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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廷 酒伯者，九伯也，因一生嗜酒如命，故人人呼之为酒伯．他有三则趣事，令我永志不忘． 沽 酒 那年头，酒伯家穷．但每逄墟日，酒伯仍是怀里揣个酒壶，咣当咣当，上墟场沽酒去． 墟场上卖酒的，居然有一、二十家，大缸小缸，大桶小桶，一字排开，颇吸引人．酒伯当街一站，把酒壶很响亮地摇几摇，然后就跻身前去，认定一家，先问价，后尝酒．大凡卖酒的都备有一个小勺，酒伯将其执在手中，去缸里舀了酒上来，嘴一嘬，嘘，没了．接着便眯眼，咂嘴，仰面朝天，俨然一个品酒大师．卖主问：怎么样？酒伯不答，再去缸里舀了酒上来，嘴一嘬，嘘，没了．如是数次．终于就说：淡．两手一摊，再走一家．一家一家又一家，酒伯尝酒尝过大半条街，已是醉意醺醺，于是云里雾里，揣着那只酒壶，出墟场去了．路上有人问他：酒伯，你沽酒了吗？酒伯一脸的遗憾：我哪里沽了酒，偌大一个墟场，就没有一家的酒是中意的，你看晦气不晦气．问的人就捧腹大笑：酒伯，你摸摸你的荷包，可拿得出一二个毫子？像你这样沽一回酒，自己便醉一回，倒也划得来．酒伯被人揭了短处，也没有特别的尴尬，只是嘿嘿地闷笑．然则第二个墟日，他仍忘不了揣个酒壶，咣当咣当，上墟场沽酒去． 划 拳 酒伯喜划拳．酒伯划拳的劲头上来，简直惊天动地．他划拳心意很诚，从无投机取巧．而且很投入，除了拳，脑中无所思，心中无所想． 有一回，我去酒伯家串门．未及拢屋，已有波澜壮阔划拳声传来，震人耳膜．我想酒伯今天好兴致，定是来了贵宾．门缝里一觑，妈！真把我弄迷糊了，原来酒伯的家人全不在，那似乎千军万马的厮杀，全是酒伯一人在瞎鼓捣．我由不得就问，酒伯你唱的哪一出？酒伯嘿嘿一声傻笑，脸上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无奈．我顺手端上酒杯抿了一口，喂呀我的妈，杯里面却不是酒，是水！ 酒伯孩子样勾着头，好久才说：闹着玩呢，权当小孩子摆家家呢，过过瘾呢． 说完又是嘿嘿傻笑，我也陪着他傻笑。
“抢 险” 酒伯虽然嗜酒，但绝少醉得瘫倒在地人事不知．我记得起来的仅有一次． 那天，酒伯和酒伯娘在地里劳作，儿子从娘舅家回来，一只大筐沉沉的，老远就喊：爸，舅给你捎来一壶酒．说着从筐里提出一只鸡公壶，足有七八斤的容量．酒伯喜孜孜说，你放下．儿子就放下．谁知就在儿子放下的当儿，手没把握得稳，让鸡公壶碰了路边一块石头，当——，直吓得酒伯胸口扑扑地跳。接着就听儿子大呼：酒壶漏了！酒伯二话没说，拖了酒伯娘就飞跑。即至跑到儿子身边，见儿子犹自傻呼呼呆立着，就发一声牛吼：你怎么不喝？你喝呀！喝一口赚一口，难道谁还给你送下酒菜来不成？说完，捧了鸡公壶，咕嘟咕嘟，上气不接下气地灌。见酒伯娘闲着，就又给她灌。酒伯娘说：我会醉死。酒伯大吼：醉死值得！直把个酒伯娘灌了个哎哟连天。接着又灌儿子。儿子喝得一口，呛得没鼻子没眼，差点要哭，酒伯骂声不中用，索性拉开骑马桩，与鸡公壶嘴对嘴，车水一般，直灌了个昏天黑地。 第二天酒醒，酒伯问酒伯娘：酒没漏出去多少吧？酒伯娘没好气：全漏你肚里了。酒伯一声笑：抢险呢，不玩命不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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