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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外婆，据说有12个哥哥，打仗的时候出去了再也没有回来。因此，外婆从小就被当成独生女来养。被送进学堂念书，什么活儿都不太会，包括做饭。我猜想少年时候的外婆，应该像电视里演的民国的女孩子那样，背着布书包，穿着学堂服，跟着小姐妹去上学。外婆还会日语，在表弟十几岁学日语的时候，跟他一起读日语五十音。这样的描述看起来时空有点乱。 因为外婆除了念书什么都不会，因此家里人给外婆找了一个什么都会的男人，就是一穷二白的外公。外公家里太穷了，父母双亡，所以从小练就了生存本领，带着外婆，投入到轰轰烈烈的一辈子生活里。外公一辈子辛苦工作，外婆一辈子在家没上过班。外公一辈子做各种饭，外婆一辈子只会做乱炖。他们所有的子女都好像不太会做饭，比如我妈，最高技能就是炒土豆炒白菜炒西葫芦烧茄子，我也因此不是吃货，也对做饭没什么兴趣。 外公两年前过世了，家庭聚会里每个人都在，但再也没有像样的饭菜。我们开始乱作乱吃，有时候索性去外面吃，很多时候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明白：没有了外公，聚会都好像没有了味道，桌上把七八糟的家常菜，再也没有家人一起哄抢着吃的场面。每次我坐在桌面挑挑拣拣，总想着下一次要不我来做吧。20道菜，2道甜点，哪怕就做一次呢。然后我开始了学做饭。 像我这种从来都在外面吃连方便面都不想动手的人，学做饭的开始就是个不怎么利落的事儿。买菜的时候眼大肚子小，买回来两大袋子最后做不完没时间吃都扔掉；不知道怎么挑菜挑肉买回来的通常都不太好；每次照着手机软件的菜谱，买了各种奇怪的油盐酱醋每瓶只用一次就放在角落里；做个别人认为简单的不得了的快手菜，弄得厨房里到处都人仰马翻的场面。而锅里的那些饭菜，似乎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好，菜谱里PS过的好看的样子从来没出现在过我的桌面上。它们不是糊了，就是干了，不是黑了，就是淡了，啤酒鸡蛋看上去很像被划了一刀的大腿，土豆泥微的时候差点炸了微波炉，麻婆豆腐都变成了麻婆豆渣，土豆炖牛肉变成了土豆牛肉汤。我每天下班到家最早也8点了，只有周末有时间有机会在家做菜，两三个菜总弄得两三个小时，于是担心要是家宴岂不是要提前两天就开始切菜。 9月底做的咸鸡蛋前几天腌好了，拿出来一个个煮好，剥了壳放在早饭的粥里，等着家人醒来吃。一家人掰开自己的鸡蛋检查是否出油了，咬一口都会大叹自己的这个是咸了还是淡了是流油了还是臭了。倘若是用买的咸鸭蛋做早餐，恐怕只有安安静静的闷头喝粥吃蛋的场景了，我也在那个瞬间明白了，在家里做饭满满都是爱的道理。现代化的科技，让每一种饭菜都可以变得简单快捷，各种家用机器也可以让做饭变得简单，但却好像干净利落的没有了味道。比如一个土豆切丝要沉下心来专注细致的切，一个摊鸡蛋饼也要调好火候与油温，一点点等一面煎好，才能翻过另一面不破损，连中午的炒肉末，也要小小的火，少少的油，一点点加入老干妈和各种调料，快速而有节奏的翻炒，才第一次做出好吃到尖叫的味道。做饭的心情，急不得，火爆不得，马虎不得，敷衍不得，糊了的葱花，焦了的姜片，干了的豆腐，碎了的鸡蛋，都能把你的平日里焦躁不安，急于求成的心拽回来，直到你明白，每一粒饭香都因为沾满了爱。 我记得柏邦妮有一个帖子讲每道菜背后的故事，每个参加的网友都讲述了自己生命里对一道菜的回忆。有一个故事我印象特别深刻，讲的是他有一个生病的叔叔，娶了一个残疾的婶婶，叔叔不爱婶婶，所以每天在家各种摔东西，连鸡下的蛋都摔碎不给婶婶吃。有一天他去叔叔家玩，婶婶从茅草堆里摸了好久摸出一个蛋，刮了半天猪油瓶的底，用只剩半边的铁锅炒了一个蛋炒饭，那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蛋炒饭。当时我很感动，因为感动那种情；现在想起来更加感动了，因为明白了饭里无言的爱。 因为水平还太烂，因此总爱幻想，我幻想自己有一个厨师战队，在某一个佳节里，干净利落的占领外婆家的厨房。每个人都戴着高高的厨师帽，一个洗菜，一个配菜，一个炒菜，一个端菜，我们一起完成一顿专业好看又利落的家宴。我期待家庭里的每个人重新汇聚在窄小的桌旁，挽起袖子喝着酒把筷子一起伸向每一道菜。 学做饭作品与进步程度详见：http://www.douban.com/photos/album/11907015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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