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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13年08月19日 11:04 作者：王振亚 王 昱 黄程武 朱孝阳 来源：为先在线
颜玉林正在板书 颜玉林经常边弹风琴边教学生唱歌 颜玉林家只有一面砖墙的泥坯房子 本网记者王振亚 王 昱 黄程武 通讯员 朱孝阳
他在悬崖边上30厘米宽的山路上行走了20年。 “他是最敦厚老实的人，也是孩子们最喜欢的老师。”中心校校长这样评价他。 “他是我们农民最信得过的老师，有他在我们这里教书，孩子们就有希望，家长们个个都高兴、都放心”。乡亲们这样评价他。 他就是颜玉林，一个在桂阳偏远山区村小工作了37年的优秀教师。 教师节前夕，郴州市教育基金会和郴州市教育局联合评选出了21名“最可爱的乡村教师”。颜玉林名列其中。颜玉林获奖已不是第一次，37年来，他34次荣获年度“优秀教师”称号，4次受到县政府嘉奖。 别人不敢走的山路，他走了20年 颜玉林所在的白水乡是桂阳县最偏远的一个乡，平均海拔850米以上，最高山峰海拔达1293米，终年云遮雾绕，离县城85公里，有桂阳的“西藏”之称。 白水中心校校长陈松介绍，这里教师派不进、留不住。2011年派进一批教师，报到的当天一位老师在校门前哭一场就走了;还有一位上了两天课连编制都不要也走了。2012年，县教育局局长文潮给当年新招聘并派往白水的教师开了一个鼓劲会，创造了白水新历史，有13名教师留下来，但仍缺编7人。
洋泉村，又是白水乡最偏远的村。派教师去更是难上加难。1979年秋，组织决定派颜玉林去，颜玉林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当时，同为教师的3位好朋友，私下劝颜玉林不要去这个地方。颜玉林说：“我最不愿意做的事就是讨价还价，组织都定了，你还怎么说。这所学校总得有人去，我不去你不去谁去?”遇到颜玉林这个“死心眼”，几个好朋友也没办法。 可回到家里，这事就大了，一家人闹翻了天，父亲骂，妻子哭，连姨父、姨母也被父母请来做工作了。原来去洋泉村20多里的山路上必须经过一个叫大风坳(也称“大风口”)的危险地方。大风坳的山路当年只有三、四十厘米宽，人走过得贴着石壁慢慢移，那里又经常刮大风、狂风。当地有句民谣说：“人到大风口，风吹石头两边走”。有次一条两岁的牛误闯进了风口，就被狂风刮到崖下摔死了。那里先后摔死、摔伤了不少人，颜玉林的表妹也是在经过大风口时，被狂风刮下崖摔死的。所以，那天家里人还将姨父母请来劝阻颜玉林不要去闯那“鬼门关”。颜玉林却硬着心肠对一家人说：“服从命令是天职，不去没有道理。路是人走出来的，你们不要这么担心，大惊小怪。” 没想到这条别人不敢走的山路，他一走就是20年。陈松介绍，大风坳那段路不仅风大而且又窄又陡，一遇到雨雪天气，根本不能打伞再加上路滑，真是寸步难行。每次下雨天，颜玉林走到学校都是浑身湿透。下雪天更是艰难，当他一步步地移过大风坳时头发总会“被冻得竖起来，像个刺猬”。 20年间，颜玉林也几十次历险，有一次甚至差点丢了命。那是1990年元月19日放寒假的时候。天下着小雪，为防摔伤，颜玉林把准备挑回家盖的棉被裹在自己身上。到大风坳后，他抓住停风刹那猛冲，没想到快要冲刺成功时，突然刮起了狂风，为躲避一块巨石，他没立住脚根，呼拉拉滚下了山崖。好几个小时后，当他在山崖下醒来时，手上、脸上全是血。幸好有棉被的保护，他没受重伤，几经挣扎后他站了起来。但当他一瘸一拐的进到家里时，已是晚上10点钟。算一下，从上午10点钟出校门，已过去了近13个小时，而在平时他回一趟家只需走3个小时。 这一次历险之后，颜玉林被调到离家相对较近的清溪村小学。倒不是因为大风口危险的缘故，而是那一段时间他家里连遭不测。母亲得了癌症不幸辞世，接着父亲又病得半瘫痪;再接着家里的顶梁柱，他的妻子陈乾荣也病倒了，提不得水，做不了饭。两个孩子还小，一家人吃饭成了大问题。虽然颜玉林个人没提要求，虽然洋泉村党支部也想留住颜玉林。但学区还是决定将颜玉林调到相对离学校近的清溪村小学。当时洋泉村党支部书记陈书义，村委主任陈乾宣亲自送颜玉林先回家后去清溪村。他们相约，等颜玉林家境好一些，孩子长大了，再接颜玉林到洋泉村。 1999年，离开洋泉10年之后，颜玉林妻子的身体好起来了，儿女也长大成人了。洋泉村的陈书义、陈乾宣如约到颜玉林家，邀颜玉林重返洋泉小学执教。同时村里也给乡里送了关于请求将颜玉林调回洋泉小学的申请报告。 “洋泉村的孩子家长、村民都对我很看重，学生伢子也听话，到那教书我有干劲。”颜玉林说，村民们杀个猪、过个生日，只要有点喜事都会叫上他去吃饭，“村民们对我好，回那里就跟回家一样，那些不是我的学生家长的村民也都会喊我吃饭，我在那里感到了自己的价值。” 1999年秋，颜玉林重返洋泉小学，一干又是十年。这十年里洋泉小学的学生数一直保持在50多名，开设一至四年级，复式教学。但学校只有颜玉林一名教师，因此，每天为学生批改作业他都要忙得晚上11点。期间乡里曾3次考虑调他到中心小学，但都遭到洋泉村强烈反对，不但村干部到乡里请求，有次还有几十名家长一起去请求，乡里不答应将颜老师留下，他们就不走。颜玉林也和群众一起做乡里工作最后还是留在了洋泉。 近些年，眼看颜玉林50多岁了，颜玉林70多岁的老父亲也完全瘫痪了。乡里在做好工作后，洋泉村干部群众敲锣打鼓，列队送颜玉林回到了清溪小学。 辗转37年，妻子陈乾荣一直对他很支持。“能够坚持这么多年，老婆对我的支持很重要，我真的很感激她，同时心里也觉得亏欠了她。”说到这时，颜玉林不禁转过了头去，红着眼睛不敢看坐在身边的妻子。 “小学教师必须对孩子的一生负责”
37年里，颜玉林一直在两所村小中辗转，一直从事着低年级的启蒙教育。他常说：“启蒙教育影响孩子一生，小学教师必须对孩子的一生负责。” 启蒙阶段重在培养学生养成良好的习惯。山区的孩子“性子野、习惯差”，每年开学后的前两个周，颜玉林都组织学生开展现在名为“养成教育”和“安全教育”的开学第一课。裤子的拉链要拉好，扣子要扣好，过马路靠右行，背心、短裤覆盖的地方不许别人摸等都在他教育的范围内。关于课内习惯，他为学生总结了“三个一”即眼离书本一尺，胸离书桌一拳，手离笔尖一寸。每节上课前，他都会重复这“三个一”，并为没坐好的学生纠正坐姿。 “学好拼音是学习汉字的基础。”颜玉林十分重视拼音教学，先教声母再教韵母再教音节，先教读、再教写，老颜很有自己的一套。除了读、写、拼反复地循环外，他还在班级内挂上自己工工整整写成的声母、韵母表，让学生耳濡目染。虽然是在村小教学，虽然老颜今年57岁了，但是他上课时却一直坚持使用普通话。他说，从小培养孩子说普通话，等他哪一天走出了大山就用得着了。说来也奇怪，老颜和记者谈话时普通话说得并不算标准，但当记者听他讲课时，他的普通话水平却标准了许多。 在多年的教学中，颜玉林发现了这样的一个现象，那就是许多孩子不喜欢在自己的作业本上写字却喜欢在黑板上写，在黑板上写的字比作业本上写的字更好看。“既然你想在黑板上写，我就让你写。”他就为喜欢在黑板上写字的学生发粉笔，让他们在上面练字。日积月累，他教的学生字都写得很漂亮。 在村小或者教学点，体、音、美课一般是不开的，就算开也是敷衍了事。但是不论在洋泉小学还是在清溪小学，颜玉林都把这些课开足开齐。体操、跳绳、花鸟树木简笔画、音乐简谱这些城镇孩子学的，他也能教给乡里孩子。最值得称道的是，他还会弹琴。因为会弹琴，孩子们更喜欢他了。在颜玉林的办公室里，记者看到了那把为学生带来了欢乐的风琴。老颜说，他每个星期都会教一首歌，孩子们吵着要他教弹琴教唱歌，孩子们也可以随便玩这架风琴。班上的一位女生，在他的熏染下喜欢上了音乐，大学毕业后成为了郴州一中的音乐老师。
颜玉林经常采用“游戏教学”方式。学数字时，他带着孩子们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让学生们自己分队，自己算出自己所在的队有多少人。下课后，学生都出去活动了，等到再上课，他就让学生用“有的……有的……”造句。除了课本里的内容一丝不苟地教好以外，他还经常带着学生开展户外活动。春天柳树发芽了，桃树开花了，他就带着同学们到田野观察并要孩子们口述观察到的现象。颜玉林说，同学们观察之后学习的效果很明显，有些学生一口气说出七八句完整的句子来。 对于资质、性格不同的学生，颜玉林也一视同仁，他关注每一个学生的成长。李映根在课堂上学得快、作业也做得又快又好，他就让他当年级的小老师，课外还经常送两本书给李映根读。最后，李映根考入了北京理工大学，成了白水乡20世纪90年后出的第一位大学生。留守女孩张莉莉有点孤僻，同学们都跳绳去了，她一个闷着发呆，颜玉林就给她单独买了一根跳绳，带她一起跳，慢慢地，张莉莉开朗多了，也会和同学们一起玩跳绳了。 欧阳元的爸爸挖煤时不幸被砸死，妈妈改嫁了，更可怜的是小时候他在一次玩耍时摔伤了头部，智力严重受损。他的爷爷把欧阳元送到了学校。颜玉林收下了他并为他垫付了学费，还在每年的卫生防疫中为他垫付打防疫针的费用。怕欧阳元在上学路上出事，颜玉林安排与他同行的路长照顾他上下学。欧阳元智力低，刚开始写什么字都是画圆圈，他就手把手地教他。经过反复地教，欧阳元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也学会了简单的数字运算。如今，欧阳元长大了，虽然智力依旧很差但是碰见颜玉林还是会喊一声老师。“颜老师让这个孩子活出了尊严。”白水乡中心校校长陈松说。
有两道难题一直在考验颜玉林。一道是在义务教育没实行免费教育前，这个地方，学生交不起或交不齐学费是常事，有的学生家交不起学费就不让孩子上学了，颜玉林总是上门把学生劝回学校。他说学生小学都不读，那就真的会输在起点上。学生上学了，学费却只好颜老师自己垫上，因为这样，颜玉林微薄的工资常常没有几个交给家里，相反有时还要妻子在卖谷、卖猪后拿出一笔钱来资助学生。陈金才、陈坤荣等12名孤儿上小学的学费可以说是列入了颜玉林家庭计划的。据不完全统计，他帮助过的洋泉学生至少有130名。 还有一道难题就是留守儿童太多，一般占80%左右。现在的17名学生，则清一色都是留守儿童。这些留守儿童，不仅有生活困难，缺人照顾的问题，还有不少孩子有照顾家里老人、病人以及比自己小的弟弟妹妹的任务。他们严重缺少亲情，童年于他们而言是“沉重的人生”。颜玉林说，这是当今农村教师最大的难题，更是儿童一辈成长的阴影。作为负责任的老师，一定要千方百计把这个问题解决好。颜老师总给孩子以父爱、母爱，尽力弥补孩子亲情的缺失。他几乎每天都要对每个孩子摸摸头，拉拉手，说说话，让孩子感觉老师很在乎自己。孩子流鼻涕，他会撕张纸给孩子擦去，孩子衣服脱了钮扣他会像妈妈一样给孩子钉上。与同学们讨论爸爸妈妈不在家了，他们要怎样对待爷爷奶奶，怎样带好弟弟妹妹，表扬在这些方面做得特别好的学生。颜玉林说，要让这些困苦的经历变成学习资源，变成留守儿童的人生财富。 他还是留守儿童的“编外爸爸”。不论在洋泉小学还是在清溪小学，他每天总是从早忙到晚，从未享受过8小时工作制。特别是在洋泉小学的时候，50多名孩子，学习、生活、娱乐都要管。就是一个中餐，也够他忙的，要给学生热饭，还要观察有没有学生没有中饭菜。一年级小姑娘陈芬芬，母亲去世了，父亲长期在外打工不回来，跟着体弱多病的爷爷奶奶过日子，中午经常没有饭菜带。颜玉林每天弄饭的时候，干脆计划陈芬芬一份。 8月7日记者采访时，遇到了颜玉林村的村民周家华，他说颜老师调到哪，他儿子就跟着跑到哪读书。他说，他们愿意“舍近求远”，把儿子交给颜老师才放心。 “他是我们农民最信得过的老师”
洋泉、清溪两所村小学，在颜玉林执教期间不但没有一名适龄儿童辍学，而且合格率也在99%以上，升入高小、初中、高中后大部分都是优秀学生，其中还有37人升入了大学。正在读大学的有北京理工大学李映根、北京邮电大学胡汉希、哈尔滨工业大学周俊男、湖南大学曹铁军、湖南师范大学陈庆芳等。颜玉林的学生，现在已是白水乡中心校教务主任的李崇裕说，在我们那偏远的山村有大学生还是1990年以后的事，没有颜老师这么霸蛮教，就不会有这么多大学生。如今不管谁读了大学，都会感恩颜玉林。陈庆芬还说，她选择读师大，就是下决心学颜老师，这是自己感谢颜老师的另一种方式。 对于那些没有考上大学的学生，颜玉林也为他们以后的出路出谋划策。 罗井文的父亲被疯狗咬了后得狂犬病去世了。小小年纪的罗井文要辍学去寻生活。颜玉林把他留下了，还经常帮助他。因为苦难的磨炼，罗井文成熟得早，当颜玉林提出一拨又一拨青年人都出去打工了，农村该怎么办这个问题时?罗井文也开始想这个问题。他给罗井文讲自己读书时学过的邢燕子的故事。 从一个“少不更事”的单纯的小姑娘，到闻名全国的知青楷模，20世纪60年代到80年代邢燕子的故事家喻户晓。 颜玉林说，现在农村建设太需要邢燕子这样的人了，希望罗井文带头学邢燕子。罗井文愿意听老师的话，但不知怎么学?其实颜玉林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学。又是一个偶然，学校墙壁因磕磕碰碰烂了不少地方，颜玉林便自己修修补补，罗井文也来帮忙，而且一次两次就熟练了。洋泉、清溪、枫木岭一带的民居原来多是茅草房，干打垒的就很不错了，那几年却掀起了盖砖瓦房的高潮，不但砖瓦从外面运，连泥工、木工也是从外面请。颜玉林建议罗井文就学习当泥瓦工。罗井文真的干了起来，而且还不到18岁就带出了一支队伍，从这个村到那个村，干得很起劲，很受群众欢迎。后来事越做越大了，罗井文在在县城成立了一个大的建筑公司。 罗井文的事给颜玉林很大启发，对学生一生负责，也可以包括给学生人生发展提建议。学生初中、高中毕业后没有继续升学的，还有不少学生常与自己联系，甚至与自己谈心，自己择机提些建议也许还有用。洋泉的陈庆湘、陈庆明中学毕业后更是专门回母校向颜老师请教。颜玉林说，村里有许多资源未开发利用，其中有种资源就是草场。颜老师说他在光明等乡看了几个养羊专业户，觉得养羊效益还不错，让他们俩试试。后来这两个人各买了七八头黑山羊，试着养了一年，掘到了第一桶金，以后便逐步扩大规模，只三四年功夫，每户养羊量就超过了两百只，一年能赚好几万，比在外打工强得多。如今有十几个青年，都学陈庆湘、陈庆明成了养羊专业户。 渐渐地，颜玉林成了乡亲们最信赖和敬佩的人。乡亲们都说：“他是我们农民最信得过的老师，有他在我们这里学教书，孩子们就有希望，家长们个个都高兴、都放心”。 颜玉林说，他感到很光荣，在白水乡教书育人37年，苦中有乐，乐大于苦，无怨无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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