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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中的“转”,作品

 江山携手 2014-09-22
诗歌中的“转”
                                                                                                   
               ------闲话诗人张晋阳先生《梦醒时分》

                          郭有生 

       我们看诗歌,总不忘一个概念“转“。
       古典诗歌有起承转合之说,杨仲弘在《唐音癸签》中说:“大抵起承二句困难,然不过平直叙起为佳,从容承之为是。至如婉转变化功夫,全在第三句。若于此转变得好,则第四句如顺流之舟矣。“看来此四个结构环节中,”转“是最能体现诗人艺术才华的。这”转“说穿了,不过就是变化功夫。”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第三句不正是由”实“转”虚“吗?
       这种方法现代诗人也喜欢采用。如老诗人于沙的《春之思》:“岩上山泉的叮咚,檐前细语的滴答,梁上燕子的呢喃,土里种子的呓语,是春在倾吐衷情么?春,是有声的。每一颗爱美的心,都是回音壁.。”这首诗也不是妙在第三句之“转“吗?妙就妙在种子的呓语,不是耳朵能够听到,而是只有心灵才能听到的,作者从“耳听”转到“灵听”,意味更为深长。
       陕北著名诗人张晋阳先生,在《梦醒时分》一诗中,也“转”的巧妙,但不是上述诗歌中的“旁转”,而是“对转”或称“反转”,并且何止是一“转”,是一径三转,就如走入一个意境隧道,让人回味不止。大家不妨看看:“昨夜风起,/夹着雨声。/梦醒时分,/几处鸟鸣。/落花君莫叹,/看柳色青青。     一地芳尘,/又近黄昏。/ 梦醒时分 ,/星稀月明。/圆缺总见惯,/恰夜阑人静。“
       此诗有两段构成,看似写生活情景,实则写人生情景,生活情景处于表层,人生情景处于深层,同时还有哲理内蕴处于底层,因此是大手笔的含蓄手法。先看第一段,起笔就写到了“风雨”,这是传统自然意象,仍然喻指人生的风雨。接着是第一“转”——遇到风雨你不要紧张,不要沮丧,不要愁眉不展,只要一颗平常心对待,顺其自然,该睡就去睡,当“梦醒时分”,你发现风雨早就没了踪影,这儿是鸟鸣溪畔,那儿是鸟鸣桃枝,真是没有过不了的坎,颇有无为而安的意味。这让我想起了王维“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了,那真是禅家大度者的心态,而作者写的是智者的心态,智者明白,黑暗过去是早晨,冬天过去是春来。接着是第二“转”,这第二“转”半藏半露,或者说是一种潜在的暗“转”,这是由下一句暗示出来的,显然在这鸟语绿原、风曳花枝的美好时候,却遗憾的看到了“花”的凋落,这人生哲理真是耐人寻味,人生往往在春风得意马蹄疾时,会悄悄失去人生有价值的东西。再下来是第三“转”,并且由“暗转”变为“明转”——失去花的美,是生活的一个损失,但当花凋落时,我们才能得到郁郁葱葱的绿野,才能得到枝繁叶茂的森林,才能得到走向金秋飘香的坚实一步,因此“落花君莫叹,看柳色青青”。这是写生活吗?这是写人生吗?这是在写深奥而平易的哲理吗?都是!!
       第二段,也是一个动态意境,同时和第一段的动态意境比较来看是“异境同意”式的,也就是说表面看起来“境”不同,但抒发的情感、蕴含的意味却是相同的,就如“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两句一样。既然这样,作者还为什么要写这第二段呢?大家一定记得《诗经》中的重章叠唱,比如《桃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诗经中的这种回环往复,千转百回,反复咏唱,往往能抒发一种浓烈的情感。这其实和反复修辞格的道理是一样的,反复不是或为抒情,或为强调吗?诗人张晋阳先生这首诗,其实也采用的是重章叠唱的艺术手法,不过《桃夭》是同体重章叠唱,作者是异体重章叠唱,也属于一种表现手法的“转”。《桃夭》是抒情方式,而作者在这里从表现人生的层次来看是抒情,从哲理的层次来看是强调手段,这样的手段,才能把哲理深深的镌刻在读者的心灵。
       而且这首小诗,也非常富有音乐感。一般来说,四言诗的四言节奏跳跃铿锵,五言诗的五言节奏短促内敛,七言诗的节奏舒缓从容,这是从古体诗来说的。作者这首诗每一小节的前四句是四言式,后两句是五言式,从视觉节奏来看,短促醒目;从听觉节奏来看,四言句“22”音步式好像行板,五言句“23”与”14“音步式好像慢板,形成先扬后抑的深沉节奏,和诗歌中哲理的深沉,和谐统一。同时分开来看,四言的行板,变为五言的慢板,既避免了节奏的单调,其实也是一种”意外节奏“,属诗歌节奏中的“转”,有”惊醒注意“的作用,英国诗人柯勒律治将这种情况比喻为上楼梯遇到特高或特低台阶时的反应。而作者最后两句也正是把哲理引向深邃精玄之处,属真正的警句,读者不可不注意,因此内容、主旨和形式非常合拍。袁行霈在《中国诗歌艺术研究》说: “节奏能给人以快感和美感,能满足人们生理 上和心理上的要求,每当一次新的回环重复的时 候,便给人以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见了老朋友一 样,使人感到亲切、愉快”。“一种新的节奏被人熟 悉之后,又会产生预期的心理,预期中也会感到满 足”。预期什么呢?自然是一种新的节奏。看来确实“节奏本身就具有一种魅力”  
。 

                                                                                                                                     2014.04.27午于陕北榆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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