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读到一篇据说近期在网络上疯转的文章——《再聪明也挽救不了道德上的缺陷》，说的是十二年前，有一个小女孩去法国留学不久，发现当地公共交通系统售票处的漏洞，凭着自己的聪明劲，精确地估算出逃票而被查到的比例大约仅为万分之三。
她为自己的这个发现而沾沾自喜，从此之后，她便经常逃票上车。四年过去了，名牌大学的金字招牌和优秀的学业成绩让她充满信心，她开始频频地进入巴黎一些跨国公司的大门，踌躇满志地推销自己。但这些公司都是先热情有加，然而数日之后，却又都是婉言相拒。一次次的失败，使她愤怒。她认定是这些公司有种族歧视的倾向，排斥外国人。
最后一次，她冲进了某公司人力资源部经理的办公室，要求经理对于不予录用她给出一个合理的理由。然而，结局却是她始料不及的。对方告诉她：“我们对你的教育背景和学术水平都很感兴趣，老实说，从工作能力上，你就是我们所要找的人。”但是，“因为我们查了你的信用记录，发现你有三次乘公交车逃票被处罚的记录。”“我们注意到，第一次逃票是在你来我们国家后的第一个星期，检查人员相信了你的解释，因为你说自己还不熟悉自助售票系统，只是给你补了票。但在这之后，你又两次逃票。”“此事证明了两点：一、你不尊重规则，你擅于发现规则中的漏洞并恶意使用；二、你不值得信任，而我们公司许多工作的进行是必须依靠信任进行的，因为如果你负责了某个地区的市场开发，公司将赋予你许多职权。为了节约成本，我们没有办法设置复杂的监督机构，正如我们的公共交通系统一样。所以我们没有办法雇用你，可以确切地说，在这个国家甚至整个欧盟，你可能找不到雇用你的公司。”
直到此时，她才如梦方醒、懊悔难当。然而，真正让她产生一语惊心之感的，却是对方最后提到的一句话：“道德常常能弥补聪明的缺陷，然而，聪明却永远填补不了道德的空白。”
读完此文，让我陷入了沉思。对于我们，对于每一个中国人，特别是行将步入社会的年轻人，这篇文章有很直观的现实意义。整个晚上，我都在反思自己在生活中有没有这种貌似很不起眼的“道德缺陷”？虽然一直特别注重于自我人格塑造，希望自己能堂堂正正行走于社会，但仔细想来还真有“缺陷”。比如去超市购物，看到装米的大塑料袋很实用，有时便会多扯一二只。理由貌似很“堂皇”：超市里没有这么大号的塑料袋卖，反正可以随便拿。尽管这种小事在别人看来不算什么，而且超市没有规定不让拿，客观上装米多套一二个塑料袋也属正常，可实际上还是自我约束不够，是“缺陷”。
记得小学时，正值文革早期，我家住在当时宁波最大的剧院“天然舞台”对面，学校不用上课，就天天混到剧院里去“开会”。那时剧院天天有单位开“革命委员会成立大会”，会后还放电影。基本上都是《地雷战》《地道战》和《草原英雄小姐妹》，看了多少遍已经记不清了，深深烙在脑子里的是一件小事：有一次放电影前，那个单位给每个职工发一个糖糕吃，当一位叔叔给我糖糕时，我不要，他说“没关系的，不是职工也有份”，我就拿了。但看电影时仍不敢吃，得回家告诉父母后再吃，这是家里的规矩。没想到，我回家后告诉父亲说是叔叔硬塞给我吃的，父亲立马一拉脸，一定要我还回去。那时已经很晚，会议也早已散了，我只能跑到门外去扔了糖糕。
当时感觉父亲这样做很没道理，心想“又不是自己去要来的，再说我早吃了你也不知道”。可后面父亲说的话却让我记了一辈子：“不是你所得的东西永远也不能要，人要用自尊活在这个世上。”随着年龄长大，渐渐懂得了人在世上行走，比较物质利益的获得更重要的是人格塑造，也就明白父亲所说的“用自尊活在世上”的真正意义。
仔细想想，职业生涯后十几年当记者，特别注重在采访对象面前的人格形象，完全得益于父母的早期教育。直到今天，还在跟侄女说，人在社会上，要用人格征服他人而不是把玩聪明。但是，后天的教育还是很难彻底洗涤人性的弱点，一生不干违法乱纪的事容易做到，明知不可为的事也不会去做，比如像文中女孩那样逃票，这是自己的道德守则所不允许的，但遇到没有明确规范，可以随便钻的“漏洞”（比如上面提到的塑料袋），人还是会不自觉地“钻”一下，可见自我修养是一辈子的功课。
二十年以前，当社会上“后门”刚盛行时，很想写一篇文章，主题为“谁都对走后门深恶痛绝，但一旦发现后门为自己所开谁都会不自觉地走进去”。人往往很难克服这种“不自觉”，由此及彼，想想假如自己手握大权，是否能拒绝别人送上门来的礼物呢？拒绝一次两次可能，第三次呢？当社会对道德规范没有达成“共识”，且没有制度约束时，人性的弱点总会自觉不自觉地发挥作用。社会文明，教育是一个方面，制度化是更重要的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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