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摊上这么个爹 文/大明逸轩 ![]() 二嘎每次看到父亲摇摇晃晃的身影,总会无奈的摇摇头,在心里不断的慨叹:我在摊上这么个爹? 这样的慨叹,不知道有多少次了,二嘎自己也记不得了,总之,很多次,很多次。 二嘎的慨叹,也不是空穴来风,因为他爹的确是个“精品”,这在村里也是有名的。 二嘎,十岁的时候,没了妈。自从妈走后,爹似乎在一夜之间爱上了喝酒,每次喝过酒之后,总是嗷嗷的哭。虽然,他并不打二嘎,但是,二嘎还很怕,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人说没妈的孩子,像根草。二嘎就在十岁的时候,变成了草,风来的时候,只有无奈的摇晃着。摇晃的多了,二嘎就有了很多的想法,赚钱,是他最初的愿望,也是他后来的愿望。 人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一点,在二嘎身上体现得比较明显。 从十岁开始,二嘎上学的时间,就变得不再那么规律。因为,他除了要上学,还要做饭,打猪草,洗衣服。这一圈忙下来,他的精神头就有些不足了。所以,很多的时候,坐在教室里的他,也只是坐在教室里,老师讲的什么,他几乎没有听进去。也因为这样,他的学习成绩也在慢慢的下降,被叫家长,也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了。 每次叫完家长,等待他的都是,爹的鞋底与自己屁股的亲密接触。开始的时候,他比较恐惧。后来,打着打着,慢慢地也就习惯了。 这样的日子,过了五年。 这一年,二嘎十五岁,初中毕业。这对于二嘎来说就是个奇迹了,他竟然顺利的拿到了初中毕业证书。 初中毕业后的二嘎,有些向往别人嘴里的城市,那花花绿绿的世界,对他来说,是个问号。再说,在这个村落里,他也待够了,于是,他决定去外面看看。 他把这样的想法,告诉了爹。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眼神中浑浊而伤感。只是,二嘎低着头说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发现。 这一天,爹又喝醉了,又嗷嗷的哭了。声音很大,吓得隔壁邻居家的小娃娃哭个不停,接着,就是邻居家里传来并不清晰的骂声。二嘎知道,这是爹惹的祸,可是他一点办法也没有,他很少和爹说话,似乎也懒得说。 二嘎要走了,爹跟在他的身后,默默地走着,算作是送行。二嘎回过头来,看着爹,竟然有些酸酸的。爹老了,背有些驼了,这仿佛是二嘎第一次发现。 二嘎很想说些什么,却也无语。走了几步以后,他重新回过头来,对爹说了一句话:“你以后少喝点酒吧!” “嗯。”爹闷闷的答应了一句。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二嘎在城里待了五年。这一年,他二十岁。 二嘎混得还算不错,他在建筑工地上干得挺好,是个小头头,挣钱比较可观。每次回家,他都会给爹带几瓶好酒,顺便给爹放点零花钱。可是,爹依然是老样子,儿子的成长,似乎没有给他带来喜悦。更令二嘎不能理解的是:在他回来的时候,爹还会跟他要钱,说买酒喝。二嘎怎么也想不明白,平时给的零花钱,怎么就不够他买酒喝得? 好在今时不同往日,二嘎赚钱多了,也懒得问。所以,只要是爹开口,二嘎从不会让他失望,只是,二嘎依然会在心里嘀咕“我咋摊上这么个爹!” 再后来,二嘎已经不再满足工地上的小头头这个身份,他做起了包工头。这意味着他不再是打工者,而成了一个小老板。这样的转变,给二嘎带来了更丰厚的收入,也带来了跟多的尊重和敬仰。二嘎的感觉好极了。 二嘎回到家里的时候,话开始多了起来,即便是对着闷声闷气的爹,他也会眉飞色舞。只是,面对了爹,他仿佛是一个人的演讲。 在回家的时候,二嘎也同时发现了一个问题:就是爹要钱的频率和数量也在不断的增加,理由也不再是买酒喝那么简单,这让二嘎心里很不舒服。可是,终究是爹呀,他又能如何?更何况二嘎现在财大气粗,他也懒得去问什么。只是,他还会自己在心里说“我咋摊上这么个爹!” 又是一个五年,这一年二嘎二十五岁,他有了自己的建筑公司,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他在城市里买了别墅,要接爹过去住。爹什么也没有说,跟着儿子进了城。 看着儿子宽敞的别墅,爹第一次笑了,像个孩子,接着又哭了,也像个孩子。 住了三天后,爹说什么也不住了,非要回去,二嘎只好送他回了老家。 儿子回城后,爹一个人一会笑,一会儿哭。笑过了,哭够了,就到老伴的坟上去,坐在那里半天不动,不知道嘴里在嘟囔什么。 二嘎的手机响了。 爹出事了。 二嘎立即驱车回到村里,爹已经不在了。 爹的脸上满是微笑,很安详。 在爹的枕头下,有一个信封,里面有一封信,和一个存折。 信是这么写的: 二嘎: 爹看到你日子越过越好,爹高兴。可是爹也怕你会遇到难事,所以爹会跟你要钱,给你攒着。 爹没用,没供你上好学,我心疼啊。 看着你出息了,我也可以安心的去见你娘了。这些钱你没用着,爹也高兴,就留给我未来的孙子吧,让他好好的上学。 这些天老梦见你娘,你娘来叫我了! …… 二嘎颤抖着双手,打开存折,存折上竟然有二十万元。 二嘎哭的一塌糊涂,很像他爹从城里回来时的样子。 后来,听邻居们说,其实,爹在他进城打工的时候,已经不喝酒了。 一年后,二嘎回到村里为爹妈上坟。他坐在爹妈的坟前,轻声地说:“爹,对不起,我把您留给孙子的钱,捐了一所希望工程学校。这样会让更多的孩子有学上,您放心,我一定会让您的孙子知道,那座学校叫做老嘎希望小学。” 两座坟,都长了些草,风来的时候,一摇一摆,像是在跳舞,又像是在无声的微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