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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笔一抹掩风流——《黄侃日记》乃“洁本”乎?

 百城主人 2014-10-06

    “洁本”这个词,用在季刚先生脑袋上可真是大不敬。孤陋如我者,听过《金瓶梅》有洁本,《水浒传》有洁本,总之都是些诲淫诲盗的本本。然而,最近才发现《黄侃日记》似乎也是个“洁本”。

   《黄侃日记》两个整理版皆对所据版本语焉不详。仅江苏教育版在后记中提到:“《日记》由稿本而钞本(由季刚先生次子黄念田钞录),由钞本而钞稿(校点者据钞本钞录)。”则此本似乎所据为黄念田之钞本,再由钞录本钞校。只是,在这两次传钞中,某次的钞录者似乎做了手脚,删除了不少东西。

    黄侃喜欢日记,他对颖明老先生说:“记日记是很好的方法,既可留下心得,又能锻炼手笔。”因此,他老先生事无巨细,统统写进来,比如吃饭、买书、借钱、看戏、逛窑子等等(这比看《许瀚日记》有意思多了,许瀚的日记更像是个账本。)

    问题就在这里。季刚先生乃“寡人有疾”者——好色居其三大癖好之一也。老先生颇有魏晋风度,极其通脱潇洒,敢说敢做,自然不会在意庸庸碌碌众生的耻笑。然而,后人则总要为长者讳,把影响“光辉”形象的东西统统删掉。这是偶然所见一疑似黄侃手书日记本,为癸丑年(1913)所记,未去文科中心查阅《黄季刚先生手写日记》,不过以手头上所有的几本书对照,这件笔记本的造伪可能性不大。其中,有这样一页:

        十二月初一日  (癸丑年十一月初四丙辰) 月曜日 

        与王用霖(□□,小字)一书。夜与十一妹、浦姪子坐谈。闻绍兰语音,知其还也。心喜甚,不便亲

     往,使高妈往视之,云明晨来。兰此行凡廿五日,令我亡聊。今归,沉痼当为减半。未知兰意何如耳。

    大笔一抹掩风流——《黄侃日记》乃“洁本”乎?

    此“绍兰”即太炎先生唯一之女弟子黄绍兰(1892~1947),亦名学梅,字梅生,蕲春黄洼湾人。辛亥革命后与黄侃相识并同居。网上关于她与黄侃之间的爱恋有很多版本,抄一段:

         黄侃当过同乡、同族女子黄绍兰的塾师。后来,黄绍兰从北京女师肄业,去上海开办博文女校,黄侃

     便到上海追求她。发妻尚未下堂,黄侃心生一计,骗取黄绍兰与自己办理结婚证书,用的是李某某的假

     名。黄侃的解释是:“因你也明知我家有发妻。如用我真名,则我犯重婚罪。同时你明知故犯,也不能不

     负责任。”谁知好景不长,黄侃回北京女师大教书,与一苏州籍的彭姓女学生秘密结合,此事被黄绍兰的

     好友侦知。黄绍兰闻讯,欲哭无泪,因为婚书上男方的姓名不真,又如何对簿公堂?更可悲的是,她与黄

     侃生有一女,其父恨她辱没家风,一怒之下,与她断绝父女关系。黄绍兰后来投在章太炎门下,深得章夫

     人汤国梨的同情,但她摆脱不了黄侃给她心灵投下的巨幅阴影,终于还是疯掉了,而且自缢身亡。汤国梨

     在《太炎先生轶事简述》一文中公开表明她看不惯黄侃极不检点的私生活,骂他“有文无行,为人所不

     耻”,是“无耻之尤的衣冠禽兽”。

     另一种版本说“抗战期间,她忧国伤乱,积郁成疾,于1947年11月13日病逝于上海”。不管她是自缢还是病逝,总之黄侃是始乱终弃的。不过,较之他日所记,此日日记字迹极为工整,而且以朱笔在页边标明“兰归”。我们仿佛可见季刚先生那番欣喜若狂的状态,那大概是动了真情了,曾经那份情倒算真切。

    除了这种删节外,整理版的日记较之这个手写本,还漏掉不少东西,譬如原来夹在其中的浮签(读书笔记),也在整理本中付之阙如。如此这般,《黄侃日记》似乎删节了不少东西,这种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做法很不明智,将一个真实的季刚先生抽干了,只剩下了学术大师的面具,其丰满度丧失了不少。

     大笔一抹掩风流——《黄侃日记》乃“洁本”乎?

    然而,大师毕竟是大师,漏了这么多东西,竟然还能整理出这么厚一本,以飨后人,也算聊胜于无吧。(倘若《肉蒲团》、《灯草和尚》那些乱七八糟的本本也给“洁”了,大概就剩标点符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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