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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垃子上那盏灯

 东营微文化_ 2020-0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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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垃子上那盏灯

文/徐怡祥

  图/曹新庆  编辑/任晓娣

老家老屋锅台和土炕之间有道矮墙,叫“沙垃子”。沙垃子与土炕一样用土坯垒就,也有用砖砌成的,高30厘米左右,宽20来厘米,一般比锅台长丁点儿。有的在锅台那一侧留个垰塌儿,盛放碗筷铲勺;有的在炕那一边留个坎儿,放个针线笸箩、给老人孩子熥件棉裤袜子什么的。沙垃子外表泥得平整,规矩周正,它把锅灶和土炕截然隔开,相当于最原始的房间设计“干湿分离”的装饰界限。有时能见老人或孩子趴在上面吃饭,很得劲儿。在我的记忆里,沙垃子主要是用来放油灯的。

油灯很原始,但颇有讲究。做油灯的瓶子,一般都用学生腾空的玻璃墨水瓶。墨水瓶个儿不大——盛油少,显得秀气;瓶口小——即便不小心碰倒了,也洒不了多少油。灯芯子多是用搓起来的麻线或卷起来的布条,也有用蒲子杆里边的穰做的。不管用什么做,都得松紧适度。太紧了不上油儿,太松了往下掉。早先点灯用豆油,后来用“洋油”,就是煤油。那时煤油凭票供应,每月每户半斤。不够的就得省着用,有门子的就淘换点儿柴油来添补添补。豆油或柴油都烧不透,烟重,不明快。也有买不起煤油的户儿,把蓖麻子扒了皮,用秫桔篦串起来,短时间照照明儿,铺下被窝就灭了,上炕睡觉。

点灯就得熬油。从一个家庭灯盏的使用情况,几乎能判断出家境的宽裕程度,也能看出这家主人过日子细不细。

灯油炭火是每天都消费的事儿,得算计着用。西胡同南头的三奶奶,家里孩子多,日子过得紧,晚上经常不舍得点灯。一家人没有活儿的时候,不点灯,黑影儿里说话儿玩。甚至有很不见外的邻舍家来串门,备不住成晚上摸黑儿闲拉呱儿。实在需要明影儿的时候,灯头点得像绿豆粒儿一样小。那年冬天的一个晚上,生产队里开完年终决算会,儿子一进门,三奶奶就着急地问:“今年扒钱还是使钱呢?”“扒钱”就是挣得工分少,抵不过分配的口粮柴草,得往队里缴钱补差;“使钱”的都是劳力多、工分挣得多的户,生产队得找钱给人家。儿子叹了口气:“扒钱呢!”三奶奶一拍大腿:“爽(快)吹灯!”

我小的时候,母亲经常在灯下做针线活儿,灯头就点得稍微大点儿。母亲一边娴熟地飞针走线,或是吱吱扭扭摇着纺线车子,一边吩咐我剔剔灯头儿。我就用缝衣针把灯芯子上结的灯花剔一剔,有时还奢侈地把灯芯子往外挑一挑。不忍心浪费了这么大的灯头儿,我们弟兄几个就借着灯光学习,看小说,一看一晚上。有时白天逮来个蚂蚱,晚上在灯头上一截儿一截儿地烧了吃,觉着很香。

我家那盏泛黄微弱的煤油灯,陪伴了母亲无数个忙忙碌碌的不眠之夜,记录了整个家庭饱经沧桑的艰难历程,也承载着祖祖辈辈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

那些年,白天上学的孩子少,晚上上“识字班”的人多。晚上学字儿得点灯,条件好的带盏煤油灯,有的只能借着好友的油灯余光,学着写几个字儿。条件不好的带不起灯,干脆就不上了。若有时不小心碰倒油灯洒了油,半夜半宿睡不着觉,心疼得慌。那时上“识字班”的多数是女孩,所以在老家有些地方,生产队里管妇女直接称呼“识字班”。到我们上高中的时候,晚自习就点上汽灯了,很明快。

想想那年头儿,格外盼望有月亮的晚上。庄户人家借着月亮能干不少活儿。春天在月亮底下翻地、浇水;麦子割回家,在月明地儿里打场、梳麦秸;秋后借着月光扒棒子、切地瓜干儿;冬天趁着有月亮的晚上劈篦子、编苇蓆、扒棉花桃儿……月亮给农家节省了多少的灯火油钱!

后来,煤油敞开卖,不用票了。老百姓手头儿逐渐宽裕了,许多家庭换上了罩子灯,年轻人晚上出门拿个手电筒,贼亮。逢年过节,有的户还点起“嘎斯灯”,连邻舍家都照得通明瓦亮。再后来,电灯彻底替代了煤油灯。如今,再不用照明发愁,无论城市还是乡村,华灯初上,霓虹闪烁,满街辉煌!

作者简介:徐怡祥,广饶县大码头镇央一村人,滨州市教育局退休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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