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无故,玉不离身
巫山一段云
玉在中国文化史上占有很特殊的地位。从人性角度讲,君子如玉。玉的坚韧、温和、细腻和人性有着极大的一致性。所以《诗经》有“言念君子,温其如玉”的记载。以物譬人,故而“古之君子必佩玉”,佩玉成了君子有德的象征,也是君子坚守美德的期待和自勉。
玉吸收了日月之精华、天地之灵气,是自然的结晶,更体现了人文之精美。中国玉文化认为,玉有玉德,人只有具备了玉的这些高尚品德才能成为君子,实现人的最高境界。关于玉之德,东汉许慎在《说文解字》中说:玉,石之美者,有五德。温泽宽厚,仁也;表里一致,义也;音舒声远,智也;硬折不挠,勇也;白净无瑕,洁也。这里对玉道德内涵作出分析,除了玉的可见外在的美,更多是从文化、思想、精神符号的角度去感受玉,使得玉由单纯的饰佩变为实用、审美与修养三位一体的伦理人格风范的标志。
玉承载如此丰富的道德与精神内涵,所以有灵气,被神化,被崇拜,以至黄金有价玉无价!从文字上看,与玉沾边的遣词造句大多为褒誉和颂扬,“彼其之子,美如玉,殊异乎公族。”“拂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引发人们对美的无尽遐想。又如把人们办成一件好事叫“玉成”,像蔺相如“完璧归赵”,成为千古绝唱;反之看到美好的东西挣扎毁灭叫做“玉碎”,那种悲剧展现的苍凉同样美仑美奂,震撼人心。从实物上看,玉作为礼制的标志物,代表了品格高尚、美好与尊贵。在皇室,玉是王权的象征。宗庙的鼎,皇帝的印章,陪葬的器物(一说君王无德,不可陪葬玉器),首选的材料都是玉,故而说“玉者,国之重器也”。在民间,因为寓意吉祥美好,所以玉还一向被用来作为才子佳人的定情之物。屈原《九歌》记载,湘君与湘夫人相约在北渚会面,湘夫人久候湘君不至,遂解身上玉玦玉佩投于水中,以示决绝。中国文化主流的儒家对玉的礼遇更是至高无上的。《礼记玉藻》记载,古人君子必佩玉,人在进退俯仰之间,玉佩都会发出声音,如此君子走路时就势必温文尔雅,没有丝毫的邪念。由于玉佩只有在不快不慢、富有节奏的步伐下,才会发出韵律,这声音不仅集中了君子的注意力,同时也告诉周围的人们:君子来去光明正大,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这便又成为君子行动光明磊落的标志。同时,作为君子本身通过玉佩时时警醒自己,道德修养与品格应像玉石一样,洁身自好,厚德载物。从文字到实物,从皇族到庶民,从新石器时代早期至今天,人们采玉、佩玉、玩玉、供玉、藏玉,修身养性,重礼明德,玉文化渊远流长,深入血脉,一直影响着华夏几千年来的道德和行为。
儒家认为,君子应当是外带恭顺,内具坚韧;宽以待人,严以律己;光华内敛,不彰不显,这些都契合孔子“君子比德如玉”的论述,而孔子本身也被人喻为“有美玉于斯,韫椟而藏诸,求善贾而沽者。”让我们把历史翻到2500年前,子路、曾晳、冉有、公西华等弟子围坐在老师身旁,畅所欲言,描绘了一幅礼仪之邦的治国理想蓝图。孔子积极践行这些思想,一生奔波,谋求从政机会,以期辅佐明君,叱咤风云,做出一番事业。然而当时天下罹乱,政治纷扰,君子命途多舛,他“为国以礼”的政治抱负难以施展,虽有短暂的出仕且颇有建树,但很快被排挤去职。此后,他带领十余弟子周游列国,开始了长达十四年之久的颠沛流离生涯,终不见用。经历了待价而沽的窘迫与和氏失路的悲凉,他的人生际遇不得不屈从这样一个结果——“退而修诗书礼乐”,虽被后世尊称为“至圣先师”、“万世师表”,但这不得不说是无奈而又不甘的选择。即便如此,孔子仍不停地关注国家大事,“三月无君,遑遑如也”。在周游列国中离开齐国时,淘的米还没滤干就走了;离开鲁国时,说“迟迟行也,去父母国之道也。”这就是有着深厚玉石情结的孔子,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忠君爱国,守正恶邪,务使泽及当时,名留后世,这也是被后来历代统治者奉为正统的君子之儒。
今天,德操比玉的风气大大淡化,佩玉者已说不出玉诸多的道德与精神内涵,女人佩玉往往基于装饰和点缀,像悬在腕上的玉镯,挂在胸前的玉坠,赏心悦目,在风景区内再添一道风景。而男人佩玉、玩玉、藏玉,大多出于财产观的支配,如果有些许寄托,也只局限于玉辟邪免灾招财聚气的功用。
前两年朋友出远门,给我带回一块玉佩,手感和视觉形象都惹人喜爱,让我欣喜,时而把玩,发思古之幽情。前些日子,看国内新闻视点聚焦彭宇案,面对一个滑倒的老人该不该扶成了国人热炒的话题,让人脸红和心怵。联想到一家杂志说中国和田玉资源已濒临枯竭,两者有没有某种意义上的联系?这种诚信与道德的缺失是否也到了一个危险的临界点上?心痛之余,写下这个题目,诚愿效龚自珍《病梅馆记》“穷予生之光阴以疗梅也哉!”
君子无故,玉不离身,期望每个人心中都有这样一块玉,都有做人的基本准则,都坚守一条道德底线,不僭越(僭越,读作jiàn yuè。意思是超越本份。出自《魏书·清河王怿传》),不歁( kǎn 贪)心,修身及人,让道德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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