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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井

 苏迷 2014-09-08
老井
  若荷影子
  老井说“老”,其实比我年轻得多,是在我十几岁时挖的。说它“老”更多的原因是因为它在我记忆深处是远古的。只要回乡看望母亲,必要去看看它。除了加深一层厚重之色外,它仍然静静地呆在老家门前的场地上。那年那天,我对母亲说:“岁月老了,我们都老了,只有井未老,它的水还是这么绿……”
  当年,我们家住在离河浜最远的地方,不管严寒酷暑,不管刮风下雨,天未亮,父亲每天坚持到大老远的河边挑水。每每此时,我都会在半梦半醒中隐约听见父亲挑水时扁担发出吱吱吱的声响,像睡梦中的摇篮曲。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个我自以为是美妙的扁担歌谣里,常常夹杂着父亲疲惫的喘息声,我才发现这摇篮曲不是容易得来的,而是父亲身体力行换来的。自懂得这一点后,我一听见父亲挑水路过的声音,便没了睡意反而睁大眼睛,仿佛要帮父亲使出一丁点微薄的力似的。
  有一天,听父母亲在商议得挖一口井。挖井的那天,村里来了许多帮工的,他们排成一队,把泥土一块块传递上来。听说挖井一定要快,否则地底下的水很快就会溢出来。从地底下传递上来的泥块,每一层的色泽都不同。他们一层一层地挖,我已记不清他们挖了多少米深,当他们说已完成了的时候,我悄悄探身望下去,“哇”,我不由自主喊了一声,真的是“深不可测”。
  第二天一早,我们家第一次吃到了母亲用井水熬的粥。粥是绿盈盈的,是那种极淡极淡的绿。我从来没有看见这种颜色的粥,没开始喝粥的时候,我便对它美美地“欣赏”起来,好像是在品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仿佛它不是用来喝的,而是用来供赏的。我捧着薄粥还是忍不住轻轻抿了一口,立刻想起粽子的味道(那时粮食紧张,家里很少裹粽子),这让我欣喜不已。
  父亲黑黝黝的脸庞终于露出了笑容。父亲很少笑,古板拘谨。因这口井的缘故,我终于看见了父亲难得的笑容。母亲更是像个孩子似的,逢人便重复那句:我们家的井,可以熬出粽子味道的粥。有些村里人,还特地到我家挑几桶水回家,想着尝一尝能熬有粽子味道的粥。也难怪母亲会以此井为傲了。这井在我们村子里只此一口了,至今仍是唯一。
  不仅母亲如此,我对它也是刮目相看。自有了这口井,一到炎热的夏天,村里人都涌来我们家挑井水洗脸,因为它冰凉清爽。泡好的茶也只要在井水里浸上几分钟,便会很快变冰凉。村里人都感谢我们家,更多的原因是这口井在炎热的夏季带给我们每个人清爽冰凉的畅快。相反地,到了冬天,河水都已结成冰,只有老井保持着自己的温度,让我们的双手不至于受严寒的伤害。为此,我常常暗自庆幸。这种寒冬里的温度,一直持续到今日,每每想起它,我的手心里便会感觉留有它的余温。
  更感到庆幸的是,那时我年龄尚小,却有一手吊水桶的“技术”。其实也谈不上什么技术,仅因为村里只有我们家有井,才会用那个小桶在那么深的井底里吊水上来。每每村里的小伙伴们来我家,我便忍不住“表演”一番。我想在那时生活艰难的日子里,也只有那么一点值得欣慰值得回味的有趣的事了。老井带给了我一个“骄傲”的童年。
  好久没去看望老井了,每一次看它,总有试试吊水桶的感觉,虽然水桶换了又换,而我的父母亲也早已不在人世,但他们的老井仍在。老井的水依然是绿色的,就仿佛它依然年轻的容颜一样,还有让人总感温暖的水的温度。
  如今,我这个离乡二十多载的人,又开始思念井水的温度,还有用井水煮出粽子味的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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