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侵华日军屠杀全纪录1

 崔纽藏 2014-07-03

侵华日军屠杀全纪录1

抚顺平顶山大惨案

日本帝国主义于1931年9月18日发动了侵略我国东北的战争,称为“九。一八”事变。日本侵略军从开始踏上我国国土的时候起,就对中国人民进行了残酷的血腥屠杀,1932年9月16日,震惊中外的抚顺平顶山惨案,就是日军屠杀东北同胞的一例。
  平顶山位于辽宁省抚顺市南郊,西露天煤矿东部,距市区约4公里。这个地方原是一个小土山,由于西露天矿向东延伸开拓,这块荒地就被利用起来。日伪当局允许矿工在这里搭盖简易房屋居住,逐渐形成了一个村庄。起先大家对新的村庄叫不出名子,后来几位老人说,这里原是小土山,慢慢被挖平了,大家就把这个堡子叫平顶山了,平顶山由此得名。这个堡子里住有400多户人家,3500多人,大多数是矿工,还有钟表铺、当铺、杂货店和其他饮食业等店铺,是一个比较热闹的地方。
  “九。一八”事变,日军野蛮侵华行径和国民党不抵抗主义政策,激怒了东北爱国同胞,纷纷拿起武器,组成了抗日义勇军,称为东北抗日联军。
  1932年9月15日,即农历中秋之夜,一支辽东民众抗日自卫军(中路自卫军),路经平顶山村,袭击了日寇杨柏堡采炭所,并处死了日本杨柏堡采炭所所长渡边宽一,捣毁了日本侵略者用来掠夺抚顺地下宝藏的采矿机械,给日本殖民者以沉重的打击。驻防日军气急败坏,大施淫威,为镇压中国人民的抗日斗争,抚顺日军守备队制定了血洗平顶山村的屠杀计划。
  第二天(16日)清晨,日本宪兵队分遣队长小川一郎和日本守备队中队长川上,率领大群日本鬼子秘密进袭平顶山村。大约这天上午11时,日本宪兵队和守备队近200人全副武装包围了平顶山村。先是以照像为名哄骗群众,继而以刺刀相逼迫,将平顶山村400多户3000多无辜居民,全部驱赶到平顶山南端的一块草坪上。同时,纵火烧毁了全村民房。在熊熊烈火和冲天浓烟之中,人们眼看着自己的家园被大火吞噬,预感到一场更大的灾难就要降临,大家不顾一切地往包围圈外冲去。突然,原来罩在6挺机枪上的黑布揭开了,刽子手们开始向人民群众疯狂扫射,步枪也从四面八方射来。在弹雨之中,赤手空拳的老弱妇孺纷纷倒毙,霎时血肉横飞,血流成河。不知是谁大声呼喊:“乡亲们,咱们不能等着死,跑啊!”愤怒的人群,又一次企图冲出重围。可是北面有铁刺线杖子,西侧是二、三丈高的陡崖峭壁,南面架着机枪,东边是持枪射击的日本兵,手无寸铁的人们,怎能摆脱日本鬼子事先布下的罗网!转瞬之间,一排一排的人群倒下去了,老弱妇孺的哭叫声和受伤者的惨叫声、咒骂声,连成一片,整个平顶山淹没在疯狂的大烧杀之中。在日本鬼子的屠刀下,3000多赤手空拳的同胞的鲜血流成了河,整个屠场变成了一片血海。
  枪声停止后,鬼子兵听到杀人场没有什么动静,以为群众全部死光了,蜂涌上车准备开走,当最后一辆车刚刚开动,突然发现死人堆里还有低微的呻吟声,于是,日本鬼子又重新开进屠场,进行了第二次屠杀。手持刺刀的鬼子们不管倒地的死人活人,都往腹部深刺一刀。有个兽兵以杀人取乐,专在妇女的阴部猛刺,把肠子都挑了出来,有的则专挑孕妇的肚皮,把腹内没有出生的婴儿挑出来,甩到半空中。尤其残忍的是,有些孩子呼爹唤娘,爬来爬去寻找自己死去的爸爸妈妈,日本鬼子走过去“哈哈……小红胡子,往那儿爬!”,一刀插进去,高高举枪往后一甩……。就这样,大屠杀直到傍晚才结束,历时3个多小时。
  第二天一早,日伪汉奸雇了一帮人,用火钩子把全部同胞尸首钩到山崖底下垒起来,其中还有没死的重伤号,也同死人堆在一起,浇上汽油焚尸,之后用炸药把山崖炸崩,掩埋未烧尽的尸骨,以掩盖他们万恶的滔天罪行。
  这就是震惊中外的日本侵略者制造的平顶山惨案的真相。这次惨案被枪杀的3000余人中,其中三分之二是妇女和儿童。400多户人家几乎被灭绝,800多间民房被烧毁,整个平顶山只有二、三十人死里逃生。
  全国解放后在抚顺露天煤矿工作的方素荣同志,就是在平顶山惨案中死里逃生的一个。那时,方素荣是个不过7岁的女孩子。她究竟怎样逃出来的?
  请听听她向采访者①的控诉:一天夜晚,日军驻扎抚顺的兵营遭到袭击,日本军官恼羞成怒。当他们知道袭击日军的义勇军曾在郊区平顶山村子里住过,并在这里作了袭击前准备工作的时候,日军驻抚顺的守备队长大发雷霆:“土匪住在那里,为什么不报告?村民肯定都是通匪的,把他们通通杀掉!”他下了屠杀全村的命令。
  日军宪兵和守备队为使村民无一人逃跑,他们制定了狡猾的毒计:“全体到广场集合,给你们照像!”
  日本鬼子兵包围了整个村子,宪兵们挨家挨户地搜查。人们刚刚吃完午饭,突然看到武装宪兵闯进家门,都吓坏了,有的想法逃跑,被当场打死了。
  方素荣的父亲从窗户跳出来,想冲出去,不料鬼子已团团围住家门,没跑出几步就被枪弹打死了。她的妈妈伏在血泊中的爸爸身上痛哭失声。爷爷为了孙子、孙女的安全,左手领着方素荣,右手领着她的弟弟,跑到外面随乡亲奔逃,妈妈看到爷爷走了,也只好抱着刚刚生下来的婴儿跟了出去。
  全村男女老少一片哭喊声!男帮女,老拉幼,向广场走去。广场已被手持刺刀的日本兵严密地包围起来,看来连个蚂蚁也爬不出去。广场中央,立着用黑布蒙上的像是照像机似的东西,人们一个接一个来到包围圈内坐下来。
  已经听不见村里野蛮的叫骂声,全村的人全部集合在广场了。随着队长的口令,蒙在“照像机”上的黑布被拿掉了,露出来的原来是一挺挺黑油油的机关枪。大家不约而同的“啊呀”一声!当大家意识到上当的时候,机枪的子弹已经不停地向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倾泻,喷出一串一串火舌。人们发出悲惨的喊叫,在雨点般的枪弹下纷纷倒下。
  方素荣的妈妈怀抱着刚刚生下来的婴儿,背对着机枪站着。她和婴儿的胸部都被无情的子弹打穿,倒了下去。爷爷拉着孙子、孙女正回头看时被打中,咚地一声倒在孙女身旁。枪弹打中了爷爷的腹部,但爷爷挣扎爬到方素荣身上,把她压在自己的肚子底下。爷爷的鲜血流在方素荣的脸上、手上。
  还有许多子弹穿过爷爷的尸体把方素荣打伤了7处,幸亏都是擦伤。方素荣幼小的心灵,是那样地恐怖,但她忍着疼痛,晕死过去,躺在那里。
  在震耳的机枪声中,数千条生命在不长的时间内几乎全部死亡。广场变得宁静了,成了一片血海。又过了一会,广场里响起了痛苦的呻吟声。日军队长又下了一道命令,鬼子兵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在尸体中挨个的捅。日本兵的皮鞋所到之处,又传来“啊!”的惨叫声。为了保存自己一息尚存的生命,装死倒在那里的人们,在被刺的一瞬间,忍不住又惨叫起来,这是无辜居民留在人间最后的声音。
  一直抱着爷爷大腿的刚满三岁的弟弟,看见日本兵,吓得“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跑上来的鬼子兵用刺刀一下戳进弟弟的脑袋,把他从方素荣面前扔了出去。方素荣说:“……从我弟弟头上喷出的是鲜红的血和豆腐脑儿似的血色脑浆汁。这惨景直到今天还历历在目。”
  不久日本兵的脚步声消失了,只听到没有完全断气的轻微的呻吟声。入夜后万籁俱寂。苏醒过来的方素荣,在爷爷冰冷的肚子底下哭了一夜。
  第二天早晨,她从爷爷的肚子底下爬出来,顺着山坡下了山。为躲避日本鬼子,她踏上了荒僻的小路。她一步一步向前走着,感到分外悲伤和疼痛,又放声哭了起来。边哭边走,不知走了多少路,大约在上午10点钟左右,遇到一个赶马车的大叔。他看到浑身血迹的方素荣,马上就知道她是从平顶山上逃出来的,立即把她藏在马车的干草下面,带到家里。
  从此,方素荣开始过着孤苦伶仃的生活。大叔给他的伤口敷上药,还亲切地问了她爷爷的名子,然后说:“是方老的孙女吗?那就不要害怕,你伯父就住在离这儿不远的地方。”
  当天晚上,方素荣被送到伯父家。但是,伯父是个很贫穷的佃户,没有一个孩子。如果突然增添一个小孩,怕被伪满人员怀疑,报告日本鬼子。因此,伯父在白天把方素荣藏在高粱地里,晚上再背回家。如果正巧家里来了人,就把她藏在贮藏室里,她连一声也不敢吭。7岁的孩子,就过着这样悲惨的生活,持续了三年之久。方素荣的伯父家生了一个小孩,她才以被雇来看小孩的身份公开在人们面前露面。
  另一位死里逃生者叫任成玉,请看她在全国解放后的1964年所写的“控诉书”:我叫任成玉,今年64岁,平顶山惨案距今已有三十多个年头,当年我家住在平顶山村,家里有6口人,有孩子他爹,3个儿子和1个女儿。孩子爹有病在家,靠大儿子在日本岗楼当“小孩”,听电话来维持一家人的生活。
  “九一八”事变后,日本鬼子侵占了东三省,无恶不作,到处镇压中国人民,激起了中国人民不断的抗日斗争。农历八月十五日这天晚上,抚顺的抗日组织大刀会直奔永安台的日本住宅,路过平顶山村后,打死了值班鬼子,烧了鬼子的卖店和岗楼,给大伙出了气,可惹翻了鬼子,说:“平顶山人统统都是胡子!”第二天,灭绝人性的鬼子就开来了汽车,端着枪,对平顶山3000多人进行了血腥大屠杀。
  俺家当时住村南头,农历八月十六这天上午1O点多钟,我大儿子上村北头,就看见鬼子挨家挨户的赶人,说是叫搬家,堡子四周都给卡上了,里不出,外不进。我大儿子一看就急忙跑回家送信。我寻思让搬家就搬家呗,小鬼子啥名堂都干得出来,这会儿还是逃命要紧。我赶紧收拾眼前的东西,连鞋都没来得及提,抱着我三个多月的小儿子,领着孩子,一家人往外走,一直被赶到西山根底下牛奶房子跟前停下来。俺们一出村,堡子里的房子就被鬼子放火点着了。
  我这才停下来喘气,正提鞋呢,眼瞅着一个30多岁的妇女,因为是小脚走得慢,鬼子就用枪把子使劲的往她身上打,我往东一看,日寇守备队端着枪,逼着人群一个挨一个站成排,把人都围在里边。这时人们预感到不好,鬼子要下毒手了,人群里孩子的哭声,大人的喊叫声连成一片,想跑也跑不出去呀!当时我公婆在大官屯住,听说八月十五晚上平顶山出了事,第二天领着外孙子和外孙女来看俺们;结果也同样没有逃脱这场不幸的灾难。
  大伙一家一团的聚坐在一起,等待这场即将降临的祸殃。一会儿的功夫,四周的机枪就哒哒的向人群扫来,人们就一个压一个的倒下去。枪一响,俺们就趴在地上,当时我大儿子压在我的身底下,二儿子离我不远,头朝东,老伴和我女儿头朝南,我抱着三个月的小儿子头朝北,一动不敢动地趴着,枪打响之后,我睁眼一看,由于人太多,一个压一个,我们一家除了我大腿被枪子擦破一块皮以外,谁都没有受伤。这时孩子他爹睁开眼透过缝隙一看说:“这鬼子才狠哪,杀人了。”我怀抱的小儿子,连吓带饿哭叫起来,二儿子对我说:“妈,你给他吃奶吧。”我说:“吃什么,鬼子杀人了。”正说着,鬼子就过来了,一刺刀就挑死我的老伴,接着一刺刀挑在我大儿子身上,他没动弹,鬼子看了看说:苦力,又一刺刀下去,我大儿子哽哽两声就不行了。这些没有人性的畜性,就连三个月的小孩也不放过,他们把刺刀从我大儿子身上抽出,照我的小儿子,扑哧一声挑下去,挑了起来,嘴里说:“小孩!”把他甩到山上去,血流得我满脸满身都是,鬼子以为我死了,用力蹬了我一脚放过去。轮到我女儿,鬼子大概是捅累了,以为我女儿死了,就把枪把触在她的脊背上歇了一会,我当时又气又恨,恨不得一下子起来和鬼子拼命,可瞪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这样鬼子一个多小时来回扎了两次,死的就更多了,直到下午,鬼子才走。
  鬼子走后,我女儿和二儿子就爬起来吆喝我:“妈,咱们快走吧!”我答应着,由于脚不听使唤,挣扎着爬了起来,往南一瞅,人死的一大片呀,死尸直拌脚。这时断脚、折胳膊没死的,都挣着住外逃。有个姓冒的老头,两口子,一个10多岁的男孩,被刺的下半身不能动,渴的没办法,对他妈说:“妈,给我弄点水喝。”冒老太两只手腕都被刀刺伤,忍着痛,强挺着回去提了一壶水给儿子喝。这一壶水,就有20多个伤员喝着!老冒头已死了,老冒太又受伤,背不动她儿子,一直陪到天亮,一看她儿子活不成了,又怕鬼子再来,只好含着眼泪逃走。
  我站起来踏着层层的尸首往前走,我看见有往山上爬的,我也朝山坡上爬,忙乱中和二儿子走了两岔,直到现在也没有找到。逃出来后,就住在我姐姐家,每天给别人做饭,洗衣服干活,维持生计,直到全国解放后才过上了幸福生活。
  惨痛的历史是永远不会被人们遗忘的。
  解放后,党和人民为了悼念被日本帝国主义枪杀的3000多名平顶山同胞,于1951年修了纪念碑。1971年,抚顺市委决定兴修“平顶山殉难同胞遗骨馆”,重修“平顶山殉难同胞纪念碑。”1972年9月16日,平顶山惨案40周年时,遗骨馆正式建成。在遗骨馆前,沿着平顶山的断崖,修筑了宽阔的石阶137级。顺石阶而上,满山碧绿,鲜花争艳。一座高大的纪念碑矗立在开阔的平顶山上。碑身用白色花岗石修成,镶嵌着黑色大理石的碑文。碑高19.32米,象征着抚顺人民对1932年平顶山殉难同胞的沉痛悼念。
  1973年3月5日,正式对外展出。十多年来,已接待了国内外观众309万多人次。其中仅1977年以来的统计,就有日、英、法、美等12个国家及港、澳、台同胞7181人次。在国外观众中,大多数是日本人,其中一个日本友好代表团参观后曾说:“对于我们这些没有经历过战争的人来说,参观遗骨馆,看到了侵略战争是怎样的残酷,我们要为争取和平作出努力,不能再使这类事件重演。”一位日本知名人士参观后留下了诗句:白骨累累,盖地表。
  母抱婴儿,壮扶叟。
  勿忘邦人,昔年债。
  惩前毖后,劝友好。
  注释①方素荣同志接受中外记者采访时作了录音,这是根据她的谈话录音整理的。

 

阳高城惨案 
     
   1937年7月7日,日本帝国主义者制造了震惊中外的卢沟桥事件,向中国人民发动了野蛮的武装侵略。有多少无辜的男儿被屠杀,有多少妻女被蹂躏,有多少宝藏被掠夺,在中华民族的近代史上写下了最黑暗的一页。今天,有志于振兴中华的人们,请不要忘记这段历史,不要忘记我们民族的耻辱和仇恨。这里记述的是山西省阳高县城被侵华日军血腥屠杀的事件,它是千万个惨案中的一个。
  战端一开,蒋、阎指挥下的什么李服膺、高桂滋、陈长捷等部队不断路经山西阳高,开向察哈尔柴沟堡、张家口方向,据说要依靠天镇县永嘉堡盘山地区构筑国防工事,据守抗战。全城老百姓看到他们荷枪实弹,一队一队地开了过去,虽然对他们的豪言壮语将信将疑,但出于抗战的热忱,觉得只要能抵挡一阵,也不失为中华儿女,炎黄子孙。因此,本县的商会动员米面店加快磨面,把一袋一袋的白面一车一车地送到他们驻地。但是,曾几何时,蒋军也罢,阎军也罢,在敌人面前都是一丘之貉,他们不是望风而逃,就是一触即溃。一个从前线退下来的李服膺师的医官说:“队伍还没到张家口,还没看见日本鬼子是什么样子,就叫撤退。过洋河时连电台都丢到了河里,真是好不狼狈。”
  日寇长驱直入,横冲直撞,北平、天津、南口等地相继失守,正沿着平绥路进犯。人们亲眼看到蒋、阎败军纷纷溃退下来,涂有膏药旗的敌机几乎每天都来空袭,少时20多架次,多时60多架次,在空中嗡嗡地盘旋,发出凄厉的叫声,向地面扫射、扔炸弹。可是时隔不久,县太爷、达官贵人带领员属们,借口防空下乡办公,溜之乎也。更令人不解的是,临近县城失守的前两天,警察局长也不见了。见此情形,老百姓无不愁肠满肚。但人们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说:“我们久居城市的人,下乡狗也要咬,只好呆在家里看看再说。”也有的人持反对意见,认为日寇入侵,烧杀抢掠,奴役人民,是他们的本性,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至少应下乡暂躲一时,避其锋芒,尔后再说。
  这时,前线的战况频频传来,就在县城沦陷前二、三天,阎军72师的一个团从前线退下来,驻进县城,虽已溃不成军,但还装腔作势,扬言要“与城共存亡”。他们抓民伕挖工事,堵城门,索粮要款,不一而足。三个城门,堵了两个,只留西门,出入还要通行证。
  9月8日,已经隐约听到远处传来的炮声,敌机一连来了两批,轮番轰炸扫射,城里城外的群众都有伤亡,人们处在惊恐之中,也有一些胆大的男子汉,三五成群地蹲在街头巷尾,谈论着即将临头的大难。人们对前线和驻城守军的退敌问题,已经毫无幻想。有些从前线退下来的士兵和个别下级军官也在一旁参加议论,有的气愤地说:“守城,守个屁!当官的都是怕死鬼。
  敌人进到盘山地区,据守国防工事的阎军,整连、整连地由当官的带头爬出工事,屈膝投降,结果都做了日本鬼子的活靶子。如果他们带头抵抗,哪个当兵的不和鬼子狠狠拼一场。“
  骚扰和动乱,把人们的心捣碎了。稍有主意的收拾收拾钻了山,没主意的象断了线的风筝飘流在街上……
  “咳!阎长官,算是黑疸了,等着谁来了给谁纳粮吧!”
  一座两万人的城镇,象死一样的沉静。不到晚上,老百姓的大门早已关上了,大街小巷空无一人。守门的狗好象也有灵感,似嗅到了什么不祥之兆,不敢妄吠一声。……在这可怕的寂静中,紧张、慌乱、恐惧,象扼住了每个人的咽喉,谁也不愿意多说一句话,都在默默地、无可奈何地等待着腥风血雨的到来。
  午夜过后,突然,一颗炮弹嘶叫着划破寂静的夜空。东洋强盗的坦克、汽车、摩托车,把阳高城包围了。顷刻,枪炮齐鸣,喊声大作,敌人开始攻城了。
  扬言要“与城共存亡”的国民党军队,早已吓得丧魂落魄,胡乱地扔了一阵子手榴弹,屁滚尿流,越城夺路而逃。阳高,就这样落入日寇侵略者的手中。
  然而,就在城陷民危之时,有个叫孙存仁的人却演出了一场欢迎日寇的丑剧。此人是个地地道道的投机钻营之徒。1927年,他带头欢迎过奉军,得到奉军头目的赏识,赐他一顶支应局长的头衔。数月的光景,孙存仁的腰包里也满了,一个穷光棍转瞬间变成了小富翁。这时,日本鬼子打进来,他以为发财的机会又到了,便早早地跑到大街上,又敲门,又喊叫,让商店铺户张灯插旗欢迎日本兵。直到现在还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孙存仁,昝大个,拿着旗旗欢迎日本兵”。现在听起来好象荒诞离奇,可当时不少善良的百姓却受这个跳梁小丑的蒙蔽,从东街、南街到西大街,一路上聚集了数百人,跟着他向西门而去。
  9月9日,日军人城,在西大街,商民遇上鬼子的先遣队,孙存仁带头呼喊口号,“欢迎大日本皇军”,日军不了解孙存仁的“好心”,立即警觉起来,如临大敌,疏开队形,端着明晃晃的刺刀,把群众包围起来,逼着他们向城中心前进。一路上、挨户抓人,零星行人也不放过。有个开炭栈的名叫阎友,早晨去看望老母亲,被鬼子发现,追到一个小巷里,将他抓住。日本兵把群众统统驱赶到北大街口,勒令跪下,不准动弹。此时,日寇大队人马已入城,大街、小巷以及所有空场塞满了鬼子的坦克、大炮、汽车、洋马和鬼子兵。沿街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荷枪实弹,杀气腾腾。敌酋下令:“抓到的人,如无人保释,一律格杀勿论”。后来日寇只将人群中两三个有声望的长者释放(如知识界的一位梁老先生,商业界的孙掌柜等)。
  数百名善良百姓在鬼子的逼迫下跪着,又饿又渴,饥痛难耐,却不见有人过问。直到过午时分,鬼子耍了个花招,把青壮年和老幼分开。人们惊恐万状,不知鬼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无不引颈顾盼,期望得到保释。有些老实人说:“跪着吧,只要不杀,跪一阵子也行”。但也有些机灵的年青人,偷偷地钻进临近的大门内跑了。有个卖肉的李拐子叫他儿子老老实实跪着,儿子不听,瞅空跑了。约下午4时许,鬼子兵押着青壮年象驱赶羊群似的向西南大街走去,究竟到哪里去,要干什么,谁也不知道,人们吓得连脚都抬不起来。凶恶的日寇“叽里噜嘟”地呐喊着,驱赶着。当人们走到南大街的寺巷口时,有个胆大的青年突然离开人群,向巷里撒腿就跑,一个鬼子发现后端枪就打,那个青年应声倒在血泊之中。这一来,人们才从幻想保释的迷梦中醒悟过来,知道鬼子要下毒手了。霎时间,人群象开了锅的水四处冲撞,乱作一团。当人群被驱赶着走到南门外的瓮城,下令再叫人们跪下时,人们象发了疯似的拼命地向端着枪的鬼子冲去,挣扎着,呼喊着,想冲破死的罗网。善良无辜的人们,在罪恶的枪弹面前,一个个、一群群地倒了下去。
  鬼子兵的残暴达到了极点,他们用刺刀直穿,马刀横劈,白刃进去,红刃出来。人们红了眼,完全忘掉了死是什么?从血泊中,死人的身子底下爬起来了,赤手空拳扑向敌人,并喊出“打倒日本帝国主义!”血染在刀口上!
  “中国人你们是杀不完的!”卖猪肉的老刘夺过敌人的枪一连刺死了三个鬼子,壮烈地倒在了地上。死难同胞的尸体横卧在洒满了他们辛勤汗水的土地上。
  在机枪狂叫的时候,有的父亲把儿子压在身下,哥哥把弟弟搂在怀里,以自己的肉体掩护了亲人的生命!还有极个别的青年在混乱之中挣扎钻进马神庙,爬到天花板上隐藏起来。就这样有极少的人幸免于死。在敌人不再看管现场的情况下,从死尸下爬出来,从天花板上爬下来,逃出城外。有一个叫赵连堂的青年农民,他后背上还带有一颗没有穿透骨头的机枪弹头。这一次惨遭枪杀的群众有600多名。过了数天,敌酋才允许将尸体就地掩埋。
  万恶的日寇并不以此而满足,接连三天三夜大肆清乡。特别是9月11日这一天,敌酋下令:“明天中午12点要大清乡,男子凡无良民证的,均以便衣队论处,格杀勿论。”
  那个拒不保释人民群众的商会会长刘藻,置人命于不顾,在填写“良民证”的时候,他让人们象描花一样,扣上碗圈,划上格子,然后填写,还要加盖日酋“噪”的章子等等。这么多繁杂的手续,可想一夜能填多少。恰巧天不作美,晚上下起了倾盆大雨,人们为了活命,都在商会拥挤着,等待着领取“良民证”。一夜过去了,“良民证”没有发齐。上午10点,敌人就出动人马清乡了。穷凶极恶的鬼子兵挨门挨户搜查,冬冬的砸门声,叽里嘟噜的骂声,妇女儿童的哭叫声,交织在一起。凡是没有得到“良民证”的男人,都被拉出去就地处死。有的刀砍,有的枪杀,有的用刺刀戳死。血腥的屠杀,令人目不忍睹。许多妇女为了保全丈夫的性命,面对敌人的枪、刺刀的威胁,奋力争夺。野兽般的日寇哪能刀下留情,有的全家被杀绝,无一幸免。在南街一家商店,日寇把18个男人逼赶到西南大街的一个公厕坑边,先是用刺刀捅死,然后推倒粪坑边的土墙,把18个人全部压在里边。据当时的目击者说,仅这个公厕周围就横七竖八地躺着100多具尸体。仅是悬楼底街五个门内,就被杀死30人之多。南街小书铺有个青年,日寇将他的头砍下来扔进煮饭锅里。鬼子兵说杀的是“便衣队”,反正老百姓都穿的是便衣。说是没有“良民证”的要杀,其实有“良民证”的也有被杀的。这一天,日寇究竟杀了多少人,无法统计,据估计至少有四、五百人之多。
  在日寇的血腥屠杀中,一座两万人的县城简直变成了死城。至于幼女、少女惨遭奸污蹂躏的,更是难以言状。有的被摧残致死,有的因抗拒被杀。
  东街有个姓郝的(郝天福)一家女、媳,因忍受不了日寇象野兽一样的昼夜轮番摧残蹂躏,感到没有活路,第二天晚上,全家13口人到马家园的关帝庙附近,用绳子互相拴在一起,集体投井自杀。他的大女儿、女婿见一家人如此悲惨死去,绝望中,二人也跳进临近的一口井内自杀。次日,兽兵又去发泄兽欲,因找不到人,逼着同院一个姓王的青年去找,哪里能找得到呢?无辜的青年也被兽兵用刺刀捅死。在阳高城,如郝家15口人含恨而死的究竟有多少,谁也说不清。
  不几天,日寇大兵团攻击部队已向大同、雁门关前进,继之而来的警备队、宪兵队、宣抚班等,以“恩威并济”,“以华治华”的手段,在大屠杀之后,绥靖地方,宣传“皇军仁政”。在同胞血迹未干,亲人悲痛欲绝的时候,稍有民族自尊心和爱国思想的人,无不咬牙切齿,痛恨万状,谁能听日寇的鬼话,俯首事敌。但也有一些无耻的败类却从阴暗的角落钻出来认贼作父,为虎作伥。
  有个投机分子叫任子纲,自告奋勇当了伪自卫团长,整天带着一帮人,手持木棒,在县城里到处巡逻。他为谁自卫、为谁巡逻,难道还不清楚。他们对人民群众滥施淫威,在日寇面前奴颜婢膝。有一天,日寇宪兵队长在旧三府衙门的广场给老百姓训话,中心放了一排方桌,方桌上又放桌子,桌子上再放凳子,带着少校军衔的宪兵队长就站在最高的凳子上,下面以次站着三个人,二层是朝鲜翻译,三层是伪满翻译,最下就是那位所谓的自卫团长。
  他穿着绸缎长袍马褂,戴着瓜皮小帽,神气活现地站在最下层的那个凳子上充当翻译。日本鬼子说一阵,先是朝鲜人翻译,然后是伪满翻译翻,最后是那个四等奴才翻译。他根本不懂得日本话,只得胡编乱造一气。宪兵队长嚷了一个多小时,可人们只听到他反来复去地说了两句话:“大日本皇军——给我们谋福利——造幸福——建立大东亚共荣圈。”
  请看日寇汉奸是什么样的“仁政”!
  直到三个月之后,死难者的家属花了不少运动费,除领一名死尸花洋50元外,还得承认:第一,“你的人是该死”;第二,“这是‘皇军’为了保护你们,才杀死你们的儿子或丈夫的”;第三,“不准哭叫”。老百姓咬着牙,吃苦咽泪地应允了后,才把那些血肉模糊、尸体残缺的亲人抬到了家里,把泪咽到肚里,把仇记在心上埋葬了。
  每逢农历八月初五这个血腥的日子,敌人还无耻地满街张贴“喜报”:“皇军在该地为民除害,歼灭‘土匪’1000余……”老百姓和死难家属,闻言莫不翻肠挖心,咬牙切齿地咒骂日本强盗。
  1945年八路军第一次解放阳高时,正是农历八月初五这个悲惨祭日的前夕,群众知道八路军是抗日队伍,纷纷到政府请求:“许不许我们哭一场?”
  人民政府赶紧答复:“可以哭!可以哭!”当他们免免强强蹩着气出了县政府的大门,便放声嚎哭起来。
  农历八月初五的第二天,全县群众召开了追悼大会,西门外搭起了蓆棚,耸立着烈士纪念塔,摆着各机关团体送来的花圈。离会场不远便是那1000余人埋在一起的坟丘。坟的四周,放置了花圈,妇女儿童送来的纸花,象仇恨的种子撒了满地。死难家属代表,当地绅士张先生登上讲台:他讲到:“我全家5口人两个儿子被杀,儿媳妇给留下个小孙孙改嫁了,现在老两口守着五岁的小孩生活。”因伤心过度,泪从枯眼中流出,又从嘴里进去,哽咽说不出话来。当时马云章县长讲道:“同胞遭惨戮,令人寒心”时,全场群众同声大哭,八年来的泪,今天才算痛痛快快流出来了!千万个人的声音合成一个声音:“报仇!报仇!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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