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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鼓文简述

 啥不是6159 2014-06-29

国学论坛西山晴雪


石鼓文
简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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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鼓文,历来被认为是我国最早的石刻文字,世称石刻之祖。其文字过去一直认为是周宣王时(公元前827-公元前781 )史官史籀zhòu)所书。具有悠久历史传承的汉字,相传为黄帝时(公元前2100年之前)史官仓颉(jié)所创,而史籀就是在仓颉造字的基础上进行规范整理,形成了以方块字为汉字主要特征的书写形式,即籀体又称大篆的始作俑者。随着甲骨文的发现,以及近几十年考古的重大进展,越来越多的更加古老的文字被发现,石鼓文已不再是中国最古老的文字。但石鼓文作为现存“原汁原味”最古老的诗歌,其文字本身及其内容和历史背景仍旧是未解之谜,吸引了许多人的研究兴趣。

石鼓文之一《汧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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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鼓文刻在十个花岗岩石头上,每个大小略有差异,大约重量在一吨上下。因石形似鼓,故称为“石鼓文”。每一石上刻有一首诗歌,其遣词造句与诗经非常相似,有的句子甚至一模一样;其内容主要是描述渔猎的场面;其书体明显比相传李斯所书的峄(yì)山刻石(公元前219年)更古老。

峄山刻石



从历史文献记载来看,石鼓文最迟在唐初已被发现。唐太宗时(公元599-649年)的驸马都尉、吏部侍郎苏勖(xù)在《叙记》中(见吾衍《周秦刻石释音》,王云五《丛书集成》第1515页,商务印书馆,1936年)写道“世咸言笔迹存者,李斯最古,不知史籀之迹,近在关中。”还说“虞(虞世南)、褚(褚遂良)、欧阳(欧阳询)共称妙墨。”废太子李贤(公元652年-公元684年,唐高宗第六子,武则天次子)在《后汉书·邓骘传》注云:“今岐州石鼓铭,凡重言者,皆为‘=’字,明验也。”(见范晔著《后汉书》第374页,中华书局,1998年。“=”为重文符号,相当于现在的“々”字)石鼓文被发现后,历代文人墨客为之赋诗撰文,摹写刻画连绵不断。如唐代有李嗣真《书后品赞》、张怀瓘(guàn)《籀文赞》、杜甫《赠李潮八分小篆歌》、窦臮(jì)《述书赋》、韦应物《石鼓歌》、李吉甫《元和郡县图志》、韩愈《石鼓歌》。宋代有梅圣俞《咏仿石鼓文》、欧阳修《石鼓文》、苏东坡《石鼓歌》、苏辙《石鼓歌》、张耒(lěi)《瓦器易石鼓歌文》、郑樵《石鼓音序》、洪适《石鼓诗》。元代有张养浩《石鼓诗》、揭傒斯《石鼓诗》、宋褧(jiǒng)《送汪编修出知余姚州赋得石鼓作》、周伯温《石鼓赋》、罗曾《石鼓赋》、李炳奎《石鼓赋》、马臻《文庙石鼓诗》、吴师道《赋得石鼓送达兼善山守绍兴作》。明代有顾文昭《石鼓诗》、唐之淳《石鼓诗》、卢原质《石鼓诗》、程敏政《石鼓诗》、李东阳《石鼓歌》、何景明《石鼓歌》、王维桢《石鼓残文歌》、于奕正《石鼓歌》、沈一贯《观太学石鼓歌》、王家屏《太学石鼓歌》、刘应秋《太学石鼓歌》、董其昌《石鼓歌》、邓宗龄《观太学石鼓歌》、朱国祚(zuò)《石鼓歌》、黄辉《石鼓歌》、韩寄菴(ān)《石鼓歌》、郭天中《石鼓诗》、方逢年《石鼓歌》。清代有刘汉儒《石鼓诗》、王原《石鼓歌》、左重耀《刻石鼓文铭》、刘凝《游国学摩挲(suō)石刻恭赋二律》、朱彝尊《雨过刘学正兼隐斋观石鼓文拓本》、王士祯《石鼓山》、宋荦(luò)《石鼓歌用苏子瞻原韵和王令贻张宏蘧(qú)》、张尚瑗《读王令贻石鼓歌追和子瞻韵》、吴苑《石鼓歌》、陈廷敬《石鼓歌》、王云廷《太学十咏·周宣石鼓》、许孙荃《石鼓山诗》、康熙皇帝《石鼓赞》、沈德潜《石鼓歌》、李锴《太学石鼓赋》、全祖望《国子监石鼓赋》、乾隆皇帝《石鼓歌》、程晋芳《游太学观石鼓》、王鸣盛《石鼓歌》、高亢《石鼓歌》、姚鼐(nài)《孔撝(huī、wéi)约集石鼓残文成诗》、翁方纲《辛鼓歌》、王恪(kè)《石鼓诗》、何绍基《书韩苏石鼓歌后》、曾国藩《太学石鼓歌》、冯煦《石鼓赋》、吴昌硕《石鼓诗》。
石鼓自唐初被发现后,千余年可谓饱经风霜,历尽磨难。石鼓大约在公元650年前后被发现,直到元和八年(公元813年)当时的宰相李吉甫才在《元和郡县图志》中明确记载其被发现的地点是天兴“县南二十里许,石形如鼓,其数有十”,即今之凤翔县南二十里的南指挥镇。此地唐时叫“三畤原”。《括地志》记载:“三畤原在岐州雍县南二十里,《封禅书》(即《史记卷二十八)云秦文公(公元前765年-公元前716年在位)作鄜畤,襄公(公元前777年-公元前766年在位)作西畤,灵公(公元前424年-公元前415年在位)作吴阳上畤。”(见《括地志辑校》,唐李泰等著,贺次群辑校,中华书局,1980年,第34页)
目前学术界对《括地志》的三畤原解释尚有争议,不过自1976年以来,在这里先后探出了18个秦国君主的陵墓,目前只发掘了一个陵墓,专家们称之为“秦公一号墓”,墓主人是秦景公(公元前576年-公元前537年在位),相信不久的将来就会有定论。
石鼓被发现后,虽受到广泛称誉,但唐初人文物保护意识不强,石鼓面临“雨淋日炙野火燎”,“日销月铄就埋没”的命运。最先意识石鼓历史文化价值的是唐代文豪韩愈(公元768年-公元824年),他为之奔走呼吁,可惜无人理会,只得发出“如此至宝存岂多”的感慨。直到唐宪宗元和十三年(公元818年)才由当时的凤翔尹、凤翔陇右节度使郑馀庆将石鼓请进了凤翔孔子庙,而此时已遗失一鼓(见欧阳修《集古录跋尾·石鼓文》:“郑馀庆置于庙而亡其一。”)。唐亡经五代之乱,石鼓复又散失。北宋司马池(公元980年—公元1041年)在1025年之后任凤翔知府时,“复辇至于府学之门庑下”(见南宋王厚之《复斋碑录》),而遗失之石鼓仍无下落。直到皇佑四年(公元1052年)向传师才在凤翔民间访得遗失之石鼓(见南宋薛季宣《岐阳石鼓记》),不过该石鼓早已被农人截去上半截,做成石臼舂梁麦已二百余年,而上半截至今仍无下落。这个只剩下半截的石鼓,就是刻有《作原》一诗的石鼓。
北宋大观二年(公元1108年),石鼓又从陕西凤翔迁至当时首都汴京(今河南开封)。据胡世将(公元1085年-公元1142年)《资古绍志录》记载:“国朝崇宁(公元1102年-公元1106年)中,蔡京作辟雍,取石鼓置讲堂后,余尝见之。辟雍废,徙(xǐ)置禁中(即保和殿之稽古阁,见南宋陈均《九朝编年备要》)。”靖康之难后(公元1127年),金人将石鼓辇至燕京(今北京)王宣抚家(见宋濂等编《元史·王楫传》)。后因战乱,遗弃在荒郊野草中。直到元代大德末年(公元1307年),才经当时的元大都教授虞集奔走,征得时宰同意,置于国子学大成门内,加以保管(见宋濂等编《元史》,中华书局,第550页)。元皇庆元年(公元1312年)又移至国子监。至此历经明清两代石鼓没有挪窝。享了600余年清福,没想到小日本入侵打破了宁静,石鼓又开始了颠沛流离的历程。自1933年春运离北平,辗转于郑州、徐州、上海、南京、宝鸡、汉中、成都、峨眉、重庆、长沙、南昌、九江,到达南京已是1947年7月(详见那志良《石鼓的迁徙》)。解放后,于1950年运抵北京,1958年开箱后成列于故宫博物院箭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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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鼓被发现以前,千余年暴露在荒郊野外,任凭风吹雨打。被发现后,千余年又屡遭磨难和迁徙,其鼓面所刻的文字受到严重损害。据郭沫若研究(见《郭沫若全集·考古篇》科学出版社,1982年),十个石鼓的文字,包括重文和合文至少应在717字以上。据清代孙承泽《庚子销夏记》记载:“孙巨源于佛龛中得唐人所录古文,乃有四百九十七字。”(可能不包括重文和合文)从现存最古老的三种宋拓(tà)本(先锋本、后劲本、中权本)分析整理后,不计重文、合文可得503字,加上重文合文可得551字。今天石鼓文不计重文和合文共计尚存356字。


石鼓文自发现以来,其制作的年代,一直争论不休。唐宋时学者根据石鼓文的字形与籀文相似而认为作于周宣王时代。目前学术界普遍认为作于东周秦国,不过究竟是春秋还是战国,又是秦国的那位君王所为,尚无定论。


根据文字形体和结构来看,石鼓文具有以下特点:一是形体繁复。如“”字既用“吾”又用“午”作声旁,声旁重复。该字后来演化成“逜”和“迕”两个字,而在诗中作为假借字,意思为“吾”。又如“”字,即今之“鲌(bó)”字本可以“白”为声旁,“白”字早在甲骨文时就有,而它却用了一个较复杂的“帛”字作为声旁。再如“”字即“流”字,用了两个“水”字作偏旁,偏旁重复。类似的例子很多,不一一列举。二是与甲骨文有明显的继承关系。如“申”字石鼓文刻成“”,甲骨文一般刻成“”或“”(见徐中舒主编《甲骨文字典》,四川辞书出版社,2006年,第1599页)。又如涉字,石鼓文刻成“”,甲骨文刻成“”(见《甲骨文字典》第1226页)。再如鹿字,石鼓文刻成“”,甲骨文刻成“”(见《甲骨文字典》第1079页)。等等。三是虽向方块字演化,但尚未规整,有胖有瘦。这从拓片上看得十分明显。与出土的春秋时期青铜器铭文比较,如《秦公簋》(作于秦景公时)等,石鼓明显要早于《秦公簋》,应属于春秋早期物品。


从语言风格来看,石鼓文具有以下特点:一是与《诗经》词汇相近或完全一样。如石鼓的《汧殹》诗句“鰋鲤处之”与《小雅·鱼丽》诗句“鱼丽于罶,鰋鲤。” 又如石鼓的《车工》诗句“吾车既工,吾马既同。”与《小雅·车攻》诗句“我车既工,我马既同。”再如石鼓的《作原》诗句“柞(zuò)棫(yù)其□”与《大雅·皇矣》诗句“柞棫斯拔”。还有石鼓的《霝雨》诗句“或阴或阳”与《大雅·行苇》诗句“或献或酢(zuò)”等等不胜枚举。通过石鼓文与《诗经》的比较分析,一方面可以证明《诗经》的基本可靠,同时也能纠正《诗经》中的一些错别字。另一方面也证明石鼓文的诗文是《诗经》同时代的作品。


从文字内容与史实比较分析来看,反映出如下特点。一是石鼓的《而师》篇有诗句“□□而师,弓矢孔庶。”郭沫若认为这是天子的命辞,犹如《尚书·文侯之命》言“其归视尔师,宁尔邦”。同篇还有诗句“□□来乐,天子□来。嗣王始□,古(即故)我来□。”又是天子、又是嗣王、又是我来等,考之史料,只有秦襄公最合适。《史记·秦本纪》载:“西戎犬戎与申侯伐周,杀幽王郦山下。而秦襄公将兵救周,战甚力,有功。周避犬戎难,东徙雒邑,襄公以兵送周平王。平王封襄公为诸侯,赐之岐以西之地。曰:‘戎无道,侵夺我岐、丰之地,秦能攻逐戎,即有其地。’与誓,封爵之。襄公於是始国,与诸侯通使聘享之礼,乃用骝驹、黄牛、羝羊各三,祠上帝西畤。”因此可以认为《而师》篇为秦襄公出师送周平王东迁凯旋归来所作(秦襄公八年,公元前770年)。二是石鼓的《吾水》篇出现颂扬周天子诗句:“吾水既清,吾道既平。吾□既止,嘉树则里,天子永宁。”秦伐戎救周有大功,周天子赐秦岐以西之地,又封秦襄公为诸侯。诗文明显流露出的感激之情,只有秦襄公最吻合。


徐宝贵在《石鼓文整理研究》(中华书局,2008年)中对石鼓文的文字笔画作了大量深入细致地分析比较,难能可贵。不过他得出石鼓制作于与《秦公簋》同时代的结论,我却不敢苟同,其原因有二。一是文字笔画的点划有继承性,不能拿笔画的增减作为绝对标准,否则会一叶障目,只见树木不见森林。而应在细致分析后,从整体风格上去把握。二是内容上与秦景公时代不合,这点他也看到,只是没有足够重视,而作出诗歌是秦襄公时作品,但石鼓制作于秦景公时(公元前576年-公元前537年)的判断。襄公、景公两者时间上差了二百年。景公所处的春秋末期,周天子已威信扫地,甚至各诸侯国的诸侯们的地位也越来越受到卿大夫的威胁。在这样的世风下,景公不可能废那么大功夫,也没有兴致去制作颂扬周天子的石鼓。


综上所述,我认为还是郭沫若的判断最有说服力,即石鼓制作于秦襄公八年出师送周平王东迁凯旋归来,即公元前77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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