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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小说回放:现代塔林爱情故事

 茂名阿峰 2014-07-06

     

  张晓月毕业被分配到炼油厂G车间。上班前的那天晚上,她把刚领回的灰色工装穿上,对着镜子打量着自己。嘿,像啥呀?真像个灰姑娘!她伤心透了。她难以平静的心呀,真留恋学院里的那段日子。

在学院读书时,晓月好像喜欢过一个男孩儿。男孩儿高高的个子,走路时头略略上仰。又黑又粗又乱的头发颤颤着,很帅气又很傲慢的样子。晓月偶尔遇到过一次,便有些忘不掉。那男孩儿也好像在意着晓月。再次遇到他的时候,就好像是晓月有意无意地在等待着他似的。那天在图书馆门前,晓月一直迎上去,稍稍侧了目,浅浅的一笑。那男孩儿也随即一笑,还向晓月抬了抬手臂。晓月看出那一笑一动里竟有些慌张,竟有点傻乎乎的。晓月的心里就觉得这事挺好笑的,过后虽然忘了,但心里挺甜的。

后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晓月着实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个子虽然不高,但仍不失为匀称,白晰而微胖的身体,柔顺的短发,尤其是她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大得出奇,圆圆的,极像百货商店里的洋娃娃,长睫毛一开一合的,像在对你说话。

晓月在学院里念的是国际贸易专业。她的系里是一个并不清静的去处。年轻人的地方总是同歌呀、舞呀联系在一起的。而晓月却偏偏喜欢清静。她不喜欢去唱歌跳舞,而喜欢文学,总是一个人呆在宿舍里看书。晓月除了课程门门优秀外,还有许多时间读她喜欢的书,《红楼梦》、《简爱》,有时也读郁达夫,还读勃朗宁夫人和狄金森的诗,常常唇角翕动着,很轻柔的声音飘飘袅袅,若有若无的。

每当晓月轻轻合上书本的时候,她的眼前总能浮现出一片灿烂而温柔的金色,或者是棉絮般清洁而膨松的白。就在那一片朦胧里,恍若一个人影徐徐走来,细细高高的,正像那个男孩儿,却穿着灰蓝灰蓝的牛仔服,真像美国西部牛仔,还隐隐约约听到他口中念念有词,分明是爱情十四行诗……

晓月总爱这样放任自己的想像,就好像她在家里放纵自己任性一样,任由这种放纵,感受柔情轻轻滑过心头那一丝甜蜜和怡悦,痒痒的,漾漾的。

告别高等学府之后,晓月真没想到,国际贸易系的高材生,竟要面临着残酷现实的挑战:她被分配到炼油厂生产车间去倒班!在倒班岗位上不知将要耗费她好长好长的青春!

那一天,她在家里很伤心地哭了。

泪眼朦胧中,她又看到一个人影徐徐地向她走来,细细高高的,稍稍地在她的身旁坐了下来,缓缓地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她柔顺头发。晓月微微地抬起头来,见是自己的父亲,就无限委屈地哭诉着:

“爹,我被分配到G车间倒班!这几年的书不是白念了吗?”

晓月爹满面慈祥,注视着自己心爱的女儿,抬手扶住鼻梁滑落的眼镜,无限深情地说:

“不会白读的。唤你回来,是因为这里需要你。这里是你生长的地方呀!炼油厂这片塔林,正是你锻炼成才的好地方。”

晓月无限疑惑地望着爹。

泪眼中,晓月又想起娘对她说过爹年轻时的故事。

晓月爹是“文革”前最后一届外语学院的高材生。1970年才被调进茂石化公司当一名高级外语翻译。公司许多外国技术资料和文献都是经过他的手翻译过来的。

娘说,你爹对炼油厂有着特别的感情的。

娘说,当年娘就是在公司引进外国一套F装置的开工过程中认识你爹的。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娘和爹从相识到相爱、到幸福地结合,后来就营造了一个幸福美满的家。

晓月爹对晓月说:

“没有炼油厂,就没有咱们这个家啊。爹把智慧、汗水和深沉的爱都洒在这地方了。爹真希望你也像你娘那样,也深深地爱着这片塔林。”

晓月爹给晓月抹掉眼泪,“真的,这地方很值得咱们深爱的。”

抹掉了眼泪,晓月似乎精神了许多。

晓月又出现在G车间F装置上。她像只欢快的小鸟愉快地走上了自己的岗位。

上岗的第一天,五十多岁的车间主任大李亲自跑到操作室,他说,他要亲自把晓月安排到班组。

大李把班长唤来,满脸笑容地指定着一个名叫“小山子”的年轻人来作晓月的师傅。看大李的神情,谁也不可能对这一决定有丝毫的动摇。

过了一会儿,一个毛头毛脑的小青年向晓月走来。她断定“这小子就是我的师傅!”她六神不定地在想着。大李给他们俩相互介绍认识后,也就知趣地走开了。

晓月侧过头来看这师傅,竟是和自己年纪相差不多,高高的,瘦瘦的,黑黑的,鼻梁上还架着一副看上去着了好多圈的眼镜。只见他人未到跟前,远远的就把那双粗壮的手伸了过来:

“嘿,俺叫李小山。俺是前年清华大学毕业的。家里人和这里的人都唤俺作'小山子’,你就这样唤俺吧。”

晓月神情慌张,白白净净的脸上红过一阵又一阵的,缓缓地伸出那只白晰而略胖的手,去任由那“毛头毛脑”的小山子那只粗壮有力的手紧紧地握着。

打这天开始,在这套现代化装置里又多了这对年轻人的身影。塔林里的爱情故事,又在这对年轻人的心房里汩汩流淌,源源不绝地涌现了出来。

终于有这么一天,小山子被公司评为“劳动模范”的时候,晓月也被公司评为“十大安全卫士”,正值春节前夕。大李带着小山子上了晓月家作客。

进了门,小山子直钻进晓月的闺房,把大李扔在客厅陪着晓月爹。

“大李啊,难为你了,把咱的娇骄女儿给管住了,管得真有点出色了。”晓月爹晃了晃手中的剑南春,“今晚咱俩得好好喝他个醉吧!”

“我说老伙计呀,今晚我可不能醉呀。我可是带着侄儿来的。我代他爹有大事求你和嫂子的。”大李慢悠悠地说。

“知道,知道,从你的眼神咱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年轻人的事,咱和晓月娘心里早就明白了,只是迟早的事,也只能由着他们俩了。”晓月爹侧着脸向晓月闺房呶着嘴说。

“嗬,你真开通呀,我还没提亲,你可就答应了?”

“瞧你说的,当年咱和晓月娘……”

就在这两位大学同学很忘情叙旧的时候,小山子早已钻进晓月闺房多时了。他们俩谈得很多很多。忽然,小山子一把抓住晓月的右手,从他那笔直黑料西装的上口袋里掏出一只银光闪闪的戒子,眨眼间戴到晓月的中指上。小山子学着绅士举止,半跪在地,仰脸向着晓月一字一板地求爱:

“晓月小姐,小山子给您戴上了他自己亲手用铬钼合金做成的'举世无双’的金属戒子。您愿意嫁给他为妻吗?”

“……”

晓月顿时瞪大了双大眼,圆圆的,满脸涨红着,说不出半句话来。许久,她才微微、陶醉地点了点头。

小山子无限欢喜地拥抱着晓月。

晓月脑海里一片空白。

渐渐地,晓月脑海里隐隐约约地闪现出学院里那个高高瘦瘦的而且挺斯文的那个男孩……

    (作于2000年6月10日,刊登在《茂名石化报》、《工人作品》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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