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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州人

 茶香飘万里 2014-09-04

抚州人(转自网络)

编者按:江西历史悠久、文化灿烂,素有“雄州雾列、俊采星驰”“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之美誉。自古以来人才辈出,群星璀璨。
  进入新世纪以来,江西人求新思变、开明开放,在两个文明建设中一步步地缩小了与发达省份的差距。如何客观、全面地透析江西人,本报拟通过系列特稿,让江西人、外地人一块说说江西人,以期革弊存菁,进一步打造江西人诚实守信、善谋实干新形象。

  ■文/张邦人

  像抚州人称南昌人为“南昌鬼子”一样,“抚州蛤蟆”也是由南昌人叫开来的。一说到抚州人,南昌的朋友不知是赞美还是讥讽,“抚州蛤蟆头,一口一只”。于是在众人哄笑声中,“抚州蛤蟆”与“南昌鬼子”、“赣南老师傅”、“九江九头鸟”一样,成为流行形象了。

  抚州人对这样的称呼有着莫名的反感。

  反感之一,食用青蛙并不是抚州人的专嗜,其实是南昌人更加邪火,南昌有条出了名的“蛤蟆街”,直至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还以专门销售、烹饪、食用蛤蟆而著称,整条街蛙声此起彼伏,食客穿梭如云,血水蛙皮一地,堪为全国之最。为什么不称“南昌蛤蟆”,偏要强安在我们抚州人头上?

  反感之二,其实说“吃蛤蟆”是幌子,骨子里是说抚州人是井底之蛙,坐井观天,没见过世面,乡下人一个,而我们南昌人坐拥省城,全省老大,就是吃掉再多的蛤蟆,也与井底蛙儿沾不到一块去。

  反感之三,“抚州蛤蟆”本来是褒义词,原本是说抚州人呱呱叫,会读书,会经商,但从南昌人嘴里吐出来,却变成了贬义词了。

  那么,“抚州蛤蟆”的称谓为何一叫就响,又被其他地方人所认可呢?

  抚州街头一景

  “抚州蛤蟆”的历史渊源

  宗教信仰的历史渊源可能是根源。抚州桥东有个唐代建造的千年古刹——正觉寺,而正觉寺有个蛤蟆将军殿,敬的主神为青蛙神,抚州人祟尚青蛙,由来已久。

  无独有偶,抚州的金溪县城有个水门寺,至今还供奉着活体青蛙为菩萨,这种国内独特的宗教信仰,大概是“抚州蛤蟆”成名的缘故吧。

  那么抚州人为什么独尊蛙神?抚州号称“赣抚粮仓”,自古以来就是全国重要的水稻种植基地,明清时期就有着“抚州水干一半,江浙米贵一倍”之说,抚州产粮的地位由此可见一斑。而青蛙是水稻害虫的主要天敌,青蛙多则嘉禾生,南丰历史就称过“嘉禾县”,从水稻与青蛙的依存关系来看,抚州人尊奉青蛙,说到底还是重农意识,水稻情结。

  千百年来,稻田牢牢捆绑了抚州人。一年两季稻,古时种植周期长,使抚州人须臾也离不开稻田;而水稻繁冗的种植方式也紧紧束缚着抚州人。你看过临川人耘禾吗?别的地方有用耘禾耙的,也有拄着一根棍子用脚撩拨的,惟独临川一带,稻农是跪伏在水田里,用四肢来为水稻按摩,任凭背上烈日炎炎,也不顾蚂蟥肆虐……那种对水稻的关注、投入令人震撼、感动。所以抚州人比任何地方的人都更加看重水稻,更加重视农业。

  从地理条件来看,抚州天生就是搞农业的好地方。水是水稻的命脉,抚州年平均降水量多达1735毫米,境内有大小河流476条。抚州不仅水多,山也多,高低起伏,山环水绕,形成一个个盆地和山坑,也生成一个个比邻相近,却“十里不同天”的小气候、小环境,这种地理差异性适宜着不同物种的生长繁衍。南丰蜜橘为何甘甜如饴?军峰山造成的小气候所恩赐。江西第二高度的军峰山,如屏障挡住北方寒冷空气的入侵,使南丰气候得天独厚,据说抚州报全市有雨,而这雨在南丰往往下不来。都说东乡人(抚州人)会养猪,也是受益于这种盆地优势。猪是一种非常容易流行瘟疫的生物,东乡人把猪场分布在一个个山窟里,形成天然的封闭与隔绝,大大减轻了瘟疫疾病的传播;宜黄人会制种,是江西出名的制种大县,也是因为一块块盆地有效隔绝了花粉互相混杂,从而保证了品种的纯正……

  于是抚州由国家农业部授予的农业特色县就有,临川——中国西瓜之乡,南丰——中国蜜橘之乡,广昌——中国白莲之乡,崇仁——中国麻鸡之乡。另外东乡的养猪业,黎川的菌菇业,金溪的黄桅子,一个个闻名全国,在国内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如此强势的农业,也就形成了强势的农耕经济,产生了鲜明的抚州农耕文化。

  抚州这种山环水绕地势甚至受到风水师的青睐,成为“抚州人会读书”的最佳解释。据风水界有种说法,全国有三个地方为国内历来没有破坏过的风水宝地,一个是湖北蕲春县的蕲州镇,《本草纲目》作者李时珍的故乡,出了上百名博士,人称“博士镇”;一个是江苏的宜兴,当代就出过548名的教授以上职称的科技人才,人称“教授县”。临川则排名第二,人称“才子之乡”。临川为众水汇聚之地,南来的盱江,西下的崇仁河、宜黄河,一左二右环抱着临川,在临川之北汇合为抚河(也就是前面所讲的400多条河流在临川汇总),注入鄱阳湖,再进入长江。临川西、北、东、南都有环状山脉环绕,而“山环水绕必有气”,更妙的是,南方的武夷山脉围而不隔,为直行走向,形成来气之口,这种“狭管效应”使南方温暖湿润之气源源不断补充进来,汇聚成大气场。北面的九岭山、连云山、幕阜山又形成层层屏障,保护着这个气场不被凛冽的北风所吹散。所以临川历代人才辈出。

  “盆地思维”成“蛤蟆性格”温床?

  凡事有其利就必有其弊。山环水绕的抚州有利于农业,但也同样不利于交通往来,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也是“洼地意识”、“盆地思维”,或者说“蛤蟆性格”的最好温床。

  抚州“十里不同风,五里不同俗”,甚至邻县邻乡语言也不通。抚州十一个县区,就至少有十一种以上不同的方言。王安石家族是由中原迁徙而来,后主要分布于临川、东乡、崇仁等地,笔者先后去过三地采访王安石后人,发现三个地方的王家人现在说的却是不同的口音,由此可见抚州之闭塞。

  从历史来看,抚州人很大部分是由于躲避战乱迁移而来的客家人,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安身之地,对此他们非常知足,也就格外惜福,只想太太平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所以抚州人不愿出头,失去了积极进取的气势,小富即安,知足常乐,这恐怕也是“蛤蟆性格”的另一种表现。

  抚州人看重农业,把土地看得比生命还贵,但同时又目光短浅,斤斤计较。京九铁路原本想从抚州过境,就在抚州人为耕地被占面积,农田补偿问题,与铁道部门纠缠不已之际,吉安、赣州则悄悄进京,向铁道部表态,要钱出钱,要人出人,要土地无偿提供,结果京九铁路易道而行,抚州人至今还在为之跺脚。可是抚州人还是不长记性。洪门水库发电厂曾计划在所在地建职工住宅区,想享受本地国民待遇,但征地价格就是谈不拢,发电厂一怒之下,找到鹰潭,鹰潭方面笑脸相迎,一切好说,于是发电厂舍近求远,把基地建在了鹰潭,造成“两输局面”,发电厂职工每天要驱车一二百公里上下班,而当地则走掉一批有消费能力的豪客。

  我们常说,江西不东不西,不南不北,是中国的中部,那么抚州则为江西的腹部,也就是“中部的中部”。这种不是“东西”的感觉在抚州最明显。

  我们说江西是农业大省,那么抚州则是农业大省里的农业大市。建国以来,抚州甚至没有一个国家重点工业项目。

  抚州的经济地位变迁也与江西的轨迹极其相似。清之前江西还是江南重要的水陆交通要道,经济文化也明显高出周边的湖南、福建、广东,而京广铁路的兴建改变了江西在全国的交通格局,江西也从此日渐衰退。而一条京九铁路的兴建也改变了抚州在江西的交通格局,改革开放前抚州与宜春、萍乡经济上平起平坐,仅次于南昌、九江,而如今已落于上饶、吉安、赣州之后,沦为江西的副班长。

  所以说抚州人的性格,其实就是老表性格;而老表性格,其实也有“蛤蟆性格”在内,常用来评价江西人那句“红薯饭、木炭火,神仙不如我”的名句,用来形容抚州人也是非常贴切的,人们把抚州人叫作“抚州蛤蟆头”,是有一定合理性的。

  “蛤蟆性格”并不代表抚州人性格的主流

  但令人庆幸的是,“蛤蟆性格”并不代表抚州人性格的主流,真正能代表抚州人气质和性格的是——“临川才子气质”。以王安石、汤显祖、陆象山等一大批抚州才子精英,才真正撑起了抚州这片天,甚至代表江西人性格的核心成分。

  提到王安石,民间称他为“拗相公”,最形象地概括了他的性格特征。王荆公拜相后为了解决北宋“冗官、冗兵、冗费”的“三冗”现象,他高举起改革的大旗,以“横风疾雨”之势横扫九州,他不畏流言蜚语,不怯反对者如林,提出“天命不足惧,人言不足畏,祖宗之法不足”的“三不畏”精神。

  据说,王安石还是个小吏之时,就敢忤逆当朝的重臣名吏,开封府尹包拯包黑子,在北宋堪称牛人,连太后都让他三分,但包拯劝酒之时,不饮酒的牛人司马光也得举举杯,而王安石横竖就是不动杯,谁也劝不动。细节见人,所以也只有王安石能推出“熙宁新政”,敢于与众为敌,触犯那么多人的利益……

  坚毅、顽强、执拗是抚州人性格的最重要特征。王安石变法最后还是失败了,王安石是不幸的,但王安石毕竟得到过宋神宗的信任和支持,他是中国古代诸多文豪之中,唯一影响了国家前程命运的人,王安石又是幸运的。

  同样也为一代名流的汤显祖却要潦倒没落得多。汤显祖五岁能属对,“童子诸生中,俊气万人一”。(诗《三十七》)“少年便文名远播,京师四方多传宝其书,海内之人以得见为幸”,应该说前途一片光明。就连当朝首辅张居正也多次派人延揽,欲纳至其门下,而汤显祖却多次谢绝,声称“吾不敢从处女子失身也”,忤逆权贵的后果是,他二次科考都名落孙山,直至张居正死后方能考中进士。其后他又因拒绝执掌朝政的大学士张四维,申时行的结纳,一直受到排斥、冷落,后又因上书揭露权柄,又被贬谪流放到广东徐闻,直至44岁才当上了遂昌县令,任职才5年,又因不满朝庭搜刮民财的作法愤然辞官返乡。

  汤显祖与王安石一样,都有着一身铮铮傲骨,都有着不畏权贵,刚正不阿的抚州人性格,所不同的是,王安石严谨古板,汤显祖则风流倜傥,王安石一生不近声色,辞相后终日骑着个小毛驴,郁郁寡欢;他晚年写的“当年诸葛成何事?只合终身做卧龙”,透露他的失意与无奈。而汤显祖则随遇而安,辞官后整日混迹优伶戏子之中,沉溺于戏曲创作,自得其乐,甚至“自掐檀痕教小伶”。更难能可贵的是,明朝正是程朱理学盛行之时,汤显祖逆潮流而动,以积极浪漫主义为手法,以“情至”为旗帜,创作了以《牡丹亭》为代表的“临川四梦”,高调宣传个性解放,爱情至上,婚姻自由,为沉闷的华夏大地吹来阵阵反封建礼教的清风,堪称明清雏形的资本主义萌芽的思想启蒙,从这个角度来看,汤显祖的离经叛道与王安石“三不畏”的大无畏精神异曲同工,同为抚州人性格的重要成分。

  敢于离经叛道,不附从主流意识的不独有汤显祖,金溪人陆象山是又一人。还在少儿时期,陆象山就有过惊人之语,他大胆指出北京理学名家程颐的“存天理,灭人欲”与孔子的“仁者爱人”、孟子的“形色是天性”的论点相抵触,程颐的“君贵民轻”又与孟子的“民为贵”思想大相径庭,他甚至表示程颐的言论令他很受伤。“三岁见老”,果然日后陆九渊创立了“心学”这一哲学思想,以“天人合一”来反对割裂“天理人欲”为二,承认“七情六欲”以抵制“存天理,灭人欲”。从哲学角度和汤显祖一样挑起了反程朱礼学的大旗。

  敢言善辩是抚州才子又一大本色。无论是王安石,还是陆象山,还是汤显祖,都以能言善辩著称于世,“鹅湖之会”是历史上一次著名的辩论大会,心学大师陆象山与理学泰斗朱熹在上饶铅山鹅湖大佛寺一场辩论,辩得天昏地暗,辩得日月无光,以后又争辩14年之久,从此“鹅湖辩论”留芳百世,口舌犀利的朱熹也从此怕了“江西辩客”。

  汤显祖之善辩也是有文字可考的。他的老师张位曾劝导他“以你这样的辩才,如果开坛讲学,岂会在周敦颐、程颢兄弟、张载、朱熹等人之下?何苦要逗留在碧箫红牙队里,惹得青青子衿笑话呢?”

  抚州文昌桥头有一组雕像,名为“文昌桥头晒文章”,留下了临川陈罗章艾等四大才子对诗难为当地郡守的文坛雅事。据说从此来抚任职的官儿们多了一个心眼,要千方百计与当地文人搞好关系,否则“无才莫进临川来”。

  临川才子的善辩好斗其实也是临川人不信邪、不服输、执拗死硬、争强好胜性格的另一种表现形式。

  时尚靓丽的抚州妹

  名副其实的“才子之乡”

  抚州人给人最深印象莫过于好学上进,尊师重教了。抚州有三大现象风靡全国,一是“抚州高考现象”,一是“抚州陪读现象”,一是“抚州神童现象”。

  临川高考现象始于宋,兴于明,鼎盛于当代。自宋而清,仅临川一县进士及弟者2000多人,这在江西各县名列前茅,其中嘉定16年中12人,占全国4%,宝庆二年中18人,占全国6%,咸淳元年考上22人,占全国7.33%,“儒林传为美谈,公卿耸观,朝野震动,盛称临川为人才之乡”(董震《东发日钞》),而乐安一个小小流坑村,也居然“五桂齐芳”,“一门十进士”,“才子之乡”称呼也由此而来。今日的“临川高考现象”则更令人咋舌,抚州一中曾一个班考取少年大学生15人,竟占全国少年大学生十分之一。

  伴随“临川高考奇迹”而来的是“抚州陪读现象”,远至哈尔滨、新疆,近至南昌、丰城,贵则北京、深圳,数以千计的家长辞工请假,伴随儿女来抚州求学,甚至推高了当地房地产价格,拉动了临川一中、临川二中所在小镇的经济,美国《世界报》还全文转载了中国青年报《临川偏僻小镇的高考奇迹》一文。

  那么抚州人为什么会读书?抚州为什么能出那么多才子?

  正如“克林姆林宫一声炮响,给我们送来马列主义”,中原历史上两次战乱造成的民族大迁徙,使昔日还处于蛮荒之地的抚州接受了大量的北方移民,如王、李、吴、曾、晏、陈等抚州六大世家就是在五代时期避乱而来。如果只是一二个世家也许没有那么强的化学作用,而六大世家汇聚抚州,其影响力就可想象了。他们不仅带来了先进的中原文化,也带来先进的农耕技术,于是抚州不仅成了“赣抚粮仓”,日后也成就为“才子之乡”。

  抚州文化繁盛也与历史几位宦游过抚州的名士有关。大书法家王羲之、颜真卿、著名诗词家谢灵运、陆游都在抚州当过地方官,《世说新语》和《诗品》编著者刘义庆和钟嵘都袭封过临川王……这些文化巨星不仅留下大量遗墨华章,也把抚州变成文人墨客聚会之地,他们办学院,开讲坛,收弟子,引领了当地风气,使抚州形成了浓郁的尊师重教风气,普通人家不患家中贫困,而患子弟不读书上进。又以流坑村为例,一村竟有书院多个,为中华之最;读书人多就书为贵,于是金溪的浒湾镇便成为古代“四大刻书重镇”,有“临川才子金溪书”之说,难怪临川才子那么能言善辩,真是应了《刘三姐》那句“你书哪有我书多”。

  世家多了,文化人多了,家族与家族之间的无形较量和攀比也开始了。王家出了王安国、王安石、王安礼、王雯,王安国、王安礼、王雯世称“临川三王”,晏殊和儿子晏几道开创了婉约词派,人称“临川二晏”,陈家出了陈郁、陈世崇,世称“临川二陈”,此外还有“临川二谢”(谢逸、谢过),“临川二危”(危稹、危和),宜黄二乐(乐史、乐黄目);金溪三陆(陆九韶、陆九龄、陆九渊);南丰五曾(曾巩、曾肇、曾布、曾纡、曾协),为了不让子孙落于下风,各世家争相聘请名师,子弟也早早发蒙,于是一个个小神童也脱颖而出。这种风习也很快感染到民间,于是就有普通人家也有方仲永这样的“童年才子”出现,而哪家人家出了神童,便广受人们尊敬,甚至可以作为炫耀出风头的资本,方仲永也是这样被耽误了,最后“泯然于众人”。

  直至今日,这种“神童现象”还在抚州延续。全国曾经刮过一阵办少年班之风,风过后大多都销声匿迹了,而抚州一中仍然在坚持这个实验,抚州超常教育也被列为国家八五教育科研项目。

  精英虽然是少数人,但“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里”,再加上他们占有“话语权”,“临川才子气质”也就因此能够深深影响着整个抚州种群的性格,影响抚州大众的普遍价值取向,形成一种历史传统,延续千百年而不改。每年中考,高考之后,抚州的大街小巷、报纸电视,到处是各个学校炫耀自己成绩的广告海报横幅,甚至有的以假乱真,令人眼花缭乱,因为哪个学校都不敢暴露自己今年考糟了。

  今天的抚州人为什么会读书,其实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以农为主的抚州,由于经济低迷,就业困难,为了改变人生命运,抚州老百姓节衣缩食,集全力以扶持儿女读书,而子女一旦跃入龙门,便能“蛤蟆变墨龙”,不仅解决了个人就业之虞,成为城里人、白领人,也可能从此改变整个家庭命运,所以在抚州又有“三苦”之说,“教师苦教,学生苦读,家长苦熬”,后来各级政府也参与进来了,又加上了个“政府苦抓”,如果有那届高考没考好,不仅学校交不了差,就连县太爷也惶惶然,这可能记录入史册,影响民众对政绩评定呀!于是高考升学率不仅指挥了学校,指挥了家长,也指挥了当地政府。近年来临川一中、二中纷纷斥巨资扩建,政府投资动辄就是几个亿,并被列为抚州重点工程项目,追踪考核进度,定期在媒体上向广大市民报告,这可能是其他地市难以看到的现象。在抚州农村,最好的房子是学校,还真不是假话。

  抚州人的性格呈多样性

  抚州多样性的地理环境,又使抚州人的性格呈多样性,甚至有时互相矛盾。

  临川人地处赣抚平原,古代水陆交通发达,迁徙而来的外来人口多,见识广也胆子大,临川又因土地肥沃,人口繁衍过快,到明代时就已是“土狭民稠”,以至“身不有技则口不糊,足不出外则技不售”,所以临川人堪称抚州人中的“犹太”,他们结伴出走,多以搞建筑、卖彩票、贩水果、鼓捣瓷器而出名。说来也怪,景德镇人辛辛苦苦烧出来的陶瓷偏要由临川人来卖,而且钱大部分被临川佬赚走。临川唱凯一带的农民,他们扎营北京潘家园,混迹琉璃厂,其中有些还会弄虚作假,成了卖假古董的文物骗子,搞得声名狼藉。最惨的是当地政府还接到过外交部的电函,要他们派人出国去接回在国外卖瓷器卖出事的商贩,造成了国际影响。卖古董的还称得上“雅”,而临川崇岗一带的农民却因为“打大包”打出了恶名。原来崇岗一带农民,遍布全国中小城市,以性病专家自居,承包各地医院科室,广告满天飞,以致无临川专家就开不了性病专科。故称“打大包”。这些身披白大褂,手无行医证的专家,后来不少还真的掌握一手绝活,能吊上有钱的豪客半年,也能三五天药到病除,拿捏把控十分到位。“临川建筑”则成为临川人的骄傲,十万瓦工遍布华夏,上海的“白玉兰杯”建筑最高奖被临川人拿走了五六个,让上海人搞不懂。

  而临川周边县的人性格要朴实厚道得多。资溪的面包、广昌的物流、黎川的家具,在全国都是数一数二,老实、厚道、守信、吃苦,这些抚州山里人的性格帮助他们有了好名声,也让他们一天天做大,真是“性格决定成败”。

  抚州与南昌最近,但抚州人却最不待见南昌人,据说抗战时有几个南昌人领着日本鬼子进过抚州城,烧杀掳掠比鬼子还恶,从此抚州人喊南昌人叫“南昌鬼子”,更重要的是在多次的交往中,抚州总要吃南昌的亏。其一是南昌划走了抚州最富庶的进贤县,这一划不仅划走了李渡酒,文港的笔,还把晏殊、盛中国给划走了,以致盛中国走穴走到南昌,声称我是南昌人,走到抚州,声称我祖籍是抚州人;其二,为了保证南昌县的灌溉用水,焦石做起了拦河坝,这一拦截断了抚河航道,也造成了抚河流速变缓,泥沙淤积,连鱼虾都不见了踪迹,上世纪六十年代文昌桥上可跳水,如今可以走过河;其三,上世纪九十年代抚州人抢先一步,发展起来了五皇殿布匹市场,名列全国十大布市,南昌人后来要建洪城大市场,就跑到抚州来挖墙脚,七搞八弄,抚州五皇殿倒了,南昌洪城大市场却起来了。

  抚州与南昌虽然很近,口音却大不相同,南昌话柔滑俏皮,抚州话生硬粗放,平常的故事用南昌话来表演,可以笑破人家肚子,如《松柏巷里万家人》。也许从口音也可听出两地的差异,抚州人实在,南昌人则油滑,所以抚州人斗不过南昌人。

  抚州人与吉安人相近,一个是庐陵文化,一个是“临川文化”,共同撑起江西的文化大厦,从宋代以来,两地都走得相当近,文人之间的交往也最多,两地人都儒雅有礼,互敬互重。感觉是抚州人更蛮些,吉安人更韧些,抚州人处事更简单,吉安人处事更技巧。

  抚州人与上饶人一样,经商意识较强,人民吃苦耐劳,但上饶人接近浙江,开放精神已经比抚州人更强,大有后来居上之势。

  抚州人最自私,抚州人又最团结。抚州人自私表现为互相拆台,互不买账。全省行业之风评比,其实抚州并不太差,但一投票抚州就落下风,就是因为其他部门巴不得你先掉下来,才能显得本部门工作突出,所以手中的票宁给外市,也不会偏向本地。但抚州“亲帮亲,邻带邻”的传统却又是其他地市难以匹敌的,像物流、面包、建筑、瓷器、家具这些产业,都是采取这种方式发展起来的。这又是什么原因,正如前面所说,抚州是由不同地方的人躲避战乱而来,互相间又少有来往,所以各顾个,不相干;真正的亲族乡邻,则非常抱团。这又容易产生小团体,小帮派,甚至造成宗族势力。“千古一村”流坑就是因为一村一姓,房派势力特别强,给管理带来很大难度,一度计划生育、违章建筑失控。

  跨越了保守封闭,“蛤蟆”过江便成“龙”

  如果说抚州人的性格是由“才子气质”与“蛤蟆心态”的杂糅的话,那么昔日那种坦胸露肚睡卧桥头,“文昌桥上晒文章”的狂放恢谐的才子豪情已经大为缩水,而落魄、悲观、低靡、萎缩的“哈蟆形态”却愈发分明,愈来愈多的有思想、不甘心的抚州人争相跳出抚州,向“井外”的广阔天地跳去,另辟生路,闯荡江湖,以至连麻雀也东南飞。

  而闯荡在外的抚州人似乎个个都成了龙,摇着小木船出江的李开平兄弟,一个个成了九江船王,江西船王,湖北船王;辞职下海的席殊、邱京望、卢革胜,先后成为“书王”、“超市王”、“物流王”;做面包的两个退伍军人张协旺、洪海,星星之火点燃中国餐桌的革命,面包大军席卷全国;就连一个放电影的邓建国,也摇身一变成为“影视大鳄”,“戏说”剧风靡全国。据邓建国夸言,没有一市一地没放过“戏说”,全国每天必有一家电视台正在播演“戏说”。

  为什么在老家出不了头,上不了桌的凡人俗子,一到外地就如鱼得水,生龙活虎了呢?

  首先,经济落后的抚州缺少发展机会。抚州工业落后,经济低迷,不仅制约了城市建设,同样也制约了文化、医疗等事业。直至21世纪初,这个举世闻名的“戏剧之乡”,“东方莎士比亚”汤显祖的故乡,居然找不到一个剧场可以演出《临川四梦》。抚州号称“才子之乡”,“文化之邦,”但近五十年里,就再没出过有分量的文学作品,出过全国排得上名的作家,甚至连“五个一工程”也榜上无名,更不用说“矛盾文学奖”,“鲁迅文学奖”了。

  抚州培养了数以万计的大学生,而这些大学生欲回报家乡则不能,因为抚州根本就没有这些大学生施展才华的舞台,抚州就连乡村一级的学校与医院都人满为患,就业形势非常严峻。

  即使在外面发展起来的抚州老板,也没有多少人打算返乡创业。抚州现有企业屈指可数,个个都是税务、工商手里的财税大户,各种名堂的赞助、扶持、捐助足以让你麻头。而在广东、上海、浙江,抚州这样的企业就象沙漠里的砂子,根本无人注意。做物流的杨文华在上海算得上一只角,在上海经营十多年,也只是税务部门一个干部小孩出国读书,上门求帮换点外汇而已。

  再加上内陆保守封闭,产品配套困难,所以创业环境也更为艰难。

  而一到外地,抚州人的能吃苦、守信用、有文化底蕴的优势很快就能显示出来;那种不甘人下,一心要自己当老板的好强心态,也帮助抚州人脱颖而出,迅速成长。

  所以从某种意义来说,跳出去的抚州人个个是龙,而跳不出去的则被困为蛙。

  随着京福高速的开通,向莆铁道的开工,抚州又恢复历史曾有过的交通优势和区位优势,抚州又成为投资的热土;今日的抚州人,不仅重新找回了自信,性格上又有了历史鼎盛期那种张扬,他们也不用再离乡背井,出外去寻找机会和希望,在抚州也同样也能创业,在抚州同样也能成功发展。

  时至2008年,抚州的变化已然惊人,文化广场初步建成,汤显祖艺术大剧院,抚州博物馆、抚州体育馆也先后落成,汤显祖艺术大剧院2008年底迎来青春版《牡丹亭》的演出,结束了汤显祖家乡无处可演《临川四梦》的历史。

  过去,跳出去的抚州人才能成为龙,今天,跨越了保守封闭的河的抚州人,在抚州同样也能成为“过江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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