,病表邪人腑膀胱水蓄,阳气不得宣化。其主 证有少腹里急,烦渴,或渴欲饮水,水人则吐,小便不利。后者由 太阳邪热随经人里,与血相结,而为蓄血。其主证有神志失常发狂 或喜忘,少腹硬满疼痛。二者证情类似而实有不同。故蓄血证数 条,均以小便自利为辨证眼目。再如“阴明病,口燥,但欲漱水, 不欲咽者,此必衄。”(202条)盖阳明为多血多气之经,故阳明热 证,有气分之热者,亦有热在血分者。此为阳明热邪熏灼血分,因 血属流质,津液尚能自润,故口燥但欲漱水,不欲咽;热灼血分, 损伤阳络,但为衄血。是与阳明气分之热,病有口干舌燥,大烦渴 不解者,自有不同。 阳蓄水证有烦渴,小便不利,与胃热津干之口渴心烦,大相类似。 但一属太阳蓄水,治宜通阳利水;一为胃热津伤,治须和胃生津。 二者性质不同,故五苓证首先提出胃中干烦渴与蓄水证之辨,可以 会意。另如“伤寒中风,有柴胡证,但见一证便是,不必悉具”o (101条)其少阳病,往来寒热,胸胁苦满,默默不欲饮食,心烦, 喜呕等,皆为柴胡主证之一。故有“设胸满胁痛者,与小柴胡汤”o (37条)“呕而发热者,柴胡汤证具”(149条)等互为补充之条。 然有类似柴胡证而不可用和解法者。如“得病六七日,脉迟浮弱, 恶风寒,手足温,医二三下之,不能食,而胁下满痛,,面目及身 黄,颈项强,小便难者,与柴胡汤,后必下重;本渴饮水而呕者, 柴胡汤不中与也,食谷者哕”。(98条)此条上段病属太阴里虚而 兼表证。因误下更伤脾气,使脾阳功能不得充分运化水谷精微,湿 不下行,进而影响肝胆疏泄功能,郁而不达,故出现有面目身黄胁 下满痛等变证。下段为中虚水寒相搏而呕。此两例均与柴胡证类似 而实不同,故仲景特为提出,以资鉴别。此外,如“胸中实”(324 条)可吐证:或有恶风发热汗出而类似表证,但以头不痛项不强为 异;或有饮食入口即吐,心下温温欲吐,复不能吐,手足厥冷,脉 弦迟等,类似少阴阳微,寒饮上逆。然此病属胸中实,自必有“胸 中痞硬,气上冲咽喉不得息”,(166条)或“心下满而烦,饥不能 食’(355条)等主证确实可凭,故可因势利导,处以酸苦涌吐之 法,而主用瓜蒂散。 清疾病中的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从而制定合理的治疗措施及其相 适应之方药。此种例子,在合并病中,尤为显见。例如“太阳与阳 明合病,必自下利,葛根汤主之’’o(32条)“太阳与阳明合病,不 下利但呕者,葛根加半夏汤主之”o(33条)上条自下利是病已涉 及阳明。但以方测证,必有头项(背部)强痛、恶寒发热无汗等主 证在内,是病之重心主要在表,故用葛根汤以解表发汗为主,而主 药葛根升发清阳,鼓舞胃气,实有兼治下利的作用。若下条合病不 下利而呕逆,自是承接上条文意,故仍主葛根汤解表,而加半夏以 降逆止呕。再有合并病之名,而无合并病之实者。如“三阳合病, 腹满身重,难以转侧,口不仁,面垢,谵语,遗尿,……若自汗出 者,白虎汤主之”o(224条)因太阳主背,少阳主侧,阳明主腹。 今热邪弥漫于表里,充斥于全身,故腹满身重,难以转侧。其口不 仁,面垢,谵语遗尿,自汗出,是高热熏蒸,神识昏蒙,为阳明燥 热独盛之象。故主用白虎汤以直清里热。亦有无合并病之名,而有 合并病之实者。如“伤寒四五日,身热恶风,颈项强,胁下满,手 足温而渴者,小柴胡汤主之”。(99条)此证身热恶风项强属太阳 之表;手足温而渴,病已涉及阳明;其胁下满、颈强则属少阳,故 以和解为大法,而主用小柴胡汤。但病已涉其他经,治法似以兼顾 为宜。故柯琴谓“当用小柴胡去参、夏加桂枝、栝蒌根以两解之” 是也。少阳病有“或渴”(96条)证,治法照加减法如小柴胡去半 夏加人参、栝蒌根之例。若少阳病去而渴不止,审为阳明热盛伤津 之证,则白虎加人参汤,清里热,益元气,生津液,又为必用之 法。如“服柴胡汤已,渴者属阳明,以法治之”o(97条)是同一 为渴,有以渴为主证者,有作为其次者。主次不同,治法有别。又 如“太阳病,外证未除,而数下之,遂协热而利,利下不止,心下 痞硬,表里不解者,桂枝人参汤主之。”(168条)此病在初期阶段, 自以表证为主。今因数下损伤脾胃之阳,遂见协热下利,表里不解。 方用桂枝人参汤,是以温里为主,而又兼治其表。综上所述,是辨 证之主次中,治法有针对主证,而又隐括治其次者。有用一法治其 主证,而于方中略作加减,可以兼治其次者。更有突出治其主证, 而不问其余者。亦有疾病矛盾转化,次证转为主证,又应以主证治 之。盖病机变化纷纭复杂,故治法亦应适合病情,随证而变。 减。如太阳病中风,以发热汗出恶风脉缓为主证。主方用桂枝汤, 治法是取其解肌祛风,调和营卫。兼项背强则加葛根以疏通太阳经 俞;兼微喘加厚补、杏仁以平喘降逆;兼漏汗恶风,小便难,四肢 微急,难以屈伸,则加附子以温经复阳,兼大实痛则加芍药、大黄 以通下里实,缓和腹痛。又如下后脉促胸满,则去芍药以避中寒; 若微(脉)恶寒,又直加附子以复阳等等。又如少阳病右五主证七 或然证,其或然证亦当属于兼证范畴,故小柴胡汤多加减法。然须 与上段辨主次之证合看。 挟宿食挟瘀血等为患者,故论中具备有消水气涤痰饮、去宿滞、活 瘀血、舒郁理气等法。此类相挟之证,有因外感热病而致者,亦有 属于宿疾因外感触发而加剧者。例如蓄血,有“以太阳随经郁热在 里故也”,(124条)亦有“本有久瘀血”。(237条)其他如水气、 痰饮、宿食等亦然,可以仿此类推。 则治法有差等,而制方有大小以适应治之。例如“太阳中风,脉浮 紧,发热恶寒,身疼痛,不汗出而烦躁者,大青龙汤主之”。(38 条)“伤寒表不解,心下有水气,干呕发热而咳,……或喘者,小 青龙汤主之”。(40条)此两条一为表寒里饮证。寒实于表,阳郁 于里,产生内热而引起神志不安,以“不汗出而烦躁”为主证。因 表证偏重,故治法表里双解而偏重于表。用大青龙汤,方即麻黄汤 倍麻黄、减杏仁、合姜枣以解表寒;用石膏以清内热。一则属于表 寒里饮证。以伤寒表不解,心下有水气,干呕咳喘等为主证。用小 青龙汤,取麻桂芍草,解表散寒,以调和营卫;姜辛夏味,温中降 逆,而温化水饮。是其太阳表证自较大青龙为轻矣。又如“阳明 病,脉迟,虽汗出不恶寒者,其身必重,短气,腹满而喘,有潮热 者,此外欲解,可攻里也,手足溅然汗出者,此大便已硬也。大 承气汤主之。……若腹大满不通者,可与小承气汤,微和胃气,勿 令致大泄下”o (208条)此是阳明腑热燥结成实,下证全具,自可 用大承气汤以峻下热结。若潮热、手足溅然汗出等燥实证未全具, 只有阳明腑实腹满不通之证存在,则应用小承气汤以和下为宜。 轻重之殊,则治法自有缓急之异。如“伤寒,医下之,续得下利, 清谷不止,身疼痛者,急当救里;后身疼痛,清便自调者,急当救 表。救里,宜四逆汤;救表,宜桂枝汤。”(91条)“太阳病,外证 未除,而数下之,遂协热而利,利下不止,心下痞硬,表里不解 者,桂枝人参汤主之。”(163条)以上两者同为表病误下而表证不 解,下利不止。但前者病为脾阳衰微,火不燠土,已属少阴虚寒重 证。虽有表证,亦当先救其里,后解其表,是里急治里之治法。后 者下利不止,心下痞硬,是下后脾阳受伤,不能转输水谷运化精微 所致。病情略轻而病势稍缓,故主用桂枝人参汤温里解表。此法虽 偏于治里,但仍属表里双解之治法。 如狂”,“少腹急结”-,(106条)是蓄血轻证。故当先解其外,后用 桃核承气汤以下其瘀热。若“少腹硬满”,或疼痛,“其人发狂”, 则是蓄血重证而病势甚急,虽“表证仍在”,(124)亦宜急用抵当 汤以破血消瘀。若蓄血证“少腹满”,(126)此条以方括证,当伴 有神志失常或发狂喜忘等证。但病势略缓,或属久病瘀血,不能一 下而使病悉除,故用抵当丸缓而攻之。 之,宜四逆汤”(323条)一条,殊有深意存焉。盖少阴病属里虚, 热证宜急消亢阳以救阴液,寒证宜急温阳气以祛阴寒。救阴救阳, 其用皆不可缓。从上所举大承气、四逆汤之例,又可说明同一经 方,其所主证候与治法,亦有轻重缓急之殊。此即伤寒注家所谓法 中之法、方外之方欤,值得深入研究。 10.辨预后 强对疾病的预见性,决定可治与否的程度,殊有必要。故少阴虚寒 证,《伤寒论》中分为自愈、可治、难治、不治、死证等各种不同证 型。如“少阴病,脉紧,至七八日,自下利,脉暴微,手足反温, 脉紧反去者,为欲解也,虽烦下利,-必自愈”。(287)少阴脉紧下 利,是阴寒内盛。脉暴微正指脉紧反去说,是七八日后病邪向衰。 手足温而烦,为阳气来复之证,与太阴病手足温暴烦下利必自止 (见278条)的病机略同,故断其欲愈。又“少阴病,下利。若利自 止,恶寒而躇卧,手足温者,可治。”(288条)“少阴病,恶寒而踡, 时自烦,欲去衣被者,可治。”(289条)少阴下利,恶寒踡卧,是阴 寒内盛;若利止,手足温自烦,是里阳欲复。故此二条均属可治之 例。再有“少阴病,吐利,手足不逆冷,反发热者,不死。脉不至 者,灸少阴七壮o"(292条)少阴病,吐利,脉不至。此是阴寒暴 中,吐利交作,一时正气不相接续所致。手足不逆冷,反发热,是 阳气未至衰竭程度,并有来复之象,故断其不死。但须急以药物与 温灸并用,以回阳气,而祛阴寒为妥。若“少阴病,但厥无汗,而 强发之,必动其血,未知从何道出,或从口鼻,或从目出者,是为 下厥上竭,为难治”(294条)少阴但厥无汗,是少阴虚寒,阴阳气 血并损。不可认为表证而用汗法。若误用辛温发汗之剂,则激动营 血,冲激阳络,使血上出而上竭;更虚下焦阳气而为下厥。虚虚之 患,故称难治。然而育阴液,益阳气,阳阴气血兼顾之剂,又当急 用以治矣。若“少阴病,恶寒身O而利,手足逆冷者,不治”。 则是少阴虚寒,纯阴无阳,病趋危重,故曰不治。但从病情细致分 析,尚未达到阳越阴竭的程度。治宜急投辛甘温热之剂,如参附并 用,回阳救逆,扶正祛邪,庶可望其好转。其“少阴病,吐利躁烦, 四屰者死”o(296条)“少阴病,下利止而头眩,时时自冒者,死”o (297条)“少阴病,四逆恶寒而身躇,脉不至,不烦而躁者,死”。 (298条)“少阴病,六七日,息高者,死”o(299条)“少阴病,脉微 细沉,但欲卧,汗出不烦,自欲吐;至五六日自利,复烦躁不得卧 寐者,死”(300)等五条,病属少阴虚寒,已至末期阶段,呈现“阴 阳离决,精气乃绝”之危候,故直断为死证。 吐下后不解,不大便五六日,上至十余日,日晡所发潮热,不恶 寒,独语如见鬼状;若剧者,发则不识人,循衣摸床,惕而不安, 微喘直视,脉弦者、生,涩者死。微者,但发热谵语者,大承气汤 主之。若一服利,则止后服”。(217条)此是阳明燥热腑实之证。 阳热亢极,阴液潜消,病情相当严重。脉弦是病属热实,津液未至 枯竭,正邪犹能相争,若得泻热去实之剂,尚可回生;,脉涩是津液 已竭,故日死证。此外虚热之证,《伤寒论》载于少阴篇,然简略 而不详。若太阳火逆证,似可窥其底蕴。如“太阳病中风,以火劫 发汗,邪风被火热,血气流溢,失其常度。两阳相熏灼,其身发 黄,阳盛则欲衄,阴虚小便难,阴阳俱虚竭,身体则枯燥,但头汗 出,剂颈而还,腹满微喘,口干咽烂,或不大便。久则谵语,甚则 至哕,手足躁扰,捻衣摸床,小便利者,其人可治”。(1 1 1条)此 条所载手足躁扰、捻衣摸床、发黄、哕逆等多属热病坏证常见之症 状。仲景如实描写,实为后人研究病机变化规律之宝贵资料。其谓 “小便利者,其人可治’’,是以津液之存亡,决病情之生死。故治热 病当明救津液的重要。 逆,多取决于病邪之轻重,正气之强弱,以及与治疗适当与否有 关。从此可以说明《伤寒论》六经有扶阳气存阴液两大重要法门。 救阳救阴,均须图之于早,不可稍缓。若证候严重,病情已到危险 程度,又必须大力图维,尽力抢救,不可因循推诿不治。 结语 经络阴阳气血等理论,对于生理功能失常所反映的病理变化机转, 在《素问,热论》的基础上,创立了六经分证。故六经篇章之首, 标明有“辨太阳病脉证并治”、“辨阳明病脉证并治’’等等。但对六 经具体的病证、脉象、治法等应当怎样辨?为什么要辨?今试用中 医理论,结合原条文,对六经辨证论治的某些基本规律和使用方 法,作了些初步探讨。首先认为“治病必求于本”,故列辨阴阳为 辨证总纲,并分病有阴阳、证有阴阳、脉有阴阳、治有阴阳等四个 方面阐述。次对病位的表里上下,邪正的虚实,属性的寒热,作出 了分析比较,推理阐述。末对六经证候中的主次兼挟、轻重缓急、 真假类似、预后生死等等,都作了辨析和阐明。可以使人清楚认识 到《伤寒论》六经辨证准确,立法有自,遣方有本,用药精当,为 深入研究仲景学说打下良好基础。 愚因另有专题阐述,故未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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