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你敢像他俩这样恋爱吗?

 真友书屋 2014-09-08

想了很久,让·保罗·萨特(Jean paul sartre,1905-1980)和西蒙娜·德·波伏娃(Simone de beauvoir,1908-1986)这两位是分开写还是合起来写,结果查找资料的时侯发现,有关萨特的文字通常只写萨特,而写波伏娃的却一般都少不了萨特。这是个有趣的事情,仿佛,男人是可以独立,而女人却要依靠男人生存,这是世人传统的看法。而我等凡人最感兴趣的都应该是这两人之间令人惊叹的爱情故事,那么,还是合起来写吧。爱情嘛,是两人或者多人的游戏,一个人总归是完成不了的。


真正的爱情的开始都是纯洁而简单的。


1929年夏日的一天,波伏娃经朋友介绍,认识了萨特。两人几乎都是一见钟情,很快便单独约会了。每天清晨,家规严谨的波伏娃只要能溜出家门,就一定要去见萨特。他们的共同话题实在太多了,文学、艺术、理想、生活……长久的散步和漫长的谈话让他们彼此都欣喜不已。


那一年的巴黎夏天,蒙巴纳斯街角的咖啡馆里、卢森堡公园的林荫道上、塞纳河的岸边……人们总能看到一男一女在一起,谈着笑着。男的个子矮,结实,戴一副教师眼镜,右眼受过伤,这让本来就不好看的脸更显得有些丑陋。女的个子高,瘦长,长发盘起,面容端庄,甚至有点古板。这男的就是萨特,女的就是波伏娃。这是他们爱情故事的开端,然后是长达51年的继续,对他们来说,这爱甚至是永远的,因为他们葬在了一起,天堂里也会相伴。


萨特后来回忆了第一次见波伏娃时所留下的印象:“我认为她很美,我一直认为她美貌迷人,波伏娃身上不可思议的是,她既有男人的智力,又有女人的敏感。”


波伏娃后来也说过:“萨特完全符合我15岁时渴望的梦中伴侣。因为他的存在,我的爱好变得愈加强烈,和他在一起,我们能分享一切。”


他们的恋爱真正是谈出来的,是思想上的共振,以及感觉上的共鸣。


最近,我总在想像着完美的爱情,那应该是物质生活上无忧,不用为此困扰或牵绊,精神生活和谐,有共同语言和理想,能共同进退、相互包容。这看似简单,实则不易。通常,俗世的生活总会毁掉一切。所以,完美的爱情只能偶尔谈心不能真实生活在一起。


萨特和波伏娃之间正是如此,他们相恋51年,几乎都是分居而过的,各有各的生活空间,享受充分的自由。


但备受争议的事情也就是在这充分的自由里了。他们自由到什么地步呢?自由到可以各自有情人的地步,自由到可以两个人拥有同一个女人,一起玩3p的地步——波伏娃还是双性恋。


这在世人,特别是东方人眼里,简直是难以置信到骇人的地步了。但发生在法国人身上,我觉得并不奇怪。我的一法国女友,婚后出轨,在家担心当战地记者的男友,她的先生还在旁边陪她一起担心,并且安慰她:“只要你快乐,我才快乐”;我问过一法国男人,你能忍受你的爱人同时拥有两个男人吗,他耸耸肩膀,无所谓的说:“pourquoi pas?si je l’aime”(为什么不?如果我爱她。)


但是,在萨特和波伏娃之间,这样的感情出现,波伏娃其实是处在一个被动的位置的。从一开始,萨特就说了:


“独身生活是我的原则,我生来就是当光棍的。”

“我不会结婚,永远单身,我要所有的女人……只要能搞到手。”

“在我们之间,存在着必要的爱情,同时我也认识到,需要偶然爱情。”


这是萨特定下的爱情盟约,波伏娃崇拜萨特,所以不管她心里多么不愿意,她还是接受了,不仅接受,出于寻找心理平衡的心态,还仿效之,有了不少“偶然”的爱情,甚至于,把自己的女友介绍给萨特,说是为了讨萨特的欢心。在这样的感情维持中,唯一的条件是必须保持绝对的坦诚,要毫无保留地跟对方坦白发生过的所有细节,于是就有了波伏娃向萨特描述她和情人之间的床事,萨特则对其进行评头论足,这样让大家看起来难以置信的事情。


但这种状态的出现和维持,萨特始终是主导。他们之间就有过这样的时侯:萨特爱上了生活在美国的法国女人多洛莱斯(Dolores Vanetti,1912-2008),多洛莱斯来巴黎找萨特,萨特就把波伏娃打发走了。后来波伏娃去美国访问,认识了作家情人阿尔格伦(Nelson Algren,1909-1981)。于是,这段四角恋就这样展开了:每当多洛莱斯来找萨特,波伏娃就去美国找阿尔格伦。1948年的那次,波伏娃又被“赶去”美国了,本来她想呆4个月的,结果萨特担心多洛莱斯爽约,就让波伏娃提前回来,波伏娃听话的回来了,萨特却告诉她多洛莱斯还没走。波伏娃于是给阿尔格伦发电报,说她还要去美国,可阿尔格伦还在为她提前离开生气了,回了电报说:“别来,太忙。”


这种事情,发生在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女人身上,都是不可忍受的,但是波伏娃却能,我觉得,他们的关系之所以能维持这么久,很大部分原因就是在于波伏娃的忍让。这样看来,他们的爱情是不是就不完美也不美好了呢?见仁见智吧。我所想不通的是,波伏娃作为一个女权主义者,怎么能如此忍让呢?有人也许会跳出来说了,这不是忍让,这是波伏娃的聪明之处,以退为进,是她控制萨特的高明手段。我是很讨厌这种说法的,这通常是那些愚蠢的介绍夫妻相处之道的书中,要求女人做到的一点,我蔑视这种做法,相信智慧的波伏娃也不会是这样的人,我更愿意相信,她的忍让是为了给自己争取自由,萨特不愿受束缚,她也不愿意,甚至到死,波伏娃都说:


“即便把我埋在你的旁边,你的灰烬和我的尸体没有任何交集。”因为,他们彼此都是独立的、自由的个体。


关于他们的爱情,我还想说一句,相比起相貌端庄的波伏娃来说,萨特未免过于丑陋了吧,一个丑陋的自大狂,真的有那么可爱吗?


趁机,也闲话几句法国人的爱情观,我的一个法国朋友曾这样描述过爱,他说:“爱情不是一件东西,可以让你去占有它、控制它,爱情其实像空气,是一个爱的氛围,相爱的人是沐浴其中,享受其中。”说得多好啊,我觉得足以代表大多数法国人的爱情观,而这种爱情观也使他们对待爱情的态度是很开放很简单很直接的,爱就是爱,没有那么多道德人伦的枷锁,也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附属品。你看看身为一国之君的前任法国总统萨科奇(Nicolas Sarkozy)的爱情故事就知道了,这在世界上其他国家几乎都是不可能发生的。当然,如何看待这种爱情,也是见仁见智的事。


好了,说回我们的主人翁。如果萨特和波伏娃仅仅只有他们的爱情可供谈论,那么他们也就不是萨特和波伏娃了,他们的头上,比“爱情”更大的帽子是“战士”!两个自由的战士,萨特扛着的是存在主义的大旗,而波伏娃扛的则是女权主义的。


一边是没完没了的艳情性事,一边是庄严肃穆的哲学研究,萨特在两者间应对自如。我猜他是双重性格的双子座,一查,果然,生于6月21日,刚刚好是双子座的最后一天,但他的性格实在是最最典型的双子座了,多重性格、活跃、喜欢成为人群中的焦点。


仔细看了一下存在主义的理论,发现,原来可以为萨特的花花公子行为开脱啊!萨特的存在主义有一句中心思想:“存在先于本质(l'existence précède l'essence)。”他的意思是说,“除了人的生存之外没有天经地义的道德或体外的灵魂。道德和灵魂都是人在生存中创造出来的。人没有义务遵守某个道德标准或宗教信仰,人有选择的自由。要评价一个人,要评价他的所作所为,而不是评价他是个什么人物,因为一个人是由他的行动来定义的。存在主义否认神或其它任何预先定义的规则的存在。”这么一来,对萨特来说,只要他心中没有所谓的道德,所谓的责任,他就不需要为他的行为有所内疚,也不需要为他的行为承担什么责任,不结婚又怎样?多角恋又怎样?专门找处女又怎样?他是自由的!有了存在主义为挡箭牌,他可以完全无视世间既定的规则和道德!


一个如此这般的自由战士,他还做了什么?他还拒绝领诺贝尔奖!这事成了1946年世界文坛的轰动事件,对此的各种评论都有,赞美的臭骂的。据说事发的当天,记者们在他的寓所前围得水泄不通,想请他就此事表态,人群直到凌晨两点都没散去,萨特不得已只好出来说了几句:“我拒绝荣誉称号,因为它会使人受到约束,而我一心想做一个自由人!”


在当时的法国,萨特绝对是头号文化偶像,追随者甚多,特别是那些战后无所事事的年轻人们,他们也被称为存在主义者(Existentialiste)。在那时的巴黎街头,你总能看到这样的一些年轻人:


男孩子都是乱蓬蓬的头发,衬衣打开至肚脐,颜色鲜艳的直条纹袜子;女孩子则长发及胸,裤袋中必定有几只白老鼠,并绝对禁止采用任何化装品。男女一致的是,他们人人都会怀揣一本萨特的《存在与虚无》,就像文革时代,中国人人手一本红宝书。


同样的,波伏娃的女权主义理论也是为争取自由而来。1949年,波伏娃的《第二性》在法国出版时,在社会上引起两种极端的反应。“女人不是生下来就是女人,而是后来才变成女人。”波伏娃在书中以存在主义的思维,提出这个著名的观点,这句话的进一步解释是:女人作为妻子和母亲的命运,是男性硬安在她们头上,用来限制她们自由的。这一观点有如炸弹,震动了很多人,甚至包括教皇——梵蒂冈直接把它列为禁书,而女性主义者则奉为至宝。


波伏娃写《第二性》的直接原因,我觉得就是萨特,就是因为萨特的风流才使波伏娃“觉醒”, 尤其是上文提到的四角恋,让处于被动地位的波伏娃开始回顾与萨特一起走过的20年,萨特启发她说:“如果你是男的,你的成长经历就跟现在完全不一样,你应该进一步分析这个问题。”这句话成了她写作《第二性》的一个动机。


《第二性》未面世之前,波伏娃不论从生活上还是文学上都被认为是萨特的跟班,而《第二性》的出版和轰动,终于使她地位骤升,从某种意义上跟萨特平起平坐了。这本书被尊为“有史以来讨论妇女的最健全、最理智、最充满智慧的一本书”、西方妇女的“圣经”。波伏娃俨然也成为一个自由战士、一个女权斗士,成为一代文化偶像,甚至她的感情生活也同样成为法国现代女性争相效仿的榜样。法国媒体就指出,如今风头最劲的两位法国女性——前总统萨科奇的原配夫人塞西莉亚(Cecilia)和现任“第一夫人”卡拉·布吕尼(Carla Bruni),都属于受到波伏娃直接影响的一代人。她们强势、独立,尤其在婚姻生活上毫无心灵负累。尤其是前超级名模、歌手、词作者、时尚界性感女神布吕尼,私生活更像是一位当代波伏娃,永远处于绯闻的中心,甚至曾公开放话“尽管有时也会一夫一妻,但更偏爱一夫多妻或者一妻多夫”。


2005年,萨特诞辰一百周年纪念时,我还在巴黎,那会街头到处都是萨特巨幅的照片,这糟老头依然用他那对古怪的眼睛冷冷的看着这个世界。2008年,到了波伏娃一百周年,我已离开法国,据说,塞纳河上的第37座桥就是以她的名字命名,成为这条河上第一座以女性命名的桥。这两个无畏的自由战士,他们对法国乃至整个世界的影响还将持续很久很久……


因为这么些风流韵事,萨特和波伏娃被戏称为“存在主义的舞王舞后”。而这对舞王舞后的乐园非巴黎莫属了。在艺术巴黎的四五十年代,乃至六七十年代,这两个人都是这里的中坚人物,围绕他们的是同时期的一些文艺名人,如存在主义的另一代表人物加缪、怪才鲍里斯·维昂、法国摄影大师布列松(Henri Cartier-Bresson,1908-2004)、至今仍在歌唱的歌后朱丽叶特·格雷科(Juliette Greco)等等。


他们的活动场所通常在蒙巴纳斯和左岸一带的咖啡馆里。你可以想象着这样一个场景:夜晚,塞纳河上灯光通明,照着巴黎的夜空,在左岸某处咖啡馆里,多才多艺的鲍里斯·维昂吹着小号,朱丽叶特·格雷科则唱着情歌,咖啡馆里坐着萨特和波伏娃和加缪等人,他们慢慢的喝着咖啡,时而倾听时而交谈,巴黎的一个夜晚就这样如水般轻轻流淌。


而白天,萨特们则在这咖啡馆里写作思考看人看风景。当然,他们或许没有想到,当年是他们看着别人当风景,而今,他们则成了大家的风景,这些他们呆过的咖啡馆都以他们为招牌来招揽生意,其中的花神和双叟虽然已经被说腻了,但却无法越过,这里曾经是萨特们的聚会点,也是当年“超现实主义”艺术家的大本营。


西蒙波夫瓦在日记中这样写着:“我坐在双叟咖啡馆内,眼睛瞪着咖啡桌上的白纸……我感觉得到我的手指蠢蠢欲动,我需要写作……”。


在花神,至今堂内还保留着他俩靠窗的专座,价目单上印着广告词般的萨特语录“自由之神经由花神之路”,我有朋友就曾经不小心坐在他们的专座上,发现有很多人朝她拍照,她不知情,还以为自己突然美丽起来了。


我是没兴趣进入其中当一名好奇的观光客的,不要说我对萨特和波伏娃没有特殊爱好,就算很爱很爱,去这种“热门旅游景点”也绝非我所乐意。但是另一个地方,我是很喜欢去的,那是卢森堡公园。


对于出生成长在巴黎的人们来说,卢森堡公园绝对是童年时代的一大去处,萨特和波伏娃也是如此。据说,萨特很小的时候,便在卢森堡公园编木偶戏吸引女孩子的目光。而家住卢森堡公园附近的波伏娃,小时候就经常被保姆带到这个大公园里玩耍,之后的岁月里,她也一直是这里的常客,她说:


“天气好时,我到卢森堡公园去念书,兴奋地漫步在阳光下,我在水池的四周,重复着我喜欢的句子”——我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日子,在公园中,白色铁椅上,树荫下,看书,发呆,看巴黎爱巴黎。


而他们的巴黎,还有太多太多……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