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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五〖南国硝烟〗对越自卫反击战

 随缘605 2014-07-16
续五〖南国硝烟〗对越自卫反击战
                                                                                    史广宁
                                                                              (  十六)艰艰泼涉
我们冲到809高地山脚下,个个显得疲惫不堪!我感觉到,站立的双脚直打跪,软绵绵的。然而,我们走到哪里,都不能停顿,我们有不少的战友也就是因为过度疲劳,沿途打瞌睡睡着了,而没能跟上前进的部队掉了队,结果被越军抓了俘虏,有更多的是被杀害!
  在809高地山脚下,我们原本想做短暂休整的,因为白天晚上持续不停地和越军作战,我们的穿插速度已经受到了很大的影响,根本就没有时间让我们做片刻的休息了。但是,由于809附近的几个无名高地和主峰已于18日下午被我一营攻占并牢牢地控制着,周围敌人基本被消灭。所以,团首长指示:部队要发扬不怕疲劳和连续作战的作风,一鼓作气,翻过809高地。
  部队简单的收拢后,我和麦庆忠交换了下行装,电台和通信值班暂时由我负责。我们撇下来不及掩埋的裸露的尸体,紧跟部队向陡峭的809高地翻越。809高地起初是一块几亩面积的坡地,上山时松软的土质使我们爬起来相当的艰难,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四肢落地,爬三步滑两步。疲惫的队伍撒开在整个山地上,后面的部队就冒着前面部队从上面弄下的碎石泥块和尘土使劲往上爬。经过了半个多小时的爬越,尽管很艰难,我们还是顺利地爬到了山顶,没有遇越军的任何骚扰。
  我们到达高地,全身就像散了架似的,个个东歪西倒地瘫倒在地,我也同样倒在草丛里立刻死一般的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激烈的枪声把我惊醒,高度紧张的神经把我的身体一下从草丛里弹跳了起来。
  原来那枪声是为了叫醒部队的对空鸣枪,因为靠嘴巴叫已起不到多大作用了。
  “部队出发了,快起来!”在蒙蒙的睡意中,我听出了是团长在命令部队。
  时光荣团长个头不高,他站在一个微微隆起的高处,正撑着瘦长的脖子,警卫员也伴随在他左右,团长在我心中显示出伟大而不可违抗的中国军人形象。
  “部队要快速前进,务必在规定时间赶到班庄地区,围歼班庄之敌。然后转入防御,阻敌增援。同志们要记住,围歼班庄之敌,我们3团是关键!出发!”
  团长一声令下,我还没弄清方向,就赶紧向着人多的地方跑去,因为只有这样才不会迷向,不会迷路。我边跑边醒,踩着厚厚的落叶,穿插在密林里,奔跑在山间狭长的崎岖小道。呼不出名的山花抖着红红的花瓣散落在厚厚的落叶上,就像是为我们铺就的天然地毯。茂密的丛林,处处是青枝绿叶,和我们草绿色的军装浑然一体。满地落红如布锦,遍山发翠似堆荫,真是一点不假。
  山上有我们一支不知从哪里来的高炮部队,披着伪装网驻守在阵地上,威武的双口径炮管高高的昂起,警惕地盯着天空,一旦发现空中有敌情出现,它将无情地给予猛烈的打击。在我们前方的高空中,我发现有两架我军的轰炸机,正在对越军的军事目标实施空中打击,我拉了一下麦庆忠:“快看!”
  战机在空中俯冲时,带着气流划出一道道清晰的银灰色的弧线,飞机的轰鸣声和弹着点的爆炸震耳欲聋。这壮我军威的场面,我真的还是头一次看到。这次战争,尽管没有大批的空军直接投入作战,但我部分空军也进入了临战状态,做了充分的准备,并以7:1的优势,严密注视着越南空军的动静。在我空军强大的优势面前,越南的飞机根本不敢动,所以战争中没有动用空军直接作战的说法也是认同的。
  这一地区是我军的控制区。我们穿越群山峻岭,急行军10多公里,向班庄快速穿插,一路顺利无战事。
  快接近21日的下午,我们到达4号地区,这里的一条公路是通往越南班庄、河安的唯一通道。从山上下来,还没下到山底时,我们就接到前指的来电:“命令部队停止前进!前面通道已被越军封锁。”
  部队停止了前进,就在山腰间就地隐蔽休息。我们休息地的对面,就是404高地,山上没有太多的灌木丛林,而是一座海拔400多米高的中国式的茶山,和我们相隔仅200多米远,仍被越军占领控制着。敌人企图在这里阻止我部前进。我们休息地的后山和附近,仍然居住着松松散散的几户越南村民。团首长决心:拔掉这个障碍!我和麦庆忠根据首长的指示,立刻在这里展开通信,保持与各指挥所的联络,保障部队顺利攻下对面的404高地。
                   
                                                                                    (十七)进攻战斗

  进攻战斗即将开始!
  部队沿我们山脚下的公路布置好了警戒。团长命令三营派出一个加强连对驻守在山头上的越军约两个排发起攻击。就在离我们隐蔽休息地只有100米左右的地方,越南的当地的村民老少男女也就在我们部队周围一起看热闹,没有半点害怕感。
  越南老百姓之所以不怕我们,是因为我们在战前宣布了战场纪律:要爱护越南人民的一草一木,爱护越南当地的老百姓。我们中国军队,不仅是威武之师,而且是文明之师!当时对我们来说,越南老百姓对我们的危害还并不大,而危害最大、威胁最大的是那些混入民工中的越南特工人员。下面的公路两旁,民工们也在周围隐蔽待命。
  两发信号弹腾空而起,我加强连向404高地发起了进攻,他们成四列战斗队形向山头包抄冲去,隐蔽接敌,越军依托山头的掩体和堑壕激烈抵抗。就在这时,民工群里冲出一个民工模样的越南特工,这位身穿背心和大裤衩的彪形大汉,一把冲到我们一个端着冲锋枪担负警戒的班长跟前,拚命抢夺他的冲锋枪,两人紧紧扭滚在一起。我们部队有两个同志立刻冲了上去,迅速拉开特工,“叭”的一声枪响,将特工击毙。
  随着枪响,民工们惊慌的问:“怎么回事?哪里开枪!”其实这时他们已经反应迟了,当民工们反应过来时,被击毙的特工已经被丢进了草丛里。后经查实,确是一个化装成民工的越南特工。民工们短暂的慌乱被稳定下来了。
  拿下404高地的战斗仍在激烈地进行,机枪、冲锋枪不停地扫射,手榴弹、手雷的爆炸声震耳欲聋,四处横飞的流弹从越军防守的高地擦过我们的头顶,发出刺耳的尖啸声。我看着我们正在冲锋的战友,200米、100米步步接近山顶,兴奋而紧张地叫了起来:“冲啊!快上,快上!”同时也有不少的战友也跟着高呼起来!好一幅身临其境的激烈战斗的场面,电影里有的我看到了,电影里没有的我也感受了!
  战斗在激烈的进行,越南村民也在好奇地观看。这地区虽然是被我军占领和控制的地区,但越军仍有小股部队牵制和迟缓我穿插部队的行动,在拖延我们的时间。周围山上、丛林里都有越军的游击队和地方武装出没。
  我们部队攻404高地的战斗仍在继续,半个多小时过去了,尽管越军只有两个排的兵力,但我们遇到的抵抗还是很顽强的,战斗也打得激烈和艰苦。在接近山顶50米距离时,遇到了越军一个掩体里的机枪火力,进攻的速度被迫慢了下来。只好调来两门迫击炮,对其精确瞄准,“咚、咚、咚”连续几发炮弹才把它摧毁。
  冲锋号吹响了,“冲啊!”在呐喊声中,我们的部队蜂蛹而上,冲上了山顶。激烈的枪炮声渐渐停了下来,只有零星的冷枪还在周围的山上无力的抵抗着。我们解除了警戒,大部队冲下山来,沿着公路往404高地向前开进!我来到高地,协同部队对战场进行了清点。整个战斗进行了一个半小时,共打死越军26人,打伤12人,俘虏6人。其中,越军参与这次战斗的有一个女兵班,也就是平常说的“洗衣班”。我加强连在战斗中牺牲2人,受伤5人。我们把战况汇集后迅速报告了基指。所有伤员和俘虏全部交由民工营负责转送后方。战场清理完毕后,我们继续向班庄方向前进!
                 
                                                                                  (十八)阵地战友情深

  穿插中,我们全天开通了无线电通信,始终保持着与上下指挥和兄弟部队不间断的通信联系。而越军对我们的指挥所、通信枢纽、后勤保障总是采取明打、暗杀等手段进行打击和破坏。
  在我们通过404高地不到两公里时,我突然发现有两个人鬼鬼祟祟,总是紧紧跟在我的后面,十分可疑。当时我正背着电台跟在队伍里,身旁是我们的张副指导员和后指的首长。我试探着紧走几步,又猛然回过头去,与那些可疑的人正好目光相遇,那两人更慌张地把头回避过去。我又走几步,又以同样的方式反复观察他们,都是同样的反应,更加引起了我的怀疑和警觉。
  我将发现的情况悄悄告诉了张副指导员:“那两个人很可疑,是不是特工混在我们队伍里?”张副指导员对我说:“你注意警惕,也不要紧张,要沉着”。他又将情况报告了后指首长。根据指挥所首长们掌握的情况,是有特工混在我们队伍里了,但究竟是哪些人,一下也分不清。
  我们行进到了一个相对开阔的地域,这里是一个高山环抱着的盆形地域,周围乱石林立,前后悬崖扑面,茂密的森林覆盖着山峦峻岭,严实的荆藤嵩草布满了乱石湿土,我们行进的通道就是唯一的一条公路,从中间直穿而过,把开阔的盆地切成两半。山头上,依然是越军零星的武装不停地向我们打冷枪,给部队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据情报得知:前面三里处的出口,两边的高山像钳子样把公路紧紧掐着,并有越军把守,部队前进再一次受阻了,被迫停了下来。
  利用这停下的间隙,我们把民工围住,并警告说:“大家不要乱动,谁乱动,就危险。我们现在清查人员。”这是我们部队根据敌情有特别安排的。我们对民工进行了逐个清查,重点对可疑分子进行了严密的搜身。跟在我身旁的那两个可疑家伙被查出了两支用小手帕包着的54式******,同时查出的还有另外四个,都是越南的特工和武装分子,我们几个战士的枪口紧紧顶住他们,他们举起了双手,乖乖地当了我们的俘虏。肃整完后,我们部队原地待命,就地隐蔽休息。
  我、麦庆忠、马副指导员,还有给我们当翻译的姓叶的华侨翻译,都隐蔽在一堆乱石和草丛旁边,背向陡峭的高山,面朝对山的崖壁。边休息边忙着想吃点干粮、喝点水。这里的水还好找,我就在前面的小溪沟里灌满了一壶水,可干粮就成了问题。由于几天几夜的连续穿插作战,为了减轻身上的负重,我们除了武器始终留着,之外的其它东西都基本丢了,就剩下几块薄薄的压缩饼干。我从挎包里找了出来时,本来很饥饿了的麦庆忠和我却谁也不肯吃了,我们互相谦让着。我主动让给他,因为他是共产党员、我的副班长。他曾在全42军通信比武中,成绩优异,被荣记二等功,是保障作战通信的骨干。在连队我睡上铺,他睡下铺,是生死兄弟,情同手足啊!
  我坚持着对他说:“你比我辛苦,保障通信还主要靠你的,你先吃,我不饿!”他就说:“你也一样,你吃吧。我不饿!”
  在相互推让的同时,我看到他嘴唇干裂的样子,真不忍心,不由得涌出了一股心酸,执意推给他吃,索性把饼干送到他嘴边,可还是被他挡了回来,硬是坚决不吃!虽然只是两片小小的谁都不愿轻易先吃的压缩饼干,却很自然地反映着在生死战场彼此关心、爱护对方的那种深厚的战友情感,尽管我们当时没有用更美的语言表达出来,但我俩都动情地抑制不住眼睛泪水盈眶!
  最后还是谁都没吃,就靠喝几口沉淀水来填饱肚子。
  此情此景,我们真的谁都没有做作,战场上生死相依的深厚的战友感情显得是那么自然和纯真!
                         
                                                                                 (十九)向导华侨

  两边山上越军的冷枪还在打个不停,山下我们部队却仍在紧张地待命。
  我身旁一个兄弟连队的战友抱着半自动,手指扣着枪机坐在那里睡着了,我急忙把他推醒,提醒他把枪拿好,防止走火。他却很不耐烦地回了我一句:“知道。”紧接着又打他的瞌睡去了。我叫了一次,谁还忍心再去叫第二次啊,这个节骨眼上,谁都想睡了,就让他好好睡一会吧!
  还不到分钟,“叭”的一声枪响,那个战友在打瞌睡时真的把枪扣响了,子弹擦着我的耳朵根飞了出去,把我吓了一大跳,还有旁边的几个也被吓得:“你注意一点啊,你的枪走火了,差点打着弟兄了!”大家都在责备他了。“好好好,我注意,”他说着懒洋洋地把身子转了过去。
  此时,山上越军的冷枪也打得越来越凶了,火力越来越密集,打在对面的石头上被反弹了回来,发出刺耳的尖啸。渐渐地,敌人对我们形成了火力追击,情况非常危急。我拿起话筒呼喊:“801、801,敌人的火力追上来了,请求撤退”。
  其实,我们并不知情,801基指就设在离我们仅300米处的一栋越南的民房里。基指指示我们:“注意隐蔽,等待命令”。我们只好尽量向草丛里、石头后面退去。“哒哒哒”、“哒哒哒”,子弹飞过我们的头顶,打在距我们2、3米远的路面上,溅起层层尘土,这下部队有些骚乱了,个个急忙往草丛深处、石头缝里钻去。
  我身边的那个叶翻译在一次突围中手臂被打了个洞,他扎着绷带,吊着胳臂,一手使劲地把我从里往外推,自己则躲到我身后,缩到草丛里。我对他厉声吼道:“老叶,你干什么?”他说:“我怕!我怕!我家里还有老婆和孩子,你们是当兵的不怕,没关系!”
  这老叶啊,他原来在越南是村里的电影放映员,全家靠他放电影谋生。战前,他和众多的华侨一样,被越南当局驱赶回了自己的祖国。嗨!可以理解,他毕竟是个很普通的平民,上有老,下有小,又没受过专门训练和中国共产党的教育。
  至于怕与不怕,我们当兵的也是活生生的人啊!都是千万个父母所疼爱的孩子,都是千万个孩子所敬重的父辈啊!这不是在搞训练,也不是搞军演,更不是在游山逛水,而是在时时刻刻要流血牺牲的战场打仗啊!是的,我们当兵的不怕,就是因为他肩负着祖国的重托,人民的重托!驰骋沙场,马革裹尸,从古到今都是军人的“专利”。当兵的不怕,就是因为我们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人民军队,他接受过党的教育和培养。要保卫世界和平,保卫祖国的安宁和人民幸福的生活,只有通过战争,出境作战,惩罚越南侵略者的,才能获得和平,所以不怕!
  我对老叶说:“好好好,你注意隐蔽吧!”我刚对老叶把话说完,敌人密集的火力朝我们扫了过来,“嘟嘟嘟嘟”就打在我的脚尖前面,要不是我们蹲在盲区和死角,就那一下,我们就有好多的同志被子弹撞倒!我和战友们把身子绷紧,双脚尽可能地收拢起来。
  “后指”首长要我们向“基指”紧急喊话,再次请求撤退!可“基指”的指示仍然要我们坚持,等待命令。我们只好把身子抱成一团,不怕荆棘扎人使劲往里躲。战友麦庆忠从我手里接过耳机带在头上,手紧握话筒,神情自若地静静的等待“基指”的指令。
  “804、804,我是801,我是801,现命令你部火速撤退,向我靠拢!”听到撤退指令,部队哗地向外冲去!这时,越军更加疯狂的向我们扫射,我紧跟部队冲到了公路上,“哒哒哒”“哒哒哒”几梭子弹从后面擦我的耳尖飞过,带着丝丝凉风。我下意识地用右手急忙扒了扒耳朵,似乎要把飞来子弹扒开,弯着腰不要命地向前跑。侧面又一梭子,挨着我的眉尖飞过,打得我双眼皮直颤。我豁出去了,不管它这么多了,更使劲向前冲!就在这时,冲在我前面相隔一步远的一个广西籍的副班长,在边跑边进行通信联络时,被子弹打中了,他还没来得及哼一声,就人和电台一起倒在了旁边的溪沟里。
  当时我的第一反应以为他是有意跳进溪沟里隐蔽,我也就跟着跳了下去。刹时间,看到他流出了大滩血,人扑倒在水里没了反应,啊!他中弹牺牲了!
  没办法,我急忙从齐腰深的水里爬了起来,爬上岸继续紧跟部队跑去,一口气紧跟部队跑了十多里山路,赶上基指,赶上了大部队。天色也不知不觉的暗下来了。
  又一个魔鬼般的夜晚就要降临!
  我们带着四、五个俘虏消失在茫茫林海里,向着预定的目的地班庄、高平方向继续迂回、穿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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