蹉跎岁月2010(上)
2010年的春节,好像是我印象中在家度过的最长的一个假期。 一直到阳历二月底,才只身又来到武汉,并借住在朋友家。 接下来我要找工作,还得租房。 这大概花了我一个多月的时间。
年初的时候招聘会很多,窜了几场招聘会面试了几家公司后,竟然面试上了瘾。 网上简历照投,招聘会照跑。 多的时候一天像赶场似得面试三四次。 每次和不同公司HR交流的时候都是在斗智斗勇,我陶醉于这样的感觉。 当然,一般公司里行政与人事部都是出产知性美女最多的地方。 顺便看看。 这也是原因之一。 总之就算有面试通过的,我也会推掉,然后奔赴下一场面试。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我们走得太远,已经忘记了出发的目的。 当时我可能就是这样的状态。
估计是面试的次数太多,直到现在我都能随时说出十几种不同版本的自我介绍。 这是留下的毛病。 而优于常人的口才,是积累下的优势。
进管理咨询,是我生踹进去的。 当时通过邮件投了两次简历,均无回应。 其实最初我也就是想见识下传说中神秘的管理咨询究竟是什么样子,并没特别上心。 但他不回应我,这让我很郁闷。 那感觉就像捏起拳头砸在棉花上一样。
倔脾气一上来,于是我继续发邮件。 第三封简历名称“还是我的简历” 第四封简历名称“依旧还是固执的我的简历” 第五封简历名称“照样还是固执的我的简历希望你能联系我” 第六封简历名称“同样还是固执的我的简历如果你不联系我我就继续发”
就在我编辑好第七封简历名称“仍旧还是固执的我的简历你真的不准备联系我吗那我从现在开始每天发两封呵呵”的时候。 终于,接到了公司的电话。 一个好听的女声简短地告诉我时间和地址便挂断了。
进公司后才知道是行政部双姐打的,其目的就仅仅只是想看看这个锲而不舍的神经病到底长什么模样。 可结果没想到我这样一个年龄,学历,资历,专业均不满足要求的人竟然还应聘上了。
可见当时我多会忽悠。 同时让我相信,死皮赖脸的坚持也没什么不好。
进公司正式上班的第一天我穿着一套笔挺的西装。 头天刚买,忘记了剪标签。 标价3188块钱一套,打完折直接去掉了前面那个3。 可是我依旧觉得自己很精神。
到行政部领完办公用品后回到自己的办公位。 旁边坐着一个年龄和我差不多但是体型硕大的胖子。 他面目冷漠,凶神恶煞。 于是我谦虚地说“前辈您好,请多多指教。” 直到三个月后,我会拿脚尖踢踢他说“喂,库胖子,下班后咱吃点啥?”
开放的办公室像个大网吧。 每次我站起来的时候都这么觉得。 会不由自主地笑,回想起高中时一群傻逼翻墙上网通宵的那些故事。
只不过我却找不到一个人说话。 每次我重新坐下的时候都这么觉得。 然后会不由自主地沉默,接着对着显示器开始工作。
库胖子算是在公司结识的第一批朋友中比较要好的一个。 刚到公司上班的时候我装得那叫一个老实。 不过在我暴露本性后,库胖子便开始很热心地向我请教关于妹子的问题。 有时候我感慨,其实许多这样正统的好少年都是被中国的性教育给毁了。
幸好我的人生经历比较及时。 初三的时候就已经偷偷在家里看从同学那儿弄的毛片了。 那部武侠剧情的片子虽然拍得很垃圾,但是对于青春期的我,还是充分填补了我内心的空虚。 让我豁然开朗。
当然可能不是人人都这么幸运,也有人越看越迷糊。 就比如库胖子。 据他说他当年也是一个人大气不敢喘躲在家里看毛片。 可是看完后他整个人都莫名其妙百思不得其解。 当然,这可能跟他启蒙性教育的那张光盘内容是男同性恋有莫大的关系。
继续说那段时光。 说实话,白天的生活,我确实觉得自己是个白领。 高端的写字楼,硕大的办公室,明亮的灯光,同事的尊重。 可是到六点下班之后,我就被打回了一个叫现实的小窝。 那里没有阳光,阴潮,狭小,腐坏,极度不安静,让人暴躁,让人无法忍受,让人……
忘了说。 确定到管理咨询上班的时候,我从朋友那搬了出来。 新找的住所是武昌丁字桥路城中村里一套老旧的民房。 民房门口大概五米远的距离,是个垃圾中转站。 销魂的腐臭终日不散,那是流浪狗的天堂。
这套民房两室一厅,不到四十平。 我住的较小的那一间,约八平左右。 隔壁是一家三口,小孩估计三四岁,正是吵的年纪。 虽然很犹豫,但还是搬了进去。
因为上班近,而且便宜。 每月房租含水电才250块,可月付。 而那时周边小区房的单间,已经涨到1200~1500块。 需要押一付三,不含水电。
刚进公司一个多月,我严重地感冒过一次。 还是在试用期。 新员工都想要表现自己,于是我傻逼呼呼地顶着38.7°C高温杀奔公司。
请假的话,领导印象会不好吧。 请假的话,工作进度会落下吧。 当然这些都是比较虚伪的话。 我不请假的原因之一,是害怕扣工资。 当然,最让我坚持下去的东西倒不在于钱,而是公司有网线。
生病很痛苦。 我在办公位上坚持,勉强坚持。 库胖子看我词不达意、走路摇摇晃晃、脸通红、冒虚汗、中午没办法吃饭、说话有气无力、昏昏沉沉、不断咳嗽、打喷嚏、流鼻涕之后,竟然异常体贴地问了我一句: “难道你感冒了?”
我当时不得不对库胖子那敏锐过人的观察能力表示钦佩。 但是无论如何,他还是表达了对我的关心。 这为我们以后的交情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可是第二天我还是请假了。 腿软得厉害,躺在床上爬不起来。 没电视没网络手机还是2G直板诺基亚。 什么都干不了。
期间给父母打了个电话。 本想诉诉苦,接通后终于还是没能说出口,打起精神给他们汇报最近的状况: “一切都好,工作不累,住的小区房,不贵才五百多,楼下有花园,不用担心,钱够用……”
挂了电话,想想这估计也是大多数称之为“蚁族”的共同状态。 报喜不报忧。 我得再睡会。
那次应该是我记忆里最亏的一个假期,只能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拖了两天感冒才好得差不多,却开始拉肚子,这又折腾了个把星期。
生病一方面说明自己不注意,另一方面说明,我的身体素质在下降。 没错,天天坐在办公室里,确实让我的身体弱了不少。 以前在学校虽然也是宅男,但是起码睡得多,而且隔几天还会和室友转转校园逛逛光谷看看妹子打打球。
上班其实改变了我原来的很多习惯。 而我唯一坚持的好习惯就是一定要吃早餐,而且要吃饱。 我们公司是有食堂的,管午饭。 但是对于食堂,大家其实从学生时期起就心知肚明。 一旦一个食堂处于垄断地位时,它的菜就,呵呵。
每次在公司吃完午饭的时候都会怀念家里的饭。 外面的饭再好吃也只是食物而已。
有一次下班后和库胖子在路边小店一边吃盖饭一边讨论家里的饭和外面的饭的区别。 “只有家里的小菜和口味才是我想要的。”库胖子说。 “而且外面的价格不菲,家里的不要钱。”我说。 “呸~!”库胖子吐了一口东西在桌上。
在我正要强烈表示我的不满的时候,库胖子用餐巾纸擦擦嘴巴。 “补充一点。”库胖子继续一边吃一边说,“家里的饭一般不加蟑螂。”
我定睛看着桌子上他吐的那一口食物里,一只死不瞑目的小强仰望着天花板,坚毅的眼神仿佛诉说着它那凄惨而不屈的一生。 如同我们的生活一样坚毅。
随后通过两个月试用期,开始跟着另外一个叫阿良的胖子项目经理做项目。 需要在客户单位驻点办公。 坑爹的客户在汉阳沌口。 离我住的地方公交车程两小时左右。
刚开始和阿亮接触的时候,他同样是一脸严肃。 苟言,不苟笑。 加之他稍大我几岁。 于是我总是尊敬的叫他老师。
直到有一次周末加班到很晚,一起吃饭,在喝了两杯啤酒并把话题扯到女人身上的时候,阿良在我面前苦心经营的严肃的领导形象土崩瓦解。 完全就是一个资深男屌,我这么总结。 你看,再正经的男人在聊起女人来都正经不到哪儿去。 所以,聊女人真的是男人间拉近关系的不二话题。
随后发生了三件事: 第一,为了方便上班,我从那个城中村垃圾中转站旁的民房搬到另外一个城中村垃圾回收站旁的民房里,是和阿良合租的。 第二,某天下班在公交上搭讪了一个姑娘,然后她变成了我的女朋友。 第三,公司为了提高项目进度,给我安排了两个实习生助手,我他妈的也是领导了。
对于第一件事,我觉的自己的居住环境还是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 垃圾回收站远没垃圾中转站那么臭。 所以我鼻炎好了很多。
但是楼上住着一对非主流情侣。 我只见过背影。 女的头发爆炸得有肩膀那么宽。 男的头发竖起来有脸那么长。 而且每晚十一点会准时表演节奏性女高音。 请记住,是每晚。 真他妈威武。
至于第二件事,勾搭这个姑娘的过程懒得多讲。 总之再次让我相信,死皮赖脸的坚持也没什么不好。
自从有了这个姑娘。 在楼上表演节奏性女高音的时候。 我和我的姑娘能够理直气壮地相互合作与之分庭抗礼。
只是,苦了住我隔壁还是单身的阿良。
第三件事的话,说起来我挺自豪的。 这两个实习生都是女孩,一个叫甜心(不是我发骚,这个女孩的名字念起来真的谐音甜心)。 另一个,名字谐音没什么特色,就叫她眼镜吧。
重点是她们两个都是中南财大人力资源系的研究生,而且都有几分姿色。 而我,一个二本的学渣。 她们是我的助手。 那种感觉,你懂得。 哈哈哈。
学生刚进公司实习的时候都很单纯,也很善良。 阿良由于是项目经理不会长期驻点办公。 所以经常在一起工作的,只有我们三个人。
甜心很单纯。 我安排的工作她总是会很认真地完成。 这减轻了我很大的负担。
眼镜很善良。 比如会给我她的零食,或者在食堂帮我打饭。 这让有了领导感觉的我觉得很爽。 相当的爽。
就这么过完了大半个夏天。 学校开学,于是两个实习生回去继续上课。 我的姑娘去了厦门。 异地恋? 算了吧,于是我们和平分手。
同时失去两个女助手和一个女朋友。 我很失落。 我以为阿良能理解我的这种失落。 “嗯,自己的左右手确实赶不上一个活生生的妹子。” 阿良一边给我拷毛片一边说。 我泪流满面。
忽然想起有半个多月没听到楼上表演节奏性女高音了。 “每天一次,每次三分钟,不分手才奇怪。” 阿良考完毛片看看表说。 “你要好点,所以你分手得比他们晚。” 我继续泪流满面。
单身汉阿良,这个夏天真是苦了你。
和阿良接触的时间越长,越觉得他是个骄傲而且自信的人。 阿良小的时候是安徽某个村子里地主家的孩子。 只是后来父亲重病,家道没落,甚至赶不上一般的平头百姓。 但是他的骄傲和自信倒是没能随之匿去,反而愈加的强烈。
社会是公平的,它不会让每个人一辈子都舒服。 除非你是富二代,官二代,或者二奶。 综上所述,舒服的人都二。 阿良不是特别二,所以他不是特别舒服。
众所周知,上班从来就不会是一件舒服的事。 于是阿良辞职了。 完全没找下家,就是觉得有点累。 他他妈的就辞职了。 这个坑货。
他就这么成了自由人。 我却依旧在公司里谨言慎行,亦步亦趋。
有个段子是这么说的: 一个人在公司里的状态就像猴子爬树。 往上看全是屁股,往下看全是笑脸,左右看全是耳目。 而阿良这个本在我上面的屁股,就这么摔下了这棵树。 还是自愿主动地。
辞职后的阿良每天依旧起来得很早。 然后对着墙上贴的一块厚泡沫塑料嚯嚯哈哈地打上一套咏春拳。 然后洗澡吃东西。 再躺回床上持续思考人生。
他的咏春拳是跟叶问学的。 他这么说的时候我一惊。 了不起啊年轻人。 为此我还特意翻出了08年甄子丹演的《叶问》仔细欣赏了一番。
接着在某个周六早上当我托着下巴坐在旁边仔细观摩学习了几分钟后。 这他妈哪里是咏春? 说俗一点,完全就是在砸沙包。 而且沙包还是塑料的。
阿良因为完全没有收入来源,很快便开始手头拮据。 为此他专程花五块钱买了个笔记本,用来记账。 一个糙老爷们开始记账。 这真是生活所迫哎。 我这么感叹。
过了几天我翻出他的账本看了看。 “9月24日,花钱了。” “9月25日,花钱了。” “9月26日,花钱了。” …… 没了。
“我操这也叫账本?” 我当时就把本子扔了。 “你懂个屁,”阿良捡回他的本子说“这叫意识。” 扭扭捏捏了一会,阿良继续对我说。 “那个,你手头方不方便?先借我点钱呗。”
被昔日的领导借钱是一件很痛快的事。 闻之我毫不犹豫蹦蹦跳跳兴高采烈地跑出去取钱。 由于我踏踏实实地做项目,几个月除开工资还收获了不菲的两笔项目奖金,有了点积蓄。
回到家我把两千块往阿良的床上一砸。 “小伙子,你也有今天唔嚯哈哈哈,喏,够不够,不够你吱声,我再取~” 我嘚瑟的样子就像抗日成功后国民党军官受降日本将领一样。 阿良的眼里布满了屈辱。
没过多久阿良离开了武汉,做了一名自由顾问,开始全国到处跑。 自由顾问都是一个人能顶一片天。 而我还是组织里的一块砖。 哪里需要哪里搬。
阿良走了,我难以独自担负昂贵的房租。 又得搬家,这使我很烦。
(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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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 尤里蒙提 > 《开心一刻(笑是生活的第一元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