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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时期雷州半岛匪乱始末(上)

 菠萝格 2014-10-03

徐闻县锦山村当年被土匪烧焦的门楼,为了奠祭先人所遭受的苦难,锦山村人直到现在都还保留着当年屠村时烧毁剩下的门楼上阁,以期让子孙后辈都记住这段最惨痛的历史

庇匪济匪之土豪劣绅,左立者为新村局长黄子孝(资料图片,摘自<徐闻匪患始末>)

雷州半岛匪患的历史

  雷州半岛土匪猖獗,闻名于世。初探雷州半岛盗匪猖獗的历史原因,从清《光绪朝东华录》的清廷谕旨和大臣奏折中可以略知。光绪十五年(1889年),上谕:“……推原其故,土匪以游勇为党羽,游勇以土匪为窝家,并有讼棍蠹胥贿串勾结,不肖兵役包庇分赃,是以迄难破获,及因案发觉,地方官又复规避处分,讳盗为窃,饰重为轻,甚至有事主报案反被责押情事,纵恶殃民。”地方官吏与匪盗互相勾结的情形,当时的奏折中有详细的记述。清末,广东沿海(尤其是雷州半岛、潮汕南澳、珠三角)匪盗为患。在这些地区,盗匪横行,打家劫舍,掳人勒索,设卡坐收“行水”(买路钱)、保护费;据地强收“禾票”(按田亩收费);骑劫轮船抢劫行旅;大量走私贩毒,包烟包赌。多与地方官吏相勾结,设立堂名,扩充势力。为了争夺地盘,相互之间经常发生械斗,扰乱社会秩序。

投诚之匪童合影(资料图片,摘自<徐闻匪患始末>)

  清廷曾下令侦查缉拿。据《光绪朝东华录》上所载:光绪十七年(1891年)正月至五月,清廷驻广东绿营兵勇抓获匪犯176名,均在行营就地正法。当时还对在徐闻县的琼州海峡边流窜、抢劫商民的海盗进行了查剿,缉获以许芒漳(福建人)和陈亚福(海南人)为首的两股海盗,陈亚福被当场击毙,许芒漳等10名案犯被正法。但是,查办破获的盗匪案件只占发生数的很小比例,大多数案件并没有侦查惩办。因为当时清廷政局动荡,反清起义四起,对治安已无力整治。

著名匪首陈亚凹被处死后示众(资料图片,摘自<徐闻匪患始末>)

民国时期雷州半岛匪祸起源

  清末民初,由于军阀混战,地方政府腐败无能,致使人民流离失所,一些农民不堪贫困,铤而走险,沦为土匪。1916年,广州湾成为土匪的大本营。李福隆(海康县企水墟人)、陈振彪(遂溪县太平造甲村人)、杨陈子(海康县人)等匪首在法国帝国主义者的扶植和支持下,气焰日盛。《广东通志》上也有记载:“民国建立初期,广东军阀混战,政权迭变,土匪蜂起。其中最为严重的是雷州半岛地区及粤东的南澳岛。”

著名匪首林妃泰(资料图片,摘自<徐闻匪患始末>)

  1918年5月1日,广东督军莫荣新、省长翟汪通令高雷各属,“认真缉捕,以缓舆情”,高雷镇守使奉命组织官兵剿匪。由于国民政府派兵围剿,盗匪在广州湾无法立足,便陆续南移。其时雷州半岛三县中,徐闻县境大部分为原始的热带森林覆盖,隐藏在莽亘逶迤的山坡间、不见天日的原始森林中,加之徐闻土地富庶、物产丰饶、民风淳和,有“富源之国”之称;且徐闻地自古以来山高皇帝远,有易守难攻,远离省城和府城偏安一隅不被注意等有利因素。于是民国7年7月李福隆、陈振彪、杨陈子、陈子娘、陈四公等五股盗匪先行南下到徐闻锦囊抢掠,号称“万三三”(意为人数13300人),其来势凶猛,很多村庄都被攻克,沦为匪巢。自此以后,其他盗匪遂从广州湾、雷州等地纷纷跑到徐闻山安营扎寨。至民国15年,盗匪设置了深井、前山、沟尾、迈老埚、四方山、老宿地、北合、竹林、桃园、仙桥、三品斋、安马等山寨200余座;前山、龙塘、曲界、锦和、下桥等地成为盗匪的出没的主要地区。

  盗匪占据徐闻山林后,与广州湾的法国殖民者互相勾结,并拉拢一些地方豪强,筹买枪枝,囤集粮草,扩充队伍,收集国民党散兵游勇、一些流氓、歹徒及破产农民、无业游民相继加入匪帮。在广州湾法国帝国主义者给予军火资助下,加上地方政府清剿不力,致使土匪势力愈来愈盛。当时匪帮在广州湾至徐闻沿途的客路、城月、南兴、龙门、英利、下桥等圩镇设立联络站点,收集情报,推销赃物。甚至还在徐闻县英利墟设立秘密枪械所,制造枪支弹药。至1924年,聚集于徐闻的土匪就有5000多人。当时的《中国农民》发表文章惊呼:“南路土匪之多,为广东全省冠,亦可说为全国之冠,而雷州土匪之多,又为南路各属冠。”

  相对于广东省内其他地区来说,在雷州半岛地区的匪患更为严重,因为自光绪二十五年(1899年)广州湾(今湛江市)沦为法国租界后,法国殖民当局推行“以华制华”政策,准许土匪在市内活动,但不准抢租界;可以抢唐界,并且把军火卖给土匪,准许土匪将抢来的物品在租界内销赃,这就更加助长了土匪的形成和蔓延。匪患打家劫舍,奸淫掳掠,闹得四乡鸡犬不宁,成为民国社会的第一大祸害。

徐闻县锦山村当年被土匪烧焦的门楼,为了奠祭先人所遭受的苦难,锦山村人直到现在都还保留着当年屠村时烧毁剩下的门楼上阁,以期让子孙后辈都记住这段最惨痛的历史

这是九十年初,徐闻县资深文史工作者吴凯深入调查当年匪乱情况,当年匪乱受害者的后人回忆的场面

山匪为患苍生苦

  在雷州三县中,徐闻县是经受贼乱时间最长、祸害最深的县。在长达18年的贼乱中,徐闻县政府手中却没有什么武装。一些临时驻防的军阀部队只知要款、要粮,根本就不听县府招唤。县府真正能指挥得动的只有地方保卫团一百来人,人数既少、装备又差,缺乏训练,不但不能担负“保境安民”的重任,有时甚至连县府官员的安全也很难保证。1920年的5月25日,匪股攻进县城,数十名群众被杀害。县长蔡荣春的小老婆和父亲都被匪徒掳走。

在匪乱中严重被毁的徐闻县那屯村现已成为远近闻名的生态文明村(罗 成 摄)

  这些在徐闻地占山为王的盗匪奸淫掳掠,烧杀勒索,无所不为;残害乡民手段歹毒,惨不忍睹。盗匪抓到妇女,年青漂亮的,占据为妻,余下的强奸、轮奸,后采用竹签插入阴道等残忍的手段折磨至死。抓到男人,或开膛破肚,取心肝烤食之,或砍头挖眼,枪刺绳吊,或充挑夫,劳役后杀害。抓到儿童,或抛到空中,用枪刺杀;或互相掷“球”,用刀砍杀;或充作“猪仔”,贩卖到外地。遇到反抗者,更是施以酷刑,百般折磨至死。计18年的匪乱中,全县28万人口有19万人被杀、5万多人被迫流落异乡。上百个村庄被完全毁灭,上千户人家被杀绝种。仅龙塘乡深井一带,就有36条村庄被毁掉,下桥镇的后塘、信桥、迈埚一带,贼乱前有3个墟、101条村庄,贼乱平息时,仅剩50余户68人!(据《徐闻县志》第四十五章847页中记载)。徐闻的贼害磬竹难书,这是在《徐闻县志》上略记的一部分:

  民国7年(1918年)7月,李福隆等五股盗匪盘锯徐闻锦囊,轮番洗劫了邓宅、东门下、金钱埚、北港、边板、沟西、洋尾、三元台、那楚等村庄,杀死村民100多人,许多妇女被强奸。洋尾圩一民女被轮奸后用竹签插入阴道致死。锦囊是明清时期朝廷千户所城遗址的所在地,也是当时徐闻县内的大墟集,匪徒放火烧毁了这个大墟集,烧了足足3天3夜,整个锦囊墟和锦囊千户所城变成了一片残垣断瓦!

  民国8年(1919年),李福隆匪股夜袭下桥王家村,烧毁村庄,残杀村民100多人。

  民国9年(1920年)夏,杨陈仔匪股攻陷曲界,400多名乡民惨遭杀害。

  民国11年(1922年)5月3日,盗匪攻占前山墟,盘踞长达27天,打死乡民70多人,抓走数百人,同年8月14日,西连墟和石马村遭匪洗劫,数千群众遭难,东湾、北湾、城尾、昌世、西山及北垒等村庄被完全毁灭。

  民国11年(1922)5月15日晚,盘踞在前山的股匪70多人手持武器冲进前山村。挨家挨户敲门搜括金银细软,绑走“肉票”5人,临走又放火烧掉了何氏宗祠和何家的“大夫第”、“外翰第”等建筑。第二天遇难百姓还得四处告贷凑满银元赎人。

  民国12年(1923年)3月28日,匪贼劫掠龙塘镇锦山村,300余人惨死在盗匪的屠刀下,当时半条村表层的泥土几乎都被村民鲜血浸透了,满村都是血腥味。村中16户人家被杀绝,30多名女青年被轮奸后用竹签插入下体折磨至死!时至今日,每年如到农历3月28日,就是锦山村的特有“祭亡日”,每年到这天锦山人都家家户户不能生火、用寒食,神情悲伤地、烧纸钱来祭奠在匪乱中死去的先人!同年4月28日,迈陈镇新地村被盗匪攻陷,该村及北海仔、新地仔、提姑、对楼、官田、把伍、东港等邻近村庄3000多名群众被杀害,烧毁房屋几千间。

  民国12年(1923)10月11日夜,隐藏在徐闻山林中的股匪300多人枪冲入徐闻县城,沿街洗劫商品货物,放火烧毁了六十多家店铺。

  民国13年(1924)3月至4月,土匪烧毁劫掠了龙塘、曲界、英利等县内著名圩市。

  民国13年(1924年)仲夏,匪贼蹂躏了那屯村,全村2500多人,仅300人生还,由于那屯村位于大水桥畔,那时还没有修建大水桥水库,只有大水桥溪环绕村中,当日匪贼处死那屯村民的方式大多用大砍刀砍下村民的头颅,村民的鲜血染红了整条大水溪,以致大水溪下游村庄的村民当天起来用水时看见溪水全部都变成血红色的,足可见当时匪徒杀掳的惨烈!其中整个那屯村有24户人家被杀绝,村民吴荣卿一家12人,只存2人。

  同年9月,盘踞在山中的土匪又一次窜入县城,劫掠布匹、杂货、药材,绑走“肉票”多人,并再次放火烧毁了刚建起来的新店面4间、临时铺面30余间,民房100多间。这一次,土匪攻入徐闻县城后,街道的商号店铺,均遭到了抢劫,无一幸免,就连县政府保存的明、清、民国年间的行政、清乡、检察等档案和簿据及一大批史料均被付之一炬!土匪不仅如狼似虎地把各商号店铺的贵重财物洗劫一空,而且街道的普通居民家和县城避难的老百姓,都成了他们抢掠的对象,土匪运用一切暴力手段抢劫财物,见什么抢什么,土匪洗劫过后县城一片残垣断壁!

  民国21年(1932年)春,蔡阿兰匪徒攻打徐闻外罗港,100多名群众躲在炮楼里被烧死,外逃的村民也被堵起屠杀,很多群众跳下海里,想泅水游到对面新寮岛逃生,匪徒追到海边,开枪扫射,顿时,村民尸横海滩,鲜血染红整片大海……

  据悉,土匪聚敛财物的方法很多。攻打富户、洗劫村庄墟镇等无赖手段是他们坑害百姓的家常便饭,绑票勒赎、奸淫烧杀、殴斗兼并:

  (一) 、杀人放火打劫
  土匪劫掠钱财的方式是以武力强行攻入豪绅富户家,县城富户一部分设置土枪来自卫的,也有一部分富得流油的豪门大户为了自保设有炮楼,安置枪眼,有花大价钱雇来的胆大艺高的炮手专职护院,有一定的抵抗能力。土匪一般是威胁利诱,如不肯就范就用枪炮围攻,放火烧,然后大肆抢掠,在席卷金银细软后再放一把火将整座院落烧毁以泄心头之恨。

  (二)、 绑票勒索
  土匪把人强行掳走,然后强行勒索金钱,其手段非常残忍,若绑的是小孩,土匪就砍掉小孩手指一个,送到被绑小孩的家中,再若是再不拿钱来换人,就再砍掉小孩一指,再送过去,直到砍掉五指。赎人是老百姓最痛恨的事,小户人家自不必说,一般中等人家摊上这种事,不落个倾家荡产,也得大伤元气,几年翻不过身来。就是大户人家也难以招架这种打击, 有的人家往往从此一蹶不起,走向下坡路。更糟的情况是,财产全搭进去了,可赎回的亲人也早已被土匪折磨、摧残得伤痕累累,甚至终身残疾。

  (三)、贩运人口
  李福隆、杨陈仔、造甲三、蔡阿兰等几大股匪,把徐闻的青年男子当做“猪仔”贩卖到南洋群岛等处做苦工,把徐闻的青年女子卖入妓馆:样子好看的被卖入香港、澳门、广州等地妓院为歌女或妓女,卖出的身价,大约为七八百银元;样子不那么好的,则四五百银元卖到海口、澳门、北海等地妓馆为娼妓。不少女子,因此挨皮肉之苦,身心受到摧残。从1913--1933年间,仅徐闻一县的青少年男女,被土匪缚掠辗转倒卖者,每年就达四五千人。(梁国武:《雷州半岛匪祸见闻》)

  (四)、酷刑种种
  匪徒灭绝人性的暴行,除了上述几种外,还有种种酷刑:

  1、打“活靶”。山匪行劫时,如发现沿途有群众逃跑,则将其当作“活靶”射击;山匪每攻陷一个村镇,则抓一批人当作活靶,一个一个地杀死。民国7年(1918年)6月2日,匪贼洗劫湖仔村,当场打死村民冯尧通等40余人,还抓走青壮男女50名,后有30余人在匪寨当作“活靶”打死。

  2、奸后插签‥‥‥这是一种最毒、最野蛮的行为,徐闻下港村村民张荣吉之母亲被匪徒抓去遭受此刑致死。被害时,血如泉涌,喊天动地,令人心碎!

  3、插肛挺起。土匪把竹竿的一端削尖,插进小孩肛门里,然后将竹竿高高挺起,让小孩在竹竿顶端哭喊至死。而匪徒则哈哈大笑,拍手称快。

  4、生剖取肝。土匪抓到健壮男子,往往将其生剖,挖下肝脏炒吃,说什么“多吃人肝胆子壮”。徐闻县下港村村民张荣生的父亲、大哥、弟弟三人被土匪抓获。匪徒将他们分别钉在大树上,进行剖腹挖肝,先是挖其父亲的,接着挖哥哥的,还未挖到弟弟的,但这时弟弟已在极度惊惧中被吓死了!

  5、竹弓飞尸。几个匪徒同时把几支大青竹折弯,将抓来的人吊在竹尾上,然后一齐放开,让竹弓把人弹向半空。这样有的因飞向半空落地而死,有的不死又被吊在竹弓上被匪徒回来弹飞直到折磨至死。

  6、五牛分尸。山匪用绳索把人的四肢和颈部分别缚带五头牛的脖子,然后猛打牛身,使牛向不同方向奔去,将被害村民的肢体分为几截!(据《徐闻匪患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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