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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暖的棉袄

 深山木槿 2014-08-10

#我的第一条新浪微博#转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经济之声.新鲜早世界》播送了我的散文《暖暖的棉袄》@联想

 

暖暖的棉袄

 

作者 尹希东

 

记忆中,乡村的冬天无论多么寒冷,我从没有挨过冻,因为有娘做的棉袄穿在身上,暖在心里。

乡村的冬天,是娘日夜忙碌的冬天。要做棉袄,就得先准备做棉袄的布,那时的棉袄都是用粗布子做的。粗布子是娘自己织出来的。白天在生产队里劳动一天的娘,晚上还要拖着劳累的身体,或在炕上纺钱,或在冰冷的屋里织布。为了一家人的生活,真是日出而作,日落而不息。嘤嘤的纺车声和呱嗒呱嗒的穿梭声,常常伴着清冷的月光和星星响彻到深夜。

当一匹匹白色的布从娘的汗水里流淌出来后,娘的脸上挂满了笑容,那笑容里储满了温暖,能把严冬的冰雪融化掉。有了布还要染上色(老家方言叫shei)。那时,有钱的,就到染坊里染成红的、绿的,红色、绿色价钱贵,没钱的就染成蓝色,蓝色的便宜,但蓝色很容易裉色,穿不长时间,就会裉得发白。要是把闺女、小子打扮的俏一点,还要花钱到染坊里去印上各种各样好看的花。娘不舍得到染坊染色,就到集上买一包价钱便宜的色,把布放在大铁锅里煮一煮,晾干,就成了好看的布了。接下来,娘就抓紧做棉袄了。因为孩子多,人口多,要赶在过年前人人都有新棉袄穿,娘就要和时间赛跑。

那个时候,一般家庭都是七八个孩子、有的甚至十几个孩子,一个孩子一件棉袄、一件棉裤,一双棉鞋,一个棉帽子,还有一双棉袜子,都得靠娘一个人没白没黑地做。听娘说,有的人家孩子特别多,倘若为娘的身体不好,或是做针钱活慢,孩子就穿不上棉袄,冻得没有法治,只得在炕头光着腚盖着被子,等着做出来才能穿上,否则还下不来炕。更有的一家人只盖着一床破被子。

那时,一个人一年就是一件棉袄,为了防寒,要棉得厚一点,冷了是那件棉袄,热了还是那件袄,没有可以替换的衣服。就像八路军唱得一首歌一样:吃得是煎饼,铺得是干草,身穿的衣服更是谈不到,冷热就是那一套。一件棉袄,老大穿了,老二穿,老二穿了,老三穿……。一个棉袄要穿好多年,穿烂了棉袄表,补一补再做棉袄里,一件棉袄大约穿十几年,里边的汰子(老家方言,棉絮旧了叫汰子),拆了还棉,拆了还棉,不舍得用新的,因为新棉花还要用来织布。有的家庭旧棉袄拆了没的穿,若遇上快过年了就不再拆了,用水刷刷旧棉袄上的咯渣,当成新的接着过年。过了年,天暖和了,就把棉袄拆了,拆了棉袄表,再洗洗,再补补,再做做,做起来后,等到冬天再穿,循环往复。如今的年轻人看了,也许无法理解当时贫穷的窘境,但那个时候却是千千万万个中国家庭的实际状况。

乡村寂静的夜晚,灰暗的洋油灯下,娘不停地做着钱线活,灯头小,点油少,为了节省油钱,娘把灯头捻得像豆粒一样大小,由于灯头过小,小得针角看不见,就只好摸索着做,这多亏了娘做得一手熟练针线活,即使摸索着做也不会做错。娘还想了一个土办法,把油灯放在一个带木把的圆型铁熨斗里,由于铁熨斗稳当,灯放在里边倒不了,放在棉袄上,引一下钱,就顺便往前挪一下熨斗,这样照着做棉袄很方便。

长时间在灯下低着头,眼睛常常被油灯烟熏得看不见了,娘就停下来,用水洗一洗,擦一擦眼睛再接着做。实在太困了,就歪到炕头边上合合眼,起来再做,有时做到头遍鸡叫,有些做到天明。娘说,孩子多,一夜不睡觉是常事,不知不觉就忙到了清晨,做早饭吃了,再把扣子钉上,一件棉袄就做成了,一天一晚就做出了一件棉袄,孩子们高兴地穿上了棉袄。

每件棉袄不是用线做成的,而是用母亲的一根根血丝凝成的。

那时没有炭(老家把煤叫炭),柴草也不够烧的,有钱的人家自己到一个叫胡田的煤矿去推炭,没有钱的也就买不起炭,屋里不生炉子,到了下半夜,屋里像冰窖,水瓮里结了一层层厚厚的冰,炕席底下结了一层霜。娘的一双手就这样被冻劈了,满手是淌着血珠的裂口,常常疼得不敢捏针,娘就放在嘴里哈一哈,疼得轻一点了,再拿针。

    做完了棉袄,再做棉鞋,棉袜子,棉帽子,娘整整一个冬不闲着,娘的双手为我们织就了一个个爱的襁褓。于是,我们在娘的日夜操劳中,浑身上下暖暖的,没有生过冻疮。

    如今,娘的眼睛早已花了,再也不能为我们做棉袄了,我再也穿不上娘做的棉袄了。但一到冬天,想起娘曾经做过的那一件件棉袄,我的心里却包裹着无限的温暖,无论走到荒原里的那一个角落,我从不害怕冬天,从不害怕严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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