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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游记》中的须菩提祖师为何方神圣

 风临酒把2 2014-09-08
        《金玉仙缘》中的大部分人物,大多是从《封神演义》里克隆来的。与《西游记》牵扯不多。由于《西游记》和《封神演义》同属于中国古代经典的神话小说,又牵扯着大量的宗教内容,所以有很多书友和我探讨或询问《封神演义》中鸿钧道人、《西游记》中须菩提祖师到底是什么人的问题。
  
   按照道教和佛教供奉的神祇来看,道教的最高神明是“三清”,佛教的最高神明是“三佛”。而《封神演义》中鸿钧道人是老子、元始天尊、通天教主的师父,《西游记》中须菩提祖师看上去比如来佛祖(《西游记》中对释迦牟尼佛的常用称呼,相关资料很多,这里就不再解释这个称呼了)似乎要高明些许。所以有很多书友就提出疑问,问这两本书中的两个大神到底是何方神圣呢?
  
   《西游记》和《封神演义》虽然同为神话小说,但作者各一,成书年代不同,有许多人做过考证,主流的说法是《封神演义》的成书年代起码要比《西游记》晚五十年以上,即便是最近的说法,也说《封神演义》的成书年代起码要比《西游记》晚二十年以上。因为《封神演义》的作者就声称创作此书有“欲与《西游记》、《水浒传》鼎立而三”之意,所以,无论是二十年以上或者是五十年以上,《封神演义》的成书年代比《西游记》晚那是肯定的。
  
   在这篇文章里,就先和书友们先探讨一下“菩提祖师”到底是何方神圣的问题。
  
   网上有一篇曾经很有名的文章《孙悟空的师父是谁》,有关“菩提祖师”的结论是:“菩提祖师便是准提道人,是如来佛祖的师弟”。这种以强行捆绑《西游记》、《封神演义》这两部作者各一,成书年代不同的小说内容,而得出的结论不说是荒诞,起码也可以说是不恰当的。《西游记》描述的故事
历史背景虽晚(唐代,如果按照第一回里描述的美猴王享乐天真的三五百载,以及孙悟空因大闹天宫被压在五行山中的五百年,再往前极限追溯,最早也就是溯及到西周末期),但是成书年代早。而《封神演义》描述的故事历史背景虽然很早(商、周交替时期),但是成书年代较晚。我们可以想象,《西游记》的作者在塑造书中人物时,要参考到几十年后才出现的《封神演义》一书中“准提道人”之类的相关内容,会是什么样的困难。所以,我们在探讨一下“须菩提祖师”的问题上,可以忽略《封神演义》一书对于《西游记》因素。因为这根本上就是一个滑稽可笑的设定。
  
   在这篇文章里,我们就结合《西游记》中对须菩提祖师的描述,从
历史、宗教沿革的角度,以及《西游记》和作者吴承恩的相关情况进行分析和探讨。
  
   一、《西游记》作者吴承恩在《西游记》中“谤道敬佛”的立意和对“三教出一门”之说的认同
  
   《西游记》的立意“谤道敬佛”,关于这个问题,有很多这方面的研究文章,认为与吴承恩的身世和当时的社会环境有关,吴承恩幼时勤奋好学,一目十行,过目成诵。但屡试不第,使他开始更加清醒地、深沉地考虑社会人生的问题。而当时的社会环境如在明世宗朱厚熜(1507—1566)时期(嘉靖年间1521——1566年),朝政荒乱,除奸臣严嵩父子乱政外,明世宗朱厚熜沉迷于丹鼎之术,一些方士也参与朝政。如陶仲文、邵元节、王金、陶仿、刘文彬、申世文、高守忠、陶世恩等等。其中陶仲文则是官至礼部尚书,封恭诚伯。在不能直接发泄对朝政看法的情况下,作者只能在书中渲泄一种情绪,这种情绪在书中就体现在“敬佛谤道”。
  
   在《西游记》一书中,“敬佛谤道”的内容可以说比比皆是。如面对孙悟空大闹天宫,道教的神明百般无奈,而佛祖如来则是只手定乾坤;作者在书中多处渲染佛法无边,如其在《西游记》第十二回借观音菩萨之口说道“……大乘佛法三藏,能超亡者升天,能度难人脱苦,能修无量寿身,能作无来无去”。而道教则成了作者贬损的对象,如“银角大王”就装做年纪高大的跛脚道士(书中的“金角大王”和“银角大王”本身就是太上老君看金炉和银炉的童子);侵占乌鸡国王位的青毛狮子冒充的则是全真道士;车迟国里的三个被国王奉为国师的虎、鹿、羊道士;占住解阳山破儿洞落胎泉的牛魔王的兄弟;给唐僧师徒下毒的蜈蚣精,比丘国撺掇国王用一千一百一十一个小儿的心肝做长生不老药引子的国丈等等,在书中这些做坏事的妖怪都是以道士的面目出现。而道教的重量级神明玉皇大帝在孙悟空大闹天宫时则是一付孱头作派。代表性神明太上老君和在书中被称为全真宗师的镇元子也被孙悟空笑为“小家子样”。这还在其次,在第四十四回《法身元运逢车力心正妖邪度脊关》里,作者假猪八戒之手,将三清圣像扔进“五谷轮回之所”(茅厕),还让猪八戒唱个颂子戏谑道:“三清三清,我说你听:远方到此,惯灭妖精,欲享供养,无处安宁。借你坐位,略略少停。你等坐久,也且暂下毛坑。你平日家受用无穷,做个清净道士;今日里不免享些秽物,也做个受臭气的天尊!”
  
   在第四十六回《外道弄强欺正法心猿显圣灭诸邪》里,作者则借车迟国国王之口,对道教(特别是“丹鼎”类教派)更是进行了无情的嘲讽和抨击,如:只见“那国王满眼垂泪,手扑着御案,放声大哭道:'人身难得果然难,不遇真传莫炼丹。空有驱神咒水术,却无延寿保生丸。圆明混,怎涅槃,徒用心机命不安。早觉这般轻折挫,何如秘食稳居山!’这正是:点金炼汞成何济,唤雨呼风总是空”。而做为道教代表性神明的太上老君在书中则成了为玉帝炼制丹药之类的角色,还常被孙悟空这只猴子叱为“老官”,如在第三十五回《外道施威欺正性心猿获宝伏邪魔》里,孙悟空就指责太上老君:“你这老官儿,着实无礼,纵放家属为邪,该问个钤束不严的罪名”。而这个在书中被描述为当年拿着金钢琢过函关化胡为佛的道祖,不仅不愠不怒,反而以一种局促地口气解释道“不干我事,不可错怪了人。此乃海上菩萨问我借了三次,送他在此托化妖魔,看你师徒可有真心往西去也”。
  
   作者在书中对道教进行了大量的贬损,依理而论,是不会认同“三教出一门”之说的,因为“三教出一门”之说是道教信徒贬损佛教的产物。在佛、道两教争夺信徒的斗争中,道教信徒们利用《史记》中对老子“言道德之意五千余言而去,莫知其所终”的记载和老子过函谷关西去点化胡人的传说,巧妙的续出老子过函谷关西行,是为了去天竺国,点(教)化胡人为佛的故事,并依此编篡出颇有影响的道教典籍《老子化胡经》,在此基础上演变出的“三教出一门”之说,一直是道教信徒攻讦、贬损佛教的理论武器。而立意“谤道敬佛”的作者吴承恩怎么又认可“老子过函关化胡”和“三教出一门”之说呢?这看上去似乎是有些矛盾,但仔细斟酌还是可以理解的,恩格斯在《布鲁诺•鲍威尔和原始宗教》一文中说“民族神是能够容忍别的一些民族神同他们在一起的,……但决不能让他们高居在自己之上”。尽管吴承恩为了发泄对朝政的不满,而在书中渲泄着一种“敬佛谤道”的情结,但是作为中华民族的一员,一个文化人,吴承恩对于佛教这个根自异域的宗教,具有如恩格斯说的这种民族自尊心理,是很正常的事情,再加上吴承恩生活的年代,“老子过函关化胡”和“三教出一门”之说在中华大地已经流传一千多年,可以说已经成为了一种共识。所以,在《西游记》一书中,作者吴承恩对此不仅没有任何置疑,并借此素材在书中点缀其描述的神话故事。在《第六回观音赴会问原因小圣施威降大圣》里,道祖太上老君为了助二郎神擒拿孙悟空,使出了自己的法器金钢琢。并向观音菩萨介绍说,“这件兵器,乃锟钢抟炼的,被我将还丹点成,养就一身灵气,善能变化,水火不侵,又能套诸物;一名金钢琢,又名金钢套。当年过函关,化胡为佛,甚是亏他……”,直接就向观音菩萨点明了当年他“过函谷关化胡为佛”这一事件,而且观音菩萨听了也是认可的。不仅如此,这个化胡为佛的法器金钢琢,如来佛祖看到也是非常害怕的。在《西游记》第五十回—第五十二回里,写太上老君的坐骑青牛偷了金钢琢下界为妖,擒了唐僧师徒三人,孙悟空百般施救未见功果,只好上西天找如来求救。在第五十二回里,能普阅周天之事,遍识周天之物,广会周天之种类的如来佛祖竟对孙悟空说,嫌你这猴儿口敞,怕那怪(拿着金钢琢的青牛)嚷上灵山遗祸于他,然后略施小计哄孙悟空离开了灵山。以致孙悟空事后得知了真相,也忿忿说道:“可恨,可恨!如来却也闪赚老孙!”
  
   除了这些,作者吴承恩对“三教出一门”之说的认同在《西游记》一书中还有一些不同程度的表达,如“须菩提祖师”在调教孙悟空时,就直接把“儒家、释家、道家、阴阳家、墨家、医家”等等之类列入:道门中的“三百六十傍门”;灵山脚下佛祖的门房叫“玉真观”、门卫是个叫“金顶大仙”的道士;在《西游记》第四十七回《圣僧夜阻通天水金木垂慈救小童》里,孙悟空也对车迟国的君臣“三教归一,也敬僧,也敬道,也养育人才,我保你江山永固”之类的这种“三教一门”、“三教一家”的理论等等(尽管唐代的
历史背景下,全真教派尚未创立,但做为文学作品,在这一点上我们也不必苛求古人)。
  
   “谤道敬佛”和“三教出一门”实际上是两个矛盾的理念,但作者吴承恩在《西游记》一书中既有大量“谤道敬佛”的描写,又有对“三教出一门”之说的认同。理清这两个理念和作者对这这两个理念的认识,是我们弄清须菩提祖师的来历的一个基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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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西游记》书中的“须菩提祖师”
  
   《西游记》的立意尽管是“谤道敬佛”,但是在“须菩提祖师”仅出现在第一回《灵根育孕源流出心性修持大道生》和第二回《悟彻菩提真妙理断魔归本合元神》这两个章节里,作者还是以古代“天下惟三教”的流行说法来介绍“须菩提祖师”的。在这短短的两个章节里,我们可以看到,在“须菩提祖师”这个大神仙身上,既有道教的因素;也有佛教的因素;甚至还有些许儒教的因素。可谓是精通三教之术的大神仙。为了弄清“须菩提祖师”到底为何方神圣,我们先罗列一下这两个章节里出现在“须菩提祖师”身上相关的儒、道、释三教因素。再进一步理清。
  
   ㈠第一回,须菩提祖师教樵子的歌中“非仙即道,静坐讲黄庭”(道教)。
  
   ㈡第一回,须菩提祖师门下迎接孙悟空的仙童是道家装束(道教)
  
   ㈢第一回,须菩提祖师现身的形象诗:大觉金仙没垢姿,西方妙相祖菩提;不生不灭三三行,全气全神万万慈。空寂自然随变化,真如本性任为之;与天同寿庄严体,历劫明心大法师。(佛教,其中“历劫明心大法师”则是直接点明了须菩提祖师是佛教的宗师级人物)。
  
   ㈣第一回,须菩提祖师喝令赶孙悟空出去,说“他本是个撒诈捣虚之徒,那里修甚么道果”(道教)。
  
   ㈤第二回,作者在赞叹须菩提祖师开讲大道的那首诗中,“天花乱坠,地涌金莲。妙演三乘教,精微万法全。慢摇麈尾喷珠玉,响振雷霆动九天。说一会道,讲一会禅,三家配合本如然。开明一字皈诚理,指引无生了性玄”(道、儒、佛三家因素都有,肯定“三教出一门”之说)。
  
   ㈥第二回,须菩提祖师欲传孙悟空的“道”字门中三百六十傍门的中“术”、“流”、“静”、“动”中等术(道、儒、佛三家因素都有)。
  
   ㈦第二回,须菩提祖师传与孙悟空的仙诀“显密圆通真妙诀,惜修生命无他说。都来总是精气神,谨固牢藏休漏泄。休漏泄,体中藏,汝受吾传道自昌。口诀记来多有益,屏除邪欲得清凉。得清凉,光皎洁,好向丹台赏明月。月藏玉兔日藏乌,自有龟蛇相盘结。相盘结,性命坚,却能火里种金莲。攒簇五行颠倒用,功完随作佛和仙”(道、佛两家因素都有)。
  
   ㈧第二回,作者赞叹孙悟空得道“去时凡骨凡胎重,得道身轻体亦轻。举世无人肯立志,立志修玄玄自明。当时过海波难进,今日来回甚易行”(道、佛两家因素都有)。
  
   《西游记》做为一部描写神怪之类的小说,尽管在提到须菩提祖师时牵连一些儒家内容,但通览全书,有关儒家出相入仕的内容几乎不见,古称的天下三教,儒家也不出神仙(即使出了神仙,也都忝列进了道、佛两门),须菩提祖师做为一个大神明,与儒家的瓜葛在书中没有与主题相关的体现,故本文不做过多的赘述。
  
   摒去儒家的因素,“须菩提祖师”属于何方神圣的问题,按照古代“天下惟三教”的流行说法,我们就只有在道教和佛教的神明里去探寻答案。
  
   三、在道教的神明体系中寻找“须菩提祖师”的位置
  
   在《西游记》一书中,由于作者认可“三教出一门”的之说,“须菩提祖师”就被描述成了一个精通三教之术的大神仙,按照这个理念,三教的宗源都在道教。“须菩提祖师”似乎也该是道教的神明,所以,我们很自然而然的就会想到,先在道教的神明体系中寻找“须菩提祖师”的位置。
  
   在前面罗列的几项内容里,我们发现“须菩提祖师”相关道教的因素其中七项。但是,细细品味,我们发现,这七项道教因素,归纳起来,其中心内容不外乎四项:
  
   第一项须菩提祖师门下迎接孙悟空的仙童是道家装扮的内容里,我们甚至于想像到须菩提祖师也是道家装束。但是细品《西游记》,我们就会发现,在《西游记》一书中,牵扯到西天的人、物、甚至于国体、官员设置、民风民俗,都被作者进行了汉化的描写。如:天竺国的假公主抛绣球征婚;铜台府地灵县的寇员外姓氏称呼更是与中土无异;而州府里的刺史、刑房吏、民快、禁子这些官员、杂役的称呼通通汉化。这是个普遍性的问题,例子很多,这里就不一一列举。所以,在这项内容里,我们只能找到作者对须菩提祖师的汉化描写,而这恰恰又是个普遍性的问题,我们很难从中知道“须菩提祖师”在道教的神明体系中的位置。
  
   第二项内容,书中对须菩提祖师精通道教仙术(事实上是精通三教)有一定程度的描述,但是没有指出须菩提祖师在道教的神明体系中的位置。而我们除了知道须菩提祖师法力高强、神通广大以外,遍览道教的神明体系,也找不出其在道教的神明体系中的具体位置。
  
   第三项我们在作者赞叹须菩提祖师开讲大道的那首诗中和须菩提祖师欲传孙悟空的“道”字门中三百六十傍门的中“术”、“流”、“静”、“动”中等术的内容上,可以明确看出作者对“三教出一门”之说的认可,并带入故事情节。这也属道教的一个因素。而且须菩提祖师手中慢摇的“麈尾”也属道教的法器。但对判定须菩提祖师在道教的神明体系中的位置并无启示。
  
   第四项孙悟空修道的问题,也是我们探寻须菩提祖师为何方神圣的一个途径。孙悟空来到须菩提祖师门下,是要访道学仙,寻求长生不老之术的。须菩提祖师也提到“道果”一事,而且孙悟空学成之后,作者赞叹其“得道身轻体亦轻”。乍看起来,这个“道果”和“得道”似乎该是道教的“道”了,但实质上这个“道”佛教也常用,如释加牟尼在菩提树下悟道成佛的纪念日腊八节,就被称为“佛祖成道日”。而释加牟尼佛就把佛教解释为“四谛”,“四谛”中就有“道谛”,“道谛”是解说如何消灭苦因,要消灭苦因就得修道一种理念。这里要修的“道”的就是佛教,释加牟尼佛“成道”和他说的这种“道谛”,在佛、道两教跨越千年的斗争和发展中,也成为道教信徒们攻讦佛教,宣扬老子“过函谷关化胡为佛”和“三教出一门”理论的一个口实。而在《西游记》一书中,这种例子也非常多,例如第九十九回《九九数完魔刬尽三三行满道归根》和第一百回《径回东土五圣成真》标题中的“道归根”、“成真”词语,如果单独来看,似乎就是道教语言,而实际上在书中都是佛教用语,这种例子在《西游记》一书中有很多,这里就不再一一列举。在佛、道两教斗争和发展中,两教之间的神明互相拉来供奉,经典互相借鉴使用,一些宗教用语相互使用,已经是种普遍现象。所以在孙悟空修道的问题上,我们权且可以理解这个“道果”和“得道”可能会有道教的因素,但不可限于狭义的道教内容里。因为这里面也可以有佛教的因素。再例如“立志修玄玄自明”这句诗,其中的“玄”字,一般是指“佛门”、“佛教”,其来历为《大藏经资持记》卷上:“佛法深妙,有信得入,故曰玄门”。但道教也有称自己为“玄门”的,其来历源于老子的《道德经》中“玄之又玄,众妙之门”。葛洪又把“玄”字解为:“玄者,自然之祖,而万殊之大宗也”。所以,看到这个“玄”字,我们的第一印象首先可能会想到指的是佛教,但这个“玄”字也可以有道教的因素。所以,在孙悟空得道的问题上,还得综合考量。
  
   在《西游记》一书中,道教的几大神明如“三清”、“四御”,甚至于一些品阶不高的神明都在书中出现,假设须菩提祖师为道教的神明,我们也很难将须菩提祖师和道教的这些有名号的神明对上号。更无法找出其在道教的神明体系的位置。这里,我们就换一种方式,从孙悟空身上寻找旁证。

   尽管在《西游记》一书中,“须菩提祖师”仅出现在第一回和第二回这两个章节里,但是“须菩提祖师”的弟子孙悟空在《西游记》一书中则是贯穿始终的最主要角色。
  
   《西游记》书中有关对孙悟空的描述非常多,在《西游记》故事体系中孙悟空大闹天宫,盗蟠桃,窃御酒,偷吃太上老君的仙丹等故事已是脍炙人口。这里就不过多地赘述。透过这些故事,我们不难发现作者利用孙悟空对道教神明用一种隐晦手法(在当时统治者崇尚道教的
历史背景下,作者使用这种近似于明了的隐晦手法是可以理解的)进行贬损的寓意。而除了《西游记》书中作者利用孙悟空对道教进行贬损的隐晦描述,我们还可以找到一些孙悟空与道教相关的内容,在这里稍做列举和分析,以为旁证。
  
   ㈠孙悟空学成后没有位列道教神明的仙班,依然是个妖仙。按照《西游记》书中的描述,我们尽管无法知道“须菩提祖师”在道教的神明体系的位置,但是“须菩提祖师”是一个精通三教之术的大神仙,是勿庸置疑的。这样一个大神仙,用本硕博三科连读的时间,培养出来的孙悟空尽管“得道身轻体亦轻”;尽管孙悟空也自称自己“修仙了道”;但是孙悟空并没有按照道教神明白日飞升的方式进入天界,位列道教神明的仙班,而是依旧回归花果山当猴王去了,其身份竟然只是个妖仙。这是悖于道教的修仙之道的。在这里不妨和《西游记》书中猪八戒、沙僧做个比较。
  
   在《西游记》第十九回《云栈洞悟空收八戒浮屠山玄奘受心经》里,猪八戒和孙悟空对阵时,有首自我介绍的诗:“我自小生来心性拙,贪闲爱懒无休歇。不曾养性与修真,混沌迷心熬日月。忽然闲里遇真仙,就把寒温坐下说。劝我回心莫堕凡,伤生造下无边孽。有朝大限命终时,八难三途悔不喋。听言意转要修行,闻语心回求妙诀。有缘立地拜为师,指示天关并地阙。得传九转大还丹,工夫昼夜无时辍。上至顶门泥丸宫,下至脚板涌泉穴。周流肾水入华池,丹田补得温温热。婴儿姹女配阴阳,铅汞相投分日月。离龙坎虎用调和,灵龟吸尽金乌血。三花聚顶得归根,五气朝元通透彻。功圆行满却飞升,天仙对对来迎接。朗然足下彩云生,身轻体健朝金阙。玉皇设宴会群仙,各分品级排班列。敕封元帅管天河,总督水兵称宪节。只因王母会蟠桃,开宴瑶池邀众客。那时酒醉意昏沉,东倒西歪乱撒泼。逞雄撞入广寒宫,风流仙子来相接。见他容貌挟人魂,旧日凡心难得灭。全无上下失尊卑,扯住嫦娥要陪歇。再三再四不依从,东躲西藏心不悦。色胆如天叫似雷,险些震倒天关阙。纠察灵官奏玉皇,那日吾当命运拙。广寒围困不通风,进退无门难得脱。却被诸神拿住我,酒在心头还不怯。押赴灵霄见玉皇,依律问成该处决。多亏太白李金星,出班俯囟亲言说。改刑重责二千锤,肉绽皮开骨将折。放生遭贬出天关,福陵山下图家业。我因有罪错投胎,俗名唤做猪刚鬣”。
  
   而在《西游记》第二十二回《八戒大战流沙河木叉奉法收悟净》里,沙僧和猪八戒对阵时,也有一首自我介绍的诗:“我自小生来神气壮,乾坤万里曾游荡。英雄天下显威名,豪杰人家做模样。万国九州任我行,五湖四海从吾撞。皆因学道荡天涯,只为寻师游地旷。常年衣钵谨随身,每日心神不可放。沿地云游数十遭,到处闲行百余趟。因此才得遇真人,引开大道金光亮。先将婴儿姹女收,后把木母金公放。明堂肾水入华池,重楼肝火投心脏。三千功满拜天颜,志心朝礼明华向。玉皇大帝便加升,亲口封为卷帘将。南天门里我为尊,灵霄殿前吾称上。腰间悬挂虎头牌,手中执定降妖杖。头顶金盔晃日光,身披铠甲明霞亮。往来护驾我当先,出入随朝予在上。只因王母降蟠桃,设宴瑶池邀众将。失手打破玉玻璃,天神个个魂飞丧。玉皇即便怒生嗔,却令掌朝左辅相:卸冠脱甲摘官衔,将身推在杀场上。多亏赤脚大天仙,越班启奏将吾放。饶死回生不典刑,遭贬流沙东岸上。饱时困卧此山中,饿去翻波寻食饷。樵子逢吾命不存,渔翁见我身皆丧。来来往往吃人多,翻翻复复伤生瘴。你敢行凶到我门,今日肚皮有所望。莫言粗糙不堪尝,拿住消停剁鲊酱!”
  
   从《西游记》书中猪八戒、沙僧的自我介绍,我们可以粗知一些这两人在被唐僧收为弟子前的经历,这其中也包括他们的修行经历。猪八戒自小生来心性拙,贪闲爱懒,后遇“真仙”,沙僧自小生来神气壮,曾游荡天下,后得遇“真人”。
  
   其修行模式也都为“婴儿姹女”、“肾水、华池”等道教神仙的修行方式,最后还都是白日“飞升”,还都受到玉皇召见并亲口敕封的“元帅”和“卷帘将”。
  
   猪八戒、沙僧的师父“真仙”和“真人”到底姓甚名谁,书中没说,姑且不论猪八戒、沙僧的师父是不是名不见经传的神仙,单凭二人的神通与孙悟空有着巨大的悬殊,我们就可以看出,须菩提祖师的神通与猪八戒、沙僧二人的师父之间的高下。但是一个精通三教之术的大神仙,培养出来的弟子,竟然是不能直入天界为官的“妖仙”,可以想像,要在道教的大神明中,找出须菩提祖师的位置,很不容易。
  
   关于孙悟空的妖仙身份,《西游记》书中有相应的描述。在第四回《官封弼马心何足名注齐天意未宁》里,“太白金星,领着美猴王,到于灵霄殿外。不等宣诏,直至御前,朝上礼拜。悟空挺身在旁,且不朝礼,但侧耳以听金星启奏。金星奏道:'臣领圣旨,已宣妖仙到了。’玉帝垂帘问曰:'那个是妖仙?’悟空却才躬身答道:'老孙便是!’”
  
   在这里,不光太白金星和玉帝认为孙悟空是个妖仙,而且孙悟空本人也自认为是妖仙。
  
   孙悟空是妖仙的问题,给我们一个启示,那就是:按照“三教出一门”的理论,“须菩提祖师”即便是道教的神明,在道教的神明体系里神阶也是很低。因为道教的神明是讲究白日飞升的,“须菩提祖师”有这么强大的神通(培养出的孙悟空天兵天将无人能敌),若其神仙品阶在道教中为尊位,其弟子孙悟空,学成后就该位列仙班,直升天界(因为道教的成仙理论是讲究白日飞升的)。即便不直升天界,也应在道教的神明体系里,那怕是低层级的地界神明体系中,大大小小也该有点名堂。而不是重回花果山旧地去当个妖仙。这也说明,孙悟空的出身不属于纯粹的道教师真培养或者是科班传授,用现在的话说,水平很高,文凭很低。

   ㈡道教神众不识孙悟空的所学
  
   孙悟空从须菩提祖师学得了长生之术,广大神通。但是地界的神明竟然不识其胸中所学,竟然派人去勾摄孙悟空的魂魄,结果惹得孙悟空是大闹地府(地府的神明大多为佛教、道两教通用,区别在于主管不同。佛教的地府主管是地藏王菩萨,道教的地府主管为因教派的差异而说法不一,或以东岳大帝为首的五岳大帝;或后土皇地祇;或五岳大帝为主管,但其上为后土皇地祇等等。尽管在《西游记》书中掌管地府的为佛教的地藏王菩萨,但是依孙悟空大闹地府后,地藏王菩萨上书玉帝陈情,而没有去西天找佛祖来看,《西游记》书中地府仍属道教神明控制的范畴。《西游记》做这样的设定,是作者吴承恩崇佛谤道的理念,与其民族自尊心理,“三教出一门”的理念交汇融合的结果)。
  
   孙悟空从须菩提祖师学得了长生之术,广大神通。其大闹天宫无人能敌;不仅是一般的道教神明无奈,而且连道教的代表性神明太上老君,也没有将其殄灭的办法,把孙悟空放进八卦炉中煅炼,竟然又助长了其“火眼金睛”的神通。这么大的本领,道教的大小神明竟然不识其胸中所学。而孙悟空的神通则实实在在是有师承的,但道教的神明无人知晓。
  
   这是一个启示,那就是道教的神明都不知孙悟空的来路和师承,也无法从其神通看出其来路,而且太上老君也看不出孙悟空的来路和师承,不然的话也不会把孙悟空扔进八卦炉枉费工夫。这也说明“须菩提祖师”尽管神通很高强(道祖太上老君都不识其弟子孙悟空的来路),但若是道教神明的话,也只是个知名度极低、其术法也不为道教仙众知晓的神明。
  
   ㈢孙悟空被“招安”天界,另类的仕途
  
   做为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一部分,道教神明中的权力结构实际上也是中国古代权力结构的改良版。孙悟空在去东海龙宫强索兵器、披挂以及大闹地府之后,就进入了天界为官了。但是,孙悟空做的官是很小的官,而且其做官途径也很另类,是被“招安”的官。
  
   在中国古代权力构成里,做官的途径有这么几种情形:开国功勋;军功;举荐;世袭;裙带关系;被帝王赏识、赏赐;捐钱纳官;汉代的举孝廉;两晋的名门望族;隋唐以来的科举;以及明清增加的纳监等等。而另外一种情形就是被“招安”。
  
   为什么说“招安”的官另外一种情形呢?因为其它的做官途径无论情形怎样,都是在当时的政权体系隶属之下进行的。而“招安”的官员就属另类。因为这些官员之前是与当时的政权体系处于武装冲突之下的敌对状态的。后来是由于这样或那样的缘故(如朝廷无力镇压,或权衡利弊之后尽量避免镇压,对抗者也愿意放弃对抗等等),放弃对抗而成为权力体系中的一员。
  
   孙悟空被“招安”天界,走的就是这种另类的仕途。其在东海龙宫强索兵器、披挂以及大闹地府都属于与神仙界权力体系的分支机构进行的对抗,结果就是被招安到天界,当了一个“弼马温”这样一个马倌。这也从另一方面验证,须菩提祖师传授给孙悟空的神仙知识不能令其了解道教的神明体系;即使进去了也是个异类。
  
   孙悟空被“招安”天界后的遭遇也说明,孙悟空对道教的神明体系,天界神职设置一无所知,因而使这个“腾那天下少,似这伶俐世间稀”的猴王在做官问题上屡屡失算,先是当了个“弼马温”(马倌),后来虽弄了个“齐天大圣”之名,被玉帝顺水推舟的认可,但是却没有俸碌;而且没过多久又成了蟠桃园的护院。以为自己当了个“没品,想是大之极也”的官,结果领受的却都是“下贱之役”(以至后来谁要一提起“弼马温”的官名,便心中大怒)。孙悟空对道教的神明体系一无所知,与“须菩提祖师”有直接的关系:没教。
  
   “须菩提祖师”没教孙悟空的原因,我们可以有两种猜测:一是不知道;二不是这个体系里的人,也不对孙悟空进入这个体系有所期望。
  
   第一种猜测可以直接否决,因为我们从作者对“须菩提祖师”的描述可以看到,“须菩提祖师”是精通三教之术的大神仙,应该是没有不知道的东西。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须菩提祖师”不是这个体系里的人,也不对孙悟空进入这个体系有所期望。
  
   ㈣孙悟空不认识镇元子、不认识“三清”圣像,知道后又极尽捉弄、贬损之事。
  
   镇元子在书中被作者描述为住在“西牛贺洲五庄观”的尊仙,混名与世同君,其“门下出的散仙,也不计其数,见如今还有四十八个徒弟,都是得道的全真”(全真道始于金元时期,关于书中唐代就有全真道教派和西牛贺洲有道教宗师级的人物,不属本文讨论的内容,我们也不必为此而苛求古人)。就是这样一个全真道教的宗师级人物,孙悟空竟然也不认识。除了不认识镇元子,孙悟空连“三清”圣像也不认识、也不知道“三清”序列。如在第四十四回《法身元运逢车力心正妖邪度脊关》里,孙悟空“引八戒沙僧,按落云头,闯上三清殿”。看到三清圣像竟然不认识,问“'这上面坐的是甚么菩萨?’八戒笑道:'三清也认不得,却认做甚么菩萨!’行者道:'那三清?’八戒道:'中间的是元始天尊,左边的是灵宝道君,右边的是太上老君。’”
  
   孙悟空不认识镇元子也许是真,但不认识“三清”圣像,不知道“三清”序列,就是其故意所为了。在第五回《乱蟠桃大圣偷丹反天宫诸神捉怪》里,作者就明确说到孙悟空“见三清,称个'老’字;逢四帝,道个'陛下’”,而孙悟空跟太上老君就更熟悉了,当年闹天宫时被太上老君放在八卦炉中炼了七七四十九日,从八卦炉中窜出来的时候还把老君“捽了个倒栽葱”,可谓是老相识了。所以孙悟空说不认识“三清”圣像实际上是一种贬损。事实上故事的发展也证明了这一点,孙悟空在五庄观掣金箍棒打倒了人参果树,在车迟国撺掇猪八戒把“三清”圣像扔进茅厕,可以说是极尽捉弄贬损之事。
  
   孙悟空不认识道教的大神明(假装不认识的嫌疑更多),知道后甚至极尽捉弄贬损之事。可见,尊崇道教神明的事,“须菩提祖师”似乎也没有诲教。这也从另一个侧面告诉我们,即便是依照“三教出一门”的理论,“须菩提祖师”也顶多是道教神明体系中连名字也难以忝列其中的边缘神明。

   ㈤作者称孙悟空为太乙散仙,又借福、禄、寿三星之口,暗示了孙悟空的修行门第和身份,旁证了“须菩提祖师”在道教神明体系中的位置,默默无闻的边缘神明。
  
   在《西游记》第六回《观音赴会问原因小圣施威降大圣》里,作者称孙悟空为太乙散仙;而在第二十六回《孙悟空三岛求方观世音甘泉活树》里,孙悟空保唐僧西去取经时路经五庄观,因打倒了人参果树无法脱身,向福、禄、寿三星求助是,作者借三星之口揭示了一下孙悟空和道教的关联度,三星说孙悟空“你这猴儿,全不识人。那镇元子乃地仙之祖,我等乃神仙之宗;你虽得了天仙,还是太乙散数,未入真流,你怎么脱得他手?……”
  
   顺着这句话的脉络,实际上我们就能隐约地从孙悟空身上就意识到“须菩提祖师”在道教神明体系中的位置。在解析这句话之前,我们先简要说说“天仙”、“太乙散数”和“真流”的概念。
  
   “天仙”多指居住在天界(天上),长生不老的神和仙,当然能到天上,得有飞升、腾云驾雾之类的本领。另指漂亮的女性神仙,如形容某个女子很美丽,就形容她漂亮得“宛如天仙”。孙悟空从须菩提祖师学得了长生之术,广大神通。也算是个“天仙”,或者说具备有当“天仙”本领。
  
   “太乙”二字相关的内容就很多了,涵盖多个方面,如
历史人物(如商王成汤的祭名,作太乙)、中医学(如“太乙穴”)、卜学(如“太乙神数”)等等。这些与我们要论述的内容关联不大。在这里我们就说说“太乙”与道教相关的内容。
  
   道教七十二福地里的第一福地终南山(又名地肺山、中南山、钟南山、周南山、南山,是秦岭山脉的一段,西起陕西咸阳武功县。东至陕西蓝田县,主峰位于周至县境内,海拔2604米。对联:“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中的南山指的就是此山。关于道教七十二福地里的第一福地地肺山另说为今江苏省句容市的茅山),因西汉元封二年(前109年)于山口(大峪口)建太乙官,故又称太乙山。
  
   太乙山被称为“天下道林张本之地”,尹喜在此山草创楼观;秦始皇在楼观之南筑庙祀老子;汉武帝于说经台北建老子祠。其渊源可追溯到张道陵创立道教的几百年之前,秦汉甚至于更早的先秦时期就已经有人在太乙山中修行。并有着终南山中出仙人的传说。由于太乙山与道教的渊源颇早、颇深,后世的道教建筑又是陆陆续续、绵延不绝。太乙山也就成了历代道士修行的热选之地,并形成了道教的一个流派“楼观派”。但是随着道教的创立和发展,相比于“正一教派”和“全真教派”这些大教派而言,终南山的“楼观派”无论其影响还是规模都无法望其项背;甚至还远远逊于终南山的名气和影响。
  
   而终南山由于被称为“天下道林张本之地”,与道家、道教的渊源也很深。名气非常大;很多道士以在终南山的修行经历为荣,一些云游道士,一些没有在终南山修行过的道士,也常常伪做在终南山的修行过几年、几十年的经历,混迹于世间招摇,常常以“终南山人”、“终南仙人”、“太乙仙人”、“太乙散仙”、“太乙真仙”、“太乙散人”、“太乙真人”等称呼自称来抬高自己,在民间有也相应的影响。在《西游记》第四十六回《外道弄强欺正法心猿显圣灭诸邪》中,那个有着道士身份的虎力大仙一急之下,就要和唐僧师徒对赌“砍下头来,又能安上”的本领,结果被孙悟空拔下一根毫毛变作一条黄犬把头衔走,丢到御水河丧了性命。而这种使他丢了性命的本领,据他对车迟国国王声称,就是他幼时在钟南山学的武艺。
  
   由于终南山的名气很大,因而从这里走出去的修炼者、道士,或者是冒名在这里修行过的道士,常常以冠有“太乙”字样的各种称号,混迹于世间展示其才学;有些才华出众的道士,也能在社会上能引起较大的,甚至于重大的影响。所以,就使用“太乙真仙”、“太乙真人”等等这类称谓的道士而言,实际上是种粉饰性和招牌性称谓,意为在终南山修行过,或为遇到过太上老君或受到过太上老君的真传。
  
   就民间的理解而言,虽然终南山的名气很大,但毕竟是山林莽野之地,所以,在世人看来,使用这些称谓的道士,多是指有真本领、真本事,但出身于乡野,门阀不高的道人。这也符合中国民间“山中飞俊鸟,乡间出才俊”的这类与人才相关的民谚(其作者吴承恩本身的经历也说明了这一点)。另外这些称谓还指天界没有职务但与太上老君有某种程度关联,法力高强、救苦救难、见义勇为的散仙或天界有神职的神仙。如《西游记》书中提到的“太乙救苦天尊”,就是道教神明中的东极青华大帝。道教说他由青玄上帝神化而来,誓愿救度一切众生,所以炁化救苦天尊以度世。实际上道教创造出“太乙救苦天尊”这样的神明是要于佛教的观音菩萨争夺在民间的影响而已。在道教的《太乙救苦护身妙经》中,“太乙救苦天尊”的来历就于太上老君有相应的关系,“是时太上老君。身离玉座。……至天尊(元始天尊)前。奏曰。臣等蒙师开化。受福天堂。施功无极。恩不可量。臣观三界之中。苦海之内。无量众生。……臣不可住於太清。欲仗威光。分身三界。救度寻情。唯望至尊。观心慈愍”。元始天尊就说,“万物吾生。万灵吾化。遭苦遭厄。当须救之。不须汝威力。化身救度。此东方长乐世界。有大慈仁者。太乙救苦天尊。化身如恒沙数。物随声应。或住天宫。或降人间。或居地狱……”。“太乙救苦天尊”在道教中的神仙品阶也很高,相传其为玉皇大帝二侍者之一,配合玉帝统御万类。在道教隐宗(妙真道)被奉为主祭天尊神。其神仙品阶虽然很高,但就其在民间的知名度、影响力而言,则要逊色很多了。
  
   “真流”意为正宗的道教,多指道教的主要流派“正一道”和“全真道”。这两个教派为在中国
历史和民间上影响最大的两个流派。在佛道两教为争夺信徒而跨越千年的斗争中,为了显示自己的气势,佛教就自我标榜为“不二法门”,而道教则自我标榜为“天地真流”。气魄都很大。
  
   有关“太乙”,除了我们所说的在《西游记》在第九十回《师狮授受同归一盗道缠禅静九灵》出现的“太乙救苦天尊”之外,在《西游记》一书中还有多处提到,例如在《西游记》第二十四回《万寿山大仙留故友五庄观行者窃人参》里,清风、明月因疑惑其师镇元子要用两个人参果招待唐僧,就对镇元子说到“孔子云,道不同,不相为谋。我等是太乙玄门,怎么与那和尚做甚相识”这句话中的“太乙玄门”。在《西游记》书中,以五庄观的“镇元子”被描述为全真道教的宗师级人物来看,清风、明月所说的“太乙玄门”实际上指的就是全真道教(全真道教在唐代的
历史背景下尚未创立,做为文学作品而言,我们大可不必为此而岢求古人)。而全真道教的创始人王重阳,可谓是有“太乙”背景。至于“玄门”,前面我们提到过,道教也是有“玄门”之称的,其来历源于老子《道德经》中“玄之又玄,众妙之门”之故等等。
  
   尽管名字上冠以“太乙”二字的神仙中也有如“太乙救苦天尊”这类神仙品阶很高的神明;也出过有“太乙”背景,在终南山修行并创出(金元时期)大盛于天下的“天地真流”,“全真道教”的祖师王重阳这样的人物;但“太乙”二字仍然脱离不了有真才实学而出身于乡野,门阀低下的这种概念。《西游记》作者借福、禄、寿三星之口,说孙悟空“你虽得了天仙,还是太乙散数,未入真流……”,意思就是说孙悟空虽然得了天仙之术(本领很大),但是改变不了其出身于乡野,修行的门第低下(依道教的“三教出一门”理论而言,佛教属道教的子系宗教)的这种终南山散数概念,没有进入道教的正宗体系。
  
   我们知道,孙悟空是没有在终南山修行过的,但是作者称孙悟空为太乙散仙,又借福、禄、寿三星之口,说他是太乙散数,那么我们就只有往“须菩提祖师”身上追根溯源,当然,《西游记》书中也没有提到“须菩提祖师”在终南山修行过,但是,孙悟空这个“太乙散数”追溯到“须菩提祖师”身上已是顶端,我们可以联想到“须菩提祖师”也许就是“太乙散仙”、“太乙散数”。
  
   也许有朋友觉得“须菩提祖师”这个三教皆通,神通广大的神明,原来在道教里只是个“太乙散仙”、“太乙散数”,似乎有点说不过去。其实这恰恰是作者既有“谤道敬佛”的立意,又有对“三教出一门”之说的认同,这两种矛盾理念揉合的结果。
  
   按照古代“三教出一门”的说法,天下的教门其本都源自于道教,作者把“须菩提祖师”设定为精通道门的仙术(甚至于精通书中所说的其它三百六十傍门其它术法)是为了不悖于“三教出一门”之说。但是作者的立意又要“谤道敬佛”,道教在书中是被贬损的对像;如果把孙悟空这样一个大闹天宫,总与道教神明起些磨擦,最后皈依佛门的主要角色的师父“须菩提祖师”,设定为道教的大神明,是有悖其创作立意的。所以,“须菩提祖师”被作者暗中设定为“太乙散仙”、“太乙散数”,也是说得通的。因为这是作者在两种矛盾理念的作用下,一种折衷的设定。如果摒除“三教出一门”之说的因素,如果单纯依照作者“谤道敬佛”的立意,“须菩提祖师”实际上就是一个纯粹的佛教大神明。

   四、佛门中的神明“须菩提祖师”
  
   在前面我们罗列的《西游记》中的几项内容里,与“须菩提祖师”相关的佛教因素也有五项。归纳起来则有三项内容:
  
   第一项作者在“须菩提祖师”现身的形象诗中,用“历劫明心大法师”一句,直接点明了须菩提祖师就是佛教的宗师级人物。所以,单凭这一句话,我们就可以确定须菩提祖师就是佛教的大神明(在后面的篇幅里,笔者将会详情解读这首形象诗)。
  
   第二项书中对须菩提祖师精通佛教仙术(事实上是精通三教)也有一定程度的描述,但是也没有指出须菩提祖师在佛教的神明体系中是个什么样的大神明。
  
   第三项则是须菩提祖师在传授孙悟空仙诀时的“攒簇五行颠倒用”修行理念。“五行”学说是中国古代的一种物质观。指:金、木、水、火、土。认为大自然由五种要素所构成。在此基础上的五行学说认为,宇宙万物,都由金木水火土五种基本物质的运行(运动)和变化所构成。并使宇宙万物循环不已。故“五行”又是古代人们所认为的宇宙万物(包括天地、天体、神明、人类、社会、各种动植物)运行秩序和规律的代称。“五行”学说被道教拉入教门并进行了充分的增益(佛教也有不同程度的借鉴)。成为涵盖道教“宇宙观”、“人生观”、“伦理观”、修行经典等多方面典籍的一个重要构成部分。
  
   而《西游记》作者在书中也巧妙地将“五行”学说运用到故事当中,须菩提祖师传授给孙悟空的仙诀“攒簇五行颠倒用”,可以理解为须菩提祖师用与道教有所相悖的方式来调教孙悟空的。“攒簇五行颠倒用”一词很明了。而后来孙悟空也在用实际行动来“攒簇五行颠倒用”,做出了诸如“大闹天宫”等这种贬损道教神明的举动。而如来佛祖“将五指化作金、木、水、火、土五座联山,唤名'五行山’”,镇压住了“大闹天宫”的孙悟空之后,则又寓意着宇宙万物恢复了正常的运行秩序和规律。这也间接强调了作者“佛如来是治世之尊”的理念。而须菩提祖师传授给孙悟空的神通是“攒簇五行颠倒用”这种与道教有所相悖的修行方式,参照“历劫明心大法师”的说法。我们可以毫不犹豫地断定,须菩提祖师就是佛教的神明。
  
   除了这些,在孙悟空身上,我们也可以找到须菩提祖师为佛教神明的旁证。须菩提祖师给孙悟空取名时,就提到他门下弟子的辈数,“乃广、大、智、慧、真、如、性、海、颖、悟、圆、觉十二字”。排到孙悟空,正当“悟”字,所以就起个“法名”,且不说“法名”是因佛教又称“法门”、“不二法门”的缘故,单看这十二个字,我们就会想到佛教。当观音菩萨奉佛祖如来法旨东上长安寻找取经人途中,招聘孙悟空为唐僧的弟子时,本想为孙悟空取个法名,一听孙悟空报上名字时,就高兴地说道:“我前面也有二人归降,正是'悟’字排行。你今也是'悟’字,却与他相合,甚好,甚好。这等也不消叮嘱,我去也”。连观音菩萨都认为'悟’字与佛门中人(之前观音菩萨先招聘沙僧和猪八戒为唐僧的弟子时,就为其二人分别起了法名:猪悟能、沙悟净)相合,可见须菩提祖师与佛教神明的渊源。
  
   而在第二回《悟彻菩提真妙理断魔归本合元神》,孙悟空就对被他救回花果山的众猴们介绍他的修行经历时,就说道,“我当年别汝等,随波逐流,飘过东洋大海,径至南赡部洲,学成人像,着此衣,穿此履,摆摆摇摇,云游八九年馀,更不曾有道;又渡西洋大海,到西牛贺洲地界,访问多时,幸遇一老祖,传了我与天同寿的真功果,不死长生的大法门”。这里孙悟空就直接告诉属下的众猴们,他是在西牛贺洲地界从一老祖那里学得了大法门之术。在中国的宗教用语里,“法门”指的就是“佛门”,意为修行者入道的各种门径(《法华经•序品》云:以种种法门,宣示於佛道)。由此可见须菩提祖师与佛教神明的渊源。
  
   不过这里边也有些问题,在孙悟空从须菩提祖师处学成回归之际,须菩提祖师就警告孙悟空,“你这去,定生不良。凭你怎么惹祸行凶,却不许说是我的徒弟。你说出半个字来,我就知之,把你这猢狲剥皮锉骨,将神魂贬在九幽之处,教你万劫不得翻身”。这个警告是非常厉害的。按说,孙悟空对在须菩提祖师学艺的问题上应该是守口如瓶,但事实上,孙悟空似乎对须菩提祖师的警告并不太当回事儿。除了前面我们提到的孙悟空就对花果山的众猴介绍他的修行经历外,在第七回《八卦炉中逃大圣五行山下定心猿》,孙悟空和如来佛祖对峙时,孙悟空就唱颂了一首自我介绍的颂子,“天地生成灵混仙,花果山中一老猿。水帘洞里为家业,拜友寻师悟太玄。炼就长生多少法,学来变化广无边。……”,就明确告知佛祖如来,自己是有师父的。而在第十七回《孙行者大闹黑风山观世音收伏熊罴怪》,孙悟空又给黑熊唱颂了一首自我介绍的颂子,“自小神通手段高,随风变化逞英豪。养性修真熬日月,跳出轮回把命逃。一点诚心曾访道,灵台山上采药苗。那山有个老仙长,寿年十万八千高。老孙拜他为师父,指我长生路一条。……”
  
   这几个颂子,说得很直接,就差没提“须菩提祖师”的名字了。不过孙悟空给黑熊唱颂的颂子,尽管提到了具体居住地点,但此时的孙悟空已皈依佛门,不属于须菩提祖师所说的那种“惹祸行凶”的范畴。可以忽略不计。
  
   而孙悟空就对花果山的众猴介绍他的修行经历以及对如来佛祖言称自己有师承时,正是在大闹天宫(就是须菩提祖师所说的“惹祸行凶”)之前或期间,但是须菩提祖师并没有即刻赶来把孙悟空剥皮锉骨,将神魂贬在九幽之处。看来孙悟空对人提及自己的修行经历须菩提祖师是不会在意的,只在意的提及须菩提祖师的名字。
  
   这里面就有一个疑问,那就是须菩提祖师尽管不会在意孙悟空对人提及自己的修行经历,但是,毕竟留下了须菩提祖师的线索。在孙悟空大闹天宫(就是须菩提祖师所说的“惹祸行凶”)期间,二郎真君手下的“康、张、姚、李、郭申、直健,传号令,撒放草头神,向他那水帘洞外,纵着鹰犬,搭弩张弓,一齐掩杀。可怜冲散妖猴四健将,捉拿灵怪二三千,那些猴,抛戈弃甲,撇剑抛枪;跑的跑,喊的喊;上山的上山,归洞的归洞;好似夜猫惊宿鸟,飞洒满天星”,俘虏了二三千只猴子。这些被俘虏的猴子,其去向书中没有说,我们猜想有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不经审讯就处置了。二是经过审讯再处置。第一种不经审讯就处置的可能性令人的遐想度很低,因为那样还不如直接掩杀。第二种可能倒是很令人遐想,因为《西游记》书中描述的道教神明体系是以权力体系为中心的,而作者的权力体系这种描写是以中国古代封建王朝的政权体系做为蓝本的。按照古代封建王朝的权力体系的特点,对于一些所谓犯上做乱之人,其做法一定都是要严刑拷问,株连亲族的。尽管作者没有这样写,但他还是很精通这种套路的,如在《西游记》第四十九回《三藏有灾沉水宅观音救难现鱼篮》里,作者就让孙悟空使用这种“看这妖怪是那里出身,姓甚名谁。寻着他的祖居,拿了他的家属,捉了他的四邻,却来此擒怪救师”的株连手法来擒妖。我们猜想,如果对这些被俘虏的猴子略加审讯,孙悟空在西牛贺洲地界从一老祖那里学得的大法门之术之事就很容易暴露。具体暴露了没暴露,书中没说,我们猜想也又两种可能,一是没暴露;二是暴露了也无所谓。没暴露的可能性也有,但这种因素很直白和简单,这里我们就不再赘述。而暴露了也无所谓就令人遐想了。因为孙悟空和如来佛祖对峙时,就直接告诉如来,自己是有师父的,而如来佛祖也不以为然,没有在孙悟空有师父的问题上有任何言辞。
  
   这里边就有几个问题,一是孙悟空学得了大法门之术,按照法门即佛门的说法,理该进入佛门,但是为什么又回了花果山当了妖仙呢?二是须菩提祖师到底有什么仗恃?调教出孙悟空这样的弟子,已经预见到其要“惹祸行凶”(大闹天宫),却只要不说出自己的名字,就无所谓呢?三是须菩提祖师既然有仗恃,为什么又不愿意孙悟空对外提他的名字?四是孙悟空直接告诉如来佛祖,自己是有师承的,而如来佛祖为什么不以为然,没有在孙悟空有师父的问题上有任何言辞呢?
  
   要弄清这些问题,就要找出须菩提祖师在佛教神明中的位置。而须菩提祖师在《西游记》一书中,到底是佛教中什么样的大神明,仍然是个需要探讨的问题。

   五、在佛教的神明体系里寻找“须菩提祖师”的位置
  
   根据《西游记》书中透露的信息,我们可以断定须菩提祖师就是佛教的大神明。但是,他在佛教的神明体系里该是什么位置呢?这里探讨这个问题。
  
   佛教自两汉时传入中国,经过长时期发展,其神明体系(特指汉传大乘佛教)日益庞大、繁杂;其神明来源一部分源于古天竺国早期的
历史、传说、宗教类人物等。随着佛教的本土化和在佛、道两教为争夺信徒而跨越千年的斗争和发展中,其神明被大量增益,所以其中相当部分神明为中土神明,中土神明的来源多为历代一些名人、忠臣良将、义士、善士、贞妇列女、传说人物、地域性名人、以及传说中的神话人物、民间神怪、吉祥动物、奇禽异兽等等,这些与佛、道两教瓜葛不大或着无任何瓜葛的人或物,都被大量拉入其神明体系。例如《西游记》一书中描述的的酆都判官崔珪就属于这种情况。其人员众多,不可胜数。再加上地域、教派的差异,经典(译文)版本的歧义等因素。其庞大的神明体系可以说也是一本难以理清的糊涂帐。在这里,我们就以一个旁观者(非佛教信徒)的身份,以方便分类的原则,简单的将其神明体系自低至高分为这么几个品阶:幽冥界神明、人间相神祇、诸天神将以外的护法神祇、诸天神将、罗汉、菩萨、佛陀(实际上即使这样的分类,也不能准确地来表述佛教的神明体系。由于地域、教派、佛教理念的差异、以及经典版本的歧义等因素,佛教的神明体系中有些混乱和多种说法的概念是共存的,是无法理清的,也很难统一。在后边的篇幅里遇有这样的情况将简要说明)。
  
   这里我们就结合书中对须菩提祖师的描述,依照佛教的神明体系,综合目前我们尚能知道的一些宗教知识(如古代流传下来的典籍、书画、佛教造像等等),做个简单的排比。
  
   ㈠幽冥界神明,佛、道两教共用,也称之为“地界神明”。地界神明中除主管一级的神明(佛教为地藏王菩萨、道教为五岳大帝,从属神明都为十殿阎罗王。其中阎摩罗王还兼任佛教的诸天护法神将一职)外,其品阶大都属低级神明,人员构成多为中土神明;服饰全部中土化,以秦、汉服饰为主(在后世的沿革传播中,都有结合本时代特点,有不同程度的增益、减繁等修饰);秦、汉以后历代被拉入地界神明体系的人物,其服饰则以其在世间生活过的朝代为主。
  
   尽管我们从须菩提祖师门下迎接孙悟空的仙童的道家装扮,可以联想到须菩提祖师也是道家装扮,是汉家装束;似乎与地界神明的装扮接近,但是以须菩提祖师精通三教的“大法师”身份;以其居住地“西牛贺洲”的“灵台方寸山”,这种与地界幽冥迥异的地理位置;以孙悟空云游到“灵台方寸山”和其在梦中被地府的差人勾勒到地界的路径;以其在地界大大出手的行为来看;就可以确定须菩提祖师绝对不是地界的神明。
  
   ㈡人间相神祇,这类神明多为中土人物,如长寿老人、甚至是福、禄、寿三星、童男、童女等等。其服饰以汉代或做为现实人物在世时的朝代为主。除去其做为佛门的神明的因素外,我们很难找到其与佛门的瓜葛,与法力高强、精通三教的须菩提祖师相比,不在一个层面上,所以,也可以断定须菩提祖师不属于这类的神明。
  
   ㈢诸天神将以外的护法神祇,其实是个笼统、概括的说法。由于佛教中二十四诸天神将在佛教的神明中已形成独特的体系。故这里所说的诸天神将以外的护法神祇,是为了和诸天神将有所区别所做的表述。诸天神将以外的护法神祇数量较多,遍布于菩萨以下(由于有的因教派而异则被尊为菩萨,例如:孔雀大明王菩萨;有的似乎又与菩萨同级,如关羽则被一些教派与观音菩萨同级敬奉等)、诸天神将以外的各个神明品阶。本质上也是一本糊涂账。一些护法神祇因说法纷纭,所以也有很大差异。例如孔雀大明王,一种说法其就是一护法神将;而另一种说法则称其为孔雀大明王菩萨。而菩萨和护法神将在佛教中职司则是有区别的。在明清小说中,孔雀大明王的这种差异更是形象化。
  
   在《西游记》中,作者就借如来佛祖之口指出这孔雀大明王就是“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萨”,不光不属“护法神将”的范畴,而且还是个辈份很高的女菩萨。而在《封神演义》中,这个孔雀大明王则是纣王帐下一员道术高强,骠悍骁勇的猛将,一只公孔雀“孔宣”,后被准提道人降服,被迫成就了“婆罗树下号明王”的功果。
  
   提到孔雀大明王,还得说一下中土佛教中另一个猛禽类的护法神将:大鹏金翅雕。这个神明实际上是从道家(教)经典著作《庄子》中拉来后,揉合了古天竺国神话,经过一番粉饰后成就的神明。在《西游记》一书中被称为和孔雀大明王菩萨一母所生的妖怪。而在《封神演义》中,则是截教门下在蓬莱修道的“羽翼仙”,后被燃灯道人降服,成了燃灯的门人“宝宝”(属护法神将),还和孔雀大明王孔宣大战了两个时辰,打得空中有“天崩地裂之声”,最后败下尘埃。以大鹏雕在空中和孔宣大战了两个时辰后,仅知其“也像有两翅之形,但不知其是何鸟”来看,《西游记》书中孔雀大明王的女性身份和这两只大鸟为“一母同胞”之说,都是不被《封神演义》的作者认可的。而在《说岳全传》里出现在佛顶上的又只是一只大鸟,作者钱彩则称之为大鹏金翅明王,大鹏金翅雕和孔雀大明王似乎又成了一只鸟,但仍属护法神祇的范畴。
  
   从一些传世的佛像图形来看,这两只鸟或单、或双,一般都出现在佛像(佛祖如来像)顶部的背光里,可谓是佛祖如来的贴身护卫。而孔雀大明王做为菩萨的身份出现时,则是菩萨装束的人面像(或男或女因教派而异)骑一只孔雀。
  
   诸天神将以外的护法神祇,身份繁杂、众多,其神明来源多出于古天竺国宗教和传说故事、传说中奇禽灵兽、中土神明等等。除了上面所说的两只大鸟,还有十八伽蓝(指护法神将,后增加为十九伽蓝,加进了关羽)、金刚(着汉代武将装束,手中持有金刚杵的神将、武士等。另:佛陀、菩萨、罗汉和二十四诸天神将等诸多品阶的神明里也有许多被称为“金刚”的神明,寓意为“万劫不坏之身”。有些则被拉入护法神祇的范畴来供奉)、金刚力士(手持金刚杵,僧侣装束的神明。另外有些教派把罗汉,如十大罗汉、十六罗汉、十八罗汉也当做护法神祇来供奉,称为“金刚罗汉”。因教派而异,金刚力士也有被称为金刚罗汉的)、五方揭谛(佛教五方守护大力神)等等。除了这些在汉传佛教中具有普遍性影响力的大护法神祇;还有一些小的护法神祇,则多为中土神明,也称为伽蓝、揭谛、金刚、神将等,其影响力有的局限于某一地域;有的则局限于某一佛教派别;有些影响力特别小的护法神祇,其影响力甚至只局限于某一寺院。
  
   这些护法神祇,虽然为数众多,但也有个共性,如汉代以前的人物,无论其籍贯是中土或是西域,是男是女,除金刚力士手持金刚杵着僧侣装以外;其他神明的着装都以汉代武将装束为主(在后世的沿革传播中有程度不大的增、减修饰);汉代以后历代被拉入佛门做为护法神祇供奉的人物,其服饰则以其在世间生活过的朝代为主。有西域籍贯背景的人物其面部形象是深目、高鼻、蓬须之类的特征;中土人物则为汉人形象。
  
   通过对诸天神将以外的护法神祇的排比,我们也很难发现须菩提祖师与这类品阶的神明有任何关联特征的。

   ㈣二十四诸天神将,二十四诸天神将为佛教的护法大神,隋代天台智者大师依据《金光明经•功德天品》,制定了《金光明三昧忏法》。后代据此简略成《斋天科仪》,为寺庙中祭天的仪轨,依《金光明经•鬼神品》等所说,选下二十位天神,即此二十诸天,其名称缘于印度教(婆罗门教)。到了明代,佛教信徒们在二十诸天的基础上又增入四位天神而成了“二十四诸天”。这二十四诸天神将是:一大梵天、二帝释天、三多闻天王、四持国天王、五增长天王、六广目天王、七金刚密迹力士、八或摩醯首罗、九散脂大将、十大辩才天、十一大功德天、十二韦驮天神、十三坚牢地神、十四菩提树神、十五鬼子母、十六摩利支天、十七日宫天子、十八月宫天子、十九娑羯罗龙王、二十阎摩罗王、二十一紧那罗王、二十二紫微大帝、二十三东岳大帝、二十四雷神。其中紫微大帝、东岳大帝、雷神是从道教神明拉入佛门的,这是佛、道两教在争夺信徒的斗争和发展中,相互借用与融合的产物。
  
   由于地域、教派、佛教理念的差异、以及经典(译文)版本的歧义等因素,有关二十四诸天神将的说法也是有差异的,例如有关二十四诸天神将还有另外的排序:一功德天、二辩才天、三大梵天、四帝释天、五持国天王、六增长天王、七广目天王、八多闻天王、九日宫天子、十月宫天子、十一金刚密迹力士、十二摩醯首罗、十三散脂大将、十四韦驮天、十五坚牢地神、十六菩提树神、十七鬼子母、十八摩利支天、十九娑羯罗龙王、二十阎摩罗王、二十一紧那罗王、二十二紫微大帝、二十三东岳大帝、二十四雷神。
  
   除了这种排序的差异,一些教派还把自己认可的天将,如:大自在天、风天、水天、火天、深沙大将、罗刹天、伊舍那天等等,来替换上述不被本教派认可的天将。而一些诸天神将,也因教派的差异,而具有不同身份,如紧那罗王,则又具有“大圣紧那罗王菩萨”或“大树紧那罗王菩萨”的名号和身份。
  
   在《西游记》一书中,有关二十四诸天神将的描写,就出现了一些矛盾的说法。这里且不说从道教神明拉入佛门的紫微大帝、东岳大帝、雷神三尊诸天神将。即使对佛门原装版的诸天神将的描述也有诸多矛盾之处。例如,在《西游记》第十五回、第十七回、第二十二回、第二十六回、第四十二回、第四十八回中,多次提到二十四诸天是随在观音菩萨麾下听经、当值、做事等等,但是地界里当值的就有阎摩罗王;当观音禅院的老和尚要谋唐僧的宝贝袈裟,趁夜放火时,孙悟空去找广目天王借辟火罩,就没有去观音菩萨率二十四诸天在南海紫竹林的居处,而是去南天门找到的二十四诸天神将之一的广目天王。
  
   在汉传大乘佛教里,二十四诸天神将的装束,无论其籍贯是中土或是西域,是男是女,都以汉代武将装束为主(在后世的沿革传播中有程度不大的增、减修饰。紫微大帝、东岳大帝、雷神这三位从道教拉入的神明,装束和道教里原有的形象不变,如紫微大帝的形像无论在道教或是在佛教诸天神将中,都是中年帝王像);手中一般也持有各种各样的兵器。
  
   由于在《西游记》书中多次提到二十四诸天神将的居处在观音菩萨所处的南海,统归于观音菩萨麾下(且不说作者在描述二十四诸天神将时出现的诸多矛盾之处,而且这也能理解,要弄清楚佛教和道教里众多的神明,任何学识都是不够用的,更何况在《西游记》书中是两教的神明一起写)。仅此而言,须菩提祖师的身份与二十四诸天神将就无任何匹配特征的。
  
   ㈤罗汉,“阿罗汉”的简称,也称“阿罗”。在汉传佛教中,罗汉所证的佛果和地位仅次于佛和菩萨,由于其地位较佛和菩萨低,因而单独供奉罗汉的地方叫“堂”不叫“殿”,如“罗汉堂”,其神明来源以佛祖释加牟尼的十大弟子为主体,称为十大罗汉;接着又增加上了佛祖释加牟尼的六大弟子。称为十六罗汉;宋代于十六罗汉外又加上了降龙、伏虎二罗汉(说法不一,有的则是以达摩多罗和布袋和尚替代降龙、伏虎二罗汉。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其它说法,这里不再详述),称为十八罗汉;后来又将佛祖释加牟尼在世时常随教化的大众比丘也忝列为罗汉,通称五百阿罗汉。而五百罗汉的延伸意则泛指为无数众多的罗汉,全体罗汉。所以罗汉这个群体也是非常庞大的。
  
   无论是十大罗汉,或者是十六罗汉、十八罗汉、五百罗汉;一般都是指跟随佛祖听法传道的大众比丘弟子,在寺院里,罗汉一般塑在大雄宝殿中,作为释佛或“三世佛”的环卫存在。或者供奉在寺院里单独设置的罗汉堂,如许多寺院有都“五百罗汉堂”。
  
   在小乘教法里,罗汉是信徒修行的终极目标,而在大乘佛教里,罗汉们则有了新的地位和功能:如帮人除去生活中的烦恼、接受人天供养、帮人受轮回之苦等等这些虚无的功能。而最受世人推崇的当属转世功能。
  
   依照佛教的人生观理论,其所有的神明都具有转世功能,但是对于钱往寺院乞求子嗣的善男信女而言,则都是往罗汉堂或者是大雄宝殿环卫释佛或“三世佛”周围罗汉们乞拜。个中的原因似乎是佛祖、菩萨类的神明级别太高,企求他们转世忝列家门,似乎不太可能;诸天以及其他一些护法神将因为要护法可能太忙,而一些低级的神明又不太如人们心愿的缘故,故善男信女乞求子嗣的首选就是企求罗汉转世,忝列家门。由于罗汉的来历大多是佛祖释加牟尼在世时常随教化的大众比丘,其职责似乎就是除了听佛讲课,就是转世轮生;况且罗汉的神阶也不低,将来如有罗汉转世轮生,那会是一件光宗耀祖的大事。
  
   按照民间在信徒们当中流传的说法,罗汉转世到人间都不是凡人,一些圣达先贤、忠臣良将等等,都是由罗汉转世而成就的,所以善男信女乞拜罗汉们转世,已经不是为了解决无嗣的问题,而是上升到一个更高的、望子成龙的层面上,希望将来的后代能是一个光宗耀祖,出将入仕的栋梁之材。所以所以拜求罗汉转世的不仅是没有生育能力的男女,一些有添丁预案的家庭;一些家中已有女人怀孕的善男信女;在生育之前,也常常要乞拜罗汉转世(前面所说的手持金刚杵,僧侣装束的金刚力士,也有把其归类为罗汉的说法,称金刚罗汉。按照民间流传的说法,金刚罗汉转世一般都为武将)。在一些崇尚佛教的明清小说里,就经常有这样的描写,说某一个重要角色降世时,常常是红光氤氲,异香满室,其母梦见一金身罗汉(崇尚道教的则是梦见一金甲神人)走进屋里倏然不见,然后“哇”的一声婴儿啼哭。这个重要角色就来到了人间。前世自然是罗汉转世,今生更是一个出将入仕的栋梁之材了。
  
   依据“人人具有佛性,人人皆可成佛”的汉传大乘佛教理念,人人都可以修行成为佛陀。罗汉做为佛陀的弟子,自然是更有机会成为佛陀了。而事实上则不然,做为唯心主义产物的宗教,其神明自然都是由人来创造的。而罗汉类神明,特别是释加牟尼佛的有名的十大弟子,如大迦叶、目犍连、富楼那、须菩提、舍利弗、罗睺罗、阿难陀、优婆离、阿尼律陀、迦旃延;释加牟尼佛在世时常随教化的大众比丘中有名字的弟子,自被信徒们敬奉为罗汉品阶的神明后,也就永远的是“罗汉”了,与佛陀品阶的神明尽管只有两步之遥,却永远也不会跨出(至于十八罗汉中的布袋和尚有罗汉身份,将在后文中解说),已经被信徒们定格在了“罗汉”的神明品阶。不过《西游记》书中的唐僧有些例外,修行十世终成佛陀。在书中他是如来佛祖叫“金蝉子”的“二徒”,不过,在释加牟尼佛著名的原版十大弟子中,并没有“金蝉子”的称谓。而在《西游记》中,原装版的十八罗汉(这其中包括十大罗汉)已有出场,所以这个“金蝉子”我们可以认为是作者以唐玄奘为原型,以佛教用物“金蝉子”做为唐玄奘的前身创作出来的说法,“金蝉子”是“星月菩提”的一种,又称“坚固子”,是黄藤(别名红藤、省藤、藤根、正藤、真白藤、赤藤等等)的种子,因状如金蟾,故名:金蟾子、金蝉子。在民间被赋予安宁、吉祥的寓意。在佛教中则称为“菩提心”,被赋予了“一向志求”的“向佛”寓意。从《西游记》中唐僧身上我们也可以看到他这种“菩提心”,这种“一向志求”的执着。而且其最终成就为“旃檀功德佛”这种带有“香木”属性的寓意,也可以印证我们这些模糊的判断。所以唐僧的例外也是可以理解的,
文学作品是允许虚构的。
  
   罗汉的形象都是僧侣相,光头无须发或头戴毗卢冠,身着袈裟各种僧衣,全身无装饰。是佛教造像艺术中最朴实无华的形象。面部为具有西域人特征的深目、高鼻等形象。
  
   除了罗汉之外,还有一类神明,这类神明我们姑且就称之为僧迦类法师(也称禅师、宗师、祖师、神僧等等),其形象也为僧侣相,由于其形象和罗汉造型类似或相同,所以在这里就和罗汉一并探讨。
  
   僧迦类法师是指一些在民间、在某一地域影响较大、学问较高的僧、尼之类的人物,或者是某一教派的宗师,圆寂后成就的一种神明。按照汉传大乘佛教人人都可成佛的理论,这些僧、尼的修为似乎应该成佛。但要说其为佛祖似乎又难以成为普遍性的共识,所以僧迦类法师就成了佛门独有的神明品阶。
  
   僧迦类法师的神明品阶因地域、教派而异,例如,某一僧迦类法师在某些地域、教派而言,其神明品阶可能仅次于菩萨、佛陀之类的神明(有些僧迦类法师甚至与菩萨类同级),而换一个地域或教派,这一僧迦类法师可能就不为人知,甚至于连神明都算不上。当然,也有特例,这就是五代时期著名的布袋和尚。

   布袋和尚为五代时期明州(宁波)奉化人,或谓长汀人,世人不知其族籍,自称契此,号长汀子。自称弥勒转世应化,并留下诸多神异,如常用杖挑一布袋入市,见物就乞化,把别人供养的东西放进布袋后,却从来没有人见他把东西倒出来,而那布袋又是空的等等。还留下许多著名的偈语,如:“是非憎爱世偏多,仔细思量奈我何。宽却肚皮常忍辱,放开泱日暗消磨。若逢知己须依分,纵遇冤家也共和。要使此心无挂碍,自然证得六波罗”。“我有一布袋,虚空无挂碍。打开遍十方,八时观自在”。“一钵千家饭,孤身万里游。睹人青眼在,问路白云头”等等。其辞世偈就再次强调自己为弥勒转世,“弥勒真弥勒,分身千百亿,时时示时人,时人自不识”。由于其在世时诡异的行踪和诸多超凡脱俗的偈语。后人也就广泛地认可了其为“弥勒转世应化”的说法。并将其身着僧侣装,笑口常开、体态胖大,眉皱腹凸的形象塑造出来,当做神明来供奉。因而,人生经历出于南天竺婆罗门家族的弥勒佛(菩萨、罗汉),由于布袋和尚的“弥勒转世应化”之说,也给这尊佛门的神明添加了诸多中国版的内涵和形象。
  
   在汉传大乘佛教的寺院里,其大雄宝殿常供奉着三尊大佛像,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三佛”。由于地域、教派的差异、经典(译文)版本的歧义等因素,对于这“三佛”的释义也多种多样,常见的有三种,三世佛(也称“竖三佛”),即燃灯佛(过去)、释加佛(现在)、弥勒佛(未来);三方佛(也称“横三佛”),即阿弥陀佛(西方)、释加佛(中)、药师佛(东方);三身佛,即卢舍那佛(报身)、毗卢遮那佛(法身)、释加佛(应身)。由于在“三佛”排序的差异,对于弥勒佛的身份,也有差异。有些教派认为弥勒既然是个未来佛,那现在就不是佛,而是菩萨。有些供奉“三世佛”的教派则认为,弥勒现在就是佛,只是未来未到,尚不能掌管未来而已等等。还有些供奉“三世佛”的教派认为,弥勒佛已经在掌管着未来,未来并不远,积德行善的人来世(指死后)就去了未来世界等等。还有一些教派则把“弥勒”定格为“罗汉”品阶的神明(如前面我们提到的十八罗汉中,有些不认可降龙、伏虎二罗汉的教派,就是以达摩多罗和布袋和尚来替代的)。说法众多,纷纭不一。
  
   按照佛经的说法,有一些神明在修成佛陀之前,其经历就是做菩萨的,如思惟菩萨来历,就是取材于佛祖释加牟尼在菩提树下打坐六年,悟彻菩提的故事。不过一个神明从次一级的神明往更高一级的神明发展,人们膜拜的一般都是最高阶的神明。而“弥勒”的身份,因教派差异,则被信徒们以“佛陀”、“菩萨”、“罗汉”这三种方式来供奉。而布袋和尚做为“弥勒”的另一种形象,则使信徒们对“弥勒”的供奉又增添了新的形式。如在一些寺院里,常常有两个地方供奉弥勒,一是大雄宝殿常供奉着三尊大佛像“三世佛”中有弥勒,这个弥勒属典型的佛陀造像,头上有肉髻,有右旋螺发或水波纹发,两眉之间有白毫或无白毫,通肩式或袒右肩式大衣、褒衣、博带衣等等。除此之外,还另外设一个弥勒殿,专门供奉弥勒。这里的弥勒就是身着僧侣装,笑口常开、体态胖大,眉皱腹凸的布袋和尚造型。很多弥勒殿一般都有这样一幅对联:“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开口便笑笑世间可笑之人”(有单独的“弥勒殿”专门供奉布袋和尚造型的寺院,一般都是认可“弥勒”的“佛陀”身份,或认可其既有“菩萨”身份,又有“佛陀”身份的不赞同“弥勒”的“罗汉”身份。而认可“弥勒”为“罗汉”身份的教派,就不会再认可其“菩萨”或“佛陀”的身份,我们前面提到过,具有“罗汉”身份的神明,被定格在了“罗汉”的神明品阶)。
  
   布袋和尚的造型由于成了中国版的弥勒佛(或称菩萨、罗汉,因教派而异),
  
   已经超越了僧迦类法师的范畴,并且走出国门,在日本佛教中,被列为七福神之一。故弥勒除了佛相、菩萨相造型以外,还多了个以布袋和尚为原型而塑造的僧侣像,见到这样的僧侣像,因教派或佛教理念而异,称其为弥勒佛、弥勒菩萨或弥勒罗汉都可。
  
   僧迦类法师的装束打扮和罗汉一样,都为僧侣装,区别是面部形象多为汉人。也有一些僧迦类法师因为有西域的籍贯背景,也具有深目、高鼻等面部特征。所以有些喜欢搞佛像收藏的朋友就常常为手中具有西域人特征,僧侣装之类的神像,是罗汉像还是法师像要做许多功课了。但是布袋和尚的僧侣装造像因其身态和体型独特,我们几乎都可以不加思索的,一眼就能认得出来。
  
   在《西游记》书中,作者就是认可弥勒的佛陀身份的,如在《西游记》第五十二回里提到的十八尊罗汉,其中的后两位就是降龙、伏虎二罗汉。而且在第六十六回《诸神遭毒手弥勒缚妖魔》里,弥勒就是以和尚的相貌,佛陀的身份出场的。而且作者就是以布袋和尚的造型来描述弥勒佛的:“大耳横颐方面相,肩查腹满身躯胖。一腔春意喜盈盈,两眼秋波光荡荡。敞袖飘然福气多,芒鞋洒落精神壮。极乐场中第一尊,南无弥勒笑和尚。”
  
   《西游记》书中的须菩提祖师,无论是与我们知道的罗汉,或是僧迦类法师相比,差异是巨大的。且不说在《西游记》书中我们看不到须菩提祖师的僧侣装扮(也难以想象作者会让手持道家法器“麈尾”的须菩提祖师再着上僧侣装),就是《西游记》书中有关对罗汉的描述,尽管着墨不多,也已经非常明了。在《西游记》第八回《我佛造经传极乐观音奉旨上长安》里,就提到佛祖如来降服孙悟空之后,回到西天的雷音宝刹,“但见那三千诸佛、五百阿罗、八大金刚、无边菩萨,一个个都执着幢幡宝盖,异宝仙花,摆列在灵山仙境.婆罗双林之下接迎”。这迎接如来的众多神明当中,就有五百阿罗(全体罗汉),我们可以想像,如果须菩提祖师为罗汉类的神明,佛祖如来大可不必亲去灵霄宝殿,或者说即便去了,也不必动手,命一个(假设为罗汉类神明的须菩提)罗汉出手即可。但事实上并不是这样,罗汉类神明的法力神通在《西游记》书中不算太高。在《西游记》第五十二回里。就提到为了降服兕大怪,如来令十八尊罗汉(顶级罗汉)孙悟空助力。群殴一阵不见功果,照样失利,还丢了从西天宝库取来的十八粒“金丹砂”。
  
   至于僧迦类法师属人间的和尚(大都为中土的和尚,和一些从异域来到中土传经讲法的和尚)圆寂后,成就的一种的神明。而须菩提祖师在书中是的“不生不灭三三行,全气全神万万慈”,手持道家法器“麈尾”的大神明,虽然其神通在书中表现得不多,但从其弟子孙悟空广大神通来看,其本领也更是另人遐想。而且在《西游记》一书中也没有提到须菩提祖师为和尚装扮。由此可见,罗汉或僧迦类法师之类的神明是无法与须菩提祖师相提并论的(关于如来佛祖十大弟子之一的第五个弟子“须菩提”是不是须菩提祖师将在稍后的篇幅中论述)。

   ㈥菩萨,“菩萨”一词做为一个称呼,可以说是一个世俗化的称谓,如人们把佛教的一些低级神明、护法神将(包括二十四诸天神将)、罗汉品阶的神明等也常常后缀“菩萨”二字敬称,信徒们也把寺院的僧侣称作菩萨,僧侣们则把施主也敬称菩萨等等,做为一个称呼而言,似乎每尊神、每个人的名字后缀上“菩萨”二字相称。
  
   在汉传大乘佛教里,菩萨的职司是“上求佛道,下化众生”;依据“人人具有佛性,人人皆可成佛”的汉传大乘佛教理念,人人都可以修行成为佛陀。但是,要修行成为比佛陀次一级的神明“菩萨”,就不像“菩萨”一词的称呼那么世俗化了,就不那么容易了。因为佛门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要成为菩萨品阶的神明,一定得具有人间帝王、王子之类的身份背景(在发展沿革中,这种概念在一些教派稍有松动,如具有“婆罗门”种姓概念的;具有王后、王妃、公主之类身份背景的女性在一些教派也可以忝列菩萨品阶的神明。不过关于菩萨的性别因宗教派别的差异,也有另外的说法,如有些教派就认为佛和菩萨品阶的神明根本就无性别之分,理由则是把“法无定相”、“佛法无边”等说法做为依据)。而且菩萨品阶的神明转世应化也多为人间帝王、王子之类的风云人物。可以说“菩萨”品阶的神明是佛教中唯一对身份有要求的贵族神明。有了这样的身份限制,面对佛教的“三千诸佛”(是泛指的说法,意思是很多),“菩萨”的队伍要单薄许多。而“须菩提祖师”做为一个“太乙散数”,在《西游记》一书中,我们是找不到其曾经的人间帝王、王子之类身份。除了这些,服饰也有很大的差别。
  
   在《西游记》一书中,尽管牵扯到西天的人、物、国体、官员设置、民风民俗,都被作者进行了汉化的描写。但是对于“菩萨”“佛陀”这样的神明,则找不到明确的汉化描写。
  
   其实“菩萨”这个品阶的神明其装束在作者生活的年代,早已成为定式。因其身份高贵,一般都是着古西域的王子装束。头戴宝冠、身披天衣、璎珞装饰的天人相。裸上身(包括上身、、居部一定程度的裸露),下着大裙。因为具有过人间帝王、王子之类的身份,所以佩带的饰物都很多,如头饰、项链、璎珞、耳环、手镯、脚镯、帔帛等等,其佩带的饰物几乎都能遮盖大部分裸露的上身,有的甚至接近全部遮盖。诸菩萨之间的区别则是按佛经的描述,体现在头饰、身相和一些细微的标志上。不过在“菩萨”这类神明的装束上也有三个特例,这里也和书友朋友们简要的探讨一下。
  
   一是观音菩萨的女体相。据《悲华经》记载,观音菩萨的来历是转轮圣王无净念的太子名不拘(关于观音菩萨的来历,也有“公主之说”以及其它说法)。以古代流传下来的佛教造像来看,早期的观音菩萨是蓄着小胡须的男相,这种形象一直保持到五代十国时期。到了宋代,依据《妙法莲华经》(简称《法华经》,为大乘佛教初期经典之一。据传是起源依据释迦牟尼佛晚年在王舍城灵鷲山的说法而作,经过历代佛教理论家的增益,至十一世纪全面修缮完备的佛教典籍)《观世音菩萨普门品》篇中观音有三十二种应化,非男非女的说法,观音菩萨的女体相开始出现,不过女体相的观音菩萨依然是西域王族装束。遮盖上身的饰品有一定程度的增多或增大,裸露方面比起男相菩萨有一定程度的含蓄。而在《西游记》书中,观音菩萨被彻底女性化,被孙悟空戏谑为“该他一世无夫”。其“头上戴一顶金叶纽,翠花铺,放金光,生锐气的垂珠缨络;身上穿一领淡淡色,浅浅妆,盘金龙,飞彩凤的结素蓝袍;胸前挂一面对月明,舞清风,杂宝珠,攒翠玉的砌香环珮;腰间系一条冰蚕丝,织金边,登彩云,促瑶海的锦绣绒裙;面前又领一个飞东洋,游普世,感恩行孝,黄毛红嘴白鹦哥;手内托着一个施恩济世的宝瓶,瓶内插着一枝洒青霄,撒大恶,扫开残雾垂杨柳。玉环穿绣扣,金莲足下深。三天许出入,这才是救苦救难观世音”的形象,仍然是西域王族装束,比起男相菩萨只是多了一袭“结素蓝袍”。
  
   二是地藏王菩萨的僧侣相,地藏王菩萨除了菩萨类神明天人相造型外,也有僧侣相,起因缘于新罗国(位于朝鲜半岛南端)王子金乔觉出家为僧,在九华山苦修了七十五载,佛教信徒根据《大乘大集地藏十轮经》语:菩萨“安忍如大地,静虑可秘藏”,认定他即为地藏王菩萨应世,尊其为“金地藏”。从此九华山就成为地藏菩萨的道场,与峨嵋山、五台山、普陀山并称为“四大佛教圣地”,地藏王菩萨因此也有了个出家僧人的造型。
  
   三是弥勒菩萨(或称佛、罗汉,因教派或佛教理念而异)的僧侣像,前文已有介绍,这里不在详述。
  
   而在《西游记》一书中,我们也丝毫找不到须菩提祖师和人间帝王、王子之类相关的身份背景,除了身份、服饰的差异之外,菩萨类神明手中的法器也许有多种多样,但也一样绝对不会有道家的法器“麈尾”的。须菩提祖师也不可能会是菩萨类的神明。
  
   ㈦佛陀,佛陀是佛教的顶级神明,(简成“佛”,信徒们常敬称为“佛祖”)。尽管佛陀是佛教的顶级神明,但是依据“人人具有佛性,人人皆可成佛”的汉传大乘佛教理念,人人都可以修行成为佛陀的。所以佛陀的队伍也是相当的庞大,常见的说法是西天有“三千诸佛”,而实际上这个“三千诸佛”是泛指,意思为很多,也指全体佛陀。在这“三千诸佛”里,其领袖神明当为“三佛”(前文已有介绍,这里不在详述)而“三佛”中的首领大神为释迦牟尼佛是无任何争议的。那么《西游记》中的须菩提祖师是不是这“三千诸佛”中的一员呢?似乎很令人诧异。要将这“三千诸佛”逐一与须菩提祖师做个对照实际是件不容易做的事情。
  
   不过,细细品味《西游记》,我们依然会发现,须菩提祖师也不属佛陀类的神明。其一,装束不对,“佛陀”这个品阶的神明其装束在作者生活的年代,和“菩萨”一样,也早已成为定式。除弥勒佛有僧侣装以外,其他的佛陀都是头上有肉髻,有右旋螺发或水波纹发,两眉之间有白毫或无白毫,通肩式或袒右肩式大衣、褒衣、博带衣等等这一类的装束,手中也许有这样那样的法器,或者用手摆出这样那样的法印,但也一样不会有道家的法器“麈尾”的。其二如果须菩提祖师为佛陀类的神明,佛祖如来大可不必亲去灵霄宝殿,或者说即便去了,也不必动手,让一个(假设为佛陀类神明的须菩提祖师)佛陀跟去出手即可。可事实上并不是这样,在《西游记》第八回里,佛祖如来降服孙悟空之后,回到西天的雷音宝刹,“三千诸佛”(全体佛陀)都来迎接如来的归来,如果须菩提祖师为佛陀类的神明中的一员,当在这迎接如来的归来队伍中。但《西游记》书中并没有提到这一点,而且我们也可以想像到,如果手持道家法器“麈尾”的须菩提祖师出现在这样的队伍里,那这“三千诸佛”(全体佛陀)的队伍也就变味了。
  
   也有很多书友朋友说,须菩提祖师为佛祖如来的另外的化身,专门点化孙悟空的。其根据是按照佛教的说法,佛祖如来有无穷法相和幻身。其实这种说法也不恰当,也可以说是种想当然的结果,因为在《西游记》书中,作者对须菩提祖师的描述和如来佛祖是有着实质性区别的。

   在佛、道两教为争夺信徒而跨越千年的斗争和发展中,两教之间的神明互相拉来供奉,经典互相借鉴使用,宗教用语互相使用等等,已经是种普遍性的现象。但是,这并不能遮盖佛、道两教各自的特点、特色。在宗教理论方面,都有各有千秋,独树一帜而出彩的地方,道教的为其宇宙观理论;而佛教的则是其人生观理论(当然在佛、道两教跨越千年的斗争和发展中,佛、道两教这方面已经有很多的揉合和借鉴,互相运用的理论)。
  
   道教的宇宙观理论十分庞大和繁杂,以“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基础理论,以自然崇拜、主生、养生为主旨,对天上的星宿、以及诸多自然现象,都赋予了神仙的概念,从而激发人们对自然界的好奇心,诱导人们修道成仙,长生不老,以升入天界。在古代,在全真道教产生之前,道教的信徒多为权贵阶层与其宇宙观理论有着重大的关系,因为权贵阶层不存在衣食之忧;不存在手中钱财匮乏之虑。吃饱了、喝足了、女人玩够了,就想着怎么样长生不老,天上的日、月、辰是怎么回事,白云在天上飘来飘去多自在等等,有了这样的欲念和好奇心,那么就修道吧,特别是宇宙观理论一定能满足这些权贵阶层的心理需求。道教的宇宙观理论中,对于天上(天界)神仙住的地方,那是描绘得丰富多彩,是一个堪称完美,并且是一个“白日飞升”后住上去之后就会长生不老、与天地永寿的世界。相比之下,佛教的宇宙观理论就显得有些单薄。如佛教的“天界”起初就是“西天极乐世界”,后来的大乘佛教又划分出东方净琉璃世界、娑婆世界、极乐世界,甚至于也和道教一样都有三十六周天,但“西天极乐世界”仍为其“天界”的中枢系统。
  
   尽管佛教的“天界”也扩延为整个周天,但是其以“西天极乐世界”做为其“天界”的中枢系统,与中国传统的文化中追求正统、中心等理念是有相悖之处的。古代的中华民族自尊理念很强,一直自豪地认为我们是中央之国、中央上国,例如在《西游记》第三十九回《一粒金丹天上得三年故主世间生》中,《西游记》作者就借孙悟空之口来阐述“我东土古立,久称上国,……自古道,上邦皇帝,为父为君,下邦皇帝,为臣为子……”这一民族自尊理念的。不仅如此,中华先祖们甚至于还找出了天上的中心正对着地上的中心位置“天中”(今河南省驻马店市)。而“西天极乐世界”就方位而言,则是西天一隅,不属于中央之位。所以天上中心位置就理所当然成了中华民族上古传说之神、民俗之神、道教神仙等等之类神明的居处。而佛教与中土文化的揉合过程中,在和道教跨越千年的斗争中,由于其“西天极乐世界”位置的限定,也给中国本土道教留了一个攻讦的口实。如佛祖释迦牟尼就常常被道教信徒,甚至于在民间被称为“西天世尊”、“边隅之神”、“天隅之神”等等。释迦牟尼佛被称为“世尊”在佛经上是种常见的说法,寓意为释迦牟尼佛是世上最尊贵、最受人尊敬的神明。如《无量寿经义疏》卷上载“佛备众德,为世钦仰,故号世尊”。但是汉文字义奥妙之处甚多,“世尊”一称也被道教信徒利用,认为释迦牟尼佛称“世尊”是由于其转世成神的缘故(没有道教的“白日飞升”高明),佛教有“三世”学说,释迦牟尼佛有做人间王子、思惟菩萨的经历,涅槃后才成为了佛祖,故称“世尊”。借此以抬高道教“长生不老,白日飞升”的修行方式。再加上佛教其“极乐世界”的位置在“西天”,而“天界”的中心部分又居住大量的中土上古传说之神、民俗之神、道教神仙等等。并且在民众和道教理论家们千百年的努力下,以中国古代封建王朝(秦朝为主要参照蓝本)的政权体系为蓝本,形成了神仙界的政权体系。而以中国历代封建政权和宗教的关系来看,宗教可以对政权体系产生重大的影响力,但不能凌驾于政权体系之上或者对政权有绝对的主导作用。所以,在中土大地上,任何宗教活动历来都是在政权体系之下运行的。宗教与政权体系的这种关系千百年来在中国社会已经形成了一种氛围和共识。而这种氛围和共识也被道教信徒们延伸至神仙界的政权体系当中。除了说释迦牟尼成佛是“老子过函关化胡”的因素外,其封号也是神仙界(道教)的政权体系(玉帝)封敕的,道教信徒在已有的“世尊”称号前又加了两个字,称释迦牟尼成佛为“西天世尊”。这个“西天世尊”的称号要比“边隅之神”、“天隅之神”等等文雅了许多,但寓意都是指释迦牟尼成佛为天界(或天边)某个方位或角落的神明。这其实是道教信徒们对佛教的一种贬损。但是由于中国民间对于宗教与政权体系的关系已经成了一种氛围和共识。释迦牟尼成佛为“西天世尊”的称号在民间也被得到广泛的认可。这也说明佛教的宇宙观理论和道教的宇宙观理论相比,在迎合中华民众文化理念、意识等方面,相对于土生土长的道教是有缺位之处的。不过佛、道两教在百千年的斗争和发展中,互相揉合,互相取长补短,无论是佛教还是道教的神明体系和宗教理论,都不同程度的存在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现象。正是由于在神明、经典甚至于宗教用语等方面的互用,所以,汉传大乘佛教也因其程度深刻的汉化,而也成为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在《西游记》第七十七回《群魔欺本性一体拜真如》中,如来佛祖在作自我介绍时,就提到“自那混沌分时,天开于子,地辟于丑,人生于寅,天地再,万物尽皆生”的说法,实际上就是道教宇宙观理论的翻板。而在《西游记》第八十六回《木母助威征怪物金公施法灭妖邪》中,作者就借孙悟空之口,说出了自己对于三教的认知理念“……李老君乃开天辟地之祖,尚坐于太清之右;佛如来是治世之尊,还坐于大鹏之下;孔圣人是儒教之尊,亦仅呼为夫子……”等等,这几句话就很简炼的点出了三教各自胜出的地方,道教在于其宇宙观理论;佛教在于其人生观理论;儒教在于其为人处世的伦理观理论。
  
   《西游记》一书的作者,在描述与宇宙观理论相关的佛、道两教的神明体系时,道教的神明体系在“天界”依然是占主导和支配地位的,只是没有佛法高明而已。如在《西游记》第七回《八卦炉中逃大圣五行山下定心猿》中,玉帝传旨着游弈灵官同翊圣真君上西方请佛祖如来降伏孙悟空,如来临行前就对众菩萨说,“汝等在此稳坐法庭,休得乱了禅位,待我炼魔救驾去来”。在第八回《我佛造经传极乐观音奉旨上长安》中,佛祖如来离开天宫回西天雷音宝刹后,就对佛门的大众神明说到,自己是“……辞驾而回”的。这其中的“救驾”、“辞驾”等词语,就充分说明了这一点。当然“救驾”、“辞驾”这类词语,这里就没必要做过多的解释了。而同在这一章节里,如来佛祖殄灭了妖猴,欲返西方极乐世界时,天蓬、天佑请如来佛祖少待,告知如来佛祖,玉帝要举行答谢会筵,“如来不敢违悖,即合掌谢道:'老僧承大天尊宣命来此,有何法力?还是天尊与众神洪福,敢劳致谢?’”可见作者也是认可道教神明体系中的权力体系在“天界”中的这种主导和支配地位的。
  
   而佛祖释迦牟尼的“西天极天世界”虽然是“灵鹫峰头聚霞彩,极乐世界集祥云”,但依然为“西天”一隅,不过其属下的菩萨等神明在“西天”以外是有多处道场的,也算为“西天”一隅增添进了许多内容。

   佛教的人生观理论也十分庞大和繁杂,丝毫不逊于道教的宇宙观理论。正是这种人生观理论使其在平民阶层有着广泛而久远的影响。
  
   佛教的人生观理论关于人生方面是个矛盾体(按照唯物主义的观点来论,世界上任何事物都是既对立又统一的矛盾体。譬如汽车,既有输出动力的发动机,又有限制汽车行动的制动系统),一方面尊重生命,提倡“众生平等”;另一方面又贬斥人生和人类社会,称人体为“浊物”、“浊骨”等等,称“人类社会”(人界)为一个丑陋的、肮脏的“红尘”世界。这个矛盾体在《西游记》一书中也有相应体现,在尊重生命方面,莫过于唐僧,其为了“不伤生”这个信念,在取经途中多次跟孙悟空起冲突,多次念紧箍咒料理孙悟空。例子很多,这里就不在列举。而在贬斥人生方面,《西游记》书中也有描述,在第九十八回《猿熟马驯方脱壳功成行满见真如》中,接引佛祖弄了个无底船接唐僧师徒过“凌云渡”,唐僧上船毂“辘的跌在水里”一跤,就脱去了自己的人体这种“浊物”、“浊骨”,泱下一个死尸顺水而去,作者还作了首诗赞赏这件事:“脱却胎胞骨肉身,相亲相爱是元神。今朝行满方成佛,洗净当年六六尘”。依佛教的理念,这种脱去“浊物”、“浊骨”的情形是功德圆满的体现,但是,只有唐僧一人脱去“浊物”、“浊骨”就有点令人思量了。依唐僧师徒四人(且不说白龙马)的来历看,孙悟空是只猴子,却是灵根育孕源流出的“仙胞”,沙悟净虽然是个妖怪模样,据他自称还吃人无数,却是被“贬下界来,变得这般模样”;这两人有仙体,过“凌云渡”没有泱下“浊物”、“浊骨”还有理由。但是和唐僧相比,猪八戒没有泱下这种“浊物”、“浊骨”,可以说就是对人生、对社会的一种贬斥了。因为唐僧和猪八戒都是转世投胎的。《西游记》书中唐僧是如来佛祖的第二个弟子,是个修行了十世的罗汉,投胎到人间转世,其父陈萼为新科状元,其母为丞相殷开山之女,尽管其父母也是历尽磨难,但这并不影响唐僧煊赫的权贵背景。而且唐僧还是唐太宗钦封的“御弟”(《西游记》一书中殷开山是唐朝的丞相,唐僧是唐太宗钦封的“御弟”,这种与
历史上是不是相符的问题,不属本文论证的范围,本文只做引用)。而《西游记》书中猪八戒尽管也是转世投胎,但是其家世要说起来,依传统人文的观点来看,则是无丝毫光彩之处。猪八戒被玉帝痛扁二千锤之后,“一灵真性”先是投在母猪胎里,成了“野豕”、“老彘”的模样。出生后“咬杀母猪,打死群彘”,可以说是个不孝不义之徒(《西游记》书中的如来佛祖,被孔雀吸下肚去。如来佛祖剖开他脊背出来后还封孔雀做“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萨”。而猪八戒则咬死了给与其生命载体的母猪)。后来又在福陵山云栈洞卵二姐处当了个“倒蹅门”女婿(在中国人的传统中,“倒蹅门”女婿是个被鄙视的群体),卵二姐死后靠吃人度日。受了观音菩萨戒行后又去高老庄当了几年女婿。就是这样一个破了色戒,泡过两个女子,还有不孝不义情节这种出身背景的人(尽管其有神通,但属转世投胎后仍被保留的范畴,并不抹去其投在母猪胎中,从母猪体内产出的履历),过“凌云渡”竟然不需要泱下这种“浊物”、“浊骨”。不说吃人,就依猪八戒从母猪体内产出的履历;有不孝不义情节;而且破了色戒的来历背景,不需要泱下这种“浊物”、“浊骨”就能上灵山。而一性至诚,出身高贵,并有唐太宗钦封“御弟”身份的唐僧竟然要泱下“浊物”、“浊骨”才能上灵山这两件事情对比来看,姑且不论作者的动机,我们就能感受和联想到这种对人生和社会的贬斥。
  
   佛教视“人界”(人类社会)为一个丑陋的、肮脏的“红尘”世界(这与道教“长生不老,白日飞升”的以“主生”为主导理念的人生观是有区别的),是诱惑人们产生各种欲念、(妄相)的“欲界”或“苦界”。有“欲”便有“苦”。视人们的为污垢、肮脏之物,“浊物”、“浊骨”、“肉胎”、“凡骨”等等。人从母体里生出来就是带着“垢姿”而来,人来到这个“红尘”世界要吃东西,要男女,要排解大小便等等,这些都是“垢姿”,而这些大量“垢姿”的人,在“人界”(人类社会)还会产生各种“妄相(欲念、)”,所以人生为一个痛苦而又历尽磨难的过程。佛教贬斥人生和人类社会的说法,在民间影响很大,创于金元时期,以道教的《道德经》、儒家的《孝经》、佛教的《心经》为必修经典,同样强调修心的道教全真教派,对此更是充分借鉴并发扬光大。如全真教派创始人王重阳的诗:“修行须借色身修,莫滞凡躯做本求。假合四般终是坏,真灵一性要开收”。称“唯一灵是真,肉身四大是假”。再如丘处机的词,把人形容为“一团臭肉。千古迷人看不足。万种狂心。六道奔波浮更沉”。谭处端则把人体贬斥为“本是一团腥秽物,涂搽模样巧成魔”。像这类诗词,让现代一些生活热情很高,喜欢把全部精力投身于社会,喜欢追星自恋的人看了心里绝对不舒坦。但是这样的人生理念,给艰于生活,心灵苦闷的人们则指出了一条心灵解脱的出路。
  
   不过做为污垢、肮脏之物的这种带有“垢姿”人体,以及丑陋的、肮脏的“人界”,并不是一无是处,因为这种带有“垢姿”的人体给“灵魂”提供了一个载体;丑陋的、肮脏的“人界”又给人们提供了在磨难中领悟“四谛”的契机。
  
   “四谛”是释加牟尼佛提出的一种修行理念,“谛”的意思是真理,四谛也就是四个“真理”:苦谛、集谛、灭谛、道谛。“苦谛”是说人的一生到处都是苦,生老病死喜怒哀乐其实都是苦。“集谛”指人受苦的原因。因为人有各种各样的,将愿望付诸行动,就会出现相应的结果,那么在来世就要为今世的行为付出代价,即所谓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灭谛”是说如何消灭致苦的原因。要摆脱苦就要消灭。“道谛”是说如何消灭苦因,消灭苦因就得修道。祛除“六贼”来修行。

   “四谛”其实就是要人们祛褪心中的一切杂念,通俗的说法就是要人们祛褪“六贼”。佛教上说的六贼是指“眼耳鼻舌身意”对人们心智,人生理念的干扰;是对人们充满各种各样的或非分的一种贬斥。在《西游记》一书中,作者就也提到过这“六贼”,如在《西游记》第四十三回《黑河妖孽擒僧去西洋龙子捉鼍回》里,孙悟空就对唐僧说道:“老师父,你忘了'无眼耳鼻舌身意’。我等出家人,眼不视色,耳不听声,鼻不嗅香,舌不尝味,身不知寒暑,意不存妄想,如此谓之祛褪六贼。你如今为求经,念念在意,怕妖魔不肯舍身,要斋吃动舌,喜香甜嗅鼻,闻声音惊耳,睹事物凝眸,招来这六贼纷纷,怎生得西天见佛?”
  
   实际上在现代社会,我们承受的“六贼”干扰要远远大于《西游记》作者生活的年代,如:追星、世界杯、潜规则、汽车、摩托车、手机、电视、电脑、等等之类的东西,在明代那是没有的,现代社会对人们的诱惑比明代那是更多。祛除“六贼”在过去,都是件非常不易的事情。现在的难度比古代可以说是更大。
  
   由于“人界”被视为一个丑陋的、肮脏的“红尘”世界,人们的又是诱惑人们产生各种欲念、的污垢、肮脏之物。所以,佛教就劝导人们要以“一切皆为空相”的理念,戒绝各种欲念;忍受人生的各种痛苦。执著“身苦”,才能修行,当“身苦”已经不能扰乱心灵,心灵深处已经忘却了苦乐的感觉,就超脱了一切,进入了“菩提”境界(也就是佛门里常说的“悟彻菩提”)。然后证得涅槃而成神明。最著名的例子,当属佛教里的第一大神明,佛教的创始人释迦牟尼,释迦牟尼先是迦毗罗卫王国的王子,后抛弃荣华富贵,别妻离子,成为不名分文的流浪汉,出家修行。在菩提树下打坐六年,“悟彻菩提”。在人间传经宣法四十余载后涅槃而成佛陀。正是缘于释迦牟尼在菩提树下打坐之故,菩提树也因此成了佛教的圣树。“菩提”一词在佛教语言中也成了“觉悟、智慧、真理、功果”的代称。“悟彻菩提”之说即缘于此。
  
   除了关于人生方面的说教,佛教的人生观理论还有庞大和繁杂“三世”说(也称“三生”说、“三际”说,指前世、今世、来世)、“三界”说(三界的说法十分繁杂,因教派或佛教理念而异。如欲界、色界、无界三界;断界、离界、灭界三界;法界、心界、众生界三界;天界、人界或称苦界、地界或称幽冥界三界等等,但大意近似或者说差异不是很大),佛教的“三界”说是依据其“灵魂不灭”的理论,为“灵魂”打造的三个“居民点”。佛教的“天界”跟道教的“天界”相比,尽管要逊色许多,但其住民的都是神明,并且通过对道教“天界”的借鉴,也有很大程度的发展,也有很多令人神往的精彩之处。“人界”(人类社会)则为一个丑陋的、肮脏的“红尘”世界,是神明“转劫”,普通人受苦受难,接受考验,觉悟者艰苦修行的地方。“地界”则是个“因果”分明的地方,在“人界”没有修成正果的人或动物,死后灵魂都要来到这里,在这里被“地界”公正无私、明察秋毫的神明,明辨是非地考证其“前世”,甚至于“前几世”积累的“因果”后,重新发落,决定去向。
  
   佛教的“三界”说在民间的影响很大,因而“三界”的名称以及一些相关理论被道教大量借鉴使用。特别是其设置得非常精彩的“地界”体系,被道教换了主管(佛教的主管为地藏王菩萨,道教的主管因教派的差异而说法不一,或以东岳大帝为首的五岳大帝;或后土皇地祇;或五岳大帝为主管,但其上为后土皇地祇等等。)后全盘照搬(当然道教的“地界”系统在全盘照搬的基础上也有很大发展)。而佛教在“三世”说和“三界”说的基础上,又延伸出了“三三行满”(简称“三三行”)这种寓意修行者“功德圆满”的说法。
  
   “三三行”说以“因果报应”等说法为主干,来阐述“灵魂不灭”,以“三世”的形态在宇宙中的“三界”轮回的人生观理论。是种唯心主义的观点。在《西游记》一书中常常提到的“三三行”,就是这种人生观理论的概括性说法。这里就以“前世、今世、来世”这“三世”,和比较笼统、直观的说法“天界、人界、地界”这“三界”(道教也常用这个“三界”说法,按照佛、道两教的说法,天界有“多重”,地界有多层。很繁杂,这里就不再说这个“多重”和“多层”的问题)来简单的说一下“三三行”。
  
   按照佛教的说法,每一个“今世”来到世上的人,就是来到“人界”,也就是“欲界”或“苦界”。人来到“人界”做什么样呢?这不是无缘无故来的,都是由于其“前世”的缘故,也就是说都是有因果的。
  
   这些“因果”到底是什么呢?按照唯物主义的观点来论,说实话我们还真的是难以想象;但是宗教做为一个唯心主义的产物,其牵强附会的能力就是来自于人们心灵深处的那种丰富的想象力。所以,“因果”就有了。这种因果的根源就在于“前世”。
  
   人在“前世”是干什么的?按照佛教的说法,一般来自于“天界”和“地界”,一些对
历史进程有重要正面影响,并且在民间有着良好口碑的人物,如一些开国帝王、功臣良将、社会贤达等类人物,一般都是属于来自天界转世应化的大神明,如佛、菩萨、罗汉、各种神将等等。这些大神明都来自于“天界”,他们来到人间做什么呢?是“应劫”或者说是“度劫”的。佛教中,“劫”是世界生成与毁灭之过程中一个承上启下的重要阶段。“劫”的说法也是非常繁杂和众多。常见的有“小劫、中劫、大劫”;“夜、昼、月、时、年”劫;“年、百年、千年”劫;“刀兵、疾疫、饥馑”劫:“劫”说法有很多种,这里就不在详述。总之,“劫”做为世界生成与毁灭的一个重要历史进程,大神明自然是要参与的,不然也就失去了人们供奉和崇拜的理由。而这些大神明的参与,一般则不以平常人们所说的“善”或“恶”来评价,因为大神明参与的都是大事,如改朝换代,抵御外敌等等,如一些开国帝王、功臣良将之类的人物,自然要参与或发动许多场战争、战役,要有很多人被杀、被害,所以已经不能用简单的“善”与“恶”来评价,做为大神明是“应劫”,是命犯“红尘杀劫”,做为被杀、被害的人,则是命犯劫数,在劫难逃。是其“前世”的“因果”所决定的。总之,无论什么人,什么事,以佛教宿命论的观点和理念,总能找出相应的理由。
  
   相对于一些
历史进程有重要影响的“前世”来自于“天界”人,绝大部分人则都来自于“地界”,或者说来自于“幽冥界”,这绝大部分的人一般都被称之为芸芸众生,这芸芸众生来到干什么呢?概括而言就是“因果”二字,“因果”二字简单而言,就是说由于“前世”的原因,结果今生就来到了这个世界上。但是这个“前世”是广义的、具有上溯性的,不仅仅是在“幽冥界”的因素,也可能是在进入“幽冥界”之前在上一轮,甚至于上几轮做人生或做其它生灵的缘故。按照佛教(也包括道教)的说法,“地界”的神明都是些明辨是非、公正无私、明察秋毫、工作效率很高的神明(不过在《西游记》书中还是出现了“开后门”的地界神明酆都掌案判官崔珪,私下里为唐太宗添了二十年阳寿,其上司也没有明察秋毫地发现),如某一人的“前世”在上一轮,甚至于上几轮做人生或做其它生灵时,行善事或作恶行,那么在“今生”就会有程度相当的“善报”或“恶报”(也称“报应”、“果报”、“显报”)。而“地界”神明职司的就是把这些芸芸众生在“前世”的上一轮,甚至于上几轮做为人或其它生灵时的“善行”或“恶行”,以及其它一些需要受到“显报”的灵魂,发配到人间“转世”成为人,以受显报。对于一些恶行特别严重的,则贬到牲畜类,动物类的生灵中轮回,受役使、屠宰之报。同时再给这些来到世间的人一个领悟“四谛”,祛除“六贼”,接受考验,“悟彻菩提”,“证得佛果”,“涅槃成神”的机会(当然绝大多数人是不会把握或者说是把握不了这个机会的)。除此之外,有一些人因“前世”“善行”卓著,而在地界为官(多为历代一些忠臣良将、义士、善士、贞妇列女、传说人物、地域性名人等等);还有一些人因“前世”“恶行”昭彰,被永世关押在十八层地狱里承受恶报。
  
   关于十八层地狱,《西游记》一书中也有形象的描写,在《西游记》第十回《二将军宫门镇鬼唐太宗地府还魂》里,判官就对唐太宗介绍十八层地狱里的情况,“吊筋狱、幽枉狱、火坑狱,寂寂寥寥,烦烦恼恼,尽皆是生前作下千般业,死后通来受罪名。酆都狱、拔舌狱、剥皮狱,哭哭啼啼,凄凄惨惨,只因不忠不孝伤天理,佛口蛇心堕此门。磨捱狱、碓捣狱、车崩狱,皮开肉绽,抹嘴咨牙,乃是瞒心昧己不公道,巧语花言暗损人。寒冰狱、脱壳狱、抽肠狱,垢面蓬头,愁眉皱眼,都是大斗小秤欺痴蠢,致使灾屯累自身。油锅狱、黑暗狱、刀山狱,战战兢兢,悲悲切切,皆因欺良善,藏头缩颈苦伶仃。血池狱、阿鼻狱、秤杆狱,脱皮露骨,折臂断筋,也只为谋财害命,宰畜屠生,堕落千年难解释,沉沦永世下翻身。一个个紧缚牢栓,绳缠索绑,差些赤发鬼、黑脸鬼,长枪短剑;牛头鬼、马面鬼,铁简铜锤。只打得皱眉苦面血淋淋,叫地叫天无救应。正是人生却莫把心欺,神鬼昭彰放过谁?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人界”做为苦界,无论是普通人的芸芸众生,还是一些被称为从“天界”来人间“度劫”的大神明,都要承受很多苦难,但大神明最终是要做一些“救世”或“济世”之类的大举措,成就一番大事业才会离开“尘世”的。而普通的芸芸众生来到这个丑陋的“红尘”世界,则是要在承受这个痛苦的人生过程中,接受考验。
  
   接受考验主要为两个内容,一是领悟“四谛”,祛除“六贼”对心智的干扰;二是心灵上进入“菩提”境界,“悟彻菩提”。经过考验后,证得佛果,涅槃成神。依据“人人具有佛性,人人皆可成佛”的汉传大乘佛教理念,只要能经受考验,祛除“六贼”、“悟彻菩提”,人人都可以证得佛果,涅槃成为佛陀的。但是,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要在心中祛除“六贼”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要修行成为佛陀,实际上很不容易。在《西游记》一书中,对唐僧的说法是“修行了十世的好人”,具体怎样的修行十世,书中没细说,我们也无从得知。但书中说到唐僧的“前世”(最近的一世)是佛祖如来的第二个徒弟名为金蝉子。我们知道,佛祖如来的弟子一般都为罗汉,唐僧修行了十世才是个罗汉级别的神明,可见其难度。而且后来因不听说法,轻慢大(佛)教,真灵被贬,转生东土。在取经途中历尽千辛万苦,多次被绳捆索绑;多次生死考验才成为佛陀。其修行之难可见一斑。
  
   由于绝大多数芸芸众生无法祛除“六贼”,所以从佛教的观点来说,这些人都是愚昧的、无知的,也无法进入“菩提”境界。要“悟彻菩提”证得佛果。更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也就不能进入“天界”。其“前世、今世、来世”只能在“人界”和“地界”里轮回(德行好的也有可能在“地界”里混个一官半职,或者要经过多次轮回才能证得佛果),故绝大多数芸芸众生是不会有“三三行”的,顶多也就算得上“二三行”。
  
   佛教的人生观理论,对于解释社会现象、人生理念,使人们的心灵求得平衡方面则有其独到之处,例如若某个“坏人”,为害社会但又活得很长久,以佛教的人生观理论,就可以解释其“今生”在人间大肆造孽的缘故,是因为这个人死后要下地狱,永世不得翻身的。想像这个坏人来生要下“地狱”,那么于好人而言,心灵就会受到一定程度的慰籍。若某个“好人”,对社会和他人做了很多有益的好事,但很早就夭亡了,以佛教的人生观理论,就可以解释其“今生”的红尘孽源已满,功德已成,去“西天极乐世界”或者去“地界”当某某神明去了等等。这样我们也就不会为这个“好人”感到惋惜,因为人家脱离了“红尘”苦难,去了更美好的世界。这种说法,在《西游记》一书中也有相应的体现,例如在第九十七回《金酬外护遭魔毒圣显幽魂救本原》中,铜台府地灵县乐善好施的寇洪,寇员外被强盗“撩阴一脚”踢死。按照人间的善恶理论是非常令人惋惜的。但是按照书中地藏王菩萨有关“寇洪阳寿,止该卦数,命终不染床席,弃世而来”的说法,而且寇洪又被地藏王菩萨收录为“掌善缘簿子的案长”这一地界官吏的结果来看,则又是令人欣慰的(不过最后寇洪还是以能还阳而喜的)。
  
   佛教的人生观理论中,还有一个超度亡魂的说法,如某个人活着的时候没积什么功德,或者说做尽了坏事等因素,死了被下在“地狱”中受罪或在牲畜类中轮回等等。而他在世间的后代、亲属等等都皈依了佛门;或者说他的后代、亲属因他活着的时候在“世间”做了一些坏事,而受到一些所谓的“因果报应”等因素,他的后代、亲属为了救拔他出“地狱”,或者说是摆脱因他的恶孽而受到的一些“因果报应”等等,要做“法事”(道教也有类似的禳解之术,称为“醮事”。因宗教用语互用,道教或佛教的禳解之术也都有“法事”和“醮事”的称谓)来禳解,以救拔(实际上是指做“法事”的和尚或“醮事”的道士有通达“阴曹地府”的能力和影响,将事主的善意告知给“阴曹地府”的官员,然后“阴曹地府”的官员将这些下在“地狱”中受罪或在牲畜类中轮回的魂灵暂缓其“果报”,发配他到好人家投生,给他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亡魂。无论是做“法事”还是做“醮事”。于事主而言,都是要花费一定钱粮的。有的甚至于向寺庙布施大量钱财。以唯物主义的观点来看,这种带有迷信色彩的宗教行为,实质上是一种圈钱的方式而已。因为无论是佛门或者是道门,其宗教理念再超凡脱俗,其弟子们毕竟还是摆脱不了吃饭、穿衣这类俗务的。
  
   在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上,佛教也有自己独到的理论,如称父子是缘,夫妻是缘,前世有债,今生有缘,不是索债,就是还债等等。佛教的这些人生观理论,正是由于其“三三行”、“因果”说、“报应”论等等这些庞大和繁杂的学说,在解释社会现象、人生理念的独到之处,从而使其在平民阶层有着广泛而久远的影响。
  
   佛教中所说“天界”,是佛教信徒们今生为之苦修,以求来世居住在那里的无生无灭的圣境。佛教的“天界”起初为“西天极乐世界”,后来在和道教为争夺信徒而跨越千年的斗争和发展中,其天界也扩延为整个周天,但“西天极乐世界”仍为其“天界”的中心体系,中枢系统。证得佛果,涅槃成神来到“天界”中的“西天极乐世界”这里才算“三三行满”。

   按照佛教的说法,无论什么样的(从中土神明、道教神明中拉来的神明在这方面可能有不太明显的说法)神明,特别是佛门中“佛陀”、“菩萨”这些高级别的神明,都必须经过“三三行满”的过程才能成就。这“三三行满”指的是只有以“前世、今世、来世”的方式在“天界、人界、地界”轮回一次或多次,才能功德圆满,从而成就为佛教的神明。在这方面,释迦牟尼佛祖也不例外(关于释迦牟尼佛祖的说法也有许多版本,如做王子时的形象被后来的信徒们敬之为“思惟菩萨”;“思惟菩萨”是释迦牟尼佛祖的另外化身等等,说法众多纷纭。总之,释迦牟尼佛祖以“三三行满”的方式轮回了一次,就成就出了“菩萨”和“佛陀”品阶的神明)。
  
   按照唯物主义的观点,我们认为人只有“今世”,“前世”、“来世”之说都是荒诞不经的,但是做为唯心主义产物的宗教,经过其信徒们的粉饰和润色,都有庞大的理论系统,并且历代都有一些知名的理论家。佛教也不例外,对一些大神明,都有众多的理论描述。
  
   这里仍以佛教的创始人释迦牟尼为例,来简单的了解一下释迦牟尼佛的“前世”、“今世”、“来世”。也就是佛祖的“三三行”。当然与释迦牟尼佛“三三行”相关的内容和说法,不可避免的要蕴涵历代佛教理论家粉饰、编撰进去的内容。
  
   释迦牟尼佛的“来世”自不必说,在他的“人界”历程之后,已经是功德圆满,涅槃成圣(佛)。为人们顶礼膜拜的西天极乐世界里的佛主,“今世”(即其人生经历)的故事也很多,也有很多相关文献,这里也不赘述。这里就简单说说佛祖的“前世”。
  
   《过去现在因果经》卷一:“十月满足,於二月八日(中国农历四月初八)初出时,夫人见彼园中有一大树,名曰无忧,华色香鲜,枝叶分布,极为茂盛,即举右手,欲牵摘之,菩萨渐渐从右胁出”。
  
   释迦牟尼的父亲为二千五百多年前古迦毗罗卫(今尼泊尔境内)王国的国王,姓乔达摩,名字叫首图驮那。这名字的意思是纯净的稻米,所以称他为净饭王,属于释迦族。王后叫摩诃摩耶,是邻国天臂城善觉王的长女。净饭王年50岁,摩耶王后45岁时才第一次怀孕。摩耶王后这次怀孕的缘由是梦中一头六牙白色大象腾空而来,从右肋进入王后的腹中的缘故。摩耶王后在回娘家天臂城的途中,经过迦毗罗卫城和天臂交界处的兰毗尼花园时,到花园中休息。当摩耶王后走到一棵葱茏茂盛的无忧树下,伸手去抚摸树枝时(另说是一颗树果飞入摩耶王后口中),摩耶王后就在树下生下了太子,即释迦牟尼佛祖。
  
   释迦牟尼佛的“前世”,佛教理论家并没有编撰出完整的故事,只是编撰出了释迦牟尼佛祖出生前后不同非凡的种种异状,也是为了渲染释迦牟尼佛是天地开辟就与之俱来的大神明的说法,以便神明履历上和道教的神明比拼。
  
   释迦牟尼佛祖降生前,其母摩耶王后先是梦中一头六牙白色大象腾空而来钻入腹中而受孕;后又因摩耶王后伸手抚摸无忧树枝佛祖从其右胁降生。走出七步莲花等等。种种异像说明释迦牟尼佛祖在来到人世之前就是一尊大神,只是在没有来到人间普渡众生之前,我们是不知道的。因为大象在古天竺国做为一种被崇拜的图腾,类似于中土对于龙的崇拜,更何况是一只六牙的白色大象。
  
   按照佛教理论家们的编撰,佛祖的“前世”就是一尊大神明,具体是什么样的大神明,没有明确的说法,但是以佛教理论家和信徒们的有关“佛与世界同在”、“佛与世人同在”、“佛法无边”等言论来看,佛也是自天地开辟就与之俱来的。在《西游记》书中也有类似的说法,在第七十七回《群魔欺本性一体拜真如》中,如来佛祖就自称“自那混沌分时,天开于子,地辟于丑,人生于寅,天地再,万物尽皆生”时,他“在雪山顶上,修成丈六金身”。但是,尽管佛教理论家和信徒们把佛祖说得天花乱坠,佛教的创始人释迦牟尼佛祖来到“人界”,有人生历程,这是毫无疑问的。既然有人生历程,那么佛祖自然也要沾染上这个“红尘”世界的尘埃,自然要有降生、服食人间烟火、寂灭后涅槃等过程。区别在于佛祖是超脱的,是来“普渡众生”的,即是踏入“红尘”也是伟大的。比大多数来到这个“红尘”世界上,为了“六贼”的而不择手段的人要高尚得多。不过在佛、道教的长期斗争中,为了和道教的神明比拼
历史渊源,佛教理论家和信徒们也粉饰出了释迦牟尼佛为自天地开辟就与之俱来的大神明的说法。若依这种说法来看,释迦牟尼佛“前世”就是“天界”的神明,“转世应化”到“人界”传经弘法,“涅槃”之后又去了“天界”。这么高品阶的神明,其“转世应化”到“人界”这个中间环节,需不需要到“地界”神明那里应个卯,还真不好考究。依此来看,释迦牟尼佛(还有佛门其他一些大神明)在“三三行”期间,似乎也只是在“天界”和“人界”走动、显圣,其“三三行”也是有“二三行”之嫌的。不过佛祖的“二三行”之嫌,并不影响佛教中“三三行满”才能证得佛果,涅槃成神的这一理论。
  
   《西游记》一书中,尽管没有提到释迦牟尼佛祖的人生经历,但是也提到释迦牟尼佛祖有母体所出的经历,在《西游记》第七十七回《群魔欺本性一体拜真如》里,佛祖如来就说道,“自那混沌分时,天开于子,地辟于丑,人生于寅,天地再,万物尽皆生。万物有走兽飞禽,走兽以麒麟为之长,飞禽以凤凰为之长。那凤凰又得之气,育生孔雀、大鹏。孔雀出世之时最恶,能吃人,四十五里路把人一口吸之。我在雪山顶上,修成丈六金身,早被他也把我吸下肚去。我欲从他便门而出,恐污真身,是我剖开他脊背,跨上灵山。欲伤他命,当被诸佛劝解,伤孔雀如伤我母,故此留他在灵山会上,封他做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萨”。
  
   释迦牟尼佛祖有过人生历程,有降生、娶妻、生子、服食人间烟火等等这种沾染人间“垢姿”的阶段(最终仍是涅槃成圣的);有过“出生”、证佛果(修行和传道)、“涅槃”后“三三行满”才成圣的经历。尽管《西游记》中没有与释迦牟尼佛人生经历的直接描述,但是《西游记》书中唐僧师徒费尽千辛万苦取回的“《涅槃经》四百卷,《菩萨经》三百六十卷,《虚空藏经》二十卷,《首楞严经》三十卷,《恩意经大集》四十卷,《决定经》四十卷,《宝藏经》二十卷,《华严经》八十一卷,《礼真如经》三十卷,《大般若经》六百卷,《金光明品经》五十卷,《未曾有经》五百五十卷,《维摩经》三十卷,《三论别经》四十二卷,《金刚经》一卷,《正法论经》二十卷,《佛本行经》一百一十六卷,《五龙经》二十卷,《菩萨戒经》六十卷,《大集经》三十卷,《摩竭经》一百四十卷,《法华经》十卷,《瑜伽经》三十卷,《宝常经》一百七十卷,《西天论经》三十卷,《僧祇经》一百一十卷,《佛国杂经》一千六百三十八卷,《起信论经》五十卷,《大智度经》九十卷;《宝威经》一百四十卷,《本阁经》五十六卷,《正律文经》十卷,《大孔雀经》十四卷,《维识论经》十卷,《具舍论经》十卷。在藏总经,共三十五部,各部中检出五千零四十八卷”中,对于释迦牟尼佛的这种人生经历,则是有不同程度的记载、描述和渲染的,是备受推崇的。也可以说,《西游记》作者尽管没有直接提到释迦牟尼佛的这种人生经历,但是对于这件人所共知的事情,则是以间接的方式来体现和推崇的(唐僧师徒费尽千辛万苦取回的“五千零四十八卷”经中对释迦牟尼佛的这种人生经历有相当程度的描述和记载的)。
  
   在须菩提祖师现身的形象诗中,有这么两句诗,“大觉金仙没垢姿”和“不生不灭三三行”。在这两句诗中,就体现了须菩提祖师和释迦牟尼佛祖的两个实质性区别,区别之一就是须菩提祖师“没垢姿”。也就是说“须菩提祖师”从来就没有使用过人体这种带有“垢姿”的“灵魂”载体。虽然其相貌为人或神相,但只是一种“妙相”。“西方妙相祖菩提”这句诗就说明了这一点。而释迦牟尼佛祖则使用过人体这种带有“垢姿”的“灵魂”载体。“不生不灭三三行”是须菩提祖师和释迦牟尼佛的区别之二,“不生不灭”是佛教和道教对其尊崇的“大神明”的一种说法,道教认为其崇拜的“大神明”在天地开辟之前或天地开辟之时就已经存在,并于天地同寿,以一种“不生不灭”、无生无灭的状态以一缕或一团“清气”或“混元气”而存在着(不过这种“不生”的说法也经不起推敲,毕竟在天地开辟之前或天地开辟之时的时间上也是可以找到其“生”始的,只是年代久远得不可想象而已),并且有“聚则成神,散则成气,大如天盘,小如芥子”的广大神通。所以也不必要使用人体这种带有“垢姿”的“灵魂”载体(在和佛教比拼时,道教尊崇的这种浑然天成的“清气”或“混元气”类的大神明,说法上自然要比经过“三三行满”、“转世成神”的过程才能成就的佛陀、菩萨要
历史渊源要久远许多。也迎合了人们对于大自然的崇拜心理),就能运用各种神通,以一种“不生不灭”的方式“遍历三界”(道教也有“三界”和“三三行”之说,和佛教的差别在于,人经过修行成仙,有了“白日飞升”等超自然的神通,就能“遍历三界”,与佛教的“三三行”相比,缺乏痛苦程度)。而佛教的“不生不灭”有个前提,这个前提就是“三三行”之后,才能“不生不灭”。也就是说要进入“不生不灭”的境界,让不灭的“灵魂”进入“天界”(西天极乐世界),就必须得通过使用人体这种带有“垢姿”的“灵魂”载体修行;经过“三三行满”,让人体这种“灵魂”载体经过有“生”有“灭”的经历,“涅槃”之后“灵魂”成就为神明,进入“天界”后(西天极乐世界)才能“不生不灭”。而“三三行”、有“生”有“灭”则是“不生不灭”的必备前提。也是佛教中所强调的一个重要理念。《增一阿含经》卷二十三中就强调这个有“生”有“灭”,“一切行无常,生者必有死;不生必不死,此灭最为乐”。佛教的“不生不灭”除了寓意着“灵魂”成就为神明后“长生不死”,之外,还寓意着这种“长生不死”的“灵魂”不再进入“人界”和“地界”轮回。如果再进入“人界”、“地界”那就是属于显示“神通”的概念;如果转世投胎再进入“人界”,则属于“应劫”或“转世应劫”、“转世应化”的范畴了。《西游记》作者以“不生不灭三三行”的说法来描述须菩提祖师,这就与释迦牟尼佛祖有了第二个实质性区别。释迦牟尼佛尽管“神通广大”,尽管“佛法无边”,尽管其成为佛陀后也可以有“不生不灭三三行”的法力,但其毕竟是使用过人体这种带有“垢姿”的“灵魂”载体;毕竟有过“三三行满”这种有“生”有“灭”经历的。尽管在佛教理论家和信徒们的粉饰下,也有释迦牟尼佛为自天地开辟就与之俱来的大神明的说法。但是这是种属于灵魂体系范畴的说法,并不能抹去释迦牟尼佛祖有过一次“三三行满”这种有“生”有“灭”的经历。而依《西游记》作者以“三三行”在“不生不灭”之后的排序来看,其使用的道教对其大神明的说法来形容须菩提祖师是无疑的。这也说明须菩提祖师的渊源是很久远的,最不济也在天地开辟之时。不属于“三三行”之后的“不生不灭”,也不存在有“生”有“灭”的经历。而且自从其有了“不生不灭”的来历之时,就能运用神通“遍历三界”。以释迦牟尼佛与《西游记》书中须菩提祖师有“没垢姿”、“不生不灭”这两个实质性的区别来看,须菩提祖师为佛祖如来化身之说,也是不能令人信服的。
  
   而在佛教的神明当中,不仅是释迦牟尼佛与《西游记》书中须菩提祖师有“没垢姿”、“不生不灭”这两个实质性的区别,事实上佛门中所有“佛陀”、“菩萨”品阶的神明都与“须菩提祖师”有着这两个实质性的区别。依此来看,“须菩提祖师”也很难忝列“佛陀”、“菩萨”品阶的神明。
  
   究竟“须菩提祖师”该是什么样的神明,接下来我们将在佛教众神明中用姓名相近或相同的方式继续探寻。

   六、菩提树神、“须菩提”罗汉
  
   通过罗列佛教众多的相关神明,我们依然无法须菩提祖师在佛教众神明体系中的位置,这里,我们就换一种方式,在佛教众神明体系中,用姓名相近或相同的方式来排比一下。
  
   和须菩提祖师姓名相近或相同的,有两个神明,即“菩提树神”和“须菩提”罗汉。
  
   ㈠菩提树神,菩提树神是佛教二十四诸天神将中列居第十六重(另说第十四重)的一员女将,其来历是过去有个国王毁灭“佛法”,要毁掉佛门中有“觉悟、智慧、真理、功果”之称的“菩提圣树”,菩提树神就挺身而出,“现殊胜女身,伫立其前,彼王见已,寻生贪染,护法善神遂得其便,杀王及其军队、恶神众”,保护住了“菩提圣树”,从此而成就为佛门中的一位护法大神,成为诸天神将的一员。
  
   在前文罗列佛教相关神明中,我们提到在汉传大乘佛教里,二十四诸天神将的装束,无论其籍贯是中土或是西域,是男是女,都以汉代武将装束为主(在后世的沿革传播中有程度不大的增、减修饰。紫微大帝、东岳大帝、雷神这三位从道教拉入的神明,装束和道教里原有的形象不变,如紫微大帝的形像无论在道教或是在佛教诸天神将中,都是中年帝王像);手中一般也持有各种各样的兵器(但绝对不会有须菩提祖师手中持有的道家法器“麈尾”)。和须菩提祖师相比,是装束不对,法器不对,而且在《西游记》书中多次提到二十四诸天神将的居处在观音菩萨所处的南海,归于观音菩萨麾下。可以说须菩提祖师的身份与二十四诸天神将无任何匹配特征的。而菩提树神和须菩提祖师相比,则又多了一个不匹配的特征,即性别不同。所以,菩提树神和须菩提祖师名字虽然相近,但反差是极大的。而以《西游记》书中对须菩提祖师和二十四诸天神将都有描述来看,须菩提祖师也不可能是诸天神将这种品阶的神明。
  
   ㈡须菩提罗汉,在佛教的神明中有个罗汉品阶的神明,也叫“须菩提”。梵文为“Subhuti”,音译为须菩提,或须浮提、须扶提等等。号称“解空第一”。古印度拘撒罗国舍卫城人。从释迦牟尼佛出家,为是释迦牟尼佛的十大弟子之一。佛门中自从有了的称号,“须菩提”即为罗汉级别的神明。在前文罗列佛教相关神明中,我们也提到罗汉级别的神明,罗汉的形象都是僧侣相,光头无须发或头戴毗卢冠,身着袈裟各种僧衣,全身无装饰。其装束与须菩提祖师相比是不一样的。而且在《西游记》中,如来佛祖降服孙悟空之后,回到西天的雷音宝刹,就有“五百阿罗”(全体罗汉)迎接如来归来,我们设想过,如果须菩提祖师为罗汉类的神明,佛祖如来大可不必亲去灵霄宝殿,或者说即便去了,也不必动手,命一个(假设为罗汉类神明的须菩提祖师)罗汉出手即可。而在《西游记》书中,罗汉类神明的法力神通不算太高,是无法与须菩提祖师相提并论的。我们可以将佛祖如来的法力与须菩提祖师来做个比较。
  
   在孙悟空从须菩提祖师处学成回归之际,须菩提祖师就警告孙悟空,“你这去,定生不良。凭你怎么惹祸行凶,却不许说是我的徒弟。你说出半个字来,我就知之,把你这猢狲剥皮锉骨,将神魂贬在九幽之处,教你万劫不得翻身”。须菩提祖师就警告孙悟空语气很重,也能看出其有能力即刻赶到孙悟空身边(或者说不用赶到孙悟空身边),就能瞬间把孙悟空剥皮锉骨,将神魂贬在九幽之处。这种法离是很历害的。
  
   而如来佛祖降服孙悟空,看上去也是很简单,但是在《西游记》第一百回《径回东土五圣成真》中,佛祖如来就说道,“……孙悟空,汝因大闹天宫,吾以甚深法力,压在五行山下,幸天灾满足,归于释教,且喜汝隐恶扬善,在途中炼魔降怪有功,全终全始,加升大职正果,汝为斗战胜佛。……”
  
   在书中如来佛祖就自称为了收拾孙悟空,也是费了很大的力道的。这和能瞬间把孙悟空剥皮锉骨,将神魂贬在九幽之处的须菩提祖师相比,且不说孰高孰低,即便是最保守的说法,要收拾孙悟空,相比如来佛祖,不说高低,须菩提祖师起码也要麻利一些。而罗汉类神明的法力神通在《西游记》中已有展示,这里不再赘述。
  
   除了以上所述,《西游记》中对须菩提祖师的一项描述,则可以彻底否定“须菩提祖师”是罗汉品阶的神明的说法,甚至于可以彻底否定“须菩提祖师”是“菩萨”品阶以下的任何神明的说法,这项描述依然在须菩提祖师现身的形象诗中的第一句,“大觉金仙没垢姿”中的“大觉金仙”。
  
   “大觉金仙”的称呼源于宋朝,是一种蕴涵着对佛教轻贬的寓意,给佛教神明上眼药的一种称呼。宋朝的开国皇帝赵匡胤因后周柴家孤儿寡母的信任而得赵家天下,按照中国人正统的说法,赵匡胤是有篡位之嫌的。为了借助宗教美化政权,赵家的历代皇帝都成了道教信徒。宋代的真宗皇帝赵恒称自己在梦中,受到玉皇大帝钦派赵家天子祖上“灵仙仪卫天尊”的召见和赞赏,“灵仙仪卫天尊”对真宗皇帝说,“吾人皇九人中一人也,是赵之始祖,再降,乃轩辕皇帝,……后唐时,奉玉帝命,七月一日下降,总治下方,主赵氏之祖,今已百年。皇帝善为抚育苍生,勿怠前志”。“灵仙仪卫天尊”显灵后先自我介绍,然后又对真宗皇帝赵恒赞赏了一番,“乘云而去”。这番自我介绍为赵家天子成为“正统嫡传”,“奉玉帝命,总治下方”找到了说法。为“顺应天意”,宋真宗为老子上圣号为“混元上德皇帝”,在宫内滋福殿设“玉皇像”供奉,上圣号为“太上开天执符御历含真体道玉皇大天帝”,力倡道教为天地正宗第一教,推崇《老子化胡经》。到了宋徽宗年间,这种情况更是愈演愈烈,这个“大觉金仙”的称呼就是这种情况下出笼的。按照《老子化胡经》和“三教出一门”的理论,佛教就是道教的子系宗教,既然是子系宗教,又来到中土传播,那其名称就该“皈正”,就得“正名”。所以,宋徽宗就和他的臣属们综合道教对神明的称呼方式和佛教的一些理念,为佛教的神明和信徒们量身打造出了一系列具有道教韵味的名称,据《宋史•徽宗纪四》记载,“宣和元年春正月……乙卯,诏:佛改号大觉金仙,馀为仙人大士,僧为德士,女冠为女道,尼为女德”。在这场“正名”活动中,“佛陀”品阶的神明被“正名”为“大觉金仙”,菩萨品阶以下的神明则被“正名”为“仙人大士”。不仅如次,连和尚、尼姑都得“改号”。至于当时的佛门信徒们对这场“正名”活动,心中是不是诚服已不得而知。但是鉴于中国自古以来宗教活动都是在政权体系之下运行的这种社会氛围,在权力体系的倡导下,佛门信徒们对这场“正名”活动即便是心中不服,那也是得口服的,也是得执行的。
  
   在《西游记》作者生活的明代,这个“大觉金仙”的称呼仍然还在持续沿用,可见其影响力之久远。尽管经过几百年的流传,“大觉金仙”这个称呼中蕴涵的轻贬之意也许早已被人忘却,但是做为“佛陀”品阶神明的另称,寓意并没有变。在须菩提祖师现身的形象诗中,有“大觉金仙”这样的称谓,也就说明须菩提祖师的神明品阶是和“佛陀”同级或者之上的。不可能是“菩萨”品阶以下的任何神明。综合“须菩提祖师”“大觉金仙”这种佛陀级(之上)神明的品阶,以及在《西游记》书中对罗汉类神明的相关描述,可以得出肯定的结论,“须菩提”罗汉尽管与“须菩提祖师”的名字相同(事实上“须菩提”罗汉还有须浮提、须扶提等等诸多汉文译名,以“须菩提”罗汉多个汉文译名中的一个相同名字来与《西游记》书中的“须菩提祖师”对照也是偏颇和不全面的),但是除了名字相通外,无任何匹配特征。“大觉金仙”级的须菩提祖师,也绝对不可能是“罗汉”品阶的神明。
  
   七、佛教的“信众”问题
  
   佛教的神明被我们简单的进行了罗列,但是我们仍然无法找出《西游记》中的“须菩提祖师”在佛教(汉传大乘佛教)神明中的位置。看来要弄清“须菩提祖师”为何方神圣的问题,还需要进一步的探讨。要做进一步的探讨,就有必要先简单探讨一下佛、道两教在跨越千年斗争中的一个具有广泛性的“信众”问题(只限对中土信众探讨)。
  
   无论是佛教,还是道教,其都有庞大的“信众”,但是这个“信众”并不是整齐划一,所谓人上一百,形形色色。在这个“信众”当中,也一样存在有差异的问题,且是种很大的差异。为了区别这种差异,我们以客观的角度(不一定恰当),可以把这个“信众”简单的分为“真”信徒群体、“仿真”信徒群体、“经营性”信徒群体、“大众”信徒群体这四个类别。这里我们就以佛教信徒为主,对这四个类别的群体,做一个简单的分析和了解。
  
   ㈠“真”信徒群体,所谓的“真”信徒,是指立志修行的这一类信徒,这类信徒修行信念坚定,读经诵法,遵依戒律,坚持以佛陀制度修行,对佛教无比虔诚的一个群体。其能坚定的祛除“六贼”的干扰,生活中无任何奢侈要求,对物质需求只要能最低限度的维持生命即可的一类群体,不过要说这类“真”信徒是个群体就稍显夸张,实际上这一类“真”信徒可谓是凤毛麟角。为数不多。属“小众”群体,但是这个“小众”群体在佛教中的地位历来都属领袖群体、中坚力量、高知阶层中一部分。不过在当今的社会环境下,这个“小众”群体在佛教中的地位尚不得而知。不过现实中这个“小众”群体还是存在的。如辽宁省海城市大悲寺的僧众就是这样的一个僧众团队,有人考证说海城市大悲寺僧众是国内唯一做“法事”不收费的僧众团队,海城市大悲寺是国内唯一没有设立功德箱的寺庙。在当今物欲横流的社会环境下,有这样为了信念,为了保持心中一方净土而坚苦修行的僧众团队,让人感受到了精神力量的伟大。面对这样的僧众团队,无论你对佛教有什么样的看法(包括负面看法),你都不得不叹服,这是个拥有着绝世风骨,品行高尚的僧众群体。说到这里,再提一下《西游记》中“谤道敬佛”的问题,于这类“真”信徒群体(无论是佛教或是道教)而言,任何
文学作品对其宗教理念、神明以及相关内容的描述,都是亵渎的,都是毁谤的。因而我们要理解佛教中的一切内容在这类“真”信徒群体心中无比神圣的位置。所以,要是站在一个修行信念坚定的“真”和尚或“真”道士的角度而言,来看《西游记》的话,其中无论对佛教的描述,或者是对道教的描述,可以说全部都是亵渎和毁谤。不过与中国传统文化密切相关的佛(汉传)、道两教,都属于包容性很强的宗教,从佛(汉传)、道两教跨越千年的斗争历史中,我们也可以体验出其中国特色。世界上其他地方的一些宗教信徒,抱着同一本宗教圣典,但因为地域、人文环境、理解方式等因素的影响,产生了很多歧义,从而形成了很多教派,这些教派的斗争方式,很多都是掂起刀枪,打打杀杀,残酷的流血冲突绵延不绝。而佛、道两教,尽管抱着的不是同一本宗教圣典,其争夺信徒的斗争方式很多都是以和平方式来进行的。也可以说是在互相亵渎和毁谤中相伴千年。因而其包容性是其它宗教所没有的。所以我们看待《西游记》中“谤道敬佛”的问题,不能与宗教中“真”信徒群体等同,要站在唯物主义者的立场,以客观的角度,要结合文学作品的特性,结合作者的主流意识,辅以书中的相关描述和情节,来做综合的定性和评价。
  
   ㈡“仿真”信徒群体,这个群体和前面我们说说的“真”信徒群体一起,构成了佛教体系中的领袖群体、中坚力量、高知阶层。这个群体和“真”信徒群体比起来为数较多,但是和后面我们提到的“大众”信徒群体比起来仍属“小众”群体,或者说这个“仿真”信徒群体即便使和“真”信徒群体加起来仍属“小众”,这个群体历代都有,人员构成一般是为了讨生活或其它个人目的混进寺院内成为和尚的人。这其中也不乏知识渊博,才华横溢的人,和前面我们提到的“真”信徒群体相比,差别在于其“六根不净”(指为了“眼、耳、鼻、舌、身、意”的。二心绪不宁,私心重重。在《西游记》中,我们也可以看到这种充满了世俗嘴脸,“六根不净”的“仿真”信徒。例如第三十六回《心猿正处诸缘伏劈破旁门见月明》中“只有城上来的士夫降香,我方出来迎接”乌鸡国敕建宝林寺的方丈,先是让唐僧吃了闭门羹,后被孙悟空的金箍棒打碎了一个石狮子,吓得骨软筋麻,才慌忙点齐了五百个和尚,把唐僧师徒迎进了寺院)。既然“六根不净”,一有机会,就会热衷于功名利禄。就不可避免的会产生借寺营私,捞取财物利非修行之流,热衷于名利之徒。而任何宗教中,都不乏这样的机会。这里还以佛教为例,以佛教的教义而论,佛教的“佛、法、僧”三宝是需要大众供养的。但是这个供养的意义是“佛祖”给人一个向善的机会,因为人来到这个“红尘”世界,为了“六贼”的,要造下很多“恶孽”,要不坠入地狱,不得“恶报”,就得忏悔,就得以“善行”、“善事”,积累“善功”来消除“恶孽”,以期来生的功果。如一些德行高深的“真”信徒类僧人,还要仿照当年释迦牟尼佛的做法,云游千里,弘法传经,普渡众生(一年一次以上,以徒步一千华里的距离为一个阶段),云游弘法一般以三件事为主要内容,一是弘法传经,教化大众;二是乞食百家,给大众世人一个行善、向善,积累“善功”的机会;三是关爱生命,途中遇到死难动物后予以安葬。依此而论,佛教要求的供养不是无止境的奢侈消费,只需最低限度的对宗教活动有所保障即可。但是,既然有物质需求,就会有人浑水摸鱼。这就为这些“六根不净”的“仿真”信徒群体,提供了施展才能,追逐名利的机会。但是对于这个群体要一分为二的看待,因为这个群体对宗教既有正面作用,又有负面作用。这个群体对宗教的正面作用,是扩大了宗教的社会影响,为宗教的生存和发展提供了大量的经济支持和人气值。在宗教理论方面,这个“仿真”信徒群体中也涌现出了大量的宗教理论家,为了和道教信徒做和平斗争;为了招徕民众,迎合世俗;在对大众宣传佛教的神明、宗教内容时,赋予了大量的世俗理念(很多被赋予世俗理念的宗教内容,事实上与佛、道两教的基本教义、宗教精神是相悖的)和神通。例如佛门中的观音菩萨,本身是个“男相”,由于被赋予了保佑人们升官、发财、生子、娶妻等等这些迎合世俗的内容和神通,为了增加亲和力,在宋代以后就成了“女相”,明代以后就彻底成了“女性神明”。而在经营运作方面,这样的“人才”历代也是比比皆是,毕竟和尚、道士也要吃饭穿衣,寺院也需要营建和修缮。所以经济基础也是必要的。即便是最低需求的经济基础。看看古代遗存下来的一些寺庙,其巍峨壮观程度,没有这样一个善于经营敛财的群体,宗教发展的规模也是要大打折扣的。因而这个“仿真”信徒群体尽管有“六根不净”的问题,但是对于宗教的发展也是功不可没的。由于这个“仿真”信徒群体存在“六根不净”、欲壑难填等因素,因而也不乏作奸犯科,坑骗财物之徒(《西游记》第十六回《观音院僧谋宝贝黑风山怪窃袈裟》中,观音禅院的老和尚,为了昧取唐僧的“袈裟”,竟然起了杀人的恶念,可见一斑)。这些人对于宗教的发展也会产生负面作用,甚至于巨大的负面作用。
历史上著名的“三武一宗”灭佛事件除了客观因素之外,内因还是佛门内部的戒律废弛所致。如屯田置地、聚诸财宝、推步盈虚、参预世事等等相关。例如北魏太武帝第一次禁佛时,就寺院中发现藏有大量兵器,涉嫌谋反,僧人吃肉喝酒,替贪官窝藏赃物,密藏女人供乱等等,当时长安的寺院几乎都成了娱乐场所。这些都与这类“仿真”信徒群体有关。在中国历史上,一些为了名利而进入宫廷,对权力体系有重大影响的和尚、道士,为追求名利,做了一些对民众无益或者是有害的事情,通常都被民众称之为“妖僧”、“妖道”;而一些在民间勾结官府、串通地痞无赖坑骗钱财,作奸犯科,欺压民众的和尚、道士则被民众称之为“贼秃”、“秃驴”;“奸道”、“牛鼻子”等等。古人对此也早已有先见之明,明朝的洪应明在《菜根谭》里就说到这个问题,“奔之妇,矫而为尼,热中之人,激而入道。清净之门,常为邪之渊薮也如此”。意思是说清静的圣地,常常成为奸邪罪恶聚集的地方。“修行容易守戒难,不守戒律魔一般”,在当今物欲横流的社会环境下,这种“辅助性”的“仿真”信徒群体依然存在,经营性的佛教寺院、道教庙宇也很多,可以说都是以一种公司的模式来运作。圈钱的手法也更无耻,如强行烧高香,强卖高价的宗教物品等等丑行屡有新闻媒体曝光。实质上这种行为于宗教(无论是佛教还是道教)的基本理念是相悖的。
  
   ㈢宗教“掮客”群体,这类信徒说穿了就是宗教“经纪人”,是社会上依托宗教这个精神产品搞经营式运作谋取利益的人员,和经营宗教物品的人员。这类信徒一般都熟悉与神明、宗教内容相关的世俗理念,对于招徕民众,迎合世俗也有一定的号召力和影响力。和“仿真”信徒群体内外呼应,可谓是种有密切关联的利益共同体。其对宗教的信仰难以往虔诚方面评价。做为一个行业,既然能够存在就有它存在的合理性。无可厚非。不过这个群体中也存在坑骗钱财,作奸犯科之徒,或与“仿真”信徒群体的坑骗钱财,作奸犯科之徒一起,危害民众的行为。
  
   ㈣“大众”信徒群体,这是个对宗教(佛教或道教)神明概念和理论概念一知半解,有羊群心理效应,又盲目跟风的民众群体(这其中也不排除有一些“根行清正”的善士、信士、居士等等,其对宗教的认识和信仰不亚于“真”信徒群体或
  
   最终成为“真”信徒群体中的一员,但这些人员所占比例极少),这个群体规模庞大(这个大规模群体的产生,除了宗教的神秘感对民众的吸引,极少数“真”信徒的言行对民众的感召这些因素之外,和历代的“仿真”信徒群体、利用宗教搞经营式运作的寺外信徒群体,搞经营式运作有重要的关联因素),人数巨众,其敬奉神明,求佛、求菩萨保佑的目的,就是为了其能发财、生子、娶个好老婆或娶多个好老婆、事业顺利、官运亨通等等这些属于“六贼”范畴之内的。其对宗教的认知也仅限于“仿真”信徒群体为了经营敛财而赋予神明的世俗理念(很多被赋予世俗理念的宗教内容,事实上与佛、道两教的基本教义、宗教精神是相悖的)。这个群体对于宗教中神明的崇拜,也不乏虔诚(也会有极少数信众由此入门,而成为“真”信徒),但因一知半解之故,绝大多数这类群体的信众,其宗教行为一般都是限于“听忽悠、跪拜神明,盲目扔钱”这种范畴。
  
   为了弄清“须菩提祖师”为何方神圣的问题,我们把佛教“信众”简单的区分为个类别,是对一步的探讨做个必要的铺垫。因为接下来我们将要探讨的问题与“信众”的类别有一定的关联。
  
   八、汉传佛教中的“四大圣树”
  
   也许有些书友朋友会觉得不可思议,把佛教(汉传大乘佛教)中的神明,通列了一遍,仍然无法找出《西游记》中的“须菩提祖师”在佛教(汉传大乘佛教)神明中的位置,难道我们的探究走进了死胡同了吗?显然不是。因为还有一项内容我们尚未列入,这就是汉传大乘佛教中具有神明内涵,并被当做大神明来尊崇,却没有神明之称的“四大圣树”。
  
   事实上“圣”字也有与“神明”相关字义的。只是以“圣树”之称和佛教神明的称呼相比,一个“树”字让人感觉其与“神明”相关的字义相对来说就较为隐晦,再加上“四大圣树”与前面我们说的“真”信徒群体以外的另外三类信徒群体关联不大,或没有关联(后续文章中将说到这种关联),因而我们姑且以其没有神明之称来论。
  
   汉传佛教中的“四大圣树”为苾刍树、阎浮树、娑罗树、菩提树。这里我们就简单的探讨一下这“四大圣树”。
  
   ㈠苾刍树(梵文Bhiksu),“苾刍”其实是雪山上一种草,也称西天草、西域草。因以讹传讹等因素,就成了汉传佛教中的“四大圣树”之一,佛教中把“苾刍”列入圣树,缘于“苾刍”符合释迦牟尼佛要求佛僧宽容忍耐,刻苦修行,弘扬佛法,拯救芸芸众生脱离苦海的“五德”(或称“五义”),一体性柔软,喻出家人能折伏身语;二引蔓旁布,喻出家人传法度人连延不绝;三馨香远闻,喻出家人戒欲扬德、芬馥为众所闻;四能疗疼痛,喻出家人能断烦恼毒害;五不背日光。喻出家人心中向佛如苾刍向日。“苾刍”或译“比丘”,寓出家僧人的品德,故僧尼也称“比丘”、“比丘僧”、“比丘尼”。在佛教中“苾刍树”被尊崇的地位与“罗汉”品阶的神明相当。
  
   ㈡阎浮树(梵文Jambu),又名“子栋树”、“乌树”、“海南蒲桃”等。阎浮树成为“四大圣树”之一缘于释迦牟尼佛祖未离家修行之前,还是乔达摩•悉达多太子时,在阎浮树下开始思考有关人生、世间道理及真谛时,树影不随落日移动,启发了乔达摩•悉达多太子智慧,悟出“四谛”。“阎浮树”成为“圣树”,寓意乔达摩•悉达多太子出身高贵,衣食无忧,还能考虑到有关人生、世间道理及真谛,意识到人世间是个“苦界”,决定修行,“普渡众生”。其他人就更没有理由不“思考”人生这个苦难的话题了。乔达摩•悉达多太子在阎浮树下的思惟像被后来的信徒们当做“思惟菩萨”来供奉。而“阎浮树”在佛教中被尊崇的地位与“菩萨”品阶的神明相当。
  
   ㈢娑罗树(梵文Sala),又名“无忧树”、“无尤树”等。娑罗树成为“四大圣树”之一则是由于于摩耶王后在此树下生乔达摩•悉达多太子,即后来的释迦牟尼佛祖。而释迦牟尼佛祖又是在此树下“涅槃成圣”的缘故。寓意修行者要像释迦牟尼佛那样,充分把握在这个有“生”有“灭”的人生历程,艰苦修行,最终才能“涅槃成圣”,成就为“不生不灭”的神明。在佛教中“娑罗树”被尊崇的地位与“佛陀”品阶的神明相当。
  
   ㈣菩提树(梵文Bodhi),又名筚钵罗树、沙罗双树、阿里多罗、印度菩提树、黄桷树、思维树、觉树。为佛门“四大圣树”之首,在汉传佛教中也称“觉悟之树”。菩提树成为“四大圣树”之一则的缘由是释迦牟尼佛祖在此树下打坐苦修六年,在天将拂晓,启明星升起的时候,获得大彻大悟,悟彻菩提,证得佛果。在人间创立佛教,传经宣法四十余载后涅槃成圣。“菩提圣树”在佛教中有“觉、智、道”的寓意。也是“觉悟、智慧、真理、功果”的代称。“菩萨”、“佛陀”品阶的神明必须“悟彻菩提”,才能“证得佛果”。在汉传佛教中“菩提圣树”被尊崇的地位高于“佛陀”品阶的神明之上,释迦牟尼佛祖和“菩提圣树”的这种特殊关系是一个重要因素。
  
   “四大圣树”的来历,与后世佛教理论家和信徒们对释迦牟尼佛的相关言论、故事进行挖掘和整理有关。和佛教中的“三千诸佛”相比,“四大圣树”就显得更为神圣,而在“四大圣树”当中,“菩提圣树”则是早期佛教信徒们最早崇拜的最具标志性、最神圣、最重要的图腾(早期的图腾为“菩提圣树、脚印【寓意为释迦牟尼佛祖的脚印】、莲花、佛塔、××等五种图腾,因莲花、佛塔、××这几种图腾与本文描述的内容关联不大,或牵扯敏感字眼,故这里就不在列举和简述)。
  
   早期的佛教信徒们认为,佛陀(释迦牟尼佛)是“普渡众生”的“大众之师”,以人的形象来表现佛陀的形体和相貌是不敬的,并提出“佛相不可显现”的理论。但是,做为宗教也需要图腾标志,而与释迦牟尼佛打坐苦修,最后“悟彻菩提”密切相关,具有“智慧”和“真理”之“相”的“菩提圣树”,就成了佛门的标志,被当做图腾来尊崇。因为效法释迦牟尼佛在菩提树下静坐修行,也是前面我们所说的“真”信徒群体的首选举措。“悟彻菩提”也是“真”信徒群体的终极修行目标。为了寓意释迦牟尼佛为大众找到了“智慧”和“真理”,在绘制、制做“菩提圣树”的图腾时,有的还要在“菩提圣树”下绘上、设置上一双“脚印”,以展示释迦牟尼佛为大众找到了“智慧”和“真理”的路径。以人的形象来做为表达神明形体和相貌的方式出现,则是在佛教创立三百年后的印度“阿育王”时代(约公元前304年-前232年)。随着后来大乘佛教的盛行,以人的形象来表达神明形体和相貌逐渐成为了盛行的方式。而随着以人的形象来表达神明形体和相貌逐渐成为了盛行的方式,曾经做为重要尊崇图腾的“菩提圣树”形象,则有了一定程度的弱化。这一点在汉传大乘佛教中也有相应的体现,如南北朝到唐代早期的佛教造像,还有阎浮树冠下“思惟菩萨”造像;菩提树下端坐释迦牟尼佛造像等等,中唐以后这类造像明显减少。菩萨和佛陀造像以有各种背光和无背光为主。“菩提圣树”图腾形象的弱化是佛教在发展历程中多种因素造成的,如以人的形象来表达神明形体和相貌的方式盛行,为佛教图腾形象增加进了许多新内容等等。但是“菩提圣树”图腾形象的弱化,并没有降低其在佛教中的地位,而在汉传佛教中,“菩提圣树”被尊崇的地位仍然高于“佛陀”品阶的神明之上。
  
   九、“菩提圣树”在汉传大乘佛教被尊崇的两大因素
  
   “菩提圣树”在汉传大乘佛教被尊崇的地位之所以高于“佛陀”品阶的神明之上,原因是多方面的,但是有两个因素是决定性的,一是佛教创始人、佛教第一大神明释迦牟尼佛与“菩提圣树”的特殊关系;二是和道教跨越千年的斗争和发展中形成的一种结果。
  
   释迦牟尼佛与“菩提圣树”的特殊关系则是缘于释迦牟尼抛弃荣华富贵,出家修行,在尼连河畔的那棵菩提树下打坐六年之故。如果以唯物主义的观点来看释迦牟尼在菩提树下打坐六年这件事,那就是一个人以坐为主要生活方式,在菩提树下生活了几年而已。但是添加进宗教内容,释迦牟尼这一坐就光彩照人了。因“悟彻菩提”(觉悟、智慧、真理),而“证得佛果”(功果)成圣。在这种宗教内容里,我们以直白的方式来看就会发现,释迦牟尼和菩提树之间的关系就非常微妙。人在树下坐,树是觉悟、智慧、真理、功果的“相”,树为人遮挡风雨,人最后悟彻了树中的道理(悟彻菩提),然后取得了成就(证得佛果)。释迦牟尼佛与“菩提圣树”的特殊关系,早期的佛教信徒在设置崇拜图腾时就看到了这一点。如果我们再以中国人的方式来认识这个问题,菩提树和释迦牟尼佛可以说是有“半师之谊”的。之所以说是“半师”是因为释迦牟尼一也没拜师,菩提树也没教,但因悟彻菩提、证得佛果之故,说明释迦牟尼菩提树下打坐几年是经历了从人到神的跨越,具有重大收获的。正由于释迦牟尼佛和菩提树之间的这种特殊关系,菩提树在佛教中已经远远摆脱了“树”的范畴,是“觉悟、智慧、真理、功果”的的象征,是让人“大彻大悟”、“明心见性”的终极神圣。禅宗六祖慧能著名的诗“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就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菩提圣树”在汉传大乘佛教被尊崇的地位在“佛陀”品阶神明之上的另一个因素,则是其长期以来与道教斗争和发展中形成的一种结果。由于佛教来到中土的时间比道教创立的要早,所以道教总是有机会在总结了佛教的说法之后发难。如佛教崇拜的最高神明为释迦牟尼佛,道教的创始人张道陵就抬出老子为道教至尊,年龄与释迦牟尼同代而又稍高。以至后来又引申出“老子过函关化胡”和“三教出一门”之说。由于佛门中的“佛陀”、“菩萨”这些高级别的神明,都是经过“三三行满”的过程才成就的。都有人间经历,都是曾经在人间有名、有姓、有来历、有修行故事的人。所以要和道教中的神明比拼来历,比拼
历史渊源,则要逊色许多。因为在道教的理论家和信徒们的粉饰和吹嘘中,道教中大神明的历史渊源都是久远得令人不可想象。不仅是道教的顶级神明“三清”尊神,在宇宙还是一团状如鸡子(即鸡卵)的混沌气体,这个宇宙初始状态就有了,甚至于一些中级神明,也是在宇宙的初始状态,就做为一团或一缕的“清气”或“混元气”,存在于这一团状如鸡子(即鸡卵)的混沌气体当中的。因此而要以佛门中这些经过“三三行满”的过程才能成就的大神明,和道教中这些在宇宙的初始状态,就做为一团或一缕的“清气”或“混元气”存在于这一团状如鸡子(即鸡卵)的混沌气体当中的大神明,甚至于一些中等级的神明来比拼来历和渊源,其资历是远远不够的。而资历不够,则又从侧面印证着“老子过函关化胡”和“三教出一门”之说,也印证佛教为道教的子系宗教,这一道教理论家和信徒们贬损佛教的一种说法。
  
   
历史上佛教的这种灵魂不灭、“三三行满”、苦修今生、来世成神等人生观理论,以及佛教中经过艰苦修行,终成“佛陀”的所谓现身说法,为其招徕了大量信众,特别是平民阶层的信众。但是这种理论和说法,在佛、道两教的长期斗争中,则成了道教理论家和信徒们攻讦的软肋。为了改变这一状况,佛教理论家和信徒们就也使用蝉蜕度世的说法,说释迦牟尼佛也是自天地开辟就与之俱来的。之所以蝉蜕度世,托生来到人间,也是为了弘法传经。这和道教中宣称老子蝉蜕度世,传经送典。给世人留下《道德经》五千文的说法如出一辙。不过和老子的蝉蜕度世,传经送典说法相比较,释迦牟尼佛的蝉蜕度世,弘法传经说法就有些差别,因为老子在人间没有留下修行的经历和说法,所以其蝉蜕度世,传经送典之说看上去就比较单一,容易让人信服。而释迦牟尼佛则因其在人间有苦修的经历,所以其蝉蜕度世,弘法传经的说法就受到置疑,如果释迦牟尼佛是天地开辟就成就神明,蝉蜕度世来到人间弘法传经即可,大可不必在菩提树下静坐苦修多年,所以,以道教理论家和信徒们的角度来看,释迦牟尼佛仍然是在人间经过苦修才成就的神明,其履历和历史渊源仍然很晚。为了自圆其说,佛教理论家和信徒们又抬出了一种说法,说释迦牟尼佛苦修是向在人世间沉沦欲海,执迷不悟的受苦大众展示一种无欲、无我的博大胸怀,并昭示修行之艰难,是种示范。这种说法对佛教信徒们自然是毫无疑义,但是要做为反击道教理论家和信徒们攻讦的理论武器,就有些苍白无力了。毕竟有一套庞大而有繁杂的“三世”说已经摆了很久了。于是,佛教初期就被西域信徒们做为图腾来尊崇的“菩提圣树”,又被中土的佛教理论家和信徒们在原有的理论基础经过粉饰,成为抗衡道教理论家和信徒们攻讦的中流砥柱。居“四大圣树”之首的“菩提圣树”,在佛、道两教的斗争中,被佛教理论家和信徒们誉为天地间所有生灵万物的“灵慧之源”,天地间所有的生灵万物都起自于“菩提(圣树)”无时不在、无处不在的“万灵之宗”,“万灵之宗源”。并把道教“不生不灭”的概念也借鉴过来,赋予给“菩提圣树”,以示“菩提圣树”的“神圣之相”也是自天地开辟就与之俱来的,历史渊源久远。而释迦牟尼佛在菩提树下的静坐苦修除了展示一种无欲、无我的博大胸怀,昭示修行艰难之外,还给大众引领一种“悟彻菩提”(觉悟、智慧、真理),就能“证得佛果”(功果),来世成神的修行之道。让大众知道“觉悟、智慧、真理”源于“菩提(圣树)”。
  
   佛教理论家和信徒们在佛、道两教的长期斗争和发展中,祭出的“菩提圣树”,以及“菩提圣树”的相关理论和说法,为佛教抗衡道教理论家和信徒们在
历史渊源方面的攻讦和贬损,有效的向前大幅度延伸其历史渊源,提供了足以自保的理论武器,尽管在与道教比拼历史渊源时还尚逊一筹,但已经改变了其在历史渊源问题上的颓势,站稳了脚跟。而这也是在佛教中“菩提圣树”被尊崇的地位高于“佛陀”品阶神明之上,地位至尊的一个重要因素。
  
   十、菩提圣树的神明内涵
  
   人类的原始宗教都源于自然崇拜,这是由于早期的人类在远古时期限于认识能力,对于天、地、日、月、星辰和风、雨、雪、雷、电;山川、河流、树木等自然现象或自然景观无法做出科学的解释,于是就认为冥冥之中有神灵主宰一切,从而对于自然就产生了的崇拜心理,并因此而创造出许多神明。在佛、道两教的长期斗争中,由于佛教理论家和信徒们祭出了“菩提圣树”,以及“菩提圣树”的相关理论和说法,迎合了人们潜在的崇拜自然的心理,所以使佛教的
历史渊源得以有效地向前大幅度延伸。而与“菩提圣树”相关理论和说法,也极大的拓展了“菩提圣树”的神明内涵。而“菩提圣树”的概念,已远远的超越了“菩提树”做为一种植物的范畴,拥有神圣的神明内涵。由于“菩提树”是“觉悟、智慧、真理”在宇宙间向人们宣示的一种“神圣之相”,只有“悟彻菩提”,才能“证得佛果”(功果)。而“悟彻菩提”、“证得佛果”,也是“菩提圣树”的一个重要的神通,因为一个人如果“悟彻菩提”、“证得佛果”的话,那么这个人死后其灵魂就会“涅槃重生”而进入“天界”(也就是“西天极乐世界”)成为“佛陀”,也就是成为佛教中顶级的大神明。所以“菩提圣树”的这个神通和法力,在“真”信徒群体当中是非常神圣和厉害的。因而佛教(汉传大乘佛教)的信徒们在提及“觉悟、智慧、真理、功果”这类概念时,为了显示尊崇,就以“菩提”相称,省略了“树”字;而在提及“觉悟、智慧、真理、功果”在宇宙间的“神圣之相”“菩提树”时,则在“菩提”和“树”之间加一“圣”字,为“菩提圣树”。以示庄重和敬仰。
  
   “菩提圣树”的神明内涵除了与“觉悟、智慧、真理、功果”相关的理论和说法,除了能让人成为佛教中顶级的大神明“佛陀”神通和法力以外,其神明概念可分为两个方面:一是“不生不灭;无时不在;无处不在”,佛教(汉传大乘佛教)认为,做为所有生灵万物的“灵慧之源”,天地间的“万灵之宗”、“万灵之宗源”的“菩提(圣树)”,是“不生不灭”的。为了让佛教的
历史渊源得以有效地向前大幅度延伸,这个“不生不灭”使用的是道教“不生不灭”的说法,认为“菩提圣树”也是在天地开辟之时就已经存在万灵之宗”,是与天地同寿的,而世间的“菩提树”则是其在向人们宣示觉悟、智慧、真理的一种“神圣之相”(如果以唯物主义的观点来看,菩提树做为一种植物“不生不灭”是违背自然常识的,而以佛教的观点来看,“菩提树”则是一种“相”,“相”因缘而出,因缘而去,但“菩提”则是永存的);“无时不在”则与不生不灭、天地同寿类的概念相近,也就是说,做为觉悟、智慧、真理的一种“神圣之相”,“菩提(圣树)”是跨越时空,永恒存在着的;“无处不在”则是说,“三界”之内都有“菩提(圣树)”的“神圣之相”,做为“觉悟、智慧、真理、功果”象征的“菩提(圣树)”,宇宙间每一个灵物(包括人、一些动物和植物)的心上都有“菩提(圣树)”的“神圣之相”,也就是说“菩提(圣树)”已经赋予给宇宙间每一个灵物(包括人、一些动物和植物),均等的“悟彻菩提”、“证得佛果”的机会(至于最终能不能“悟彻菩提”、“证得佛果”,则是肯不肯修行,能不能祛除“六贼”,是不是在“红尘”世界里堕落的问题了。是“内因”的范畴)。可以说,只要是“悟彻菩提”的人,在佛教中就意味着修行者与“菩提圣树”有着莫大的关系,而最终的功果必然是成为“佛陀”。二是“离人很近,离‘红尘’世界很远”,按照“菩提(圣树)”“无处不在”的说法,宇宙间每一个灵物(包括人、一些动物和植物)的心上都有“菩提(圣树)”的“神圣之相”,“离人很近”是自然的事情了。“离‘红尘’世界很远”则是说“菩提(圣树)”是种超凡脱俗,跟“红尘”世界是无缘的“神圣之相”。如果一个人热衷于追逐“六贼”,在“红尘”世界里堕落和追腥逐臭,那么这个人心上即使有“菩提(圣树)”的“神圣之相”,与“菩提(圣树)”的“神圣之相”无缘的。也永远只能受轮回和堕落之苦难。这种说法实际上还是佛教贬斥人生,贬斥社会的一种理论。
  
   在《西游记》一书中,作者也提到了“菩提”的神明内涵,如在第六十四回《荆棘岭悟能努力木仙庵三藏谈》中,作者借唐僧之口,阐述了“菩提”的这种神明内涵:“菩提者,不死不生,无余无欠,空色包罗,圣凡俱遣。访真了元始钳锤,悟实了牟尼手段。发挥象罔,踏碎涅槃”。简短的几句话,却非常全面地概括了“菩提(圣树)”的神明概念。
  
   “菩提圣树”这种充满了
哲学(尽管这是一种唯心论的哲学)韵味的神明内涵,使得佛教(汉传大乘佛教)在尊崇“菩提圣树”方面形成了一些别具一格的特点,这里我们就简述一下这些特点。
  
   ㈠“菩提圣树”不具有任何“世俗”的理念和神通
  
   在佛教的发展过程中,“仿真”信徒群体中的宗教理论家以及宗教“掮客”群体,为了招徕民众,迎合世俗,在对大众宣传佛教的神明、宗教内容时,佛教的众多神明都被赋予了大量的诸如保佑人们升官、发财、生子、娶妻等等这些“世俗”的理念和神通(对为数极少的“真”信徒群体而言,这些“世俗”的理念和神通也是不存在的,但在民间,佛教神明被赋予的这些“世俗”理念是颇具影响力的),而“菩提圣树”除了有让人“觉悟、智慧、真理”,然后成就“功果”“涅槃重生”这种神明内涵外,不具备有任何“世俗”的理念和神通(“四大圣树”都不具有任何“世俗”的理念和神通)。至于“圣树”没有被“仿真”信徒群体和宗教“掮客”群体赋予上“世俗”的理念和神通的原因已不可考。大概是由于神明已经够用,“圣树”在“真”信徒群体中又太过于神圣,“仿真”信徒群体和宗教“掮客”群体的缘故,我们不必为此深究。
  
   ㈡“菩提圣树”与佛教神明的“不生不灭”相比有实质性的不同
  
   “菩提圣树”的“不生不灭”概念,是中土的佛教理论家和信徒们,借鉴使用的道教概念,目的是为了有效的向前大幅度延伸其
历史渊源。而佛教神明的“不生不灭”则是通过使用人体这种“灵魂”载体修行,经过有“生”有“灭”的经历“涅槃成圣”、“涅槃重生”之后的“不生不灭”。这是“菩提圣树”与佛教神明在“不生不灭”的概念方面有实质性的不同的地方。
  
   ㈢“菩提圣树”的尊崇范围限于“小众”
  
   “菩提圣树”由于不具有诸如保佑人们升官、发财、生子、娶妻等等这些“世俗”的理念和神通,宗教“掮客”群体不存在利用“菩提圣树”来迎合世俗,招徕民众而牟利的可能,而求神明保佑升官、发财、生子、娶妻等等这些“世俗”的理念“大众”信徒群体其理念与“菩提圣树”宣示的神明内涵差距就更加遥远。因而“菩提圣树”的尊崇范围也尽限于“真”信徒群体,“仿真”信徒群体(姑且不论其“虔诚度”)这两个群体,当然真正尊崇“菩提(圣树)”(包括其它“圣树”)的当属“真”信徒群体。而“菩提圣树”与“仿真”信徒群体的关联,也就体现在这些“仿真”信徒群体例行公事的“打坐参禅”,还有其中的一些以声名为重的佛教理论家,在和道教人士辩论
历史渊源问题,撰写佛教历史渊源问题的文本等方面产生关联,其“虔诚度”难以高估。属“小众”范围,但是这个“小众”群体在佛教中的地位属领袖群体、中坚力量、高知阶层。因而,“菩提圣树”的尊崇范围虽然限于“小众”,虽然其知名度远远低于佛教中的众多神明,但不影响其在佛教被尊崇的地位。
  
   ㈣尊崇“菩提圣树”的方式与与尊崇佛教神明有差别
  
   关于佛教信徒的修行方式(也可以说是对神明和“圣树”的尊崇方式)有两句话,叫做:“念经拜佛,打坐参禅”。于“真”信徒而言,佛不仅是神明,还是导师。因为这些神明都在人间修行过,并且还流下了海量的经验之谈,如众多的经书、佛法类典籍等等(其中不乏历代佛教理论家的托名所作和大量增益进去的内容)。用中国民间传统中的各种庄重的礼节参拜,念诵熟记导师们的经验之谈,因而“念经拜佛”是一种重要的修行方式,也是尊崇佛教神明的一个方式。而“打坐参禅”则与“四大圣树”,特别是“菩提圣树”紧密相关的又一种修行方式,也是尊崇“菩提圣树”(也包括有其它“圣树”的成份)的一种独有方式。“打坐”是摆出一个造型,长时间静坐,这种造型多模仿佛陀、菩萨品阶的神明修行时的打坐方式,比较著名的静坐造型有:结跏趺坐、半跏趺坐、跪坐、倚坐(菩萨品阶神明专用造型,一般的修行者在众多信徒面前使用此造型会受到指责)、箕坐、蹲踞坐等等。“参禅”则是指修行者要发“长远心”“静虑”,这种精神不光是“打坐”时才有,而是要在日常的“行、做、坐、卧”等行为当中都要发“长远心”“静虑”。只有这样,能祛褪“六贼”干扰,以悟彻心中的“菩提”之相,或者说是宇宙间的万法实相在心中的确切展现,也就是“菩提(圣树)”的“神圣之相”。因为“菩提”是无时不在、无处不在的一种“觉悟相”、“智慧相”、“真理相”,但是“菩提”的各种“妙相”又离人很近,离红尘很远。所以面对觉悟、智慧、真理的妙相(“菩提圣树”),不需要卑躬屈膝,不需要俯首低头,只要认真的端坐,静心(禅心)参悟,就是对觉悟、智慧、真理,也就是对“菩提”最大的尊崇(当然,跪拜“菩提圣树”的人也是有的),也就能“证得佛果”(功果)。因而“打坐参禅”不仅是修行者“打坐”、“守静”的一种行为。更是对“菩提”的尊崇。这种“打坐参禅”实质上就是一种“修心”的宗教理念,通过效法佛陀的做法而形成的一种修行方式,也是尊崇“菩提圣树”(也包括有其它“圣树”的成份)的一个方式。这种方式在《西游记》中,作者也有相关的论述,还是在第六十四回《荆棘岭悟能努力木仙庵三藏谈诗》中,作者就提到了这种“打坐参禅”的概念,“禅者静也,法者度也。静中之度,非悟不成。悟者,洗心涤虑,脱俗离尘是也”。而于修行者而言,“打坐参禅”也是一项长期而又艰苦的工作。当年释迦牟尼佛在尼连河畔的菩提树下就坐了六年之久才“悟彻菩提”。因而一些爱热闹、好动、爱在人群中展示自己的人是坐不得禅的。
  
   ㈤“菩提圣树”的尊崇形式具有一定程度的“隐晦性”
  
   在佛教中“菩提圣树”被尊崇的地位高于“佛陀”品阶神明之上的。但是,随意进入一个佛门的寺院就会发现,最醒目、最大、处于最主导位置的建筑当属“大雄宝殿”,里面供奉的就是佛教中的顶级神明“佛陀”。除了“大雄宝殿”,其它殿、阁、堂里也供奉着许多各路神明。而地位至尊的“菩提圣树”在这些地方几无踪影。不过除了一些寺院不设置或不布置“菩提圣树”造像外。真要留心寻找的话,在有些还是有踪迹可寻的。如一些寺院里种植有“菩提圣树”;还有一些寺院的殿、阁、堂之类的地方中的壁画、浮雕、或画栋上等等位置,有一些体裁多样的“菩提圣树”造像,如单独的造像、树下端坐有释迦牟尼佛的造像、释迦牟尼佛在树下给罗汉讲经的造像等等。“菩提圣树”这个在佛教中地位崇高却在寺院中显现的现象,可以说其被尊崇形式具有一定程度的“隐晦性”。这种情形实际上与“菩提圣树”的神明概念密切相关。由于“菩提圣树”的神明内涵高尚,所以曲高和寡,几乎不与宗教“掮客”群体和“大众”信徒群体产生关联;由于“菩提圣树”不具有任何“世俗”的理念和神通,所以也无法让宗教“掮客”群体从中牟利,也无法勾起拜求神明,保佑其“六贼”的“大众”信徒群体的愿望和投资。这种“打坐参禅”,而“真”信徒群体和“仿真”信徒群体以“打坐参禅”这种带有尊崇“菩提(圣树)”意味的修行方式多在静谧之处,宗教“掮客”群体和“大众”信徒群体一般也不容易见到,见到了也很难理解这种修行方式中蕴有尊崇“菩提(圣树)”的方式。
  
   但是,在尊崇“菩提圣树”的“小众”范围内(“真”信徒群体和“仿真”信徒群体,以及“大众”信徒群体中极少数“根行清正”的善士、信士、居士等等),“菩提圣树”被尊崇的形式则又十分醒目,在佛教海量的经书、佛法类典籍当中,很多经书的封面、或扉页、或首页中,常常就画有“菩提圣树”单独的“庄严相”、“神圣相”,或树下端坐有释迦牟尼佛的组合式“庄严相”。除了这些“相”之外,在这些海量的经书、佛法类典籍中,“菩提(圣树)”一词的使用频率是相当高的,典有关“菩提”的概念和论述,以及“菩提”引申出的概念和论述在这些海量的经书、佛法类典籍中也随处可见,如佛之菩提;发心菩提、伏心菩提、明心菩提、出到菩提、无上菩提;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立法佛菩提(罚身菩提)、报佛菩提(报身菩提)与应佛菩提(应身菩提);方便菩提、性净菩提;实相菩提(真性菩提)、实智菩提(清净菩提)、方便菩提(究竟菩提)等等。而于宗教“掮客”群体和“大众”信徒群体而言,其宗教理念决定这两种信徒是很难看到这种情形的。“菩提圣树”的尊崇形式尽管具有一定程度的“隐晦性”,但这只是一种表面形式,并不影响“菩提圣树”在佛教中被尊崇的地位。这是由于尊崇“菩提圣树”的“小众”群体在佛教中的领袖地位所决定的。
  
   综合“菩提圣树”的神明内涵和概念,再结合《西游记》书中对“须菩提祖师”的描述来看,我们觉得,《西游记》中的“须菩提祖师”,这个有“老祖”之称的大神明,非佛门中的“菩提圣树”莫属,换句话说,“须菩提祖师”就是《西游记》作者以大神仙的形式进行了拟人化描写的“菩提圣树”。
  
   为了不使这个认定流于草率,在后续的篇幅里,我们将从《西游记》中尽可能的寻找一些依据或旁证;解析与“须菩提祖师”相关联的问题;解析“须菩提祖师”现身的形象诗。以全面的论证来夯实我们的这个认定。
  
    十一、从孙悟空“惹祸行凶”(大闹天宫)期间与佛教神明的纠葛,来看佛教神明与“须菩提祖师”的间接关联
    
    在《西游记》一书中,须菩提祖师与佛教其他神明的直接关联并不多,甚至于可以说是没有。不过我们可以在孙悟空身上,可以探究到须菩提祖师与佛教神明的间接关联。这种间接关联也可以补充我们对须菩提祖师这个人物的理解。
    
    在孙悟空保护唐僧取经后,按照书中的说法,已属皈正,这时候无论孙悟空做什么,已经不属于“惹祸行凶”,有可能“牵带”须菩提祖师的范畴了。所以,我们这里就只从孙悟空“惹祸行凶”(大闹天宫)期间,与佛教神明的纠葛,来探讨这些佛教神明与须菩提祖师的间接关联。
    
    在孙悟空“惹祸行凶”(大闹天宫)期间,除去第七回《八卦炉中逃大圣五行山下定心猿》中和孙悟空对峙的雷神(太乙雷声应化尊,雷神属佛、道两教共用神明,鉴于《西游记》书中在描述二十四诸天神将时出现的诸多矛盾之处,这里的雷神当属道教神明),与孙悟空有关联的佛教神明有三个,惠岸行者(李天王二太子木叉)、观音菩萨、如来佛祖。
    
    惠岸行者是观音菩萨的大徒弟,其称号后缀“行者”二字说明其是个和尚,其装束是个和尚(在《西游记》第八回《我佛造经传极乐观音奉旨上长安》中,沙和尚和猪八戒都称其为“和尚”)。不过惠岸行者这个和尚不是一般的和尚,是有些神通的。但是在佛教神明中,和尚装束的神明(弥勒佛和地藏王菩萨除外),顶高为罗汉品阶(这里且不说罗汉除转世轮生外,都在佛阶下听讲)的神明。而在汉传大乘佛教里,罗汉品阶的神明都属于没有“悟彻菩提”或者说是没有完全“悟彻菩提”的神明。从《西游记》书中的唐僧这样一个被称为修行十世的罗汉,其在取经途中多次被妖精糊弄,听信猪八戒挑唆来看,其“悟彻菩提”的程度,也是被作者列为没有完全“悟彻菩提”的范畴的。所以,惠岸行者尽管在孙悟空“惹祸行凶”(大闹天宫)期间,和孙悟空有过交锋,但是结合罗汉品阶的神明属于没有完全“悟彻菩提”的神明,以及惠岸行者与孙悟空战经五六十合便败阵而走的情形来看,在《西游记》书中,我们也很难找到其与须菩提祖师的间接关联度。故可以排除这项因素。
    
    观音菩萨在孙悟空“惹祸行凶”(大闹天宫)期间,尽管没有与孙悟空有过正面交锋,但在暗中还是有所作为的。观音菩萨暗中作为有三个方面,一是派惠岸行者和孙悟空对阵,打探孙悟空的虚实,二是向玉帝推荐二郎真君,三是欲用玉净瓶与二郎真君助阵,诱发出太上老君的灵感,用“金钢琢”打中了孙悟空天灵。促成了孙悟空第一次被擒。
    
    在佛教的神明中,菩萨和佛陀品阶的神明都属悟彻菩提、证得佛果的神明。而孙悟空在大闹天宫时虽然是太乙散仙,但也属“悟彻菩提真妙理”的范畴,在这一点上,《西游记》书中孙悟空和菩萨和佛陀品阶的神明是一样的,只是尚未成佛,但是既然都同属“悟彻菩提”之人,会不会和被我们认为是“菩提圣树”的须菩提祖师有间接的关联呢?细翻《西游记》可以发现,以孙悟空做为介体来看,观音菩萨和须菩提祖师似乎是有间接关联的。但是这种间接关联是模糊的。
    
    这种模糊的间接关联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观音菩萨着惠岸行者打探孙悟空的深浅,然后向玉帝推荐了与孙悟空势均力敌的二郎真君,促成了孙悟空第一次被擒。看上去观音菩萨对孙悟空的神通似乎也有所了解。二是观音菩萨似乎也知道孙悟空当年跟须菩提祖师修行的事情,如《西游记》第十五回《蛇盘山诸神暗佑鹰愁涧意马收缰》中,孙悟空不愿保唐僧取经,“扯住菩萨不放道:‘我不去了!我不去了!西方路这等崎岖,保这个凡僧,几时得到?似这等多磨多折,老孙的性命也难全,如何成得甚么功果!我不去了!我不去了!’菩萨道:‘你当年未成人道,且肯尽心修悟;你今日脱了天灾,怎么倒生懒惰?我门中以寂灭成真,须是要信心正果。……’”看上去观音菩萨对孙悟空当年跟须菩提祖师努力修行的事情,似乎也能悟出一、二。
    
    但是这两个方面模糊的间接关联似乎不能说明问题,因为佛祖如来翻掌将五指化作“五行山”,把孙悟空压住时,众雷神与阿傩、迦叶也唱了一首颂子,其中的“当年卵化学为人,立志修行果道真”两句看上去似乎也对对孙悟空当年修行的事情略知一二。阿傩、迦叶为佛祖如来的贴身侍卫,属罗汉品阶的神明,而雷神虽属佛、道两教的共用神明,鉴于《西游记》书中二十四诸天神将(包括雷神)统归于观音菩萨麾下,居处在观音菩萨所处的南海,此处的雷神当为道教的神明。即便是当做佛教的神明,以雷神诸天神将和阿傩、迦叶罗汉品阶的神明,要悟出孙悟空怎么样“立志修行果道真”是有难度的。所以,结合众雷神与阿傩、迦叶的颂子,再来看观音菩萨说孙悟空“你当年未成人道,且肯尽心修悟”的话,也只能说是个模糊的概念。
    
    依孙悟空这个介体,来看《西游记》书中观音菩萨看和须菩提祖师的这种间接关联,最多也只能是模棱两可的模糊概念,只能做为参考事项,不足以说明“须菩提祖师”是作者以大神仙的形式进行了拟人化描写的“菩提圣树”而由此产生的相关问题。
    
    这也许是菩萨品阶的神明尽管身份高贵,也属“悟彻菩提”的神明,但和“大觉金仙”的“佛陀”相比低一阶次的缘故,作者在此间接关联上也没有透露过于详尽信息之故。那么以孙悟空做为介体来看,佛祖如来和须菩提祖师之间是有否让人明了的间接关联呢?这也是个值得探讨的问题。
  
    在《西游记》一书中,孙悟空的“惹祸行凶”(大闹天宫),最后是被如来佛祖降服的。这里我们依然以孙悟空做为介体,来探讨、分析《西游记》书中如来佛祖和“须菩提祖师”之间的所产生的间接关联。
    
    《西游记》书中的如来佛祖也就是释迦牟尼佛,在孙悟空大闹天宫时,也都属于“悟彻菩提”的人物,区别在于如来佛祖是佛教的第一大神明,而此时的孙悟空则是个妖仙。如来佛祖在书中与孙悟空的第一次交道是在第七回《八卦炉中逃大圣五行山下定心猿》中,在这一章节里,如来佛祖应玉帝宣命,来到灵霄门外。止住刀兵问孙悟空,“……今闻你猖狂村野,屡反天宫,不知是何方生长,何年得道,为何这等暴横?”孙悟空就告诉如来,自己是“天地生成灵混仙,花果山中一老猿。水帘洞里为家业,拜友寻师悟太玄。炼就长生多少法,学来变化广无边。在因凡间嫌地窄,立心端要住瑶天”。在这个颂子里,孙悟空直接告诉如来佛祖,自己是有师承的,而如来佛祖好像不以为然,也没问孙悟空的师父是谁,也没有在孙悟空有师父的问题上有任何言辞,不过此时的如来佛祖似乎已经认出孙悟空是“悟彻菩提”的人,在和孙悟空的争执当中,如来佛祖就劝告孙悟空,“……趁早皈依,切莫胡说!但恐遭了毒手,性命顷刻而休,可惜了你的本来面目!”而孙悟空不听劝告,非要和如来赌斗,结果如来佛祖也没让孙悟空的“性命顷刻而休”,而是弄了个“五行山”把孙悟空压住,召一尊土地会同五方揭谛,把孙悟空监押起来。让他饥食铁丸,渴饮铜汁。还吩咐监押孙悟空的土地神祗、五方揭谛,“待他灾愆满日,自有人救他”,可谓是网开一面。
    
    在这里面有两条比较含蓄的线索,可以旁证我们关于《西游记》中“须菩提祖师”就是“菩提圣树”认定。一是如来佛祖看出了孙悟空(悟彻菩提)的“本来面目”;但没有明说,没有明说的原因与“禅者静也”(不需要说)和政权体系高于宗教的封建正统理念(不能说)对作者的影响相关;二是如来佛祖对孙悟空的劝告和网开一面,我们也能看出这种惺惺相惜的感觉,毕竟都是“悟彻菩提”的人了。如果说我们对这两条比较含蓄的线索是想当然地解读的话,那么在后面的章节里,我们就可以从两条比较含蓄的线索里看到这种近乎直白的暗喻。在第八回《我佛造经传极乐观音奉旨上长安》中,如来佛祖降服了孙悟空,辞别了玉帝后,回至西天的雷音宝刹,面对迎接他的佛门大众神明,如来佛祖有一个颂子道:“我以——甚深般若,遍观三界。根本性原,毕竟寂灭。同虚空相,一无所有。殄伏乖猴,是事莫识。名生死始,法相如是”。
    
    如来佛祖以这个颂子,明确地告诉佛门的大众神明,他是动用了很大的智慧法力,遍观宇宙三界。(孙悟空的)来历和秉性所在,毕竟同属于寂灭门中(佛门)。同虚空相(佛门相),一无所有(还是佛门相)。降伏这只伶俐的猴子,需要做的是事情而不是展露智慧和见识(与道教的神明和神明中的权力体系打交道,理念不同,智慧和见识自然不需要展露),(孙悟空这只伶俐的猴子大闹天宫)表面上是为了争得(世俗人们那样)的欲望,实际上是进入寂灭门(佛门,佛教语言中所称的“寂灭”不是“死亡”和“灭失”的代称,寂是寂静,灭是灭除烦恼妄想,对于修行的人,如僧尼而言,是指在绝对的寂静中修行,才能进入不生不灭中去。故佛教修行者之死通称为“寂”,修行者通过使用人体这种“灵魂”载体修行;载体死亡之后,“灵魂”进入“涅槃”境界成就为神明而“不生不灭”。故也有“寂灭成真”之说。佛教语言中的“死”有时也做“寂灭”的代称)中的开始,看其法相就是这样的。
    
    如来佛祖是“悟彻菩提”的神明,所以孙悟空直接告诉如来佛祖自己有师承后,如来佛祖没有再追问孙悟空师父是谁,这其中并不是如来佛祖不想知道,唱完这个颂子后,如来佛祖就对佛门的大众神明说道“……我止住兵戈,问他来历……”,后来没有追问的原因,是因为已经“悟”出了孙悟空的“本来面目”“同虚空相”。
    
    再例如孙悟空保护唐僧取经,途中打了几次退堂鼓,在第五十八回《二心搅乱大乾坤一体难修真寂灭》中,孙悟空因被唐僧赶走过多次,不愿再保护唐僧取经,求如来把松箍儿咒念一念,褪下金箍咒,放他还俗。如来就说道:“你休乱想,切莫放刁。我教观音送你去,不怕他不收。好生保护他去,那时功成归极乐,汝亦坐莲台”。在如来这句话里,我们可以看出,孙悟空缺的是“功德未满”,而功德圆满之后,孙悟空的结局如来也说了,“汝亦坐莲台”。佛门中能坐莲台的神明,只有佛陀和菩萨这两个品阶的神明,孙悟空“坐莲台”要成为菩萨品阶的神明是不可能的,前面我们说过,要成为菩萨品阶的神明,一定得具有人间帝王、王子之类的身份背景。孙悟空虽然是个“猴王”,但属物类之王,不具有人间帝王、王子之类的身份背景。所以,如来说孙悟空功成后也坐莲台,那就是提前告诉孙悟空并鼓励他,功德圆满之后也是要成为佛陀的。
    
    从《西游记》书中以孙悟空做为介体,来看如来佛祖和须菩提祖师之间的间接关联,我们发现,这种关联是非常微妙的。一是如来佛祖识得孙悟空(悟彻菩提)的“本来面目”;二是因为如来佛祖识得孙悟空(悟彻菩提)的“本来面目”,故尔网开一面。在保护唐僧取经途中,以“汝亦坐莲台”成为“佛陀”来为因艰难困苦而饱受磨难的孙悟空鼓劲打气。使其坚定信念。从这些间接关联中我们可以明晰的看出,把须菩提祖师看做是《西游记》作者就是以大神仙的形式进行了拟人化描写的“菩提圣树”,以《西游记》书中如来佛祖的言行来看,也是可以得到充分印证的。 
    
    除了孙悟空“惹祸行凶”(大闹天宫)期间与佛教神明的纠葛,来看佛教神明与“须菩提祖师”的间接关联,可以旁证我们认为《西游记》中的“须菩提祖师”是佛门中的“菩提圣树”这个认定外,实际上在《西游记》一书中,作者已经直接透露出“须菩提祖师”是佛门中的“菩提圣树”这一设定,因为孙悟空从“须菩提祖师”处学成回归的第二回里,作者为这一章节取的标题就是《悟彻菩提真妙理断魔归本合元神》。“悟彻菩提”一词我们前面已有许多解说,这里就不在赘述。而“悟彻菩提”在佛教中就意味着修行者与“菩提圣树”有着根本性的关系,而最终的功果必然是成为“佛陀”或“菩萨”。孙悟空跟“须菩提祖师”修习一场,竟然是悟彻了“菩提”,那么“须菩提祖师”的身份和地位可以说是十分明了。也可以做为“须菩提祖师”就是佛门中的“菩提圣树”的明证。不过要探讨孙悟空“悟彻菩提”的问题,弄清“灵台方寸山”的问题则是个必要的前提。
  
   十二、灵台方寸山
  
   释迦牟尼佛是在菩提树下打坐“悟彻菩提”的,这棵菩提树在尼连河边。而《西游记》书中须菩提祖师的居处,却是在“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依照佛教中“菩提圣树”“无时不在;无处不在”的说法,做为“菩提圣树”之“妙相”的“须菩提祖师”随便出现在宇宙间的任何地方都属正常。但是《西游记》既然设定了“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这样一个地方,如果理不清这个“灵台方寸山”的问题,与“须菩提祖师”相关联的一些问题就无法解释,也无法夯实我们认为“须菩提祖师”就是“菩提圣树”的这个认定。
  
   灵台方寸山,顾名思义,是一个纯粹汉化的地名,就其地理概念而言,我们在西域是找不到这个地方的。在甘肃省陇东黄土高原南缘有个灵台县,在商周时期,此处为密须国(密国)。“灵台”取自于文王伐密筑“灵台”之意。这个“灵台”与西域、尼连河都不搭边。结合《西游记》书中作者对西域的风土人情进行了大量的汉化描写,可以看得出,这是作者虚构出的地方。
  
   有人说这个“灵台方寸山”暗指“西天极乐世界”中的“灵山”,实际上这个说法单在《西游记》一书中就是说不通的。因为无论在汉传佛教中,还是在《西游记》书中,“西天极乐世界”都是佛教中“天界”的中枢系统,而“西天极乐世界”中的“灵鹫山”,可谓是中枢系统里的中枢系统。《西游记》书中的“灵山”、“灵鹫仙山”、“灵鹫峰”居住着佛陀、菩萨、罗汉、金刚等众多的神明,这种地方,凡人是去不得的。灵山脚下有个叫“玉真观”的门房,还有个叫“金顶大仙”的门卫,去灵山的本路(凡人走的路)是在玉真观宇中堂穿出后门才是,走上不上五六里,还有一道约有八九里宽阔、滚浪飞流的活水,上边还有个“远看横空如玉栋,近观断水一枯槎。维河架海还容易,独木单梁人怎蹅!万丈虹霓平卧影,千寻白练接天涯。十分细滑浑难渡,除是神仙步彩霞”的独木桥。于凡人而言,走这种路的难度不啻于登天。唐僧这个如来佛祖的第二个弟子,修行了十世的罗汉,上了接引佛祖的无底船,还得泱下“胎胞骨肉身”,才过了灵山脚下的“凌云仙渡”。可见其难度。
  
   而“灵台方寸山”似乎就是山林莽野之地,须菩提祖师还与樵汉母子“舍下相邻”,其“出去的徒弟,也不计其数”,可见这个“灵台方寸山”,尽管隐藏在西牛贺洲地界“千峰开戟,万仞开屏。日映岚光轻锁翠,雨收黛色冷含青。枯藤缠老树,古渡界幽程。奇花瑞草,修竹乔松。修竹乔松,万载常青欺福地;奇花瑞草,四时不谢赛蓬瀛。幽鸟啼声近,源泉响溜清。重重谷壑芝兰绕,处处巉崖苔藓生。起伏峦头龙脉好,必有高人隐姓名”的群山峻岭之中的,也似乎是人人都可以去得的地方。不过可能不太好找。毕竟孙悟空也是向樵夫问路后才找到地方的。
  
   因而依《西游记》书中“灵山”和“灵台方寸山”这种路径和居住人群的实质差别来看,把“灵山”和“灵台方寸山”把这两个截然不同的地方,死拉硬配地说成是一个地方,是缺乏逻辑思维的。也可以说是种荒谬的说法。
  
   那么《西游记》的作者吴承恩虚构出的这个“灵台方寸山”到底是什么地方呢?从地理观念而言,我们无从知晓,我们也无法想像在明朝那种交通工具不发达,百里以外就算远行的情况下,作者吴承恩有现在的驴友那样走遍大地的可能性。所以,根源还在其思维方式和创作《西游记》一书的宗教内容上。佛教的最高境界当属“悟彻菩提”,“悟彻菩提”无论是以佛教中的说法,还是《西游记》作者相关“禅者静也,法者度也。静中之度,非悟不成。悟者,洗心涤虑,脱俗离尘是也”的说法来看,实质上就是一种“静虑修心”的宗教理念。在前面就“打坐参禅”的问题,我们对此已有过详尽的论述。这里之所以再提到“静虑修心”的宗教理念,则是因为作者吴承恩虚构出的这个“灵台方寸山”,实质上就是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心”的另类说法,也是暗示“悟彻菩提”的前提就是“修心”的理念。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心”一直是带有思维功能的,即便是现代人写文章,也常常用“心想、心里惦念、心里嘀咕”等等这种让“心”带有思维功能的词语,而“灵台”和“方寸”除了中医上指“灵台”穴,“方寸”心之外,在中国传统文化中“灵台”和“方寸”还有一种寓意,指的就是人们的“后心”和“前心”。人是有“前心”和“后心”之分的,“前心”就叫“方寸”,“后心”就叫“灵台”,“灵台”和“方寸”是不相通的,是有一层隔膜的(当然,这些都经不起现代科学的推敲)。“方寸”为“小”,是指人们的聪明程度(多指“小聪明”);“灵台”为“大”,多指人们心中潜藏着大“智慧”的地方,而且还与一个人的品德相关(在过去中国的民间,就有许多有关“前心”和“后心”的说法,如形容一个人愚蠢,就会说“这个人前后心不通”。如果一个人品德不端,就会被人们斥为“这个人没长后心”;如果一个人品德不端或嗜财如命、算计他人,就会被人们斥为“这个人只长了前【钱】心”等等)。“方寸”里的小“聪明”随时可以在一个人身上体现出来,而“灵台”里潜藏着的“大智慧”则要通过“方寸”才能在一个人身上体现出来。但是这层隔膜像山一样,把人们“灵台”里这个“大智慧”的宝藏一直埋在深处,绝大多数人的“大智慧”都有可能终埋一生,并因此而终生堕落。如形容一个人心胸宽阔,就称其“方寸虽小,但阔于大海”;形容“灵台”的大“智慧”难以激发,就是“灵台屈手可及,实则高于昆仑”。可见“灵台”与“方寸”之间相通的难度。不过也有极少数具有大智慧的人,“灵台”和“方寸”是相通的,这极少数人“灵台”和“方寸”是怎么相通的呢?一般来说有三个因素,一是天赋,即先天如此。如一些具有安邦定国、济世救民才能,并付诸行动,最后取得成功的人;二是受高人点化,如《西游记》第十四回《心猿归正六贼无踪》提到的汉世张良,被仙人黄石公点化,“石公爱他勤谨,夜授天书,着他扶汉。后果然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太平后,弃职归山,从赤松子游,悟成仙道”。这种先是建功立业,后激流勇退,弃官入山等等这些前后心相通的行为,就是受到圯上老人黄石公的点化、教诲等因素。三是积德行善、修身养性,即多为人和社会做善事、好事,俗话说的“天不亏善士,神不佑恶人”就是这个道理。但是光积德行善只是一个方面,“天性敦厚”并不等于“天性愚蠢”。要有一定程度的文化,并参照传统文化中一些修身养性的说法,例如曾子的“吾日三省吾身”等来做,来严格要求自己行为的人。才有可能让“灵台”和“方寸”相通。
  
   这种“灵台”和“方寸”相通或不相通的说法,在社会上和道、儒、佛三家都被不同程度的应用。佛、道两教更是纳入自己需要的内容做为宗教用语来使用。佛教和道教(全真道尤甚)都是强调“静虑修心”的,而佛、道教两教中被称为“明心”境界的人,按“灵台”和“方寸”说来论,都属于“灵台”和“方寸”相通的人。儒学也是这样,如宋代赵与时就说道“学必明心,记问辨说皆馀事”(《宾退录》卷一)等等。
  
   在《西游记》一书中,作者除了使用传统文化中相关“灵台”和“方寸”相通或不相通的理念,并且还有进一步的说法“斜月三星洞”,来陪衬这个“灵台方寸山”。“斜月”是夜色中,一轮明月斜挂在天空,给人一种静谧,一种心灵被荡涤去尘垢的清爽。这是一种的境界,当然这跟现代的人们追求热闹、聚会、喜欢在人群中展示自己等等行为是有巨大反差的。不过无论是佛教、道教都是以这种境界为美感,
  
   在这种境界下修行,如果悟性和修为都圆满的话,“灵台”和“方寸”之间就相通了,怎么通呢?就是“灵台”和“方寸”之间有一个洞。这个洞不光能把“灵台”里潜藏着的“大智慧”要通过“方寸”在人身上体现出来,而且还能驻留着“三星”。
  
   “三星”为道教的神明,为“福星、禄星、寿星”三星的总称,由于“福、禄、寿”三字囊括了人们对幸福的所有追求,所以,“三星”的影响已经超越了道教神明的范畴,在民间的影响也非常大。如逢年过节贴对联,很多宅院大门口的横额上就写着“三星高照”、“喜迎三星”等等与三星有关的吉祥用语。由于“三星”在民间的影响非常大。一些佛教教派也将“三星”拉入佛门,做为本教的神明。
  
   佛教是种强调“修心”的宗教,《西游记》的作者就借鉴这种理念暗喻人们,只要超脱了世俗中的欲念,心灵上“大彻大悟”,进入了“明心”境界,就能超越生死,全部的幸福其实就在你心中。
  
   佛教“修心”的相关理念,《西游记》一书中也多有提到,如第八十五回《心猿妒木母魔主计吞禅》作者就借孙悟空之口说道,“佛在灵山莫远求,灵山只在汝心头。人人有个灵山塔,好向灵山塔下修”;“心净孤明独照,心存万境皆清”;“一片志诚,雷音只在眼下”、“神思不安,大道远矣,雷音亦远矣”等等。而在第九十三回《给孤园问古谈因天竺国朝王遇偶》中作者又赋诗说道“道在圣传修在己,善由人积福由天。休逞六根多贪欲,顿开一性本来原。无爱无思自清净,管教解脱得超然”。
  
   以《西游记》的作者吴承恩做为一个明代知识分子受中国传统文化熏陶的程度来看,《西游记》的作者吴承恩虚构出的这个“灵台方寸山”,正是综合了佛教中“悟彻菩提”需要“静虑修心”的理念;“灵台方寸山”与心灵有关的寓意;为了隐喻《西游记》的主题思想;而做出的一个非常巧妙设定。也蕴涵着佛教中“菩提圣树”“无时不在;无处不在”,宇宙间每一个灵物(包括人、一些动物和植物)的心上都有“菩提(圣树)”的“神圣之相”的相关说法。而以“须菩提祖师”为“菩提圣树”的认定,结合“灵台方寸山“与心灵有关的寓意,再来分析《西游记》第一回、第二回中和“须菩提祖师”时关联的人和事、孙悟空从“须菩提祖师”学成回归“悟彻菩提”,以及“须菩提祖师”和孙悟空之间的一些其它问题,我们发现,都能得到圆满的诠解。
  
    十三、孙悟空“悟彻菩提”
    
    在《西游记》第二回里,作者为这一章节取的标题就是“悟彻菩提真妙理断魔归本合元神”。结合第二回的内容来看,实质上就是点明了孙悟空跟“须菩提祖师”修习了一场,最终“悟彻菩提”这一事件。而这一事件本身就可以做为“须菩提祖师”就是佛门中的“菩提圣树”的明证。因为在佛教中的“悟彻菩提”就意味着修行者与“菩提圣树”有着根本性的关系,而最终的功果必然是成为“佛陀”或“菩萨”。《西游记》书中孙悟空最后成为“斗战胜佛”也充分说明了这一点。但是理清孙悟空“悟彻菩提”的相关问题,使我们认为《西游记》中的“须菩提祖师”是佛门中的“菩提圣树”这个认定,更具说服力也是必要的。这里我们仍从佛教的创始人,释迦牟尼佛当年在菩提树下打坐修行,“悟彻菩提”的经历来探讨孙悟空“悟彻菩提”的相关问题。
    
    释迦牟尼佛当年菩提树下打坐修行,可以说是佛教信徒们最为推崇和效仿的修行方式。而在释迦牟尼佛这种修行行为当中,蕴涵着四个重要的特点。一是具有“智慧”,这个智慧首先是看破“红尘”世界的能力,其次是能够“悟彻菩提”的智商;二是能“吃苦”,释迦牟尼佛当年苦修六年,日食一麻一麦,修戒参禅,忍耐凡人所不能忍耐的严酷苦行。可谓是艰苦之至;三是有“恒心”,用佛教的话说就是“发心修行”,有“恒心”就是修行立场坚定,因为修行立场坚定,才能长时间的正心诚意,废寝忘食,忍耐严酷苦行的修行生活,专心修持。四是修行目的明确,释迦牟尼佛修行目的起初就是“超越生死”(这里的“超越生死”实质上也是为了“不生不灭”、“长生不死”的,后来由于释迦牟尼佛祖“悟彻菩提”,证得“五眼六通”。看到宇宙间一切众生都在“六道轮回”中生死浮沉,顿起大慈大悲心念,从而在人间弘法传经时,续上了“普渡众生”的高尚内容,附上了“三三行满”才能“涅槃重生”、“涅槃成圣”这样的前提条件),而这四个重要的特点,则是释迦牟尼佛“悟彻菩提”的必要前提。
    
  按照佛教的说法,当年释迦牟尼佛在菩提树下打坐苦修六年,其“静心思虑”的与“超越生死”相关问题,仍然没有超越其当年做太子时在阎浮树思惟的范畴(这与“菩萨”品阶的神明也属“菩提圣树”的说法是有冲突的。这种对神明或某一事件互相冲突和矛盾的说法,在道、佛两教中屡见不鲜。这里我们仍以当年释迦牟尼佛“悟彻菩提”这一佛教中的重大事件,来简要解说这种在宗教中对神明或某一事件互相冲突和矛盾说法不一问题。例如:当年释迦牟尼佛“悟彻菩提”,除了释迦牟尼佛在尼连河畔的菩提树下一直打坐苦修六年“悟彻菩提”的说法之外,还有多种不同和细化、甚至于矛盾的说法。这里我们就从当年释迦牟尼来到摩揭陀国的伽耶山说起,来简述当年在释迦牟尼佛“悟彻菩提”问题上的诸多说法。当年释迦牟尼在摩揭陀国伽耶山下【又称伽阇山、菩提伽耶山】,尼连河畔优留毗罗西那尼村【这个村子也有多个名称】的苦行林【关于也有多种说法,一说是菩提树林;一说是娑罗树林;一说是阎浮树、娑罗树、菩提树以及各种林木都有的树林。等等不一而足。据说现在的苦行林也就是一些杂草和零星的小树】中打坐苦修六年,在“悟彻菩提”的这天中午,决定走进尼连河沐浴时,因长年苦修,身体羸弱,昏倒在尼连河岸边,这时两名尼连河岸边牧牛的女子难陀、波罗的牧女见状,就手捧一杯牛乳、一碗乳糜供养释迦牟尼【除此之外,牧女难陀波罗以牛乳供养释迦牟尼也有另外的说法,一说是释迦牟尼佛在尼连河畔的菩提树下一直打坐苦修六年,在即将“悟彻菩提”的这天中午,牧女难陀、波罗手捧牛乳、乳糜来到释迦牟尼面前供养;另一说是释迦牟尼佛在“悟彻菩提”,成为“佛陀”后,决定在人间弘经传法,于是就接受了牧女难陀波罗的供养。而牧牛女还有被说成是一人的说法,如说供养释迦牟尼是一名牧牛女叫难陀波罗。另外还有供养一次、十天和一月之说,等等。不一而足】,释迦牟尼饮过牛乳后就精力充沛,他走进尼连河,沐浴后就来到对岸的一棵菩提树下打坐,夜半时分打破“魔关”,“启开正觉”,“悟彻菩提”,启明星升起时战胜“魔军”成为“佛陀”【除了本文一直使用的释迦牟尼佛在尼连河畔的菩提树下一直打坐苦修六年的说法外,如果以苦行林中树木种类的不同说法,再结合释迦牟尼佛打坐苦修六年的经历来看,还可以延伸出几种说法,若苦行林中的树木是菩提树林,释迦牟尼佛依然是在菩提树下打坐苦修六年的,只是不在同一棵菩提树下;若苦行林中的树木是娑罗树林,释迦牟尼佛在菩提树下最多也打坐一昼夜;若苦行林是阎浮树、娑罗树、菩提树以及各种林木都有的树林,释迦牟尼佛在这六年的打坐苦修当中,也只能说六年当中有一部分时间是是在菩提树下修行的】。因而,对于在道、佛两教中屡见不鲜对神明或某一事件互相冲突和矛盾的说法,要客观对待,因为宗教本身就是唯心主义的产物)。但是就在释迦牟尼佛在菩提树下打坐苦修的最后一夜,夜半时分(中国传统中所称的“三更”),也就是“悟彻菩提”的前夜,释迦牟尼佛突然打破心中的“魔关”(汉传大乘佛教的信众在此基础上有了“玄关”的说法),“启开正觉”,开始进入“悟彻菩提”的境界。而驻于体内的“心魔”(内心烦恼妄想的“魔”)顿时被逼出体外。而这些被逼出体外的“心魔”瞬间就招来天地间的众“魔”,会合成了一群“魔军”,在“魔王波旬”的带领下,用各种兵器、水火毒焰射向释迦牟尼佛的身体,但此时已“启开正觉”,开始进入“悟彻菩提”境界的释迦牟尼佛,体外就出现一圈光环,挡住了“魔军”的各种兵器、水火毒焰等毒害;“魔王”又招来三个裸体
美女来诱惑,释迦牟尼佛又用法力将这三个裸体美女变成丑陋的老妪。战斗进行到启明星升起,“魔军”大败,释迦牟尼佛召出“地神”,见证“魔王”被释迦牟尼佛降服一事。而“悟彻菩提”的释迦牟尼佛,此刻已证得“五眼六通”。看到宇宙间一切众生都在“六道轮回”中生死浮沉,顿起大慈大悲心念,从而就开始了在人间弘法传经的历程。释迦牟尼佛的“悟彻菩提”经历,看上去惊心动魄,而实际上整个过程释迦牟尼佛打坐在菩提树下并未变换姿态。只是体外出现了一圈光环,在和“魔军”的斗争中,使用了一些动作幅度很小的手势。也就是佛教信众称谓的各种“法印”,如“禅定印”、“施无畏印”、“降魔成道印”等等(释迦牟尼佛后来在人间弘法传经时使用的手势还有“说法印”、“与愿印”、“祓济众生印”等等)。可以说释迦牟尼佛“悟彻菩提”经历,听起来火爆,实质上仍然是一种“静虑修心”的方式成就的。仍然是一种静态的方式。
    
  从释迦牟尼佛“悟彻菩提”的经历来看,除了我们以上所述的四个重特点为必要前提之外,在“悟彻菩提”的过程中,还有一个重要的节点,这个节点就是汉传大乘佛教的信众所称的打破“玄关”。“玄关”的说法道、佛两教都有,但是道教中“玄关”的概念非常繁多和复杂(道教中“玄关”概念因教派和修行方式的差异,说法众多,笼统的来看这些众多的概念,可大致分为四类:一是精神境界中的某种意识或意念;二是身体中的某个部位;三是“炼气”修行者的某一经络或“导气”系统;四是以阴阳双修、房中术类为主要修行内容的修行者的概念,指女人身体中的某一部位)。而佛教的“玄关”则是汉传大乘佛教的宗教理论家们,结合释迦牟尼佛在“悟彻菩提”前夜的夜半时分(中国传统中所称的“三更”),坐在菩提树下打破心中的“魔关”的相关说法,综合佛教文化和中国传统文化中的一些理念(如佛门有“玄门”自称,有“佛法深妙”玄学因素;中国传统文化中有称黑夜为“玄”、“玄夜”,夜半三更为“玄之又玄”的深夜等)等诸多因素,推出的一个概念,这个概念通过总结和概括释迦牟尼佛“悟彻菩提”这一佛教中的重大事件,为佛教的修行者“悟彻菩提”,提供了一个修行典范,即释迦牟尼佛的“打破魔关”,以及“打破魔关”最佳的时间窗口“夜半三更”。因而“玄关”也是佛教修行者的一个标志性门槛,你“打破玄关”,心中的“魔关”就开了,“心魔”就无法在你体内驻留,你也就没有了任何“红尘”世界的欲念,就会正确地认识到这个“四大皆空”的“无相”世界,从而“悟彻菩提”,“涅槃成圣”。因而打破“玄关”是佛教修行者的一个重要的“节点”,也被佛教修行者称为“关口”或“生死关口”。而释迦牟尼中午接受牧牛女子难陀、波罗的供养被信徒们认为是“打破玄关”的先兆,而“菩提圣树”之下和释迦牟尼佛“打破魔关”的时间“夜间”或“夜半三更”,也成为“真”信徒群体极为推崇的最佳修行场所和时间段。
    
    “玄关”是佛门入道的标志性门槛,是“悟彻菩提”前奏或者说是先决条件,所以“打破玄关”的难度非常巨大(释迦牟尼佛为此苦修六年,并且还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决斗)。因为打破“玄关”就意味着佛教修行者将要“成佛成圣”,而不能打破“玄关”,就意味着不能“悟彻菩提”;就意味着修行者要错过一个在“人界”修行的机会,重新堕落轮回。这和中国民间传说中“鲤鱼跳龙门”中“跳过龙门就成龙,跳不过龙门还是鱼”的说法如出一辙。
    
    参照释迦牟尼佛因当年在菩提树下“悟彻菩提”,其修行行为中蕴涵着四个重要的特点,以及“打破玄关”这个重要的节点,结合“须菩提祖师”就是佛门中的“菩提圣树”的认定,再来看孙悟空的“悟彻菩提”就会发现,孙悟空的“悟彻菩提”和释迦牟尼佛的“悟彻菩提”相比,方式虽然不同,内涵却极具异曲同工之处。
 
    相对于释迦牟尼佛的“悟彻菩提”,孙悟空“悟彻菩提”则颇具动感。在《西游记》书中,无论是“须菩提祖师”(我们认定的是《西游记》作者以大神仙的形式进行了拟人化描写的“菩提圣树”),还是孙悟空,都是形象生动,栩栩如生。做为一部需要由故事性来烘托人物和气氛的小说,孙悟空的“悟彻菩提”,与当年释迦牟尼佛在菩提树下打坐修行的静态方式不同,而是充满了动感和故事性,这也都是可以理解的。
    
    尽管孙悟空和释迦牟尼佛在“悟彻菩提”的方式上有所不同,但是释迦牟尼佛修行行为当中蕴涵着的这四个重要特点,孙悟空则全部具备。这也是《西游记》作者的用心之处。而孙悟空具备释迦牟尼佛修行行为当中蕴涵着的这四个重要特点,反过来也可以旁证我们认为“须菩提祖师”佛门中的“菩提圣树”的这一认定。
    
    一是在“智慧”方面,孙悟空具有看破“红尘”世界和“悟彻菩提”的“智慧”能力。其在与“与群猴喜宴之间,忽然忧恼,堕下泪来”感慨道:“……将来年老血衰,暗中有阎王老子管着,一旦身亡,可不枉生世界之中,不得久住天人之内”。这种“以无常为虑”的担忧,就彰显了其“道心开发”的“智慧”能力。
    
    而“须菩提祖师”“开讲大道”时,孙悟空听得非常投入,喜得“抓耳挠腮,眉花眼笑。忍不住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从而“须菩提祖师”的关注,在斥责孙悟空“这般不学,那般不学”之后,手持戒尺,“将悟空头上打了三下,倒背着手,走入里面,将中门关了,撇下大众而去”。而“须菩提祖师”的这个举动,实质上是为孙悟空预留的“盘中之谜”,孙悟空的师兄们没有人能想得到,反而人人惊惧,都来抱怨、鄙贱、嫌恶孙悟空。而孙悟空则认为“祖师打他三下”,是“教他三更时分存心,倒背着手,走入里面,将中门关上者,教他从后门进步,秘处传他道也”。而后来事态的发展也验证了孙悟空的这种“智慧”能力,“须菩提祖师”果然半开半掩着后门等他,孙悟空也从此也跨入了“悟彻菩提真妙理,断魔归本合元神”的门槛。这一点也足以说明孙悟空在“悟彻菩提”方面,独到的“智慧”能力。
    
    二是能“吃苦”方面,《西游记》书中的孙悟空,尽管和释迦牟尼佛当年苦修六年,日食一麻一麦,修戒参禅,忍耐凡人所不能忍耐的严酷苦行相比,方式上差异很大。但是,就“吃苦”情节而言,其修行经历也堪配“艰难”二字。孙悟空是个天产的石猴,后来又在猴群中当上了“猴王”,在“仙山福地,古洞神洲”享受着猴类社会中“人间纵有珍馐味,怎比山猴乐更宁”的荣华富贵,一念兴起,就离开了“猴王”这个职位,手持竹篙,登上木筏,开始了漂泊生涯,先是在南赡部洲串游了八九年,后又作筏过海,来至西牛贺洲地界。费了“十数个年头”,才拜在“须菩提祖师”阶下,做了七年“扫地锄园,养花修树,寻柴燃火,挑水运浆。凡所用之物,无一不备”的杂役。这种放弃优厚的生活待遇,为了修行而历尽漂泊、充当杂役的苦楚,换成一般人也是不堪忍受,甚至于要自我了结的。但是孙悟空就挺了过来,这种长时间的“吃苦”能力,尽管和释迦牟尼佛相比在方式上有差异,但从“悟彻菩提”的角度而言,能做到这些也是非常不容易的。
    
    三是有“恒心”方面,这也是修行中的一个重要因素,佛教中叫“发心苦修”。这种“恒心”主要体现在能长时间“吃苦”方面,因为一个正常的人要效仿释迦牟尼佛那样为了苦修日食一麻一麦,修戒参禅(以科学的角度而言,日食一麻一麦要维持六年的生命活动是不可想象的,也是令人难以置信的,这里我们只使用宗教的说法),做这种靠意志力的自我约束行为,在短时间内,如一、两天,三几天也不算太难。但要长时间这么做,那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因疾病和被限制人身自由的因素则属另论)。而要像孙悟空那样,放弃优厚待遇,为了修行而历尽漂泊、艰苦流浪(这种艰苦的漂泊和流浪跟现在的公务员、一些集团公司人员的出差、考察、业务活动是有质的区别的)、做一些充当杂役之类的差事,相当一部分的人也是做不来的。
    
    四是修行目的明确,在这方面,孙悟空的修行目的就是要“学一个不老长生”之术。跟释迦牟尼佛祖“悟彻菩提”前的修行目的“超越生死”,有着极为相似之处,甚至于可以说是一致之处。而正是由于孙悟空在修行目的问题上的坚定性,当深知“天地生成”的孙悟空具备“悟彻菩提”的条件和“智慧”能力的“须菩提祖师”为了预留“盘中之谜”,以教孙悟空“‘道’字门中”的“三百六十傍门”为由,几次三番的提出要教孙悟空“术、流、静、动”等“傍门皆有正果”之类的法术时,孙悟空总是先提出“似这般可得长生么?”之类的疑问,一旦得知学这些法术不能“长生”,就以一种近乎忤逆的态度,毅然决然地以“不学!不学!”来坚辞和推拒。于是“须菩提祖师”在这种看似尴尬的情形下,以戒尺敲打孙悟空等方式留下了“盘中之谜”;而孙悟空则在“一班听讲的,人人惊惧”,大众师兄们的放言指责下得到了“学一个不老长生”,“悟彻菩提”的契机。
  
    而做为佛教中入道的标志性门槛“玄关”,在《西游记》一书也有三处提及,第一处提及是在第六十四回《荆棘岭悟能努力木仙庵三藏谈诗》中,四位元体为植物类的妖怪“孤直公、凌空子、拂云叟、劲节十八公”对被摄来的唐僧,假意“敢求大教”(此大教当为佛教,依后续的情节来看,众妖摄来唐僧的目的不是“敢求大教”,而是为了让唐僧和另一女性妖怪“杏仙”成婚而设下的美人局),作者借唐僧之口而抒发的一首颂子:“禅者静也,法者度也。静中之度,非悟不成。悟者,洗心涤虑,脱俗离尘是也。夫人身难得,中土难生,正法难遇:全此三者,幸莫大焉。至德妙道,渺漠希夷,六根六识,遂可扫除。菩提者,不死不生,无余无欠,空色包罗,圣凡俱遣。访真了元始钳锤,悟实了牟尼手段。发挥象罔,踏碎涅槃。必须觉中觉了悟中悟,一点灵光全保护。放开烈焰照婆娑,法界纵横独显露。至幽微,更守固,玄关口说谁人度?我本元修大觉禅,有缘有志方记悟。”
    
    这首颂子,涵盖的内容较多,其中的“禅者静也,法者度也。静中之度,非悟不成。悟者,洗心涤虑,脱俗离尘是也”是种“打坐参禅”,与“悟彻菩提”相关的概念(前面已有提及);“夫人身难得,中土难生,正法难遇:全此三者,幸莫大焉”,则是要人们重视这个生在“人界”,得遇佛法这样一个修行的机会,以免再次堕落轮回,而“中土难生”则又流露出作者的民族自豪感;“渺漠希夷,六根六识,遂可扫除”则是要人们“祛除六贼”,“六根清净”是对修行者的一个先决要求;“菩提者,不死不生,无余无欠,空色包罗,圣凡俱遣。访真了元始钳锤,悟实了牟尼手段。发挥象罔,踏碎涅槃”则是全面地概括了“菩提(圣树)”的神明内涵和概念(前面也有提及);“必须觉中觉了悟中悟,一点灵光全保护。放开烈焰照婆娑,法界纵横独显露”是指“悟彻菩提”后,不灭的灵魂之光成就为神明,纵横“法界”“不生不灭”;“至幽微,更守固,玄关口说谁人度?我本元修大觉禅,有缘有志方记悟。”则是以“至幽微,更守固,来说明“玄关”之玄,而“玄关口说谁人度?”则是喻示打破“玄关”的难度非常大,一味的“念经拜佛,打坐参禅”是不够的,还必须得具备长时间“苦修”的毅力和“悟彻菩提”的智慧能力。而《西游记》书中的唐僧,除了“一性至诚”外,其在祛除“六贼”和智慧能力方面是存在一些问题的(如:取经途中孙悟空为了预防唐僧被“红孩儿”掳去,“把唐僧撮着脚推下马来”倒腾了一下,唐僧就“大怒,哏哏的,要念《紧箍儿咒》”;因饥寒所困而受猪八戒撺掇,出了孙悟空的圈子而入了“兕大王”的圈套;因害怕被强盗诛戮而而战战兢兢跌下马来而高叫“大王饶命……”;当孙悟空看穿了黄眉怪假名“小雷音寺”设下的局子,劝告唐僧“决不可擅入,恐遭毒手”,唐僧仍执意入局等等,相关例子很多),所以,其修行了十世(《西游记》书中的说法),仍然是“我本元修大觉禅,有缘有志方记悟”,只能记住相关“玄关”、“菩提”这些事情和道理,尚不能进入“悟彻菩提”的“境界”。
    
    《西游记》书中的第三次提及“玄关”则是在第九十九回《九九数完魔刬尽三三行满道归根》中,观音菩萨看了五方揭谛、四值功曹、六丁六甲、护教伽蓝诸神缴来的唐僧的灾难簿子后,认为“佛门中九九归真,圣僧(唐僧)受过八十难,还少一难,不得完成此数”,即令再生一难。于是受如来吩咐,使神威驾送取经后的唐僧师徒回东土大唐的“八大金刚”就将唐僧师徒从空中撂在了通天河的西岸。《西游记》的作者在此做了一首诗:“九九归真道行难,坚持笃志立玄关。必须苦练邪魔退,定要修持正法还。莫把经章当容易,圣僧难过许多般。古来妙合参同契,毫发差殊不结丹。”
    
    在这首诗里,作者又提及了“玄关”。不过结合《西游记》的相关内容,以及观音菩萨认为唐僧尚“少一难”等因素来看,这里的“玄关”以拔渡唐僧为主。作者的“莫把经章当容易,圣僧难过许多般”这两句诗也说明了这一点。而这个“玄关”起始后难度也是非常巨大,先是被驮唐僧师徒过通天河的白鼋淬下水去,上东岸后夜里又遇到阴魔作号,施风、雾、雷、闪欲夺所取之经,令唐僧师徒劳攘了一夜,熬到天明。可谓是相当的艰难困苦。
    
    这个“玄关”尽管以拔渡唐僧为主,但是其参与者除唐僧之外,还有孙悟空、猪八戒、沙和尚、白龙马,甚至于还可以说上“所取之经”。依猪八戒、沙和尚、白龙马的功果,成就的都是“罗汉”品阶以下的神明(至于《西游记》的尾篇将这三人的神职后缀上“菩萨”二字相称,属“菩萨”二字的世俗化称谓,前文已有详述)来看,其打不打得破“玄关”,“悟彻菩提”的程度如何,不对其成为“罗汉”品阶以下的神明产生否定性的影响。因为“打破玄关”,“悟彻菩提”主要是对“佛陀”、“菩萨”这种高品阶神明的要求。而猪八戒、沙和尚、白龙马成为神明的重要因素都与“保护圣僧(唐僧)”有关,如猪八戒的“挑担有功”;沙和尚的“登山牵马”;白龙马的“驮负圣僧来西”,又“驮负圣经去东”等等。属于“功德”性的成就。因而尽管这三人也参与了“九九归真道行难,坚持笃志立玄关”的行动,但仍属“保护圣僧(唐僧)”度“玄关”,积累其自身“功德”的范畴,属辅助性的角色。而孙悟空的功果为“斗战胜佛”,也是“佛陀”品阶的神明。但是其在之前的第七十回《妖魔宝放烟沙火悟空计盗紫金铃》里,已自称“时间顿把玄关悟”,因而,虽然孙悟空的功果也为“佛陀”品阶的神明,但因其早已“打破玄关”的缘故,故做为这次“玄关”行动的参与者而言,其也属于“保护圣僧(唐僧)”度“玄关”,积累其自身“功德”的范畴(后文将详述这个问题)。至于“所取之经”则是贯穿全书故事主线的一个标志物,也是这次“玄关”行动的重要道具。
 
    在《西游记》书中第二次提及的“玄关”,是在第七十回《妖魔宝放烟沙火悟空计盗紫金铃》里,孙悟空在向朱紫国国王做自我介绍时的一段颂子,提及到的“玄关”。孙悟空这段颂子是:“我身虽是猿猴数,自幼打开生死路。遍访明师把道传,山前修炼无朝暮。倚天为顶地为炉,两般药物团乌兔。采取阴阳水火交,时间顿把玄关悟。全仗天罡搬运功,也凭斗柄迁移步。退炉进火最依时,抽铅添汞相交顾。攒簇五行造化生,合和四象分时度。二气归于黄道间,三家会在金丹路。悟通法律归四肢,本来筋斗如神助。一纵纵过太行山,一打打过凌云渡。何愁峻岭几千重,不怕长江百十数。只因变化没遮拦,一打十万八千路!”
    
    在这段颂子里,孙悟空就称自己“时间顿把玄关悟”了。也就是说,此刻的孙悟空已经是“打破玄关”了。前面我们说到,“玄关”是佛门入道的标志性门槛,是“悟彻菩提”前奏或者说是先决条件。而孙悟空在《西游记》第二回中,从“须菩提祖师”处学成回归时,就已经“悟彻菩提真妙理”了,依此来看,孙悟空“打破玄关”的时间应是在第二回之前。不过在第一、二回中,并没有提到孙悟空“打破玄关”之事。但是循着第七十回中孙悟空向朱紫国国王做自我介绍时的这段颂子提供的线索,也很容易就能找到孙悟空“打破玄关”的相关细节。因为这段颂子在提到孙悟空“时间顿把玄关悟”前后,都有时间概念做铺垫。“遍访明师把道传,山前修炼无朝暮”是提示孙悟空是拜在“须菩提祖师”门下之后,打破的“玄关”;而“悟通法律归四肢,本来筋斗如神助”则又说明孙悟空是在“悟通法律”(不死长生的大法门之术)、学会“筋斗云”之前打破的“玄关”。而“攒簇五行造化生”则更是指出了“打破玄关”的具体时间,即“须菩提祖师”用“攒簇五行颠倒用”的方式调教孙悟空的那个时间段。而这个时间段就在《西游记》在第二回中。回顾《西游记》第二回中的相关情节,《西游记》作者并没有提到有关孙悟空“打破玄关”之类的说法。但是,如果依我们认为《西游记》中的“须菩提祖师”是佛门中的“菩提圣树”这个认定,就会惊异地发现,《西游记》作者正是利用有关“打破玄关”之类的说法,巧妙地将孙悟空“打破玄关”故事化,并隐寓在相关情节当中。
    
    孙悟空的“打破玄关”先是打破“须菩提祖师”的盘中之谜,然后等到半夜三更,通过“须菩提祖师”为他半开半掩着的后门(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关”为阻碍,难以通过或限制通过之意,而“门”则是“关”预留的能开启或封闭的通道,过“关”的人得具备一定的条件方能通过),这个在夜半三更,“玄之又玄”的“玄夜”,半开半掩着的后门,正是寓意着“玄关”的关口。孙悟空进门来到“须菩提祖师”的寝榻之下,从此就得到了一个化育出广大神通,不啻于重生再造的机缘。经过“须菩提祖师”整个后半夜“攒簇五行”的调教,从此就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通法性”、“会根源”、“注神体”、“悟彻菩提”。也寓意着孙悟空打破了“玄关”。而“须菩提祖师”在孙悟空夜半三更来到后,“不多时觉来”,口中自吟的“难!难!难!道最玄,莫把金丹作等闲。不遇至人传妙诀,空言口困舌头干”这段颂子,则又强调了其传授给孙悟空“非常之道”的“玄”,暗示着“玄”而有“关”。
    
    将《西游记》中的两处“打破玄关”,释迦牟尼佛原版的“打破玄关”做个比较,就会发现,虽然《西游记》中的两处“打破玄关”故事情节各异,但是,参照释迦牟尼佛原版的“打破玄关”来看,《西游记》作者在以故事化方式描述这两处“打破玄关”时,仍然沿用了释迦牟尼佛原版“打破玄关”中的先兆、最佳修行时间段“夜间”或“夜半三更”的说法。如孙悟空的“打破玄关”,先兆为白天打破“须菩提祖师”的盘中之谜,“半夜三更”通过“须菩提祖师”为他半开半掩着的后门,来到“须菩提祖师”面前,受到“须菩提祖师”直至天亮的调教,学得了“非常之道”。而以拔渡唐僧为主“打破玄关”,先兆为白天使神威驾送取经后的唐僧师徒回东土大唐的“八大金刚”将唐僧师徒从空中撂在了通天河的西岸。夜间又被施风、雾、雷、闪欲夺所取之经阴魔作号折腾了一夜,熬到天明。
    
    尽管在“打破玄关”的先兆、最佳修行时间段的问题上,《西游记》中的两处“打破玄关”与释迦牟尼佛原版的“打破玄关”相仿,但是在唐僧“打破玄关”后“悟彻菩提”的问题上,说法不是很明确。唐僧的功果为“旃檀功德佛”,做为“佛陀”品阶的神明,“悟彻菩提”这一项是不可或缺的。而以《西游记》中作者对唐僧这个人物的描述来看,除了其向佛的“一性至诚”外,其在祛除“六贼”和智慧能力方面尚存在一些问题,不过对于这些影响“悟彻菩提”的问题,作者在第九十八回《猿熟马驯方脱壳功成行满见真如》中,已经做了物理切割,让唐僧脱去了人体的这种“浊物”、“浊骨”,“脱却胎胞骨肉身,相亲相爱是元神。今朝行满方成佛,洗净当年六六尘”。其在祛除“六贼”和智慧能力方面的一些问题,都随着泱下的一个死尸顺水而去。这个物理切割也是合理的,但是在唐僧师徒来到通天河的东岸之后,夜里又遇到阴魔作号,施风、雾、雷、闪欲夺所取之经,令唐僧师徒“劳攘了一夜,直到天明,却才止息”,惊魂未定的唐僧又战战兢兢的出现了“悟空,这是怎的起?”的疑问,说明这个物理切割又不是那么有效,唐僧在智慧能力方面仍未达到“悟彻菩提”的高度。而作者一直也没有提到提到唐僧“悟彻菩提”。不过《西游记》结尾最后一段的颂子里提到的“如是等一切世界诸佛,愿以此功德,庄严佛净土。上报四重恩,下济三途苦。若有见闻者,悉发菩提心。同生极乐国,尽报此一身。十方三世一切佛,诸尊菩萨摩诃萨,摩诃般若波罗密”。也可以认为是对唐僧“悟彻菩提”的问题做了一个连带性的含糊交代。因为依这段颂子中“如是等一切世界诸佛”的涵指来看,这其中的唐僧已是佛陀品阶的神明。但是这个交代尚不确切(因为“发菩提心”在佛教中有多个概念,如佛陀、菩萨品阶的神明“发菩提心”多指其“应劫度世”、“普渡众生”、“救苦救难”的行为【佛陀、菩萨品阶的神明都属“悟彻菩提”的范畴】;佛门中佛陀、菩萨品阶以下的神明“发菩提心”多为“转劫轮世”、“积增功德”【这些神明“悟彻菩提”的程度跟佛陀、菩萨品阶的神明相比尚有不足或程度不够】;而佛教信徒们“发菩提心”则多指其“发心修行”或“竭力修行”【只属往“悟彻菩提”方向努力的范畴】;而佛教信徒称赞某个或某些民间人士“发菩提心”,则多指这某个或某些世人行“积德行善”、施舍钱财等行为【佛教信徒们对民间人士“积德行善”的一种称赞方式】)。因为在这段颂子之前,佛教中的全部神明,“诸众佛祖、菩萨、圣僧、罗汉、揭谛、比丘、优婆夷塞,各山各洞的神仙、大神、丁甲、功曹、伽蓝、土地,一切得道的师仙,始初俱来听讲,至此各归方位”,“大众合掌皈依”,把所有佛陀、菩萨品阶的神明,以及众多佛陀、菩萨品阶以下的神明都后缀上“菩萨”的称号,通念了一番之后,才出现的这段颂子。因而唐僧“悟彻菩提”的说法并不明晰,我们也就是以其是佛陀品阶的神明来做推论。
    
    尽管《西游记》中对唐僧“悟彻菩提”的说法并不明晰,但是对孙悟空“悟彻菩提”,作者则是有明确的说法。这个说法就在第二回的标题“悟彻菩提真妙理”之中。不过孙悟空的“悟彻菩提”依常理而论也难以说得上圆通。因为“悟彻菩提”是件难度极大的事情。且不说现实中许多佛教修行者穷其一生也达不到这个境界,就是和《西游记》中的唐僧相比,孙悟空“悟彻菩提”的难度也是很小的。《西游记》中的唐僧修行了十世,这十世是怎么修行的,书中没有详说,但是以佛教把人界视为“苦界”,而且唐僧在这个“苦界”里修行了十世等诸多说法来看,其苦难程度也是可想而知的。而且就书中说的这一世来看,也是历尽了“九九八十一难”的艰辛。而孙悟空尽管漂泊了“十数个年头”才来至西牛贺洲地界,拜在“须菩提祖师”阶下后又做了七年杂役,也是历尽坚辛。但是其苦难程度要是和唐僧相比,则要远逊于唐僧的修行十世、“九九八十一难”(尽管孙悟空也参与了“九九八十一难”中的诸多“难”,但已是在其“悟彻菩提”之后)等苦难深重的履历。但是苦难深重的唐僧,直到最后成就了“佛陀”品阶的神明,《西游记》作者也只是对唐僧有了个“打破玄关”的说法,而没有明晰的“悟彻菩提”概念。相比之下,孙悟空过于简单的“悟彻菩提”依常理而论就会令人产生诸多疑惑。但是,依我们对《西游记》中的“须菩提祖师”是佛门中的“菩提圣树”这个认定再来解释这个问题,一切都豁然开朗。
    
    而在《西游记》第二回中就已经“打破玄关”、“悟彻菩提”的孙悟空,其“悟彻菩提”后的“智慧”能力,也被作者赞为“腾那天下少,似这伶俐世间稀”,这种情形在取经途中也屡又所见。例如还是在第九十九回《九九数完魔刬尽三三行满道归根》中,受揭谛传来观音菩萨“赶上金刚,还生一难者”的指令,使神威驾送取经后的唐僧师徒回东土大唐的“八大金刚”,将唐僧师徒从空中撂在了通天河的西岸。沙僧就提议把在凌云渡已脱了凡胎的唐僧作起摄法驾过去,孙悟空就持反对意见,因为他“心里明白,知道唐僧九九之数未完,还该有一难,故羁留于此”。此刻尚未成佛的孙悟空有此见识,和观音菩萨可谓是英雄所见略同。而唐僧师徒来到通天河的东岸之后,夜里又遇到阴魔作号,施风、雾、雷、闪欲夺所取之经,令唐僧师徒“劳攘了一夜,直到天明,却才止息”,惊魂未定的唐僧又战战兢兢的问孙悟空,“悟空,这是怎的起?”孙悟空就告诉唐僧,所取之经,“乃是夺天地造化之功,可以与乾坤并久,日月同明,寿享长春,法身不朽,此所以为天地不容,鬼神所忌,欲来暗夺之耳。一则这经是水湿透了,二则是你的正法身压住,雷不能轰,电不能照,雾不能迷,又是老孙轮着铁棒,使纯阳之性,护持住了,及至天明,阳气又盛,所以不能夺去”这些缘故,“三藏、八戒、沙僧方才省悟”,并且对孙悟空这一番高见“各谢不尽”。可见“悟彻菩提”后的孙悟空,其出类拔萃的“智慧”能力也是被三藏、八戒、沙僧所认可的。
    
    但是孙悟空既然“打破玄关”、悟彻了“菩提”,为什么还是个“妖仙”?为什么没有即刻成为“佛陀”呢?这个问题不解决,将会使我们对《西游记》中的“须菩提祖师”是佛门中的“菩提圣树”这个认定的说服力大打折扣。
  
   十四、从孙悟空悟彻了“菩提”后依然还是个“妖仙”,来看“须菩提祖师”的神明属性
  
   孙悟空从“须菩提祖师”处“悟彻菩提”,学成东归后,并没有即刻成为“佛陀”,而是又回到了花果山故地当他的猴王,是个“妖仙”。有关孙悟空的“妖仙”身份,在《西游记》书中都有相关情节来描述。如从孙悟空初次被招安上了“天界”以及在其“大闹天宫”期间,就被玉帝、龙王、太白金星已及一些天界诸神称之为“妖仙”(还有“妖猴”之称,都属“妖”的范畴),而孙悟空也自认为是“妖仙”,这个身份已被《西游记》作者设定,是没有异议的。
  
   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妖”多指一些能发挥出超自然、超出人们认知范围以外,能发挥出不可思议的力量或能量,对人类或社会能产生负面作用或影响的具有生命特征的物体。这些被人们赋予了强大的、超自然能力物体多为一些动物、植物、各种自然物;或者因人类无法理解的自然现象,而想象出来的如人、动物、植物、各种自然物的灵魂系统的形象化,而超自然的存在。关于“妖”的概念,过去民间的说书艺人有句谚语:“树精山魈,天设地造;正则为神,邪而为妖”。这短短的几句话,可以说是对“妖”做的一个贴切的概念。
  
   “树精山魈”就是指传说中具有强大的、超自然能力的动物、植物、各种自然物或被人们想象出来的如人、动物、植物、各种自然物的灵魂系统的形象。是指“妖”的来历问题。“天设地造”则是指这些“树精山魈”,是由于“受日月之精华,得天地之灵秀”而蕴生出的各种强大的、超自然的能力。是指“妖”的成因。“正则为神”则有两个概念,一是对人类或社会能产生正面作用或影响的“树精山魈”,被人们当做正神来供奉(是因其社会影响较大,这类神明被道教和佛教拉入了自己的神明体系)。二是对人类或社会能产生较大的负面作用或影响的“树精山魈”,因皈依了宗教(如道教和佛教。以唯物主义的观点来看,是因其社会影响较大,而被道教和佛教拉入了自己的神明体系)也成为了正教之神。不过这类“树精山魈”依然会对人类或人类社会能产生负面作用或影响。只是因为皈依了宗教,这类行为一般会被冠以来人世间“行劫数”的名号。换句话说,做恶也有正名。但毕竟是行恶,因而这类“树精山魈”也多被人们称为“恶神”。“邪而为妖”则是指一些对人类或社会产生负面作用或影响的“树精山魈”,由于没有皈依宗教(实质上是没有被道教和佛教拉入了自己的神明体系),或者在没有皈依宗教之前,都属“妖”的范畴。
  
   《西游记》书中的孙悟空,拜在“须菩提祖师”门下修行之前,可谓是一只典型的“山魈”。其出世在“十洲之祖脉,三岛之来龙”之地花果山,是山顶上的一块仙石,因“受天真地秀,日精月华,感之既久,遂有灵通之意。内育仙胞,一日迸裂,产一石卵,似圆球样大。因见风,化作一个石猴,五官俱备,四肢皆全。便就学爬学走,拜了四方”。孙悟空一出世,其“目运两道金光,射冲斗府”的神通就惊动了高住在天界的玉帝。不过在没受到“须菩提祖师”调教之前,其神通似乎也仅限于此,并且因“服饵水食”,“金光”持续的时间也不长,不久就“潜息”了。不过这时的孙悟空虽然是一只“山魈”,但是也谈不上对人类和社会(包括《西游记》中的神仙社会)有任何正面或负面的作用和影响。充其量就是惊动了一下玉帝,让玉帝知道其存在。而《西游记》作者以大量笔墨来描述孙悟空为“天地精华所生”的来历,主要是强调其先天生就的“智慧”能力,以为孙悟空后来“悟彻菩提”做必要的铺垫。在《西游记》书中,我们也很容易发现并能理解到作者的这种意图。例如在第二回《悟彻菩提真妙理断魔归本合元神》中,“须菩提祖师”看到孙悟空从半开半掩着的后门儿溜到他的榻下,“十分欢喜”,心中暗赞“这厮果然是个天地生成的!不然,何就打破我盘中之暗谜也?”在这里,作者就是借“须菩提祖师”之口明确指出,孙悟空打破“盘中之暗谜”的“智慧”能力是“天地生成的”。而这种“智慧”能力也是孙悟空被“须菩提祖师”看中并传授其“非常之道”的重要条件。但是,孙悟空跟“须菩提祖师”修习一场,“悟彻菩提”之后,仍然是个“妖仙”,这就是个令人费解的问题了。这里我们就从探究孙悟空悟彻了“菩提”后依然还是个“妖仙”的问题着手,来看“须菩提祖师”的神明属性。
  
   以“妖”的内涵来看,要具有“妖”的概念,也得具备四个条件:一是“树精山魈”类的动物、植物、各种自然物或人、动物、植物、各种自然现象被赋予灵魂系统后的形象化等等(《西游记》也有实例,如书中的猪八戒、沙悟净,前身为道教的神明天蓬元帅、卷帘将军,后因犯天条被贬到下解为“妖”,猪八戒是被投在母猪胎中弄了个猪样,沙悟净则是被“贬下界来,变得这般模样”的妖怪造型);二是“受日月之精华,得天地之灵秀”而自然生成的;三是具有强大的、超自然的能力;四是对人类或社会能产生负面作用或影响。而以孙悟空被称为“妖仙”时的情形来看,将其和这四个条件对照,在三个方面是毫无疑义,非常吻合的。如是典型的“山魈”;(跟“须菩提祖师”修习后)具备了强大的、超自然的能力;对社会(在《西游记》书中则是“神仙社会”)产生了重大的负面作用和影响(如孙悟空在“大闹天宫”之前,就有在龙宫强索兵器、大闹地府强销死籍等这类情节)等等。而孙悟空“妖仙”问题,令人费解的原因,主要体现在“自然生成”方面。
  
   尽管孙悟空一出世就具有“目运两道金光,射冲斗府”的神通。但是这个神通,因“服饵水食”,不久就“潜息”的缘故,持续的时间并不长。而孙悟空在龙宫强索兵器、大闹地府强销死籍以及后来“大闹天宫”时施展的这些强大的、超自然的能力,则全部是得益于“须菩提祖师”的调教和传授。换句话说,孙悟空之所以有机会被玉帝以及天界诸神称之为“妖仙”,与其强大的神通有关,而这个强大的神通,则是由“须菩提祖师”为其量身打造的。鉴于孙悟空的身份中“妖”字号问题,已被《西游记》作者设定,属于作者定论。因而我们也只能溯及到“须菩提祖师”的身份问题上来寻找答案。而确定孙悟空身份中“妖”字号问题能否成立的关键,则体现在孙悟空从“须菩提祖师”处学来的神通,属不属于自然生成的范畴。
  
   综合《西游记》中的孙悟空为“妖仙”时的相关情节和中国传统文化中相关“妖”的概念来看,只有确认了孙悟空从“须菩提祖师”处学来的神通,属于自然生成的范畴,才能旁证《西游记》作者设定的孙悟空身份中的“妖”字号问题。而要确认孙悟空从“须菩提祖师”处学来的神通属于自然生成的范畴,“须菩提祖师”的身份中应具备两个要素,而探讨这两个要素,则需要我们对“须菩提祖师”的神明属性有进一步的认识。同时也是对我们关于“须菩提祖师”就是汉传佛教尊崇的“菩提圣树”这一认定的验证。
  
   第一个要素,“须菩提祖师”的身份应为不具有人类概念的“自然系”神明。中土宗教(佛教、道教)的神明尽管众多,但其来源不外乎两个体系,一为“人系”神明;一为“自然系”神明。所谓“人系”神明,是指宗教(佛教、道教)中源于人类概念的神明,如一些哲人、名人、宗教创始人、神话人物、历代的一些忠臣良将、义士、善士、贞妇列女、传说人物、地域性名人等等;所谓“自然系”神明,是指宗教(佛教、道教)中人类概念之外,源于自然界中的自然现象、物体、植物、动物类的神明。因为依中国传统文化中相关“妖”的概念来看,具有“妖”字号问题的神明,只能来自于“自然系”。因为“人系”是不出“妖”的(至于中国历代称一些品行不端的人、和尚、道士为“妖人”、“妖僧”、“妖道”则属于称呼上的范畴,是人们对此类人众的一种蔑称。至于现代社会所称的“人妖”、泰国的“人妖”,是现代类或泊来的概念)。至于“人系”神明和“自然系”神明这两个体系,本文只是为了说明问题,以客观的角度,从神明的渊源着手而做的一个简单的区别。实际上,中土宗教(佛教、道教)的神明,除了在来历这方面的区别外,在神明概念和内涵上,相对来说是模糊的。在宗教的发展和沿革中,一些“人系”神明被赋予了自然、超自然的神明内涵,甚至于具有掌控某一自然现象的法力和职司;一些“自然系”的神明被赋予上人物化的形象和特征;具有掌控人类社会、地界幽冥社会的法力和职司等等;都属普遍现象。至于说到“须菩提祖师”的身份应为不具有人类概念的“自然系”神明,孙悟空身份中的“妖”字号问题才能够成立,这是因为依中国佛、道两教的传统说法来看,所谓的“树精山魈”,实际上只要拜一个“和尚”或者“道士”为师,就已经属于“皈依”,其身份中的“妖”字号问题,就已经失去了存在的理由。这一点在《西游记》书中也有明证。例如孙悟空自从拜了唐僧(《西游记》书中的唐僧,在未成佛之前有“和尚”和“罗汉”之说)为师,“皈依”之后,其称呼中除了名号、法名、混名之外,顶多也就是有了“和尚”、“神僧”、“神猴”、“泼猴”等等之类的称呼。其“妖”字号问题已悄然消失,不复存在。但是孙悟空拜在“须菩提祖师”这样的大神明的阶下,学成归来(尽管是被赶回来的)竟然不属于“皈依”、“正则为神”的范畴,就是个疑问了。因而,要使孙悟空的“妖”字号问题成立,“须菩提祖师”也只能是“自然系”的神明。也只有“自然系”的神明,调教出来孙悟空才能称之为“妖”。而以我们关于“须菩提祖师”就是汉传佛教尊崇的“菩提圣树”这一认定来看,“菩提圣树”恰恰就是一个纯粹的“自然系”神明。
  
   第二个要素,“须菩提祖师”应具有宗教之外或者超脱于宗教之上的神明内涵。在第一个要素里,我们提到“须菩提祖师”的身份应为不具有人类概念的“自然系”神明。但是这只是一个基础条件,或者说是先决条件。因为仅凭这个条件,来认定孙悟空的“妖”字号问题,仍然是不够的。因为无论是佛教、还是道教,其神明体系中都充斥着大量的“自然系”神明,甚至于很多都属于低层阶的神明(这种情形在佛教中尤为突出,因为佛教中高品阶的神明“佛陀”、“菩萨”,都是经过“三三行满”的过程才成就的“人系”神明,“自然系”的神明大都忝列于护法神将之下的神明品阶。当然,《西游记》书中的孙悟空最终成就为“佛陀”的说法。只能说出于小说家的之言。尽管如此,《西游记》的作者也依然参照“三三行满”的理论,对孙悟空成就为“佛陀”给定了相应的说法,在后续的文章里我们将探讨这个问题)。对于已被宗教信徒们拉入教门的“自然系”神明而言,都属于“皈依大教”的范畴。假如孙悟空拜了“皈依大教”的“自然系”神明,其身份中的“妖”字号问题仍是不能成立的。所以,要使孙悟空身份中的“妖”字号问题成立,“须菩提祖师”应具有宗教之外或者超脱于宗教之上的神明内涵。所谓宗教之外的神明内涵,是指没有皈依任何宗教(以唯物主义的观点来说,就是没有被道教或佛教拉入了自己的神明体系),游离于道教或佛教之外的“自然系”神明。而这类没有皈依任何宗教、游离于道教或佛教之外的“自然系”神明,其前景只有两个,一是永远为妖;二是“皈依大教”(佛教或道教)。而从《西游记》书中来看,具有“与天同寿庄严体”(这是一种无论是佛教或者是道教中顶级大神明才具有的“仙体”)的“须菩提祖师”,虽说有可能属于“自然系”神明,但于“妖”之类的身份特征是毫不相干的,因而不存在其前景中任何“永远为妖”的问题。而以其“历劫明心大法师”的说法,“须菩提祖师”已属于创始者、宗师级之类的超级大神明,因而也更不存在将来“皈依”于某“大教”,做个较低品阶神明的可能性。所以,以具有宗教之外的神明内涵来探讨“须菩提祖师”的神明属性,显然是与《西游记》书中有关“须菩提祖师”的描述相悖的,也是无解的。因而探讨“须菩提祖师”的神明属性也就只剩下另为一种可能,那就是“须菩提祖师”应具有超脱于宗教之上的神明内涵。
  
   所谓超脱于宗教之上的神明内涵,是指宗教(本文所说的宗教特指道教和汉传大乘佛教)中把某些或某种特定的自然物或臆想出来的自然物,赋予其一些极其崇高的思想理念和神明内涵,极度神化。并将其置于本教所尊崇的神明之上来推崇(当然在崇拜方式上是有差异的。如对宗教神明的崇拜方式多体现在建造寺庙、塑像供奉、顶礼膜拜等行为中。而对这些被赋予上一些极其崇高的思想理念和神明内涵的自然物的尊崇,则多体现在信众们的宗教理念和意识形态当中)的一种宗教理念。这种情形在道、佛两教中都普遍存在。甚至可以说是其宗教理论的基点。如道教崇拜的“道”,通过道教信众在“道、可道,非常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等理论基础上的演绎,“道”已经蕴涵宇宙、宇宙起源、真理等诸多崇高理念和神明内涵,并且道教的诸多神明也“无生无灭”于“道生一”之时或之后。宇宙间的一切(包括道教的诸多神明)都涵于大“道”之中。但“道”又是一种虚无的,只能去体悟,而无法说清的“非常道”,尽管在道教中备受崇拜,但又不是神明。如果以客观的角度来说,道教信徒们所说的“道”,也许就是某种特定的自然物或臆想出来的自然物(权且这么说只是为了说明其它问题,因为这个说法也不是很恰当,因为按照道教的说法,“道”生的“一”才是宇宙、宇宙间万物之始,说“道”也许就是某种特定的自然物或臆想出来的自然物,依道教的理论显然是大大超前)。而汉传大乘佛教崇拜的“菩提”,其代表性图腾“菩提圣树”,则是一个实实在在的自然物了。
  
   当然,有关“自然系”神明、超脱于宗教之上的神明内涵之类的说法,是我们由孙悟空身份中的“妖”字号问题着手,综合《西游记》中的孙悟空为“妖仙”时的相关情节和中国传统文化中相关“妖”的说法,溯及到“须菩提祖师”的身上探寻答案而得出的一种概念。《西游记》的作者在描写“须菩提祖师”时,并没有明确地提出这种“自然系”神明、超脱于宗教之上的神明内涵之类的概念。但是,从《西游记》书中对“须菩提祖师”的一些或隐或现的相关描述来看,还是有一些相应的说法能够印证我们提出的这种概念的。例如《西游记》书中对“须菩提祖师”的“菩提祖师”称谓;“悟彻菩提真妙理、断魔归本合元神”的说法。实际上在隐喻当中已经指出了“须菩提祖师”的身份,“菩提(圣树)”。而依作者把“须菩提祖师”设定为大神明、大宗师级的人物,依其“与天同寿庄严体,历劫明心大法师”这种概念而论,“须菩提祖师”具有超脱于宗教之上的神明属性更是显而易见的。
  
   相对于“须菩提祖师”具有超脱于宗教之上的神明属性而言,由于《西游记》书中对“须菩提祖师”身份没有直接明了的交代,所以“须菩提祖师”是否属于“自然系”神明的概念就稍显模糊。但是,如果代入“须菩提祖师”就是汉传大乘佛教的“菩提圣树”这个认定来看,一切都是那么显而易见和容易解释。有关“菩提圣树”的神明内涵,在本文的以前部分已有诸多相关的论述。综合本文中前面相关“菩提圣树”的论述。我们只须从两个方面着手,就会发现“菩提圣树”超脱于宗教之上的神明属性也是显而易见的。一是其被赋予的超越时空、时间概念而存在的“觉悟、智慧、真理”等等之类宗教
哲学方面的内涵;二是其“不生不灭;无时不在;无处不在”等超越时空、时间概念的神明内涵。这些神明属性,实质上都超脱于宗教之上的,仅从汉传大乘佛教中的高品阶神明必须“悟彻菩提”,才能成就为“佛陀、菩萨”就足以说名这一点。而以佛教早期佛教信徒们崇拜的最具标志性、最神圣、最重要的图腾“菩提圣树、脚印(脚印为释迦牟尼佛祖的脚印,寓意释迦牟尼佛为大众找到了找到了“智慧”和“真理”的路径以及所在)”来看,“菩提圣树”这种超脱于宗教之上的神明属性更具形象化。孙悟空身份中的“妖”字号问题也因“菩提圣树”具有自然、超脱于宗教之上的属性,而能得到合理的诠解。
  
   尽管孙悟空身份中的“妖”字号问题结合“须菩提祖师”就是汉传大乘佛教的“菩提圣树”这个认定能够得到合理的诠解,但是,还有一个问题不容我们忽视,这就是孙悟空悟彻了“菩提”,为什么没有即刻成为“佛陀”的问题。

 
  十五、孙悟空悟彻了“菩提”,为什么没有即刻成为“佛陀”?

  依照汉传佛教“证得佛果”的理论,要成就为“佛陀、菩萨”这些高品阶的神明,“悟彻菩提”不仅是个不可或缺的先决条件,也是个门槛。过了这个门槛,就意味着“悟彻菩提”的人(不仅限于是佛门的修行者,因为佛教中有相当一部分“佛陀、菩萨” 品阶的神明在人世间并没有“皈依佛门”的履历,只是在人间做过一些有益的“善行”,而被后世的宗教理论家和信徒们扣上“悟彻菩提”的花冠而成就的神明。相比之下,“皈依佛门”、在佛门中修行,并不是成就为神明的必要条件。而“悟彻菩提”则是成就为“佛陀、菩萨” 这些高品阶神明不可或缺的必要条件)就要或者将要成就为“佛陀、菩萨”这些高品阶的神明。但是孙悟空悟彻了“菩提”,为什么依然还是个“妖仙”,只是到了尾篇才成为“佛陀”呢?这个问题不解决,我们有关“须菩提祖师”就是汉传大乘佛教的“菩提圣树”这一认定,看起来就稍显苍白,就不那么具有说服力。因而,这是个不容我们忽略的问题。

  孙悟空悟彻了“菩提”,没有即刻成为“佛陀”的问题,从小说的结构来讲,是故事情节的需要。但是,如果代入汉传佛教中“证得佛果”,成就为“佛陀、菩萨”这些高品阶神明的理论,我们会发现,孙悟空悟彻了“菩提”, 没有即刻成为“佛陀”,仍然是《西游记》作者沿用宗教理念所作的合理设定。因为此刻的孙悟空尽管悟彻了“菩提”,但是尚有两个因素的欠缺,使其不能即刻成为“佛陀”。

  使孙悟空不能即刻成为“佛陀”的第一个因素是:因孙悟空非“人系”神明,所以做人的资历不够。

  在佛教的神明当中,如“佛陀”、“菩萨” 这些高品阶的神明,可以说都是经过“三三行满”的过程才成就的“人系”神明。尽管佛教的人生观理论认为“人界”是一个丑陋的、肮脏的“红尘”世界,人们的肉体又是诱惑人们产生各种欲念、欲望的污垢、肮脏之物。但是,宗教毕竟都是由人所创,由人所传播的。要完全脱离社会,宗教也就失去了其存在的依托,在这一点上,任何宗教的发展,都脱离不了这一客观条件,佛教也不例外。而佛教的高明之处则体现在把做“人”的资历演变为成就为神明的一个重要考验期。特别是要成就为“佛陀、菩萨”这种高品阶的神明,做“人”的资历已经成为一个不可逾越的重要考验期。将要成就为“佛陀”这种高品阶神明的“人”,都要在这个重要考验期内经受做“人”的各种考验。在这个做“人”的过程中,将要成就为“佛陀、菩萨”这种高品阶神明的“人”,一般都是先在“红尘”世界的各种诱惑面前沉沦,产生和释放各种“六贼”欲望,然后猛然醒悟,看破人世间的各种“空相”,“悟彻菩提”成就为“佛陀”。佛教的创始人释迦牟尼成就为“佛陀”走的就是这种经典的套路,如其先是成为迦毗罗卫王国的王子,享受荣华富贵,娶妻生子,在人世间“沉沦”,然后经过“思惟”过程,猛然醒悟后出家修行。在菩提树下打坐六年,“悟彻菩提”而成佛陀。这是一个不成文的潜规矩。佛教宣称的“佛是觉悟了的人,人是痴迷中的佛”就从另一方面说明了这一点。

  而孙悟空则是只猴子,尽管是“天产石猴”,但是仍属“树精山魈”之列,要忝列于“佛陀”品阶的神明当中,和众多的“人系”神明比肩,显然不够条件。也不太符合要成就为“佛陀”这种高品阶神明,需要有做“人”的资历这种不成文的潜规矩。这也是孙悟空尽管悟彻了“菩提”, 没有即刻成为“佛陀”的一个重要因素。说到这里,也许有书友朋友会问,在《西游记》尾篇,孙悟空成就为“佛陀”品阶的神明时,不依然还是猴身吗?从表面上看确实是这样,但是从内涵,或者说是其内在品质上来看,已经有了质变。因为《西游记》作者在孙悟空从“猴子”到“人”的问题已经做了相关的铺垫。所以,尽管孙悟空成就为“佛陀”时依然还是猴身,但是已经具有“人系”神明的相关内涵。换句话说,尽管孙悟空成就为“佛陀”时依然还是猴身,但是作者也给定了相关的说法。

  在《西游记》书中,我们也很容易找到《西游记》作者在孙悟空从“猴子”到“人”的问题上所做得相关诠解。在《西游记》书中,孙悟空做为一只石猴,在出场不久,作者就在其内在品质上作文章,首先强调其不是一只普通的“猴子”,而是“三阳交泰产群生,仙石胞含日月精。借卵化猴完大道,假他名姓配丹成。内观不识因无相,外合明知作有形”的“日月精”、“天地精华”。并以“内观不识因无相,外合明知作有形”的说法,来强调孙悟空只是是为了“完大道”而“借卵化猴”而已。除此之外,在故事的衍续过程中,作者也不惜笔墨,将孙悟空从“猴子”往“人”的方面(主要是从其内涵,或者说是其内在品质方面)趋靠。如孙悟空在拜师求道途中,学人穿衣裳,“在市尘中,学人礼,学人话”等等。拜在“须菩提祖师”阶下,又被赐于人们才有的姓名等等。除了这些,为了能使孙悟空后来跻身于众多的“人系”神明,成就为“佛陀”,作者更是做出了一个重要铺垫,那就是让孙悟空这只“猴子”有了等同于“人”的说法。在《西游记》第二回《悟彻菩提真妙理 断魔归本合元神》中,作者就借“须菩提祖师”和孙悟空的对话来阐述这个问题。孙悟空经过在“须菩提祖师”的修习,“既通法性,会得根源,已注神体”,但是其“三灾利害”问题尚未解决,而在是否传授孙悟空“躲避三灾之法”的问题上,“须菩提祖师”有所犹豫。犹豫的原因是孙悟空“比他人不同”,是只“猴子”。 孙悟空看到“须菩提祖师”犹豫,就自称“我也头圆顶天,足方履地,一般有九窍四肢,五脏六腑,何以比人不同?” “祖师道:‘你虽然像人,却比人少腮。’原来那猴子孤拐面,凹脸尖嘴。悟空伸手一摸,笑道:‘师父没成算!我虽少腮,却比人多这个素袋,亦可准折过也。’”而“须菩提祖师”听到孙悟空的辩解之后,也认可了他的这种“人”的说法,叹一声“也罢”就教会了孙悟空“七十二般变化”的“地煞数”。

  这段对话是《西游记》作者在孙悟空从“猴子”到“人”的问题上所做的一个重要铺垫,虽然孙悟空从外形来看是只“猴子”,但是其内涵,或者说是其内在品质方面已经具备了“人”的概念,并得到了“须菩提祖师”这个大宗师级的神明的认可。就这个关键情节而言,也是《西游记》作者对孙悟空这个“自然系”神明成就为“佛陀”给定的相应的说法。而在《西游记》书中,作者还提出一些相关说法做为补缀。如在第六回《观音赴会问原因小圣施威降大圣》中作者就借长庚星启之口说道,“三界之间,凡有九窍者,可以成仙”,这也为孙悟空最终成就为“佛陀”提供了又一种依据。但是,既然“须菩提祖师”已经把孙悟空当做“人”来对待,并传授其神通,那么孙悟空为什么学成之后,悟彻了“菩提”,而没有即刻成为“佛陀”呢?这其中的缘由仍起自于孙悟空非“人系”神明,做“人”的资历仍嫌不够之故。
  孙悟空在“悟彻菩提”之前,尽管也学人穿衣裳、“学人礼,学人话”,与“人”的形象也有一定程度的雷同;尽管“须菩提祖师”也把孙悟空当做“人”来对待,并传授给了孙悟空“七十二般变化”的“地煞数”。但是在做“人”的资历方面,有个重要的欠缺。这个重要的欠缺,就是孙悟空缺乏在“红尘”世界的各种诱惑面前沉沦,产生和释放各种“六贼”欲望这一重要资质(孙悟空前期与“人”有关的行为目的单纯,就是为了“访道学仙”,并无产生和释放各种“六贼”欲望的痕迹。从其对“须菩提祖师”的自我介绍中的“……人若骂我,我也不恼;若打我,我也不嗔,只是陪个礼儿就罢了。一生无性”这些语句来看,也足以说明这一点),所以尽管其先行悟彻了“菩提”,但是由于其先天因素(在“人”的资质方面尚有不足),尚不能使其即刻成就为“佛陀”。而在《西游记》的后续篇幅中,我们很容易发现作者为补缀孙悟空这一重要资质所着的笔墨。
  从孙悟空被“须菩提祖师”逐回花果山,到其被如来佛祖压在“五行山”下期间的一系列的精彩故事情节当中,我们不难从中领略到孙悟空产生和释放各种“六贼”欲望的痕迹,甚至于可以说比比皆是。如孙悟空被“须菩提祖师”逐回花果山的起因,就是在其“大众师兄”面前“卖弄”精神变“松树”。实际上这是孙悟空产生和释放各种“六贼”欲望的萌芽阶段。而孙悟空回到花果山之后发生的一系列故事,如为群猴泄恨剿灭“混世魔王”;去龙宫强索兵器、披挂;与魔王结拜为“七兄弟”;大闹地府强销“死籍”;被“招安”天界当“弼马温”嫌官鄙而打出天门重回花果山;与天兵天将逞勇斗强;再被“招安”天界当“蟠桃园”护院偷蟠桃;因己未入“赴蟠桃嘉会”的邀请之列而困住“七衣仙女”,潜入“瑶池”宝阁,偷食珍馐佳肴,盗饮御酒;酒后走出瑶池又闯入老君得宫阙“兜率宫”,吃尽了老君五个葫芦的金丹;惧罪逃回花果山;二次上天宫盗“御酒”会众猴在洞中做“仙酒会”;再次迎战诸天将等等,这一切做派或行为,如果从政治、社会、伦理等方面来诠解,会有多种多样的说法,如不畏强暴;敢于向等级森严的神权(封建)社会体系挑战;具有反抗精神等等。但是,如果代入佛教的观点来看待孙悟空的这些做派或行为,实际上都是其“六贼”欲望的释放或者说是大爆发。而孙悟空的“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的豪言壮语,从佛教的观点来看待,实质上就是中国封建社会里人们顶级的“六贼”欲望。
  尽管促使孙悟空“六贼”欲望的释放有诸多外在客观因素的作用,但外因只是触发出孙悟空各种“六贼”欲望的大爆发的外部条件。从内因而言,做“人”的各种缺点,仍是各种“六贼”欲望(孙悟空无“色欲”,这跟人的癖好一样也可以理解,如爱抽烟的人,不一定喜欢喝酒一样。在书中也也有相应的说法。如在第二十三回《三藏不忘本四圣试禅心》里孙悟空就自称道“我从小儿不晓得干那般事,……”)大爆发的重要因素。而先在“红尘”世界的各种诱惑面前沉沦,产生和释放各种“六贼”欲望,然后猛然醒悟,也是成就为“佛陀”这种高品阶神明不可或缺的一种做“人”品质
  在《西游记》书中,作者并没有明确提到孙悟空的这一切做派或行为属于“六贼”欲望的释放。但是在第十四回里,作者有个总结性的说法,这个总结性的说法就是第十四回的标题《心猿归正六贼无踪》,故事发展到这一回,孙悟空拜唐僧为师,正式皈依佛门,做“人”的“六贼”欲望已经“无踪”(尽管《西游记》此处尽管在孙悟空的“六贼”的问题上有了“无踪”的明确说法,但是也不必为此刻意叫真,苛求古人,因为在后面的故事中,孙悟空依然存在着一些如喜好“名声”、易被“触怒”、谩骂等做“人”的问题,这也是小说的故事性所在。况且“佛祖”、“菩萨”照样都有骂人的语句,如“猖狂村野”、“大胆的马流,村愚的赤尻!”等等)。故事至此,可以说是一直在补缀孙悟空在做“人”资历方面的不足。换句话说,孙悟空也有过“人”的“六贼”欲望,“人”有的毛病,孙悟空也有过。在做“人”的资历方面,孙悟空尚于佛门中其他的“人系”神明有一定的差距,在做“人”的资历方面尚有不足。而这也是孙悟空悟彻了“菩提”后没有即刻成为“佛陀”的一个重要原因。

  使孙悟空不能即刻成为“佛陀”的第二个因素是:“三三行”的履历不够
  佛教的修行者一般会把成就为神明的原因归结为“皈依我佛,功德圆满”。意思是“皈依佛门”,努力修行,多做好事,“积累功德”。好事做得多或者某件好事做得非常大,就能成就为神明。《西游记》书中孙悟空最终成就为“佛陀”品阶的神明,沿袭的也是这样的套路,先是拜唐僧为师,皈依佛门;然后保唐僧西去取经,一路“隐恶扬善,在途中炼魔降怪有功,全终全始”,“功德圆满”。成就为“斗战胜佛”。乍看起来,孙悟空悟彻了“菩提”没有即刻成为“佛陀”,似乎于没有“皈依佛门,功德未满”相关。但实际上以此项条件做为判断孙悟空没有即刻成为“佛陀”理由,说服力显然是不够的。因为佛教中有相当一部分的神明,包括一部分“佛陀、菩萨”这种高品阶的神明,其成就为神明的履历中,并没有“皈依佛门”的说法,有些神明跟“皈依佛门”之说甚至于毫不相干。因而“皈”不“皈依佛门”,不是成就为佛教神明的必要条件。而汉传大乘佛教中的“人人具有佛性,人人皆可成佛”的神明理论也可以旁证这一点。至于“积累功德”之说,体现在佛教的神明中,仍然有相当一部分的神明,包括一部分“佛陀、菩萨”这种高品阶的神明,在“积累功德”除了做“善”事之外,更无标准可言,“功德”的大小也无法量化,许多“佛陀、菩萨”这种高品阶的神明在“积累功德”的方面的说法,其“功德”与其神明的高品阶并不等称。一些神明的“功德”甚至仅限于出现过一些传说中的灵异现象而已。而佛教的创始人释迦牟尼则是先“悟彻菩提”成为佛陀,而后才释放“功德”(在人间传道四十余载)。因而“皈依我佛,功德圆满”是成就为佛教神明的一种条件,不过这种条件是可以变通的,也不是决定性的条件。所以,孙悟空后来成就为“斗战胜佛”尽管与“皈依我佛,功德圆满”有重大关联,但并不能解释其悟彻了“菩提”,没有即刻成为“佛陀”的问题。
  尽管“皈依我佛,功德圆满”在解释孙悟空悟彻了“菩提”,没有即刻成为“佛陀”的问题上说服力显然是不够。但是循着孙悟空“皈依我佛,功德圆满”这个线索,我们就会发现,孙悟空悟彻了“菩提”,没有即刻成为“佛陀”的一个重要因素,是“三三行”的履历不够。
  “三三行”之说在本文的以前部分已有简单论述,是汉传佛教在人生观理论方面的重要学说。是佛教以“因果报应”等说法为主干,来阐述“灵魂不灭”,以“三世”的形态在宇宙中的“三界”轮回的人生观理论。按照佛教的说法,无论什么样的(从中土神明、道教神明中拉来的神明在这方面可能有不太明显的说法)神明,特别是佛门中“佛陀”、“菩萨”这些高级别的神明,都必须经过“三三行满”的过程才能成就。这“三三行满”指的是只有以“前世、今世、来世”的方式在“天界、人界、地界”轮回一次或多次,才能功德圆满,从而成就为佛教的神明。
  依照汉传佛教的说法,每一个“佛陀”、“菩萨”这类高品阶的神明,都有相应的以“前世、今世、来世”的方式在“天界、人界、地界”轮回一次或多次的履历,换句话说,也就是每一个“佛陀”、“菩萨”品阶神明都有相应的、较为完整的“三三行”履历(以唯物主义的观点来看,这种履历的可信度不仅是非常之差,而且令人置疑。因为神明们的这种“三三行”履历,实质上都是出自于历代佛教理论家的编撰或者杜撰。神明们“今世”在“人界”的履历少不了神化、溢美和粉饰。而神明们“前世、来世”在“天界、地界”履历则全部属于杜撰,水分也是非常巨大。而且杜撰出来的这种“三三行”履历甚至不乏自相矛盾、漏洞百出的现象。可以说是唯心主义的产物。这种履历自然存在着诸多的荒谬之处,也经不起科学的考证。本文所说的“三三行”履历之说,只是以宗教的观点来探讨《西游记》书中与宗教相关的问题。只是强调汉传佛教中的“佛陀”、“菩萨”这类高品阶的神明都有相应的、较为完整的“三三行”履历。至于这种履历的水分、真伪、可信度等问题则不属本文探究的内容和范畴)。而《西游记》书中的孙悟空,尽管从“须菩提祖师”处学成东归时已悟彻“菩提”,但是,从其由天地生成“石猴”到在“须菩提祖师”修行结束,其在“三三行”方面的履历可以说是相当程度的欠缺,因而这也是孙悟空悟彻了“菩提”,没有即刻成为“佛陀”的一个重要因素。
  从《西游记》书中来看,在国学和宗教方面功力深厚的作者并没有忽视这一点。在书中作者也多次提到“三三行”、“三三行满”之类的说法。如第四十三回《黑河妖孽擒僧去西洋龙子捉鼍回》中修行了十世,仍在感慨“何时满足三三行”艰难的唐僧;第九十九回作者以标题《九九数完魔刬尽,三三行满道归根》来形容唐僧师徒功德即将圆满的最后一难等。从故事情节来看,作者显然是认可这种“三三行满”才能成圣的佛教理念的,从孙悟空自“须菩提祖师”处学成东归时,作者就用或隐或现的表达方式,为孙悟空打造着“三三行”的履历。纵观孙悟空拜别须菩提祖师之后的经历,可以说在一系列引人入胜的故事情节当中,我们不难发现作者精心为孙悟空打造的“三三行”履历。如被地界勾魂,大闹地府,被五行山压了五百年(尽管在山下也能露出头和脸,但从其被土地神祗所监押的缘故来看,毫无疑义的是属地界范畴的)等“地界”履历;在天界当弼马温、蟠桃园护院、大闹天宫、取经途中多次上天界、西天求援等“天界”履历;取经途中游历多国等“人界”履历;可谓是遍历三界。其“三三行”履历可谓是丰富多彩(孙悟空的“三三行”履历与佛门中其他“人系”“佛陀”的“三三行”履历相比,仍存在一些细微的差别。这种差别在于佛门中的“人系”“佛陀”,其“三三行”的履历都存在着“有生有灭”【成为“佛陀”后才进入“不生不灭”】、“涅盘重生”;灵魂载体【肉体】一次或多次被抛弃或者因其它原因被毁灭的套路。而孙悟空的“三三行”的履历,就没有其灵魂载体【猿猴体】被抛弃或者因其它原因被毁灭的现象。即使在其被“如来”压在“五行山”下,这个最凄凉的五百年间,也就是饥食“铁丸”,渴饮“铜汁”。其灵魂载体也没有被抛弃或者因其它原因被毁灭的现象。因而孙悟空的“三三行”履历可以说是“有生无灭”。这个问题将在后续的篇幅中说明)。最后是功德圆满,成就为了一个“佛陀”。依此再来看对“须菩提祖师”就是“菩提圣树”的认定,并无矛盾之处,反而是顺理成章。

  十六、《西游记》书中孙悟空和如来(释迦牟尼佛)的“同契”之说
  关于孙悟空的身份,作者在《西游记》第七回《八卦炉中逃大圣 五行山下定心猿》还有一首颂子:“猿猴道体假人心,心即猿猴意思深。大圣齐天非假论,官封弼马岂知音?马猿合作心和意,紧缚拴牢莫外寻。万相归真从一理,如来同契住双林”。这首颂子的用语并不生僻,但寓意深邃。可以说是孙悟空从出世到到最终成就为“佛陀”的概括性总结。由于这首颂子出现在第七回,因而我们也不难看出其对孙悟空身份的描述是具有前瞻性或者说是预见性的。综合《西游记》书中的相关情节,再来解读这首颂子的寓意,很多疑窦会豁然开朗。将这首颂子用现代语言来解读,其大意为:孙悟空实质上就是“大道”借“猿猴”之体,作“人心”之状临世,来到世间,是有深刻的用意或者说是天机的。孙悟空自号“大圣”“齐天”看似狂妄之语,但并不是“假论”,而是有玄机的(孙悟空最终要成就为“佛陀”);由于这种玄机非常深奥,天界的主宰“玉帝”也不能尽知,因而把孙悟空封了个“弼马温”的小官。“天界”的马和“仙胞”出身的猿看上去不太相关,但是这却昭示着未来马(“忠心耿耿”的小白龙)和猿(“聪明伶俐”的孙悟空)有着相辅相成的合作关系(在《西游记》第三十回《邪魔侵正法意马忆心猿》中就有相关故事),并且这种合作关系“紧缚拴牢”,没有另外的目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皈依视世间“万相”为空相,天地间“唯一”真理所在的地方,佛门的“西天极乐世界”, 而猿(孙悟空)和“如来”的关系是“同契住双林”的。
  由于这首颂子对孙悟空从出世到到最终成就为“佛陀”的进行了概括性和预言性的描述。因而孙悟空身份中存在的一些问题,通过这首颂子我们也很容易找到诠解。如孙悟空是“猿猴”而最终成就为“佛陀”的问题,作者就借用这首颂子说明,孙悟空尽管是只“猿”, 但其本质是“猿猴道体假人心”, 是“天真地秀,日精月华”, “灵根育孕源流出”的“仙胞”,其资质尽管不是“人”,但并不逊于“人”,而且是远非“人”的天分所能比的。因而其最终成就为“佛陀”也就顺理成章。
  而孙悟空“三三行”履历中的“有生无灭”问题,从“猿猴道体假人心”中依然可以得到诠解,个中的原因与孙悟空实质上就是“大道”借“猿猴”之体,作“人心”之状临世的缘故。而“大道”既然临世,“灭”也是不合情理的。因而孙悟空“三三行”履历中的“有生无灭”问题当属正常。
  在这首颂子中,最耐人寻味当属最后一句“如来同契住双林”。因为在这句话中,作者透露出了其设定在孙悟空和“如来”之间的微妙关系。“如来”是指“释迦牟尼佛”; “双林”是汉传佛教理论家和信徒们,依据“四大圣树”中的“阎浮树”、“娑罗树”及其相关的传说,而臆造出的“西天极乐世界”中一个神圣的重要的景观,一个神圣的地方。这里不仅是佛教信徒们神往的地方,而且也是佛教中高品阶神明常住或者是常来常往的地方。“双林”是指“乌树林”和“娑罗林”,其称呼也有许多叫法,如“悟(四)谛林”、 “谛林”和“无尤林”等。而“同契”二字则是这一句颂子的关键。
  “同契”一词源于东汉人魏伯阳所作的《周易参同契》,也称《参同契》。是对炼丹术、养生术等进行的总结和研讨的典籍,是道教内丹气功的重要经典。也被称为中国最早的化学典籍。唐代的石头希迁禅师也撰写了佛教的《参同契》一书。“同契”一词是典型的宗教词汇,寓意有几种:一是指阴阳造化、生命和寿龄之间相辅相成的关系;二是指宗教(指道、佛两教)信徒因修行方式或方法正确而将要功德圆满、将要成圣(即将要成为神、仙,如《西游记》第九十九回《九九数完魔刬尽 三三行满道归根》有首颂子:“九九归真道行难,坚持笃志立玄关。必须苦练邪魔退,定要修持正法还。莫把经章当容易,圣僧难过许多般。古来妙合参同契,毫发差殊不结丹”。这首颂子里的“参同契”一语,就是指唐僧师众功德将要圆满,即将成为神圣);三是指宗教(道、佛两教)成员间人际关系中的师兄弟关系(指宗教信徒之间同从一师,并以拜师时间早晚而设定的一种以师兄、师弟相称的人际关系。宗教之外的其它行业也有类似的师兄弟关系)。
  随着时代的延续,“同契”一词除了原有的宗教寓意外,还演变为世俗间的人际关系用语,在社会各个阶层被广泛的运用,其寓意为“兄弟、同僚、同伴”等等。而在这句“如来同契住双林”颂子里出现的“同契”一词,显而易见也是指孙悟空和“如来”之间的“人际”关系。而孙悟空和“如来”之间的“人际”关系,依“同契”一词来看,不外乎两个方面:一是世俗间的诸如 “兄弟、同僚、同伴”之类的人际关系;二是宗教(道、佛)中的“人际”(师兄弟)关系。弄清孙悟空和“如来”之间因“同契”而出现的“人际”关系,对“须菩提祖师”就是“菩提圣树”的认定,不仅是一个考验。也是我们无法绕开的话题,这里我们就从这两个方面入手,做进一步的探讨。
  ㈠孙悟空和“如来”之间是否存在世俗间的诸如“兄弟、同僚、同伴”之类的“人际”关系问题
  依一些佛教神明在人世间的履历来看,可能会因这样或那样的“因果”,会有一些、夫妻、亲属、朋友等等之类的世俗关系。但是成就为神明之后,特别是成就为高品阶的神明之后,以纯粹的佛教理论或理念来看,神明之间是不存在任何世俗间的诸如“兄弟、同僚、同伴”之类的“人际”关系问题的。这是毫无疑问的。换句话说,若以纯粹的佛教理论或理念来看,这是个根本就不需要探讨的问题。但是,鉴于《西游记》是一部以道教、佛教这两种宗教做为背景来展开故事情节的神话小说,其对佛教的一些高品阶神明有发怒、詈骂等人格化言行的描写,故而为了澄清一些疑惑,做一些探讨也有相应的必要。这里我们就“同契”一词中有关世俗间人际关系的说法,综合相关的宗教理念和《西游记》书中的相关情节,逐一列举并进行相关的探讨。

  ①兄弟关系,兄弟关系的涵义很多,多用于表述两个或多个男性之间的关系。一般可分为两类:一类为有血缘相关的兄弟关系,如有共同的父母,或者是同父异母,或者是同母异父血缘的亲兄弟关系;有同祖父血缘的堂兄弟关系;有舅、姑、姨等血缘的表兄弟关系;亲族中有血缘关系同辈男性等。另一类为以“兄弟关系”相称的社会关系,如两个或多个男性之间因年龄相仿、趣味相投而以“兄弟”相称;两个或多个男性之间因在一起共事而以“兄弟”相称的同辈份的同事关系;两个或多个男性之间因结拜而形成的“义兄弟关系”等等。以“兄弟关系”的概念来看,《西游记》书中的孙悟空和“如来”之间是不存在有血缘相关之类的“兄弟关系”的;也不存在以“兄弟”相称之类的条件;更无结拜之说。只有以《西游记》尾篇孙悟空最终成就为“佛陀”, 套用“兄弟关系”的说法来看,其和“如来”之间的“人际”关系,充其量也就是属“同辈份(佛陀品阶)”、“同事关系”的神明而已。因而,要以“同契”的说法有“兄弟关系”的寓意,认为《西游记》书中的孙悟空和“如来”之间有“兄弟关系”,其依据可以说是极度牵强。
  ②同伴关系,同伴是指两个或多个心意相投的人,同心合力的做某件事情或某种事业。也可以说是“伙伴”。用现在的话说,也可以看做是“同事”、“同志”关系。而以这首颂子出现的第七回做为时间标段来看,此刻的孙悟空刚刚跳出太上老君的八卦炉,手持铁棒“打到通明殿里,灵霄殿外”,要赶跑玉帝,占据天宫。而稍后出场的“如来”,其目的是受邀来“炼魔救驾”,降服“妖猴”孙悟空,因而两个人的心意是南辕北辙,而且相互赌斗,结果孙悟空被“如来”压在“五行山”下渡过了凄凉的五百年。后来受“观音菩萨”指点,孙悟空被唐僧救出,在保唐僧去西天取经这一艰难困苦的历程中,尽管“如来”也对孙悟空提供过一些相应的帮助,但是两人身份不同,《西游记》的“如来”一出场就是个功德圆满、法力高强的“佛主”;而取经途中的孙悟空则是一个和尚(充其量是个法力高强的“神僧”),还是“如来”的弟子的弟子。在佛教中的身份差异悬殊。而且“如来”本身就是取经这件事的设计者,其帮助的性质实际上就类似于老师出题,学生解题,在解题过程中学生遇到疑难,老师再出手帮助这类情形。因而在这些过程中,孙悟空和“如来”也不存在所谓的“同伴”关系。若以《西游记》尾篇孙悟空也成就为“佛陀”, 和“如来”都属“佛陀”品阶的神明,“同契住双林”来看,似乎也有一些类似的关联。
  ③同僚关系,同僚是指级别相同并在一起共事的官僚,或上级对下级说话时的一种谦称。是对封建官场上人际关系的一种说法。若以《西游记》尾篇孙悟空也成就为“佛陀”,鉴于佛教中的神明也有以品阶来区分高下的做法,以《西游记》尾篇孙悟空也成就为“佛陀”,和“如来”同属“佛陀”品阶的神明,两人之间有“同僚”之类的“人际”关系,“同契住双林”来看,似乎也类似于“同僚关系”, 似乎也能说得过去。但是,若以“同僚关系”的内涵来看,其与佛教理论或理念则是有着的根本性的区别。因为佛教宣扬的是“觉悟、智慧、真理、攻果”、“无欲、无妄、淡泊”等宗教理念。而封建社会官僚之间的“同僚关系”,实质上是处在同一利益链条上的人之间的相互间角逐和利用关系。因利益之故,也可能亲近;也可能疏远;也可能面和心不和;也可能当面嘻笑、背后耍刀。相互利用,勾心斗角等等。这种关系可以说是龌龊得五花八门,因而以这种关系来比喻佛教中神圣的“佛陀”,显然有悖于佛教的根本理论或理念。
  从表面来看,“兄弟”、“同僚”、“同伴”这几类“人际”关系似乎也能与孙悟空和“如来”之间的“人际”关系沾上边。但是若从这几类“人际”关系的内涵来看,就相距甚远。因为这几类“人际”关系中,蕴涵着大量的、甚至于程度非常严重的“六贼”元素。尽管《西游记》中对佛教的一些高品阶神明有人格化言行的描写,但是,祛褪“六贼”也是《西游记》作者极力推崇的一项重要的宗教理念。除此之外,这几类“人际”关系都需要等到五百多年之后(《西游记》的尾篇),在孙悟空最终成就为“佛陀”,孙悟空和“如来”同属“佛陀”品阶神明,这种限制性的前提之下,才能勉强有个说法。如“兄弟关系”充其量也就是属“同辈份(佛陀品阶)”、“同事关系”的神明而已;“同伴关系”充其量也就是两个相同品阶的神明住在一个地方而已;“同僚关系”充其量也就是住在一个地方的两个相同品阶的神明而已等等。因而,认为孙悟空和“如来(释迦牟尼佛)”之间存在着世俗间之类的“人际”关系,只有在极度牵强附会的情况下才能有些许说法。并且孙悟空和“如来”之间存在着世俗间之类“人际”关系的说法,可采信程度并不高。因为这几类“人际”关系的说法,并不能准确的表达或者诠解孙悟空和“如来”之间的种种纠葛。在《西游记》书中,“如来”一出场,就是受邀来“炼魔救驾”,和大闹天宫的孙悟空对峙并有一场赌斗,最后“殄伏乖猴”孙悟空,将五指化作金、木、水、火、土五座联山压住孙悟空。然后又网开一面,“发一个慈悲心”,“将五行山召一尊土地神祗,会同五方揭谛,居住此山监押” 孙悟空,让其饥食铁丸;渴饮时铜汁。虽然“人事凄凉”,但全了性命。并预留佛愿“待他灾愆满日,自有人救他”。“二人”之间的纠葛于孙悟空而言可谓是恩怨交织。而在其后的故事情节当中,“二人”之间的关系则又有了更多的内容,如孙悟空受观音菩萨指引,在唐僧将其救出后正式皈依佛门,从一个和尚做起保唐僧去西天取经;为寻求“兕大怪”的来历找“如来”解惑;被六耳猕猴冒充,多方求助无奈时又是“如来”出手解困;大战牛魔王时“如来”又派遣佛将佛兵助战;被困“狮驼城”时孙悟空“两泪悲啼”向“如来”求助;以及最后到达“西天”功德圆满,孙悟空被加升大职正果“斗战胜佛”等等。在这一系列事件中,孙悟空和“如来”之间的“人际”关系,远非“兄弟、同伴、同僚”这几种说法所能表达的。因而,要说孙悟空和“如来”之间存在这几类“人际”关系,可信度并不高。而以《西游记》作者深厚的文化功底来看,认为作者使用宗教语汇中“同契”一词延伸为表达世俗间人际关系的寓意,来形容宗教神明间的“人际”关系,显然是不恰当的。
  通过分析我们发现,尽管“同契”一词有诸如“兄弟、同伴、同僚”之类世俗间“人际”关系的内涵,但是依此来看待孙悟空和“如来”之间的“人际”人际关系,是有悖于佛教的根本理论或理念的;还需要等到五百多年之后(《西游记》的尾篇)孙悟空成就为“佛陀”这种限制性的前提;也不能准确的表达或者诠解孙悟空和“如来”之间的种种纠葛;从《西游记》作者深厚的文化功底来看也不恰当,因而可采信度并不高。

  ㈡“如来” 和孙悟空之间是否存在宗教(道、佛两教)成员间人际关系中的“师兄弟关系”问题
  做为典型的宗教词汇,“同契”一词还特指宗教(道、佛两教)成员间人际关系中的“师兄弟”关系,那么这首颂子里的“同契”一词,是不是作者暗喻着孙悟空和“如来”之间存在着一种“师兄弟关系”呢?这里我们就探讨这个问题。
  当年释迦牟尼佛在尼连河畔的菩提树下打坐六年而“证得佛果”,如果我们以中国人的思维方式来看待这个问题,释迦牟尼佛和“菩提圣树”之间这种非常特殊的关系,是可以用“半师之谊”来概括的。而依我们对于《西游记》书中的“须菩提祖师”就是汉传大乘佛教中的“菩提圣树”这一认定来看, “如来”和孙悟空之间若是存在着一种“师兄弟关系”,也是有其合理之处的。也可以视为一门。而孙悟空和“如来”之间的种种纠葛,如果放在“如来”和孙悟空之间存在着“师兄弟关系”的框架之下,也都能得到圆满和准确的诠解。因而,从读者的角度而言,我们也倾向于有这种设想。
  那么孙悟空和“如来”之间是否存在着“师兄弟”关系呢?除了“同契”一词的相关寓意之外,在《西游记》一书中是没有明确说法的。但是,明确的说法尽管没有,潜在的信息还是有可能存在的。因为在孙悟空和“如来”之间的许多纠葛和互动的故事情节当中,作者的一些思路和脉络,仍然会不可避免地流露出一些痕迹。而这些痕迹,很有可能就会成为验证“同契”一词中有关“师兄弟”关系的相关寓意,是否在孙悟空和“如来”之间存留的旁证。
  在《西游记》一书中,孙悟空和“如来”之间的纠葛和互动是占据着一定篇幅的,并由此而触发了许多精彩的故事。不过孙悟空和“如来”之间的纠葛和互动尽管有许多内容,但是归纳起来,其纠葛的主题只有一个,那就是围绕着孙悟空“皈依(佛门)”问题展开。而孙悟空和“如来”之间在“皈依”佛门的问题上的纠葛和互动在《西游记》书中也可分为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孙悟空从一个和“如来”佛祖对峙的“妖仙”,到受观音菩萨点化到愿意“皈依”佛门的转变(见第七回《八卦炉中逃大圣五行山下定心猿》、第八回《我佛造经传极乐 观音奉旨上长安》); 第二个阶段是面对和处理“皈依”后所出现的各种问题和困难(从第十四回《心猿归正 六贼无踪》至终篇第一百回《径回东土五圣成真》之间的相关章节);在这一阶段里,孙悟空被唐僧救出后正式“皈依”佛门,然后保唐僧去西天取经,一路降妖除魔,跋涉千山万水,历尽千辛万苦,最后取经东归,成就功果,被“如来”加升“大职正果”,“斗战胜佛”。而孙悟空和“如来”之间在这一阶段里的纠葛和互动,主要是向“如来”求解、求助、以及被“如来”加升“大职正果”等等。鉴于孙悟空在这一阶段里已拜唐僧为师,身份上属于“如来”弟子的弟子;从其和“如来”之间在这一阶段里纠葛和互动的内容里,也无法找出印证“同契”一词中有关“师兄弟”关系的相关寓意的痕迹,因而在第二个阶段里孙悟空和“如来”之间纠葛和互动的因素,可以排除或搁置。剩下的第一个阶段将给我们残留的愿望提供一个寻踪觅迹的空间。
  《西游记》中的“如来”佛祖是一个“法力无边”大神明。在和孙悟空的纠葛当中,“如来”也是一直占据着绝对主动和强势的地位。在第七回《八卦炉中逃大圣五行山下定心猿》里,“如来”应邀“离了雷音,径至灵霄门外”“炼魔救驾”,和正在“大闹天宫”的孙悟空初次会面并对峙,一番言语,“如来”给当时正在“大闹天宫”的孙悟空发出最后通牒,“……趁早皈依,切莫胡说!但恐遭了毒手,性命顷刻而休,可惜了你的本来面目”。“如来”这几句话给“大闹天宫”的孙悟空指定了两条出路,或者说是预见性的结果:一是“皈依(佛门)”;二是“性命顷刻而休,可惜了你(孙悟空)的本来面目”。也就是说当时的孙悟空,除此之外再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但是从后续的故事情节来看,由于孙悟空对“如来”不服,因而孙悟空在当时并没有“趁早皈依”(尽管在五百年后的第十四回《心猿归正 六贼无踪》里仍然“皈依”,但其间已有诸多的波折,远远脱离了“趁早皈依”的范畴),反而和“如来”赌斗一场。“如来”给孙悟空指定的第一条出路“皈依(佛门)”,孙悟空是没有走。而剩下的另外一条出路,对孙悟空而言,就是“性命顷刻而休”了。如果说不“皈依(佛门)”是取决于孙悟空的志向,那么让孙悟空“性命顷刻而休”则是取决于“如来”的能力了。而从《西游记》中对“如来”的相关描述,以及举手之间就降服了孙悟空来看,让孙悟空的“性命顷刻而休”,于“如来”而言,也是件极为简单的事情。但是,“如来”并没有让孙悟空的“性命顷刻而休”,而是给孙悟空安排了另外一条出路,以法力将其压在“五行山”下后,召来“土地神祗,会同五方揭谛”将监押起来。真的让孙悟空走上了另外的第三条路。
  放言不“皈依(佛门)”就要让孙悟空“性命顷刻而休”的“如来”,结果并没有让孙悟空的“性命顷刻而休”,这一不合天界诸神的愿望(二郎神擒获孙悟空时,玉帝要“碎剁其尸”未果;太上老君将孙悟空放在‘八卦炉’中,要其“自为灰烬” 未果);二也不合“如来”在众人面前放言的“法旨”。又是什么缘故呢?结合《西游记》书中相关情节以及“如来”的相关说法,有一条重要的线索,那就是“如来”是处于一种惺惺相惜的情结,怕“可惜了”孙悟空的“本来面目”。

  那么孙悟空到底有什么样的“本来面目”,令前来“炼魔救驾”的“如来”食言不举,对其网开一面呢?“如来”并没有更详细的说法,不过在此前的相关情节当中,要找出孙悟空的“本来面目”也很容易。
  孙悟空的“本来面目”,从《西游记》书中的相关情节来看,不外乎两项内容:一是灵根育孕,“天地精华所生”;二是灵根育孕,“天地精华所生”加上“须菩提祖师” 的真传。那么令“如来”怕“可惜了”孙悟空的“本来面目”究竟是那一项呢?这里我们就做一个简要的分析。
  第一项,灵根育孕,“天地精华所生”; 《西游记》书中,特别是在前期的章节中,有关孙悟空是灵根育孕,“天地精华所生”这方面的描述有很多,也不乏令人神往的溢美之词。但是,要说令“如来”怕“可惜了”孙悟空的“本来面目”,是灵根育孕,“天地精华所生”的缘故,就缺乏说服力了。因为孙悟空的这种出身,天界的众多神明,而且也都不把这些当成一回事儿。在第一回《灵根育孕源流出 心性修持大道生》中,孙悟空一出世就“目运两道金光,射冲斗府”惊动玉帝,千里眼、顺风耳奉玉帝之命开南天门观看后回报玉帝,“‘臣奉旨观听金光之处,乃东胜神洲海东傲来小国之界,有一座花果山,山上有一仙石,石产一卵,见风化一石猴,在那里拜四方,眼运金光,射冲斗府。如今服饵水食,金光将潜息矣。’”玉帝垂赐恩慈曰:‘下方之物,乃天地精华所生,不足为异。’”从天界君臣的对话中,我们不难发现,尽管书中对于孙悟空的这种出身,不乏令人神往的溢美之词。但是,这种出身对于天界的神明而言似乎是“不足为异”,司空见惯。因而,要说令“如来”怕“可惜了”孙悟空的“本来面目”,是由于孙悟空是灵根育孕,“天地精华所生”的缘故,不仅不能令人信服,反而让人感觉到有贬低“如来”的神明品阶和法力之嫌(至于“须菩提祖师”看中“天地生成”、 打破“盘中之暗谜”的孙悟空,是以传道授业的观点,认为孙悟空是可造就之才而言的。角度不同,属另外的范畴)。
  第二项,灵根育孕,“天地精华所生”加上“须菩提祖师”真传;孙悟空尽管是灵根育孕,“天地精华所生”,一出世就“目运两道金光,射冲斗府”。但是依照千里眼、顺风耳“服饵水食,金光将潜息矣”的说法和相关的故事情节来看,如果没有“须菩提祖师”的真传,孙悟空比一只普通的猴子也强不到哪儿去,神通也谈不上。但是经过“须菩提祖师” 的一番调教和传授,则具备了支撑其“大闹天宫”的强大神通。由于“须菩提祖师”不许孙悟空说出二人之间的师徒关系,因而孙悟空这种灵根育孕,“天地精华所生”加上“须菩提祖师”真传这种资质也就少为人知。在第六回《观音赴会问原因 小圣施威降大圣》中,玉帝和观音菩萨有一段对话,谈到孙悟空的出处,玉帝就说道,“妖猴乃东胜神洲傲来国花果山石卵化生的。当时生出,即目运金光,射冲斗府。始不介意,继而成精,降龙伏虎,自削死籍。当有龙王、阎王启奏。朕欲擒拿,是长庚星启奏道:‘三界之间,凡有九窍者,可以成仙。’朕即施教育贤,宣他上界,封为御马监弼马温官。那厮嫌恶官小,反了天宫。即差李天王与哪吒太子收降,又降诏抚安,宣至上界,就封他做个‘齐天大圣’,只是有官无禄。他因没事干管理,东游西荡。朕又恐别生事端,着他代管蟠桃园。……”
  玉帝的这段话,可以说是天界(道教)神明对孙悟空和能力的代表性看法。对于孙悟空这种灵根育孕,“天地精华所生”的资质,玉帝的态度是“始不介意”;而对于孙悟空“降龙伏虎,自削死籍”这种从“须菩提祖师”处学来的广大神通,玉帝也不以为然,认为是“继而成精”。而对于已经具有广大神通的孙悟空,玉帝本来是要“擒拿”的,后来听了长庚星的启奏,又把孙悟空当做“施教育贤”的培养对象,先封“御马监弼马温官”,后封有官无禄的“齐天大圣”并“代管蟠桃园”。由此可见,玉帝不仅对孙悟空这种灵根育孕,“天地精华所生”的资质是“始不介意”;而且对于“成精”后具有广大神通(实际这种广大神通是得益于“须菩提祖师”的真传)的孙悟空,也仅仅是当做“施教育贤”的培养对象,封个不入流的小官。并没有高看一筹,甚至可以说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尽管孙悟空从“须菩提祖师”处学来的神通不被玉帝所知并认为是“成精”,那那么“如来”所称的孙悟空的“本来面目”,是不是孙悟空的这种灵根育孕,“天地精华所生”加上“须菩提祖师”真传的资质呢?应该说这是唯一的可能。尽管《西游记》书中在这件事上没有明确的说法,但是综合佛教的相关因素和《西游记》书中的相关描述,也是可以找到这一认定的相关旁证的。把这些旁证综合一下,可以分为两个方面。
  第一个方面:“如来”做为佛教的领军神明“佛法无边”,其神通远超高于佛教中的其他同级(佛陀)、次级(菩萨)神明。在佛教中要成就为的高品阶神明(佛陀、菩萨),“悟彻菩提”是先决条件。但是佛教的创始者,“如来”在“悟彻菩提”的前提下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引领大众心向“菩提”的导师。这在佛教中是个常识性的说法。换句话说,尽管都是“悟彻菩提”的神明,但是“如来”佛祖要比其他神明高明许多。而“如来”佛祖要比其他神明高明许多的说法,在《西游记》一书中也有相应的体现。如得“须菩提祖师”真传,一筋斗能去十万八千里的孙悟空逃不出“如来”的手掌等等;除此而外还有相应的说法。在第五十八回《二心搅乱大乾坤 一体难修真寂灭》中,如来就声称“汝等法力广大,只能普阅周天之事,不能遍识周天之物,亦不能广会周天之种类也”。在这段话里,“如来”就提到其他佛教神明在神通上和他的巨大差别,“不能遍识周天之物,亦不能广会周天之种类也”。
  第二个方面:尽管“须菩提祖师”不允许孙悟空说出二人之间的师徒关系,但是其来历也并非滴水不漏。在第十五回《蛇盘山诸神暗佑 鹰愁涧意马收缰》中,观音菩萨就提到孙悟空“当年未成人道,且肯尽心修悟”。以观音菩萨“不能遍识周天之物,亦不能广会周天之种类也”的神通,尚能对孙悟空当年“肯尽心修悟”略知一二,神通更高一筹且“佛法无边”的“如来”,知道孙悟空当年修行的经历似乎也是顺理成章。例如在第七回《八卦炉中逃大圣 五行山下定心猿》中,跟随“如来”佛祖“炼魔救驾”的阿傩、迦叶,在孙悟空被如来”佛祖用“五行山”压住时,就和围困住孙悟空的“众雷神”一起合掌称扬出了一首颂子,在这首颂子,也提到孙悟空“当年卵化学为人,立志修行果道真”的修行经历。尽管以“阿傩、迦叶”(罗汉品阶的神明)、“众雷神”(佛、道两教的共有神明,在佛教的神明品阶为“诸天神将”)这种品阶的神明知道孙悟空的修行履历难以有说服力(毕竟很多高品阶的神明都不知道孙悟空的修行履历,而“众雷神”尽管为佛、道两教的共有神明,但以此处的情节来看,道教神明的成分居多),甚至于矛盾或难以自圆其说,但足以旁证“如来”是知道孙悟空这种修行履历的。

  “如来”所称的孙悟空的“本来面目”,是孙悟空的这种灵根育孕,“天地精华所生”加上“须菩提祖师”真传的资质,可以说是唯一说得通的可能,在《西游记》书中也不乏旁证。那么这也就意味着“如来”和孙悟空之间很可能存在着宗教(道、佛两教)成员间人际关系中的“师兄弟关系”问题。在《西游记》前期的故事情节当中,我们不难感受到作者的这种情结和倾向。而且以宗教(道、佛两教)成员间人际关系中的“师兄弟关系”而论,孙悟空和“如来”之间的纠葛和互动,都能得到全面的诠解。“如来”在孙悟空面前为大、为尊、为长、为师以及惺惺相惜;不厌其烦地为孙悟空“皈依(佛门)”而努力等一系列行为,都能从“师兄弟关系”的前提下得到释解。而这对于厘清“须菩提祖师”的身份有着重要的中继作用。
  不过从《西游记》书中除了“同契”之类的隐晦性说法,作者并没有明确指出“如来”和孙悟空之间存在着宗教(道、佛两教)成员间人际关系中的“师兄弟关系”问题。因而我们也不必明确,因为这种隐晦性说法不免有模棱两可之嫌。而且在宗教的典籍里更是无据可考,我们只能以模糊理论对《西游记》就书而论,对于厘清“须菩提祖师”的身份认定提供一种参照或参考。
  但是另一个问题就来了,那就是依这种模糊的看法,假定的孙悟空和“如来”之间存在着宗教(道、佛两教)成员之间潜在的“师兄弟关系”,尽管可以全面的诠解孙悟空和“如来”之间的纠葛和互动。那么后来孙悟空又拜唐僧为师,成了“如来”弟子的弟子,这会不会又是一个矛盾吗?
  从传统伦理的角度来看,这也许是个矛盾。但是,无论是佛教或道教的理论,都是认为自己是超凡脱俗的。而从佛教的人生观理论来诠解这个问题,传统伦理方面这个“尘俗”问题根本就不算什么问题。因为佛教的人生观理论是讲究“三三行”、“因果”、“报应”等说法的。依照“三三行”的理论,尽管孙悟空被“如来”降服后,“性命”没有“顷刻而休”,其灵魂载体(猿猴体)也没有被抛弃或者被毁灭的现象。但是以其被“如来”压在“五行山”下五百年,并召来“土地神祗,会同五方揭谛”将其监押来看,这“五百年”饥食铁丸,渴饮铜汁,“人事凄凉”的生活毫无疑议是属于在“地界”生活的范畴的。而五百年后被唐僧救出,并拜唐僧为师,也毫无疑议当属“来世为人”的范畴。而孙悟空拜唐僧为师的“因果”,在《西游记》书中也有相应的说法。在第九十八回《猿熟马驯方脱壳 功成行满见真如》中,作者就借孙悟空之口,来诠解孙悟空拜唐僧为师的这种“因果”关系,孙悟空亏唐僧“解脱,借门路修功”,唐僧赖孙悟空等人保护,才能“秉教伽持,喜脱了凡胎”。这种也是对孙悟空拜唐僧为师的这种“因果”关系的概括性总结。因而,假定孙悟空和“如来”之间存在着宗教(道、佛两教)成员之间潜在的“师兄弟关系”;而后来孙悟空又拜唐僧为师,成了“如来”弟子的弟子。从佛教的人生观理论,“三三行”、“因果”、“报应”等说法来看,并无丝毫的矛盾。
  十七、从《西游记》书中探寻“须菩提祖师”为“菩提圣树”的其它相关依据或旁证
  ㈠“须菩提祖师”与“菩提圣树”名称问题的关联
  “菩提树”在佛门中地位至尊,所以佛教的信徒们在称呼“菩提树”时,就以“菩提”相称,省略了“树”字;而需要以“树” 相称时则加“圣”字为“菩提圣树”;以示尊崇。如果“须菩提祖师”是《西游记》作者以大神仙的形式进行了拟人化描写的“菩提圣树”的话,自然不会使用“圣树”一词或者说省略“圣树”一词,使用简便的尊称“菩提”才符合这种拟人化描写的方式。所以“须菩提祖师”若是《西游记》作者以大神仙的形式进行了拟人化描写的“菩提圣树”,其名称中没有“圣树” 一词是合理的。“祖师”是字义指创立某种学说或创造某种技艺而为众师法的人,也指佛教、道教中宗派的创立者人,泛指创始者。以“菩提圣树”在汉传佛教中被尊崇的地位和“祖师”的定义,以“四大圣树”唯有菩提树和释迦牟尼佛之间存在“半师之谊”的情形来看,“菩提”一词后缀“祖师”也是堪当的,更是一种敬称。但是“须菩提祖师”名称中的“须”字就有点令人费思了,这个问题不大,但确实是个令人琢磨的小问题。因为加这一个“须”字,就很容易让人联想起释迦牟尼佛的十大弟子之一“须菩提罗汉”(“罗汉”在前面的篇幅中已有相关描述”。而以“须菩提祖师”有“大觉金仙”的称谓来看,则可以肯定须菩提祖师绝对不是罗汉品阶的神明,那么作者加个“须”字是什么寓意呢?结合《西游记》书中对西天的人、物等等,以及对须菩提祖师的诸多汉化描写的情形,我们也只有在“汉化”概念中寻找答案。“须”,在汉语中的意思,顾名思义,乃人面上的须毛,多指男人面部的胡须。延伸意指年龄极大、阅历深厚、德高望重的男性。按照佛教的说法,做为“万灵之宗”、“万灵之宗源”的“菩提圣树”是堪当汉文自中“须”字的字义的。再加上“菩提圣树”为“觉悟、智慧、真理、功果”的象征。再以作者加上这个“须”字和“祖师”一词连贯来看,则寓意着“菩提”是“大法门”中资历老之又老、德高望重的宗师级大神明。而这也符合我们认为“须菩提祖师” 是《西游记》作者以大神仙的形式进行了拟人化描写的“菩提圣树”这个认定。
  当然在道教中,特别是在“正一道”中,也是大量使用“法门”(由于在千百年的佛、道两教的斗争中佛教常以“法门”、“不二法门”的称谓自居,因而“法门”在人们的习惯性思维中,早就成了佛教的代称)、“祖师”之类的称谓的,所谓的“文史不分家”、“道儒不分家”、“三教出一门”,从这些称谓上我们都可以略窥一斑。

  ㈡孙悟空与哪吒之间的“本源流”之说
  在《西游记》第四回《官封弼马心何足 名注齐天意未宁》里,孙悟空和哪吒之间有一场打斗。在描述这场打斗场面中,作者写了一个颂子,头四句“六臂哪吒太子,天生美石猴王,相逢真对手,正遇本源流”简单的介绍了两人的身份和来历。在涉及到两人神通的问题时,作者以“正遇本源流”来说明二人各自所学的渊源。意为两人的学术修为来自于一个源流,一个体系。这多少有点令人纳闷,做为玉帝麾下的一员将领,又怎么与学了“大法门”之术 ,“悟彻菩提”的孙悟空成了一个“源流”呢?关于这个问题,直到第八十三回《心猿识得丹头 姹女还归本性》作者才交待了这种端倪。“原来天王(李靖)生此子时,他(哪吒)左手掌上有个‘哪’字,右手掌上有个‘吒’字,故名哪吒。这太子三朝儿就下海净身闯祸,踏倒水晶宫,捉住蛟龙要抽筋为绦子。天王知道,恐生后患,欲杀之。哪吒奋怒,将刀在手,割肉还母,剔骨还父,还了父精母血,一点灵魂,径到西方极乐世界告佛(如来)。佛正与众菩萨讲经,只闻得幢幡宝盖有人叫道:‘救命!’佛慧眼一看,知是哪吒之魂,即将碧藕为骨,荷叶为衣,念动起死回生真言,哪吒遂得了性命。运用神力,法降九十六洞妖魔,神通广大,后来要杀天王,报那剔骨之仇。天王无奈,告求我佛如来。如来以和为尚,赐他一座玲珑剔透舍利子如意黄金宝塔,那塔上层层有佛,艳艳光明。唤哪吒以佛为父,解释了冤仇。所以称为托塔李天王者,此也”。从这段话里我们知道,如来佛祖给了哪吒起死回生的机会和神通广大的法力。为了解释其父子之间的冤仇,如来佛祖还“唤哪吒以佛为父”。因而《西游记》书中的哪吒虽然玉帝麾下的一员将领,虽然没有佛教神明的头衔,但是其神通广大的法力则是师承于如来佛祖,并且还是如来佛祖的干儿子。作者以“正遇本源流”来形容,说明二人的打斗本领都源于佛教一派是没有问题的。虽然是一派,但是在修习地点和师承上是有差别的。孙悟空的修习地点是西牛贺州的灵台方寸山,师承是“须菩提祖师”; 哪吒的修习地点是“西天”( 尽管是“西天一隅”,但也是“天界”,更是佛门中的“极乐世界”);师承是其“干爹”如来佛祖。而两人之间打斗的结果也可以做为我们认定须菩提祖师就是“菩提圣树”一个旁证,因为哪吒是败阵而归的。哪吒是“法降九十六洞妖魔,神通广大”的猛将,其打斗本领又源于如来佛祖,结果是败于孙悟空之手,这也暗寓了“菩提圣树”与释迦牟尼佛(如来佛祖)之间的特殊关系,换句话说,也只有以“菩提圣树”与释迦牟尼佛之间的这种特殊关系,才能解释亲受如来佛祖亲传本领的哪吒,败于孙悟空之手的缘故。
  ㈢探析在《西游记》一书中须菩提祖师为什么只在开头的篇幅出现,尾篇就没有了交得的问题
  按照中国古代,甚至于现代人写小说的笔法,故事情节一般都是追求圆满的,而在《西游记》书中,须菩提祖师却只在开头的篇幅出现,尾篇就没有了交得。这是有悖于中国小说的传统笔法的。《西游记》的故事堪为经典,但对须菩提祖师的描写,尾篇没有交得。粗看上去,似乎是作者的一个疏漏,但是,如果认定须菩提祖师就是《西游记》作者以大神仙的形式进行了拟人化描写的“菩提圣树”,这个问题就也得到了解释。
  在《西游记》第二回《悟彻菩提真妙理 断魔归本合元神》中,须菩提祖师要驱赶孙悟空而去,孙悟空就说道,“上告尊师,我也离家有二十年矣,虽是回顾旧日儿孙,但念师父厚恩未报,不敢去。”这也说明,孙悟空对须菩提祖师是感恩戴德的,但是,直到孙悟空成了“斗战胜佛”之后,也再没有提及须菩提祖师。如果须菩提祖师为“菩提圣树”,这种没有提及就是合理的。因为面对“菩提”这个圣树需要的是“悟”,而不是“拜”和“说”, 孙悟空已经成佛,那么按照佛教的理念,“菩提(圣树)”是无处不在、无时不在的,心中常“悟”即有“菩提”,而“佛陀”品阶的神明,“菩提”自然是常驻其心了。因而孙悟空自然不用回拜了,从佛教理论的角度而言,尾篇没有了交得也属合理的情节安排。
  十八、解析一下《西游记》中“须菩提祖师”现身的形象诗。
  结合我们对须菩提祖师的身份认定,这里我们就综合前面的分析,就《西游记》第一回《灵根育孕源流出 心性修持大道生》中,作者在须菩提祖师出场时所做的一首形象诗,进行逐句解析来进一步验证我们的认定。
  第一句:大觉金仙没垢姿
  “大觉金仙”是特指佛门中起点在“佛陀”品阶的大神明。“垢姿”则是指人生经历,只要有过人生经历都算是有“垢姿”或者说曾经有过“垢姿”,受过“红尘”磨难。而要成为“佛陀”品阶的大神明,有人生经历是必备条件。结合前面我们分析过的“菩提圣树”和释迦牟尼佛的“半师之谊”,以及“菩提圣树”的神明属性来看,“没垢姿”也只能适合于在汉传大乘佛教中为圣洁之物的“菩提圣树”。
  第二句:西方妙相祖菩提
  以中国的地理位置而言,佛教创立于“西方”,并且由“西方”传入中国。而 “相” 是佛教中用来形容佛门中的神明或世间的人、事、物或事物等等的一种说法。如佛教把人间形形色色的人和事指为“俗相”、“红尘相”、“世间相”等等,认为这些“相”以各种欲望诱惑人们在“红尘”世界中堕落而修成“恶业”,而在“苦道”(多指“人界”)、“恶道”( 畜生、饿鬼、地狱)中轮回,不能进入善道(天界为神)。是让人们踏入迷途的一种“虚幻不实”的“虚空相”。《无常经》指出“世事无相,相有心生”。告诫人们只有认识到人世间的这一切“虚空相”,才能走入修行的第一步。故而寺院也常常被人们称为“空门”,即将出家的人也常常被称之为要“遁入空门”。而佛教的神明也有“相”,如释迦牟尼佛端坐的“相”,则称之为“法相”或“庄严相”。而显化人间,普渡众生或点化某人成神的时候,佛教的神明,特别是佛陀、菩萨品阶的神明,就会因人、因事而异,变幻成各种人或物,这类“相”则称之为“妙相”,《西游记》中有关此类“妙相”的描写有很多,例如观音菩萨与木吒师徒二人变作两个疥癞游僧上东土寻取经人赠“锦澜袈裟”和“九环锡杖;文殊菩萨则称自己变做凡僧,度乌鸡国王证金身罗汉,因乌鸡国王不识相,把文殊菩萨用绳捆了,送在那御水河中浸了三日三夜等等。例子很多,这里就不再详述。因为这种变化多端,故“妙相”也称为“无穷妙相”。因而“妙相”一词也成了佛教众多称呼中的一种另称或佛教中佛陀、菩萨品阶神明的代称。“祖”则是指事物的本源、宗源。关于“菩提”前面也多次提到。以释迦牟尼在菩提树下打坐因“悟彻菩提”而“证得佛果”成圣这种微妙的因果关系来看,“西方妙相祖菩提”这句诗,其实就是《西游记》作者以非常直白的方式来说明,西方佛教的宗源在于菩提(圣树)。

  第三句:不生不灭三三行
  做为“万灵之宗源”的“菩提圣树”,又是“觉悟、智慧、真理、功果”的象征,“菩提”是无处不在、无时不在的,每一个人,甚至于每一个灵物心中都有“菩提”, 无所谓“生”,更没必要“灭”了。《增一阿含经》卷二十三中就提到这个“不生不灭”,“一切行无常,生者必有死;不生必不死,此灭最为乐”。 而无处不在、无时不在的菩提(圣树)通达三界“三三行”就更没有问题了,“天界”的神明已悟彻了“菩提”;“人界”的芸芸众生也都有均等的机会“悟彻菩提”(至于最终能不能“悟彻菩提”则要看各自的修为了);而地界的“孽灵”则因为前生不能“悟彻菩提”或“悟彻菩提”的程度不足甚至“十恶不赦”,则需要麻烦“地界”的神明以其“恶业”或不足以支持其进入天界的“善业”的程度来重新发落了。因而综合佛教的相关理论而言,无论“天界”的神明,“人界”的芸芸众生,还是地界的“孽灵”,都是有“生”的。而就“不生不灭三三行”的定义来看,也非“菩提圣树”莫属。
  第四句:全气全神万万慈。
  在佛、道两教经典互相借鉴使用是种普遍性现象。而在宇宙观理论方面,佛教向道教借鉴得适当的要多一些。根据老子“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宇宙观理论,道教认为,“道”是宇宙的元始,有了“道”才有宇宙。这个宇宙为“一”, “一”是喻天地未开辟之前,宇宙为一团混沌之气。这团混沌之气被称之为“元气”、“全气”等等。“神”是指神明,宗教中的神明都是具有超自然能力的。“慈”是慈悲,佛教是以慈悲为怀,普度众生为其宗教理念的。汉传大乘佛教是认可道教宇宙观理论的。所以《西游记》作者把须菩提祖师设定为“道生一”的“全气”时期,全能的,有全方位能力的大神明,按照汉传大乘佛教的理念,已是最早。当然跟道教崇拜的在天地没有开辟之前就有了的神明相比还是稍晚一点。不过这已经符合“菩提圣树”做为“万灵之宗”的说法了。“万万慈”则是说“须菩提祖师(菩提圣树)”,有着佛门中的大神明应有的、尽的“慈悲”胸怀。
  第五句:空寂自然随变化
  “空”在佛教用语中是指“虚幻不实”的世界,佛教认为世界上的一切,包括人身在内都是虚幻的,空虚的。“寂”是指“寂灭”, 佛教以“寂灭”为真,这里的“寂”则是指“须菩提祖师”是“无生无灭”的。“自然”是指宇宙间无穷多样性的存在物。这句诗的意思就很直白的告诉我们,“无生无灭”的“须菩提祖师”在“虚幻不实”的天地间,是随着宇宙间无穷多样性的(呈“虚空相”)存在物而真实的存在着,并且有着无穷尽的变化(妙相)和法力。
  第六句:真如本性任为之
  汉传大乘佛教中以“寂灭”成圣为“真”(神明), 以在“红尘”世界中堕落而修成“恶业”而为“妄”。这句诗的意思是说“须菩提祖师”这样的神明“根本性源”就是这样(不生不灭)的。而其的“妙相”和法力在宇宙间可以任意施为。
  第七句:与天同寿庄严体
  在前面我们提到过,依据《西游记》作者的设定,须菩提祖师是一个全能的、有全方位能力的大神明,而且在“道生一”的“全气”时期就“不生不灭”了。做为在“道生一”的“全气”时期就有了的大神明,其“与天同寿”、 有“庄严体”也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佛教中有以各种“相”来称呼其神明,如罗汉有“罗汉相”(也称“僧侣相”)、护法神有“猙狞相”等等名称繁多。但是,能有“庄严相”(也就是须菩提祖师现身的形象诗中的“庄严体”)称谓的神明,则只有佛陀、菩萨品阶的神明和“四大圣树”。 这也符合我们认为须菩提祖师是《西游记》作者以大神仙的形式进行了拟人化描写的“菩提圣树”的判断。
  不过非佛教人士而言,就会觉得“菩提圣树”的“庄严相”没有佛陀、菩萨的“庄严相”普遍。如一些游客到寺院中去游玩,常常见到的是佛陀像、菩萨像、罗汉像、神将像,而“菩提圣树”相对来说就不易见到。这也难怪,因为“菩提”是需要“悟彻”而不是伏拜。所以在设置“菩提圣树”造像的问题上,有一部分寺院是不设置或布置“菩提圣树”造像的。当然,也有一部分寺院是会设置一些“菩提圣树”的造像或象征物的。在这类寺院里,“菩提圣树”的造像或象征物体现在几个方面,一是寺院里种植“菩提圣树”;二是在寺院里殿、阁、堂之类的地方中的壁画或浮雕画里,有一些体裁多样的“菩提圣树”造像,如单独的造像、树下端坐有释迦牟尼佛的造像、释迦牟尼佛在树下给罗汉讲经的造像等等。由于一些寺院不设置“菩提圣树”造像,而一些寺院设置“菩提圣树”造像的寺院,其布置“菩提圣树”造像的地方又不在醒目之处,即便是有些寺院里种植有“菩提圣树”,如果没有标志说明,又不是佛教信徒,碍于植物种类繁多的因素,植物学知识的局限,所以一般的游客进到寺院里是难以发现“菩提圣树”踪迹的。但是,游客进到寺院里难以发现“菩提圣树”踪迹,并不意味着“菩提圣树”在佛教中的位置低下、不重要或者认为其“庄严相”只是种说法。事实上 ,“菩提圣树”的“庄严相”在寺院里可竜不在醒目之处,甚至于没有设置,但是,对佛教信徒而言,除了心中要常念叨“菩提”之外,“菩提圣树”的“庄严相”普遍性的出现是在汉传大乘佛教的典籍当中,如一些佛教的重要经书的封面、或扉页、或首页中,常常就有“菩提圣树”单独的“庄严相”或树下端坐有释迦牟尼佛的组合式“庄严相”。
  第八句:历劫明心大法师。“劫”是世界生成与毁灭之过程中一个承上启下的重要阶段。“历劫”则是指须菩提祖师参与了世界生成与毁灭之过程中的每一个“劫”。并且有“心净孤明独照,心存万境皆清”这种“明心”境界的“大法门”中的“老祖”。综合佛教中“菩提”无处不在、无时不在的说法以及“菩提圣树”和释迦牟尼佛的特殊关系,也只有以大神仙的形式进行了拟人化描写的“菩提圣树”适合这样的描述。
  尽管在《西游记》中,作者使用隐讳的手法,没有明确指出须菩提祖师为佛门的神圣,但是在这首描写须菩提祖师的形象诗中,作者通过使用“大觉金仙”、“西方妙相”、“菩提”、“空寂”、“大法师”这些佛教或者针对佛教的用语,已经非常明了的暗喻了须菩提祖师的身份,“菩提圣树”。 结合我们的相关分析,也足以认定,只有以大神仙的形式进行了拟人化描写的“菩提圣树”,最符合这首形象诗的描写。
  最后我们就以“须菩提祖师”的形象诗做为这篇文章的结束语:
  大觉金仙没垢姿,西方妙相祖菩提;
  不生不灭三三行,全气全神万万慈。
  空寂自然随变化,真如本性任为之;
  与天同寿庄严体,历劫明心大法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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