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嵫山笔会作品选(一)

 昵称14979747 2014-10-03

 一座山的记忆

 

臧建立

 

    一个阴云密布、飘着零星小雨,但又凉风习习的初夏,和志同道合的文友带着沉重而又轻松的心情去会晤嵫阳山,颜店镇的领导热情接待了我们。这冥冥之中注定的会晤,在我是一种久违的温暖,我不愿直面却又不能不直面。这是我老家的山,这是我童年的山,这是我心灵的福祉,这是我牵挂的祈愿……

 

    嵫阳山(又叫嵫山)在方圆几十里的平原上可谓“横空出世”,大地的肌肤上突兀出一座美丽丰满的“自然乳房”,她是兖州市唯一的山,是至尊。她曾经以秀美挺拔的身姿俯仰岁月,笑傲平原。由于诸多的“由于”,嵫阳山已是“山去地空”,为此多年之前我写下《告别嵫阳山》,算是我的“为了忘却的记念”。今日故地重游,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这是一个葳蕤葱茏的季节,杨树构筑的绿化带连绵不断地传输着绿色的信息,波涛汹涌的麦浪跌宕远方,麦浪上绿色掩映的岛屿是经年的村庄。一座座高楼拔地而起,新农村建设正如火如荼。“物是人非”和“人非物是”的感慨,不断激荡着我的脑海。

 

    嵫山居翟村西三、四里地,曾经是我孩提时代的乐园。在翟村联中上中学的时候,我们唱的校歌第一句就是:“洸府河畔、嵫山脚下,有一座美丽的校园!”在我孩提时代,嵫阳山已拉开开采的序幕,但还可见其秀美的容颜。山上苍松翠柏,郁郁葱葱。古木参天,灌木丛丛。山风习习,松涛阵阵。还有野狼嗥叫,野兔匆忙;百鸟栖息,自由飞翔。蛇随时随地给你作揖,野狸子经常打游击战,黄鼠狼常常到山下的村庄给鸡去“拜年”。

我们小伙伴采野菜、割草、拾松籽、玩游戏,乐不思归。野蒜个头虽小,可“辣心”的程度远远超过家蒜。随处而生的野枣树是个“多产婆”,满树红光闪闪,野枣比家枣小,可其酸能掉牙!最好采桑葚,肉肥甜心,可吃多了,鼻子就流“血水”。

 

    山下的村庄叫围子里(现叫洪福寺),因郑氏庄园的围墙得名。围子里因郑氏庄园而得名,更因嵫阳山而得风得水。小时候,围子里广种花果梨木,每到阳春三月,杂花生树,桃李竟芳,梨枣争艳。少女般的村庄,绿色的飘柔,满身的芬芳,引得蝶欢蜂忙,引得我们欢呼雀跃、在陶醉中充满憧憬和盼望。成熟季节,香软甜嫩、清脆水鲜的桃杏梨枣,甜润柔软了我们的口舌,蠕动涵养了我们的胃肠。

 

    吃饱喝足之后,便往后山上跑,融入嵫阳山的怀抱。在山顶上体会一下诗圣“会当凌绝顶”的豪迈,尝试一下诗仙“清风万里来”的气昂。然后,在“万丈滑石”上,体验一下张果老神仙般的飞扬和酣畅。

 

    “嵫山八景”中,我只晓得两景。一景“塔影夕照”,说的是某月某日某时,兴隆塔的影子会出现在嵫山山顶庙前的清池。这个我没见过,小时候古庙是有,但清池难觅。八景中唯一可触可感可体验的就是“万丈滑石”。

 

    中国的名山多如牛毛,风光也各有千秋。嵫山虽小(山小,名气也小),可“万丈滑石”是天下名山的“绝版”,可谓天下奇景,千古奇观!在嵫山的腰部,有两道车辙印逶迤而行,起伏有致,连绵不断。辙印深深,石脉筋筋。两道车辙印中间,驴蹄印错落有致,铿锵成行。这是“嵫山妹子”不屈不挠的“脊梁”。

 

    传说在很久以前,嵫山同泰山、峄山并称“三姐妹”,相约比长,看谁长得高,长得快,但约法一章:“只能白天长,晚上正常休息!”“大姐”泰山靠“老岳”称腰,家底厚,长得快。“二姐”峄山会移石之法,靠“飞来石”助长。唯独质朴的“三妹”嵫山,家底薄且无特长,只能靠勤奋起家,可成效甚微。由于年轻阅历少,便多个心眼——晚上偷长(可以理解)。可谁知八仙之一的张果老倒骑毛驴应邀赴蓬莱过海从此地经过,知晓此事。这不爱管闲事的“闲人”,恨嵫山不诚实,恼嵫山不买帐,便成了管闲事的“仙人”。又为了名正言顺,改倒骑驴为驴拉车。此仙正襟坐在毛驴车上毫不客气地从嵫山腰部碾过,只听车轮铿锵,叮铛作声,咔嚓作响,嵫山腰断身残,成了“植物山”,被取消了生长的资格。大禹定州,让人赞美。张果老定山,让人气愤。不然,“日出”的景观就有可能“出”在嵫山。

 

    正因这美丽的传说,嵫山便有了丰厚的文化底蕴,有了仙气。于是山上的古庙,敬香的人络绎不绝,人们祈求平安和幸福。嵫山荫护下的周围村庄总是风调雨顺,七十年代闹地震,任凭大地颤抖,村庄房屋仍然“安如山”,因有嵫山作为生命之根。张果老的车辙印也成了人们时常光顾的去处,爬上滑下,“重走长征路”,一是为了沾点“仙气”,二是触摸一下“嵫山小妹”的腰姿。久而久之,石壁光滑如磨,清白如洗,称“万丈滑石”。远远地望去,就像一条白纱巾在顺风招摇!

 

    是谁剜去了大地美丽的乳房?“万丈滑石”也“蒸发”了,剩下的唯有“万丈深坑”。那镌刻着文明和历史的“石本”,是进了水泥厂粉身碎骨了,还是栖息在谁家的房基上?

 

    好在新一届的颜店镇领导班子审时度势,终止了“敲骨吸髓”般的开采,并打算重建嵫山,我们拭目以待!

现在的嵫山仅剩下西山头,依然激情地尽展生命的情怀。站在西山头,俯瞰万丈深坑,徒生些许伤感。好在脚下的野草依然葳蕤,灿灿开放的野花展示着仅存的风采;丰茂的野枣树还是一如既往地开花,星星点点的妩媚引起经年的相思。任凭长风梳理着无限的思绪,任凭细雨洗濯着无限的惆怅。大都是第一次会晤嵫山的文友,张罗着照相,发表着感慨。没有见过嵫山前身的除了感慨,还是感慨。而我只有“相对无语”,只有“无处话凄凉”了。

 

    西山头还在,嵫山特有的草本还在,还可以去寻找嵫山的倩影!还可以去揣摸嵫山的遗脉!还可以去聆听嵫山的遗响!还可以去感受嵫山的遗韵!

 

    再一次告别嵫阳山,我把我的心再次交给了你!

 

 

 

嵫山深呼吸(外一首)

 

 

田暖

 

 

其实,嵫山

是一位千岁老太,这位泰山的姐妹

她的一半是坠落,一半在升腾

她坠落的半壁,是沉鱼落雁,陷进了采石场挖掘的天坑

她的半壁坡陀,还在苦苦撑托着半坡文化,半坡蜜蜂

 

我从半坡野花的开放处,听到她意味深长的呼吸

从每一块碎石的内心,复活

一座孤高峭直的山——

 

凤凰顶上霞光万顷,仙炕眠云

倏忽一只梅花鹿跃下苍崖古隶,向砚泉奔去

莲花梗上打坐的张果老,正背着殷商的青铜酒器

手持红泥陶罐,倒骑着毛驴,从东山

逶迤而西,仿佛鹤行平原

 

但钻机呼啸,神仙坐在一旁打着盹儿

她正率领众儿孙,泥灰飞溅,点石成金

她挖空了自己,那么摇摇欲坠——

就在人们去注视她的瞬息,她那么飘然从崖壑上甩身纵去

 

一座轰然倒在我脚下的山!

野寺的钟声,正召集着忏悔、天光、雨水和混凝土

在超度她的遗踪

 

(注:兖州城西约30里的嵫山,是今兖州境内唯一的山。山虽不大,却也景色宜人,古迹处处。“凤顶朝暾”、“奎楼西照”、“砚泉修禊”、“仙炕眠云”、“怪石松纹”、“元碑古记”、“野寺钟声”、“遥天塔影”乃嵫山八景,但现在已破坏贻尽)

 

车过柳下惠墓

 

原谅我错过了你的佳期

列车那么迅疾,从你胸前穿成一种风度

但我却看到了你的王国,从看不见碑和冢的土里

隐匿。仿佛青草安坐,一个噼啪燃烧的夏季

 

我原以为,墓地都是都是高出大地的部分

仿佛昭示灵魂超拔的高度

但“逸民”需要打谷场和更平凡的呼吸

仿佛老百姓的粮食,需要精神(墓地)首先退让土地

 

但我还是相信,有一种隆起的坡度和更明亮的挖掘

仿佛诺守的传承和典范

止于人们轮起的镐头、铁锨,和它们溅起的尘沫

突然让我对深埋地下的秘密,无法挺拔的

真相,心怀悸动

 

仅仅是一瞬,我脑海里奔跑着一部电影的片断:

一个形容中庸的男人,埋头伏案

任凭桃花朵朵在他面前,恣意消耗妖娆的艳舞

这个无动于衷的,这个社会学家、经济学家、官场风流人物!

最终他让一个忍无可忍的女人指着的鼻子

喷出一口恶气:“柳下惠!”

 

在这个越发适宜用“手舞足蹈”, 煽动波浪、诠释泛滥的时刻

 

 

乡野又闻枣花香

 

 张金鹏

 

    星星点点细密的小黄花,飘散着淡淡的清香,没有一些花的浓烈的刺鼻的香气,一种纯粹的乡野的质朴的味道。

 

    枣花是那种属于乡村或山野的花,既有家花,也有野花。正值六月麦熟的季节,我们一行文友到颜店嵫山采风,却有幸“艳遇”了两位枣花。

 

    颜店嵫山村坐落在嵫山脚下,这一带林木茂密,村庄几乎被各种高大繁茂的树木遮盖,房屋墙壁在树木的掩映中,若隐若现,荫翳下的街巷清凉幽密,不少院落土屋还保有较为原始的乡村的风貌。

 

    嵫山村的远近闻名主要是因为这里有一处郑氏庄园。郑氏乃滋山一带豪门望族,明末清初时便富甲一方,至清中期郑氏庄园规模一相当壮观,雄踞乡野,闻名遐迩。嵫山村原名洪福寺村,郑氏庄园于村中依嵫山而建。清道光年间,庄园主郑橡为防捻军及匪患,加修三道围墙,将村及滋山西峰包括在内。民国年间,这里成为其后裔郑培太的别墅。而郑培太另二位胞弟,分别居住在颜店、郑郗村二处庄园内。作为郑氏祖居的洪福寺庄园,不但巍峨壮观,而且其规模和建筑风格,也颇具神秘色彩,民间传说按八卦图设计,盗贼进入,往往迷路遭擒。当时曾流传着这样一首民谣:“洪福寺,赛北京,郑老一(yao)坐朝廷。前殿堂来后宫院,内外三道紫禁城。五朝门前接大马,半夜有人来打更。粮成山来银成山,郑氏庄园道道关。”解放后,庄园外二道围墙逐渐拆除,庄园内宅围墙犹在,为镇粮所所在地。围墙高6.6米,南北边长550米,东西边长280米,墙上有瞭望孔和枪眼。庄园院内原有房屋三百余间,多在20世纪70年代改建或拆除,后院尚有殿房十二间,属典型的明清建筑。我们在庄园内盘桓良久,看着残破的房屋和墙壁,遥想庄园昔日的宏阔壮观,无不为这一古建筑群落惨遭破坏损毁而唏嘘扼腕。

 

    参观了郑氏庄园,沿庄园东墙外的巷子去向村北的嵫山。村巷幽深,除了感觉荫凉,还不时闻到一丝丝的花的清香,那是一种似曾相识的久违的花香,路边并没有栽种的花草,哪来的花香呢。仔细寻去,才发现是隐在绿叶间的星云密布的枣花。路边或谁家的院子里三三两两或粗或细的枣树,正是枣花盛开的时节,微黄淡绿的小枣花,和树叶的颜色没有多少差别,夹杂在树叶间,加上树叶稠密光线幽暗,不仔细辨认还真看不出来呢。村子里今天还有这么多的枣树,在我是一种稀奇与惊喜。我对枣树的记忆恐怕要上溯到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那时各处村庄里面,到处是榆树、槐树、枣树这些农家常栽的树种,到了春夏秋不同的季节,时而是一串串肥嘟嘟的榆钱挂满枝头,时而是一片片雪白的槐花飘香,时而是满树的大红枣让人馋涎欲滴……记得老家大门里面就有一棵大枣树,一个大人都合抱不过来,虽然树干苍老树皮爆裂,但一到季节,如盖的枝头定会发出鲜嫩的叶芽,开出淡黄的小枣花,如遇上风吹雨打,枣花就会在树下洒落一片,小小的,像雪花,像星星。相对于老屋前两株火红的石榴花,枣花开得淡定朴实,看去不起眼,唯有香气四溢,那是只有原汁原味的乡村才能酿制出来的醇厚又清淡的香气。而现在的大多数村庄,水泥平顶房屋,硬化的路面,稀疏的杨树梧桐之类速生树木,榆树枣树之类的树木已十分稀罕少见了。走进嵫山村,仿佛又回到记忆里童年的乡村,逢到久违的枣树,到处枣花飘散着纯朴沁人的香味,怎能不令人欣喜异常意醉神迷呢!

 

    出村即到嵫山。嵫山是兖州境内唯一的山,山很小,东西两个山头,海拔不足百米。但嵫山曾有过她的辉煌,古代曾经是古木参天浓荫蔽日清幽的好去处,无数文人雅客登临赋诗,宋真宗封禅泰山曾途经此山驻跸,历史记载曾有著名的嵫山八景,还有万丈滑石上面,传说财神爷推车轧的车辙、张果老骑驴踏的蹄印。嵫山也曾香火旺盛,庙会热闹非凡。而这一切早已不复存在,对山体大规模的开挖毁灭性的破坏只是从上世纪末才开始,短短十几年,嵫山就硬生生被旁边的水泥厂“吃”掉了。现在东山已完全成巨坑,西山因山头的雷达设施,仅存一旮山体孤悬。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当看到眼前陡峭的百米深的人造天坑,还是感觉眼晕腿颤,不能不为人的移山倒海的破坏力所惊叹。

 

    在残存的山坡上,成片的野枣灌木层生,野枣耐旱生命力强,在山石的缝隙里顽强地生长。野枣灌木层的花香比村里树上的要浓郁,也许是离得近,加之山风吹拂,更有一种味道。野枣在残山上坚韧的生长,昭示着大自然固有的不屈的力道。

 

    站在仅存的嵫山绝壁孤峰,远望周边的田野厂房村镇尽收眼底,这是一种高度,只有山才有的高度和视野。人如果失去了这种高度和视觉,必然会坐井观天,目光狭隘。

 

    回望嵫山村,隐在一片青碧的树木层林中,心里生出些许清静和淡然。

 

    枣花的清香在山野飘荡。我有些沉醉,亦心生隐忧。数十年后,这片残存的山体,这陡峭的深坑沟壑,这绿树掩映的村庄,还有村里的山上的枣树,将会有一番什么样的遭际,将会变成什么模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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