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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伯克段于鄢（yān）可称得上是《春秋》中首年（即鲁隐公元年）记录的列国中的第一大事。鲁隐公元年即鲁国隐公的第一年。其中唯一一件战争的事情就是这个郑伯克段于鄢。郑伯就是郑庄公，而这个段就是他的弟弟共叔段。庄公设计并故意纵容其弟与其母，其弟骄纵，于是欲夺国君之位，庄公便以此讨伐共叔段。庄公怨其母偏心，将母亲迁于颖地。后来自己也后悔了，又有颖考叔规劝，母子又重归于好。古文观止收录了《左传》版本并加附标题为“多行不义必自毙”，标题取自于文中庄公之语也。后《史记》在郑亦记录了《春秋》中的这个事件。 初，郑武公娶于申，曰武姜，生庄公及共叔段①。庄公寤生，惊姜氏，故名曰寤生，遂恶之。爱共叔段，欲立之。亟请于武公，公弗许。②及庄公即位，为之请制。③ 初：当初，这是回述往事时的说法。郑武公：名掘突，郑桓公的儿子，郑国第二代君主。郑：国名，在今河南新郑一带，姬姓。 申：春秋时国名，姜姓，后为楚所灭。 武姜：郑武公之妻，“姜”是她娘家的姓，“武”是她丈夫武公的谥号。 共(gōng)叔段：郑庄公的弟弟，名段。失败后出奔共，因此又称“共叔段”。共，春秋时国名，在现河南省辉县。叔，排行在末的兄弟。 寤生：难产的一种，胎儿的脚先生出来，即逆产。寤，通“啎”，逆，倒着。 亟：屡次。请制：请求以制为领地。 公曰：“制，岩邑也，虢叔死焉。①佗邑唯命。”②请京，使居之，谓之京城大叔。③ 制：地名。在现河南省汜水县境内。原位东虢属地，东虢被郑所灭，地入郑。 岩邑：险要的城镇。岩，险要。邑，人所聚居的地方。 虢(guó)叔死焉：东虢国的国君死在那里。虢，指东虢，古国名，为郑国所灭。 佗：同“他”，指示代词，别的，另外的。 京：地名，在现河南省荥阳县东。 祭仲曰：“都城过百雉，国之害也。①先王之制：大都不过参国之一，中五之一，小九之一。今京不度，非制也，君将不堪。”②公曰：“姜氏欲之，焉辟害？”③对曰：“姜氏何厌之有！不如早为之所，无使滋蔓，蔓难图也。蔓草犹不可除，况君之宠弟乎！”④公曰：“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 祭(zhài)仲：郑国的大夫，字足，其先为祭地封人。祭，姓。 都城：都城的城墙。 雉：古建筑量法，长三丈，高一丈。 参：同“三”（繁体字作叁）。 国：此指国都。 参国之一：这里是说一般大都市的城墙，不得超过国都城墙之长的三分之一，中等都市的城墙不得超过国都的五分之一，小都市不得超过国都的九分之一。 不度：不合法度。 君将不堪：您将经受不住。 焉：何也。辟：同“避”。 厌：满足。为：安排。 滋蔓：植物之茎，细而延长，皆谓之蔓，言草至滋长，蔓延，则难以芟除，喻人之权势渐大，则图之渐难。图：图谋。 既而大叔命西鄙北鄙贰于己。①公子吕曰：“国不堪贰，君将若之何？②欲与大叔，臣请事之；若弗与，则请除之。③无生民心。”公曰：“无庸，将自及。”④ 鄙：边境。此指边境地区。 贰：两属。指既属于郑庄公又属于太叔段。 公子吕：郑大夫，字子封。 事：动词，侍奉。 无：同“毋”，不要。 庸：用。 大叔又收贰以为己邑，至于廪延。①子封曰：“可矣，厚将得众。”②公曰：“不义不暱，厚将崩。”③ 贰：指原来贰属的西鄙北鄙。廪(lǐn)延：在今河南延津县北。 可矣：可正段罪也。 厚：指所占的土地扩大。众：指百姓。 不义不昵：对君主不义，对兄长不亲。暱：同“昵”，亲近。 大叔完聚，缮甲兵，具卒乘，将袭郑。①夫人将启之。②公闻其期，曰：“可矣！”命子封帅车二百乘以伐京。③京叛大叔段，段入于鄢，公伐诸鄢。④五月辛丑，大叔出奔共。⑤ 完聚：修治(城郭)，聚集(百姓)。完，修葺。缮：修理。甲：铠甲。兵：兵器。具：准备。卒：步兵。乘：四匹马拉的战车。 夫人：指武姜。启之：给段开城门，即作内应。 帅：率领。古代每辆战车配备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二百乘：共甲士六百人，步卒一万四千四百人。 入于鄢：进入鄢地，意思是逃到鄢地。诸：“之于”的合音字，“之”为代词，代共叔段。 五月辛丑：天干地支记日，鲁隐公元年五月辛丑是五月二十三日。奔：逃亡。 书曰：“郑伯克段于鄢。”①段不弟，故不言弟；如二君，故曰“克”；称郑伯，讥失教也；谓之郑志。不言出奔，难之也。② 书：指《春秋》。 段不弟：“弟”同“悌”。 郑志：郑伯的意愿。 难：责难。 遂置姜氏于城颍，而誓之曰：“不及黄泉，无相见也。”既而悔之。① 置：安置，这里有“放逐”的意思。 城颖：在今河南临颍县西北。 黄泉：地下的泉水，这里指墓穴。 颍考叔为颍谷封人，闻之，有献于公，公赐之食，食舍肉。①公问之，对曰：“小人有母，皆尝小人之食矣，未尝君之羹，请以遗之。”②公曰：“尔有母遗，繄我独无！”③颍考叔曰：“敢问何谓也？”公语之故，且告之悔。④对曰：“君何患焉？若阙地及泉，隧而相见，其谁曰不然？”公从之。⑤公入而赋：“大隧之中，其乐也融融！”姜出而赋：“大隧之外，其乐也泄泄。”⑥遂为母子如初。 颍考叔：郑大夫。为：担任。颍谷，郑国边邑。封人：管理边界的小吏。封：疆界。 食舍肉：吃的时候把肉放在一旁。舍：放。 小人：谦称自己。 尝：品尝，这里是“吃”的意思。 羹(gēng)：有汁的肉。 尔有母遗(wèi)：遗，赠，送给。 遗：音yí 繄(yī)：语气助词，用在句首。 敢：表谦敬的词。语：音yù，说，告诉。患：担心、忧虑。 阙：同“掘”。隧：隧道，这里用作动词，指挖隧道。 其：语气助词，加强反问的语气。然：代词，代庄公对姜氏发的誓言。 赋：歌吟，唱着。 融融：和乐的样子。 泄泄（yì）：舒畅快乐。 君子曰：“颍考叔，纯孝也，爱其母，施及庄公。①《诗》曰：‘孝子不匮，永锡尔类。’其是之谓乎！”② 施及：延伸、推广。 匮（kuì）：《毛传》：“匮，竭。类，善也。” 锡：同“赐”。 尔：孝子也。言孝子有不竭之善，则祖考之神，长予孝子以善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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