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 来
【嘉 宾】
金 星
舞蹈家
王悦薇
小学教师、“我们1班”微博博主
李 岚
家长
主持人的话▲▲
又一个教师节即将来临。在资讯发达的今天，传道、授业、解惑有了更为丰富的内涵。近日，国务院印发《关于深化考试招生制度改革的实施意见》，标志着新一轮考试招生制度改革全面启动。在制度层面改革的大背景下，探讨今天我们需要怎样的教师，有了特别的意义。
A 为什么开学第一课是教孩子服从？
主持人：很多中国妈妈从孩子上学开始就特别焦虑，生怕遇到糟糕的老师，作为三个孩子的母亲，金星在为孩子选择学校、老师这件事情上是怎么做的？
金星：很多人以为我会把孩子送进国际学校，其实我的3个孩子都是上的普通公立学校，对于老师我并没有多少选择的机会，每次都只能暗自祈祷，班主任是一个自己已经有了孩子的妈妈。
学校开家长会大多都是我老公去参加。中国的学校比较强势，开家长会往往是校长先说，然后老师说，家长没有多少表达意见的空间。我老公特别无法理解的是，为什么中国的小学第一堂课是教孩子要服从，而不是教孩子如何与老师沟通，表达自己的想法？我觉得，我们国家小学教育和大学教育这两头都挺失败的，小学应该要保护孩子的童真，而大学要激发学生的想象力，这两方面我们都没有做好。
我们家老大初二的时候送出国读书了。我选择学校的时候只有一条标准：这个学校有中国孩子吗？没有，就去。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很多“官二代”、“富二代”孩子都早早地被送出国读书。我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和这些孩子在一起学习、生活。我选的不是贵族学校，就是那种百分之九十都是当地孩子的学校。学校的老师每周给我们写一封电子邮件，和我们交流孩子的事情。在他们的理念中最重要的是“我们（老师和家长）的共同愿望是保证孩子在这几年的学习生活中是快乐和积极的。”
我们家老大在国内的时候整天电脑、IPAD不离手，去国外读书后，这些依赖全部都没有了，他适应得也挺好的，国外的学校给学生们安排了好多户外活动，很多时候他们都是在野外度过，孩子们非常开心。
主持人：在孩子的学习问题上，你对他们有怎样的要求？
金星：我只要孩子在班级里成绩处于中上水平就可以了。学习兴趣是最重要的。当孩子的学习遇到问题的时候，我觉得重要的是帮助孩子分析为什么没有学好，找到自身的原因，我不希望他们把学不好的责任推到外部原因。有时候孩子会告诉我，最近学习不好是因为状态不好。对于这样的答案，我完全可以接受。大人在工作中都会遇到状态不好的时候，何况孩子？
B “人格健全”是好老师首要条件
主持人：李岚自己做过老师，现在大多数时间在国外，她的两个孩子目前也在国外上学。你觉得现在的孩子对老师的要求和过去有什么不同？
李岚：现在要当个好老师可不容易，尤其是做低年龄的基础教育的教师。传统观念里，对老师的要求较为单一，就是所谓的“严师出高徒”。但是在今天，“严师”的标准已经远远不能满足孩子们的要求了。现在孩子们评判一个老师是否“受欢迎”更为复合，更为多面。我的大儿子豆豆就说，他喜欢的老师要知识面广，风趣，亲切。最不喜欢对学生很凶悍，动辄批评和惩罚。换句话说，就是要既拿得起书本，又知道“翻墙越狱”；既能在课堂上传道授业解惑，又能在各种社团活动中大显身手；既是学生们的良师，又是学生们的死党……
主持人：在关于老师、教育问题上，有哪些过去我们习以为常，而今看来其实并不恰当，甚至是误区的地方？
李岚：以往我们对教师的要求往往先是针对“知识”这个层面，仿佛只有“博学多识”的人才可以为人师表。慢慢地，这逐渐异化为考察一个人是否适合当“老师”的首要甚至是唯一的标准。我觉得这算得上是个很大的误区。
我认为要当个好老师，无论他是什么风格的，严肃派也好，风趣派也罢；表扬为主也好，挑刺儿为主也罢；上知天文也好，下知地理也罢，最关键的是人格健全，对生活有信心，这是最重要的条件。
老师之于孩子，尤其是中学以下的孩子，很大程度上是“父母角色”的延伸，从老师那里学习到各种知识固然重要，但老师在潜移默化中对于孩子们人格性格的影响，其实更为本质，也更深远。老师的言行，小则直接影响孩子们对某门课程是喜好还是厌恶；大则影响孩子们对于整个学习的态度和学习的习惯，这类的例子真是不胜枚举，包括那些反面的例子：媒体报道中，关于老师体罚学生、性侵学生的事件，让所有人愤怒！这些人本身就没有一个完整健全的人格，纵使他才高八斗，也不配当教师！
C 老师，你能否不焦虑？
主持人：当你的孩子到了入学的年龄，你将孩子送去学校时，会对老师有怎样的期待？
李岚：当我送孩子去到一所学校的时候，对老师的期望很简单：希望他们充满了“正能量”，在传输知识的同时，将对生活的态度和方法教给一张白纸般的孩子们。
主持人：你的大儿子在中国念到了初中，现在在国外读书，能否对比一下你所接触到的国内外的老师？
李岚：说到国内的教师和国外的教师，还真有些不同。个人以为这很大程度来源于社会大环境的影响，以及整个社会的价值取向。在国内，教师职业原本地位很高尚，现如今却可能饱受诟病。生存的压力使得这个原本充满了奉献和心灵满足的职业，一直在社会的接口和人们复杂的欲望上煎烤着！老师们往往处于充满竞争、功利至上的环境中，所以大家普遍都绷得很紧，无法有一个放松的心态来对待这份有意义、有趣的工作。
我们家长时刻能感觉到老师们的“焦虑”心情。比如豆豆在国内上小学的时候，那个年纪的孩子还处于“多动”的阶段，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守纪律”，每次有学生“犯错误”，就会被老师罚抄好几遍班规。我能体会到老师的焦虑和因此失去的宽容——她担心混乱的班级纪律严重影响教学成绩，又苦于找不到一种“速效”的方法。
成功的教师我接触下来，大部分都比较享受他们的工作，状态普遍比较放松。我的小女儿就读的幼儿园里，老师们一个个“心宽体胖”，每天迎接孩子们的都是大大的笑脸和肉墩墩的拥抱，没有指标考核，没有在有的幼儿园会遇到的学习小学拼音的“潜要求”，一切在很自然的状态中有条不紊、水到渠成地进行着，不强求孩子们达到整齐划一的速度。这样大家都很放松愉快，最终的速度并不慢！关键是学习的过程大家都比较享受。
主持人：近日，国务院印发《关于深化考试招生制度改革的实施意见》，标志着新一轮考试招生制度改革全面启动。你对此怎么看？
李岚：作为家长，我最深的感触是，“教育”、“教师”完全是反映整个社会大的价值取向的指标性领域，很难单纯从末端来改变。制度层面的改革，会给教育带来新的环境和新的气象。
D 老师懂得越多对学生越宽厚
主持人：王悦薇在微博上经常会分享一些教育心得，引来粉丝们的热议。作为一个年轻教师，你觉得过去做老师和现在做老师要面对的学生以及家长有什么不同？
王悦薇：过去，家长把老师当成神，在许多家长的概念里，孩子送到学校就是去“做规矩的”，有些家长还会对老师说，孩子如果不听话，您尽管严厉管教。而现在有不少家长对孩子过度保护。尤其是在老人身上这个问题更加显著。我今年新接手了一个三年级班级，开学前的返校，有家长早上送孩子上学一直送到教室门口，到了门口还对孩子再三叮嘱。中午放学时，孩子们排队下楼时，已经有家长等在二楼拐角处接孩子了。事后，我对学生们说，如果下周还有哪个同学的家长“贴身接送”，那我就会送给他“超级大宝宝”的称号。
过去，学生之间闹矛盾，作为班主任可能会需要处理学生打架之类的问题，而现在则是完全不同的形态。暑假里，我带过的刚刚毕业的那个班的几个学生的家长，因为学生之间闹矛盾的事情找到我。原来，是一个学生的QQ被盗号了，之后这个被盗的号码到处骂人，引起了一系列的矛盾。本来，这只是学生之间的误会，可是，家长认为自家孩子“太老实，被欺负了”，所以，没有让孩子去和同学沟通，而是直接介入其中，和他的同学争吵起来，并且骂了难听的话，使得矛盾升级。当误会解开后，我对那几位男生说，你们的确错怪了同学，如果握握手，以后依然可以做朋友。孩子们握了手，但是，依然气鼓鼓的，因为那个骂人的家长拒绝道歉。
主持人：所以，现在做老师除了会讲书本上的课文，还要懂很多其他的东西才行？
王悦薇：是啊，懂得越多越好。一个老师懂得越多，对待学生就越宽厚，因为不管学生怎样，老师都能HOLD住。
E 性教育是“下流”？
教师也有无奈和困惑
主持人：作为老师，你有没有遇到过困惑或者无奈？
王悦薇：现在的学生发育早，几年前，我带的三年级班里，有个别女生来了例假，我就在班里专门上了一次性教育课。我告诉学生：来例假说明你生理上已具备怀孕的可能，要更加爱护自己，注意保护好自己。我还给学生们讲了男女的不同生理构造，和青春期要注意的问题。我请学生们把这堂课学到的知识在回家后与父母交流。第二天，有个女生告诉我：“我爸爸说老师有毛病，讲这么下流的事情。”
后来，我找了这个家长，希望可以说服他，可是谈过之后，我发现很难。这些传统的性态度、性理念虽然随着这些年教育宣传的力度加大而有所动摇，但相当数量的家长依然选择沉默、隐晦，认为这是难以启齿的话题。对于青春期身体的变化都轻描淡写地带过，要请他们给孩子讲讲避孕的知识、遭遇性侵害后的紧急避孕措施及求助，就更难了。
主持人：这些年里，中国的教育每每遭遇诟病，但另一方面，教育改革工作也一直在进行探索和推进。最新公布的高考措施，不再“唯分数论”，更注重学生的全面发展。作为在一线工作的青年教师，你怎样看待自己从事的职业？
王悦薇：我想教育本来就不该搞精英化，应该允许差异。孩子们在成长，我也在成长，成长为更平和宽容的人。尤其在成为母亲之后，抱着那样柔弱的小生命，我希望将来在她的成长中，能遇到温柔待她的师长。看到班里的学生，我会想，他们也曾像我的孩子这样弱小，他们的父母也像我这样对老师充满期待，期待公正，期待温和，期待耐心。正如故事中写到的，偌大的海滩上有许许多多搁浅的小鱼挣扎着想回到海洋，行走在海滩上不断弯腰捡鱼扔回大海的孩子，尽管只有孤单一个，但每捡起一条小鱼，就能改变一条小鱼的一生。
结束语
教师，被喻为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因为除了传授课本知识，他还影响着学生对待世界的态度，对待生命的方式。一个充满正能量的老师，也许培养不出诺贝尔奖得主，但一定会留给学生最温暖的记忆，并为学生开启未来之门。而这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人们对于教师的希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