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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武湯(五)

 zpc538 2014-10-10

 民國 艾儒棣 四川名家經方實驗錄

 

應用真武湯加減治療狼瘡腎的體會

 

用方心法:狼瘡性腎炎是本虛標實、虛實夾雜的複雜性難治性病變,其表現可為熱毒熾盛證、腎陰虧損證、氣陰兩虛證、陰損及陽證等。本文只討論陰損及陽,脾腎陽虛證的中醫藥治療。陰損及陽,脾腎陽虛證:多見於狼瘡性腎炎的慢性期,由於脾陽虛則水濕不運,土不制水,水濕氾濫則腹脹,脾運失常則納差,大便稀溏或完穀不化;腎陽虛則不化氣,陽氣虛不能攝納封藏,則精微物質下泄而傷正,腎司二便及通調水道之功能受阻,則毒邪及濁穢之物不能排出體外,積於體內,繼而傷及臟腑,其功能紊亂,邪毒氾濫,二便失常,水道不通則使頭面全身浮腫,畏寒怕冷,四肢不溫,面色白,腰膝酸軟,夜尿頻繁,小便白天少晚上多,大便溏或完穀不化,外感頻繁,嚴重者可見胸水、腹水,下肢水腫皮亮欲破,舉步艱,大量蛋白尿,臉如滿月,項粗背厚。舌質淡胖,脈濡細。

 

此為脾不運化,腎不納氣所致病變,故導致脾腎陽虛而邪毒蘊結。

治則:溫補腎陽,健脾利水。

處方:真武湯合腎氣丸加減。

上桂粉 2g(沖服),制附片 15g(先熬 0.5h),茯苓30g ,澤瀉15g,山藥 30g,山茱萸 l0g,牡丹皮 12g,白曬參 15g,乾薑 10g,白朮 15g,仙靈脾 20g,仙茅 15g

氣血兩虛者加黃芪 60~100g,雞血藤40~60g ;尿蛋白>2.5g/24h者,加梓實(俗稱豇豆樹的果實,即梓樹的管狀果實) 15g,金櫻子 30g,蓮鬚 30g;納差腹脹者,加雞內金 20g,陳皮 15g,白寇 20g;若有胸水者,加葶藶子 10g,白芥子 15g,萊菔子 30g,黃精 20g,椒目 15g;若有腹水腳腫者,加大腹皮 15g,生薑皮 15g,茯苓皮 30g,黑丑 3g,益母草 60g,黃精 20g,椒目 15g;尿中有紅細胞者,加仙鶴草 30g,藕節 30g,白茅根 30g;容易外感者,加生黃芪 30g,防風 10g,炒白朮 15g;腰膝酸軟者,加杜仲 20g,懷牛膝 30g,續斷 30g;月經少而延後者,加聖愈湯(黃芪、黨參、當歸,川芎、白芍、地黃);若小便多而口渴者,加百合 15g,知母 10g,女貞子 30g;若大便溏而完穀不化者,加砂仁 15g(沖服),炮薑 15g,雞內金 30g;夜尿頻繁者,加桑螵蛸 20g,益智仁 20g,金櫻子 30g;尿素氮升高、肌酐升高者,加六月雪 30g,鴨跖草 30g,葎草 30g;合併氣血兩虛者,加八珍湯加減;合併氣陰兩虛者,生脈散加減;若熱蘊膀胱,尿閉不通,小腹脹滿者,合滋腎通關丸(黃柏、知母、肉桂)加減。

 

驗案一

秦某,女, 55歲,大學教師。 199310 24日初診。患系統性紅斑狼瘡十二年伴腎病加重三月。十二年前患者經某醫大附屬醫院確診為系統性紅斑狼瘡,三年前診為狼瘡腎,多次因水腫、間質性肺炎住院治療。曾用地塞米松,或醋酸潑尼松治療,緩解後出院。本次因全身水腫、尿少( 300~400ml/24h)、蛋白尿(尿常規:尿蛋白 +++~++++,尿蛋白總量4g/24h )、尿素氮、肌酐明顯升高就診。望診面色蒼白浮腫,聲音低微,咳喘不止,納差且完穀不化,不能平臥,四肢 3度水腫,病情危重。舌質淡,苔黃膩,脈細數。

 

辨證:狼瘡腎導致脾腎兩虛,腎不納氣,水濕氾濫,邪毒侵犯臟腑而成之重證。

治則:溫補脾腎,利水消腫,排毒攝精。

處方:真武湯合滋腎通關丸加減:

紅參l0g,生黃芪 60g,茯苓 30g,白朮 10g,砂仁 6g(沖服),上桂 6g(沖服),熟附片 15g(先熬),山藥 30g,焦柏 15g,鮮鴨跖草 10g,金櫻子 30g,蓮鬚 30g,知母 15g,黑丑 3g,黃精 20g,椒目 15g,甘草 6g四劑。

 

二診:尿量增至 500~800ml/24h,面部浮腫稍減,24h尿蛋白總量 12g,餘症同上。舌淡紅,苔薄黃,脈細數。藥已中病,效不更方,守上方加山藥 30g,淫羊藿 30g,再進六劑。十劑藥後,納增,精神好轉,尿量增至 1200~1400ml/24h,水腫明顯減輕,利尿劑已停。半年後潑尼松減為 20mg/天。

 

療效:服藥一個月後,頭面、四肢水腫已消,腹水僅少許,尿量保持在 1400ml/24h左右,尿蛋白(++), 24h尿蛋白總量 4.5g,繼續治療直到水腫消失,尿蛋白陰性,隨訪至 20054 月一切正常,潑尼松 5mg/天。

 

驗案二

 

王某,女, 47歲,機關幹部。 198411 26日初診。患系統性紅班狼瘡三年加重半年。三年前曾以四肢關節疼痛先後在數家醫院按風濕治之療效不顯,近半年仍以風濕治療病情加重,在省某醫院門診診斷為系統性紅斑狼瘡,入某醫院治療用潑尼松 60mg/天療效不顯著,後改為地塞米松治療,症狀緩解,住院一年後出院,改服潑尼松 30mg/天,因工作勞累半年後病加重又入院治療,出院後病情仍重,在家休息。

 

望診:臉如滿月,蒼白水腫,項粗背厚,雙下肢 2度水腫,頭髮稀疏。口中有爛蘋果味,小便少,每日 400~500m1/24h,尿蛋白(+++ ),顆粒管型( +), SR(紅細胞沉降率) 75mm/h,光敏感,大便稀溏,動則氣喘,畏寒怕冷,潑尼松 30mg/天。舌質胖嫩邊有齒印,苔白,脈細。

辨證:脾腎陽虛,水濕氾濫,攝納無權。

治則:溫補脾腎,益氣利水,排毒攝精。

處方:真武湯合腎氣丸加減

熟附片 15g(先熬),茯苓 24g,澤瀉 15g,上桂粉 3g(沖服),潞黨參 30g,生黃芪 120g,雞血藤30g ,山藥30g,車前草 30g,金櫻子 30g,蓮鬚 30g,益母草 60g,黑丑 3g,黃精 30g,椒目 15g,焦柏 15g,制首烏 30g,甘草 6g四劑。

 

二診時尿量增至 800ml/天,腳腫稍減輕,餘症同上。藥已中病,仍守方加梓實 20g,再進四劑。

 

療效:連服本方加減卅餘劑,尿量增至 1000ml/天,尿蛋白(+~++ ),精神好轉,納增,大便正常,腳腫明顯消退。服藥三月後可出戶外活動,步行可慢走 1000~2000m,生活可完全自理。第二年春天自覺病情日輕,春暖日出曬太陽後當晚發熱、咳嗽、鼻衂急診入院,終因肺炎搶救無效死亡。

 

此例患者雖經治療病情緩解,但日久正虛,臟腑受損,一旦病情反復加重,要成功救治也是有相當難度的。同時,曬太陽會加重病情,本例亦是明證。

 

驗案三

 

劉某,男, 45歲,某公司總經理。 20026 13日初診。患系統性紅斑狼瘡伴腎病三年餘。三年前患者面部出現水腫性紅斑伴關節疼痛,經對症治療無效,後經某醫大附屬醫院診斷為系統性紅斑狼瘡伴腎病,用潑尼松 40mg/天,加環磷酰胺1000mg/4周衝擊治療,病情緩解後出院,總量用至 g後停藥,病情時輕時重,尿蛋白在 0.9~1.6g/24h左右,潑尼松30mg/ 天。

 

就診時面色蒼白浮腫,氣短乏力,下肢水腫 2度。小便白天少晚上多,納可,眠差,大便稀。舌質黯紅邊有齒印,苔薄黃厚膩,脈細滑。實驗室檢查: ANA(抗核抗體)( + 1:320斑點型,C30.54g/L C40.09g/L IgG34.1g/L,抗ds-DNA<20% ,尿蛋白1.5g/24h,尿量 800ml/24hUN (尿素氮)11.6mmol/L Cr(血清肌苷清除率) 179μ mol/LUA (尿酸)786μ mol/L

 

辨證:脾腎陽虛,濕毒內聚,攝納無權。

治則:溫補脾腎,益氣排毒,攝納腎精。

處方:真武湯合滋腎通關丸加減。

潞黨參 30g,茯苓 30g,白朮 15g,上桂粉 3g(沖服),生黃芪 60g,雞血藤 40g,大腹皮 15g,焦柏 15g,砂仁 6g(沖服),黃精 20g,椒目 10g,金櫻子 30g,六月雪 20g,鴨跖草 30g,梓實 15g,甘草 6g六劑。

服藥後明顯尿量增加聖 1200ml/天,納增,苔厚膩減,餘症同上。守上方加桑螵蛸 20g,益母草 60g,再進六劑。

 

療效:患者服藥後一個月查尿蛋自為 1.29g/24h,信心大增。服至三個月後尿蛋白降為 0.8g/24h,其他生化指標亦有改善。 200310 月連續三個月尿蛋自在 0.14~0.24g/24h之間,十個月搬新房後勞累尿蛋白增至 0.4g/24h,引起患者重視,加強治療措施及休息, 20045 月連續三個月尿蛋白 <0.15g/24h,潑尼松15mg/ 天,免疫生化指標基本正常,腫消,腎功正常,堅持常人工作,仍在鞏固治療中。 20054 27日檢查一切正常。

 

【按】腎主調節人體一身的陰陽平衡,無病時則腎司二便,主殖、封藏,主骨司運動,烏鬚髮等功能正常;若病時,其功能失調,封藏攝納之功低下,導致二便不調,精微物質下泄而成蛋白漏下,伴有脫髮等症狀。所以,狼瘡腎的治療方法甚多,其中有陰虛內熱,陰陽兩虛者常見。為了便於討論,本文重點僅對陰損及陽,脾腎兩虛證進行討論。脾虛生化乏源,氣血不充,水濕停滯,甚者水濕氾濫浸及四肢;腎虛則化氣之功失常,司二便而不調,封藏無力則漏下精微物質,使五臟受損,精越漏則腎越虛,病越重,故溫補脾腎使其升清降濁之功恢復正常,亦使腎陽化氣攝精、司二便之功能復於正常,才能排出邪毒,逐水消腫,精微物質藏之於腎,使臟腑功能恢復正常,則狼瘡腎有改善恢復的希望。

 

民國 陳學忠 四川名家經方實驗錄

 

真武湯的運用

 

劉某,女, 63歲。 20049 2日初診。患高血壓病廿年,最高達 160/1l0mmHg,長期服複方降壓片、心痛定片等降壓藥物治療,血壓控制不理想,常在 150/90mmHg左右。現因頭昏暈三個月,伴雙下肢水腫,畏寒肢冷,眠差,大便不成形, 1~2 /日,特求治於中醫。目前服心痛定片 l0mg/次,每日三次,今測血壓 150/85mmHg,心率76 /min,律齊,未聞及病理性雜音,雙下肢凹陷性水腫。舌體胖大,舌質淡暗,苔白膩,脈沉遲。本病西醫診斷是高血壓病(二級),中醫屬風眩,辨為陽虛水泛證。

 

處方:真武湯加減。

附片25g(先煎),茯苓 40g,白芍 15g,桂枝 25g,黃芪 30g,黨參 30g,丹參 30g,澤瀉 20g六劑,水煎服,每日一劑。

 

一周後再診頭昏暈、四肢不溫情況均明顯減輕,雙下肢水腫消失,測血壓 130/75mmHg,上方加生薑三片,繼服十劑後,患者無明顯不適,血壓監測一直在正常範圍。

 

【按】真武湯藥物配伍中以附子為君藥,本品辛甘性熱,而本案雖為高血壓病,仍用真武湯治療,體現出辨證施治是中醫的核心和精髓。本方用附子以溫腎助陽,化氣行水,由於中西醫學各有特點,理論體系不同,所以中醫治療西醫診斷的疾病時,不要單以西醫的「病名」作為治療的依據去進行治療。如遇高血壓就專想去降血壓這樣往往效果不好。要從整體治療,不僅症狀緩解而且血壓也降至正常,取得理想效果,可見運用中醫辨證論治比單純根據西醫病名進行治療效果明顯。

 

日本 大塚敬節 漢方診療三十年

 

肺結核患者的眩暈

 

是個35歲的婦人。據說因患肺結核正在某醫院接受治療,但從數年前起就發生眩暈,劇甚的時候不能翻身,且時常惡心,所以請我去出診。

 

患者是身材很高而消瘦的婦人。據說,最近為祇是偶而出現微熱而已,肺結核方面已經好轉。夜間多會做夢,且頭很重。胃部有振水音,胃則下垂。脈沈而肩胛酸痛,大便為一日一行。平常手足容易發冷,月經調順,有少量的帶下。

 

依以上的症狀,給予苓桂朮甘湯。服後眩暈雖稍為好轉,但是食慾卻為減退。於是改予茯苓飲,可是仍為沒有食慾,眩暈亦未停止。為此經考慮結果,給予真武湯。結果經廿二天的服藥而眩暈便告消除,食慾也大為增進,變為很有元氣了。

 

真武湯證的眩暈,與苓桂朮甘湯證的眩暈,其辨別乍看起來似甚容易,但有時也會如同這個患者一樣,歸於失敗。本來應從其脈沈、足冷等着想使用附子劑,給予真武湯的。

 

日本 大塚敬節 漢方診療三十年

 

出現於慢性腎炎老婦人的瘙癢症

 

先年,有個 69歲的老婦人,因患慢性腎炎臥病在床,所以請我去出診。據說,這個婦人為常自晚夏而至初秋之間,會在背部而至腰部之間,出現會癢的極小的發疹,雖用過各種外用藥,都未見好轉,到了冬天時便會增甚。而到了 5月時,則為卽使沒有施以治療,也會在不知不覺之間痊癒。

 

腎炎方面,因為已經變為慢性,所以別無痛苦的地方。惟在夜間有三四次的小便,因此不能安眠。大便雖有便秘的傾向,但若服用下劑,則會疲憊不堪,發生眩暈。身體消瘦,膚色淺黑。稀會出現下肢的浮腫,脈為細緊。主訴為腰背部的發癢。

 

依以上的症狀,給予真武湯。服後每天都有大便,覺得非常舒服。到了第四、五天時,發癢就減輕一半,服用三週,發疹便告消除。

 

曾讀村井琴山的《口訣》有謂:「老人等也有身癢,惟與年青人不同,非以真武湯不能治癒。年青人在疾病將癒的時候,亦有時會發癢,宜用桂麻各半湯治之。老人則非用附子治之不可。」我乃由此得到暗示,以其疾病有嚴重之寒冷的徵候,使用下劑則會發生眩暈、夜間小便特多,與有浮腫等症候,並參酌其脈、復而使用真武湯。

 

在這個治驗之後,曾對 57歲的婦人,於腹背出現會發癢的發疹,久不痊癒者,給予真武湯,結果兩週便告痊癒。這個患者雖無慢性腎炎,但消瘦而血色不良,腹部陷沒,容易下痢,手足發冷,心下有動悸,脈沈小,乃斟酌這些症候,給予真武湯。

 

日本 大塚敬節 漢方診療三十年

 

兼起下痢的蟲垂炎

 

患者是個 16歲的少女,初診為 19452 5日。 2 1日,突然發生腹痛, 2日經醫師診斷為蟲垂炎(盲腸炎),謂以施以手術為佳。到了 4日時請我前往出診,但因事無法隨卽出診,而於 5日早晨前往患家。脈為浮數而無力。雖稍會口渴,但無食慾,亦無嘔吐。腹痛為限局於右下腹部,而在該部有碗狀隆起,並有抵抗壓痛。體溫為 38.5℃,時有惡寒。大便為昨天一天,排出軟便。診察後,首先給予桂枝加芍藥湯。同時囑其去除放在患部的冰囊。

 

211 日往診結果,據說在服藥之後,每天有數行的下痢,於下痢之前發生腹痛,排便後就很舒服。大便呈茶褐色,泥狀。體溫為 38.2℃,脈數而弱,復診結果,自臍以下,尤其是右下腹部膨隆,有顯著的抵抗壓痛,正是限局性腹膜炎的狀態。這個患者,乃自始就應給予真武湯的,似因誤予桂枝加芍藥湯而變成這樣的結果。因此,這天為改予真武湯。

 

220 日,又再往診,下痢已經停止,腹痛也完全消除,變為平熱。在 1935年間,是以須用大黃牡丹皮湯的實證蟲垂炎為多,但從太平洋戰爭的末期開始,而至停戰後的三四年間,則以虛證的蟲垂炎較多,變為應使用大黃牡丹皮湯的患者較少,須用真武湯的患者較多。究其原因,則似為 1953年間,一般的食物生活較為豐裕,故以實證為多,嗣後隨著戰爭日益激烈,食物生活陷於匱乏,而且勞苦身體的事情增多,所以虛證患者,便因而增多了。

 

停戰的次年,我曾以真武湯治癒住在琦玉縣的兩個青年的蟲垂炎。其中的一個青年,是由醫師當作大腸炎而予以治療的,劇甚的腹痛,與雜有粘液便的十數次的下痢,已連續二三天,體溫亦將近 39℃。我起初雖以脈的浮數為目標,使用桂枝加芍藥湯,但是服後脈反轉弱,且一般狀態都未見好轉,故改予真武湯,結果病狀急遽好轉,下痢霍然停止,腹痛也亦減輕,可是在那個時候,於迴盲部變為有抵抗壓痛,經服用一個月左右,始完全痊癒。

 

另外一個青年,則繼一夜數次的嘔吐之後,發生腹痛,以為是食傷而服用成藥的胃腸藥,可是翌日發生高熱,而於右下腹部發生劇甚的腹痛,故請附近的醫師診察,結果被診斷為蟲垂炎,囑其應隨卽接受手術。然經鄰居告訴他說,盲腸炎可用漢方治癒,不必手術,故請我去出診。

 

我對於這個患者,也是給予真武湯使之痊癒。其理由是:脈大而無力;連續有一天二三次的下痢;腹部雖全面膨滿,但是柔軟;雖有舌苔,但是濕潤等。乃由此判斷為虛證,給予真武湯。

 

對於蟲垂炎的虛證,是以使用真武湯的症例,較之使用薏苡附子敗醬散者為多。有從來祇有一次,對於蟲垂炎使用四逆湯。蟲垂炎也有桂枝加芍藥湯的適應症,不過這個時候,有時易與真武湯證混淆,很難辨別。

 

日本 矢數道明 矢數道明醫話精選

 

胃下垂與真武湯合人參湯

 

一位51歲婦女,於 19757 月初診。體質素來虛弱,胃下垂嚴重,竟然垂至骨盆。因此身體瘦弱,面色蒼白,貧血,囑明顯冷症。總想能胖一點,但怎麼也胖不起來。患者脈象弱、腹部軟,血壓 110/70mmHg,時常出現起立眼前發黑的情況。總是心下痞,噁心反胃,食慾不佳。大便長期溏軟,一日二次。肩凝、頸緊、頭重、時常眩暈。疲勞時盜汗,全身倦怠感明顯,家務諸事不能料理。叩心部有顯拍水音,腹鳴。屬陰虛證,脾胃虛。於是投予真武湯合人參湯,另加附子,並把用量從0.5第一次加到1.0 。結果使患者感覺良好,體溫升高,兩週後頭重消失食慾增進,面色好轉,全身怠感亦大為減輕,繼續服用,遂使暈車好轉,體力增加。

 

經過一年時間的認真服藥,胃腸功能大大加強,過去吃油膩就腹瀉,現在已完全好轉,連炸蝦都能吃。過去易患感冒,經服藥亦不再發,冷症治癒,體溫如常人,冬天也過得很好。血壓上升到 130/80mmHg。體重一年增加了四公斤,患者感到夙願已償,十分高興。過去癟如船底的腹部,也已顯得飽滿,皮膚色澤轉佳,體力有增,人們都說返老還童了。

 

日本 矢數道明 矢數道明醫話精選

 

慢性腹瀉用真武湯合人參湯

 

患者為 73歲的老年婦女。於 19757 11日初診。身體衰弱、顏面蒼白,顯出疲勞狀態。主訴三、四年前胃腸變弱,經常腹瀉,一日三四次,嚴重時呈水樣便。有時兩次,亦為溏便。全身倦怠感明顯、睡眠不佳、肩凝、腰痛、足冷。幾年前血壓曾高達 200,最近有所下降。初粢時血壓為 140/80mmHg。脈象不甚軟弱,時常盜汗。生五胎,不甚腹痛。胃內有停水,濕氣較多。無舌苔。

 

本患者的全身倦怠、冷感、水樣腹瀉階屬陰證虛證的症候。因陰寒而使水氣留滯於胃腸,造成新陳代謝機能的減退,水分不能被吸收,故爾出現腹瀉,當屬少陰病的自下痢,為真武湯證。另外還有一個用於胃腸虛寒、有水氣的屬於太陰病的人參湯方,適於胃下垂、胃弛緩和冷症所致的腹瀉症。本患者因內有寒邪,故認為宜用真武湯與人參湯的合方。遂投予本方兼用附子 0.5(一日量)。服用兩週感覺良好,腹瀉減少,大便成形。一日大約兩次左右,體力自覺有所增強。半年服後,遂使四年來的腹瀉痛苦大為好轉,冷感亦減少。患者仍在繼續服藥。

 

茯苓、白朮對胃內停水;芍藥收歛其虛而緩中;附子、生薑袪寒,振興機能,恢復元氣。人參亦為補虛上品,甘草佐之。乾薑袪寒暖中,與白朮共除停飲。對這樣胃腸虛弱的慢瀉患者,山田光胤先生亦常用真武湯合人參湯而奏效。作者亦多次效仿使用,且用合方的機會較之單方為多。

 

日本 矢數道明 臨床四十年漢方自療百話 呼吸器症患

 

慢性腸炎與真武湯浸膏末

 

是個名為森╳明╳的 53歲婦人。因為初診是在 196511 月,所以服用了三年以上的漢方。患者為生來胃腸虛弱,容易下痢,消瘦而貧血。血壓為 110/70,很低,容易疲勞,所以非常苦惱。雖給予服用參苓白朮散每次 2g,一日二次,但無明確的效果,總是覺得精疲力竭。雖然已繼續服用一年左右的同樣的藥,可是方證似不適合。

 

於是從 196610 月起,改在真武湯浸膏末加入加工附子末 0.2g,每次2g ,一日服用二次。結果體力較之前方明顯的增強,且已不會下痢,體重也增加三公斤左右。此為近年來未曾有過的現象。患者為之非常驚喜,仍在繼續服藥。此為正是真武湯的適應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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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譚述渠論真武湯

 

我國醫藥自張仲景著《傷寒論》及《金匱玉函經》,立法立方,而為後世醫門之宗。計《傷寒》一百一十三方,《金匱》二百六十二方,後世諸家雖各有創立,然萬變不離其宗,亦多由仲景方內變化而來,此仲景之所以被尊為醫聖,為千百世後之宗師也。三百七十五方中,有單治兼治之功,而其應用之廣,變化之大,如真武湯者,實不易得也。

 

此方定名,蓋真武北方司水之神,腎中火足,水乃歸元,此方補腎之陽,壯火而利水,故名真武。主治太陽汗出不解,仍發熱,心悸,頭眩、身瞤動,振振欲倒地者。又治少陰至四五日,小便不利,四肢沉重疼痛,厥冷腹痛,自下利,有水氣者,方中以白朮鎮脾燥土,茯苓利水運濕,芍藥歛陰和營,更以附子通下焦少陰之絡,回陽益火,以逐虛寒,輔以生薑,散絡內之寒氣。故為主治少陰經之主方,而兼治太陽多汗行動下焦衝氣諸症。

 

趙羽皇論真武湯曰:「人之一身,陰陽是也。上焦屬陽而主肺,下焦屬陰而主肝,肝臟陰血,腎兼水火,真武一方,為北方行水而設。用三白者,以其燥能制水,淡能伐腎邪而利水,酸能泄肝木以疏水故也。附子辛溫大熱,必用為佐者,蓋水之所制者脾,

水之所行者腎也。腎為胃關,聚水而從其類,倘胃中無陽,則脾之樞機雖運,而腎之關門不開,水雖欲行,熱為之主。故脾家得附子,則火能生土,而水有所歸矣;腎中得附子,則坎陽鼓動,而水有所攝矣;更得芍藥之酸,以收肝而歛陰氣,陰平陽秘矣。若生薑者,並用以散四肢之水氣而和胃也。蓋五苓散,行有餘之水,真武行不足之水,兩者天淵。總之脾胃雙虛,陰水無制,而泛濫妄行者,非大補坎中之陽,大健中宮之氣,即日用車前木通以利水,豈能效哉!」是論闡述真武之意義,極為得體,在區區二百餘言中,已包括無遺。方中不過五味,已收行水,收陰、崇土、回陽之宏效,而對肝、腎、脾、胃、處處兼顧,可稱無美不具,無善不臻。故能收拾分馳離絕之陰陽,互鎮北方少陰之位。蓋人身陽根於陰,真陽飛越,病隨而至,亟須鎮攝歸根,補坎中之陽,以制陰水也。

 

真武湯除主治少陰經,及太陽汗出熱不解等外,運用極廣,變而通之,隨症加減,則其功用亦異,是其用也,又豈只限於此乎?柯韻伯論該湯云:「坎宮火用不宜,故腎家水體失職,是下焦虛有寒,不能制水故也。法當壯元陽以消陰翳,逐留垢以清水源,

因此立湯。方後立加減法,是真武加減症,不是主症。雖皆水氣為患,而不屬少陰。其云若咳者,是水氣射肺所致,加五味之酸溫,佐芍藥以收腎中水氣,細辛之辛溫,佐生薑以散肺中水氣。小便自利,而下利是胃中無陽,則腹痛不屬相火,四肢困於脾濕,故去芍藥之酸寒,加乾薑之辛熱,即茯苓之甘平者亦云之,此為溫中之劑,而非利水之劑矣。若嘔者是水氣在中,故中焦不治,四肢不利,病不涉少陰,由於太陰濕化不宜也。不須附子之溫腎,倍加生薑以散邪,此為和中之劑,而非下焦之劑矣。附子、芍藥、茯苓、白朮四味,皆真武所重,若去一味,便不是真武。仲景論治症,多觸類旁通,並不畫地為界。」讀此評論,則略事增減,其治更廣。但以觸類旁通一語推之,以余臨床經驗所得,其範疇舉凡現世之所謂神經衰弱,屬虛症之高血壓,心臟病,厥陰頭痛病,風痺病,腹脹痛及足腫等病,變更加減或與他方合用,均收宏效。玆分論及舉例如下:

 

(一)神經衰弱病

現世之所謂神經衰弱者,皆中醫之心腎也。《內經》謂:「心者,生之本,神之變也。腎者,主蟄封藏之本,精之處也。」夫精神為人身之大主,精以養神,神藏於精,而以氣行乎其間,惟其有以居之,有以藏之,而人道以立。故腎為先天之根,臟精

之府。天根之處,乃生氣之原,其精內蘊,則其氣上騰,此其所以能養心存神。反之腎不能主其職,則精散而不能藏,乃乏生氣之原,氣不能上騰,則神自無存。是以養神,真道自出於腎,若使腎家無主,不蟄不藏,命門水火兩亡,則精衰而神耗,精竭而神去矣。故治神經衰弱之最終工作,當以大補坎中之陽,大健中宮之氣,使水火相濟,陰陽調和,心腎自交,而病亦去矣。

 

例一、余診陳業初先生,據稱:「心跳失眠,遇刺激則胸膈作翳,怔忡神疲,醫者認為血壓不足,神經衰弱。」診其脈兩尺虛細,知其元陽不足,命門火衰。故腎家失職,下焦虛寒,不能制水,水氣上泛,凌犯於心,是為陽不交陰,用藥重在扶陽。故以真武湯主之,繼以四逆湯善後,十二帖而愈。

 

例二、黎佩芳女士,患神經痛症。每日由脊髓起一點火,邊走全身,所至之處,即覺痛苦,頭暈心跳,多感善怒,驚悸失眠,醫者斷為極度神經衰弱症,醫治罔效。三年後始延余診,切其脈,浮弦而數,重按無力。知為病久失治,肝腸內煽,心腎交虛。乃

先以生脈散合珍珠,龍齒,安魂定魄,以寧其神。則眠安悸止,肝陽漸潛,脾土漸振。再以黑歸脾湯加麗參,珠末,十餘帖脾胃乃健,消化正常。復進大劑真武卅餘帖,使行水收陰,崇土回陽,逐日漸康復矣。

 

例三、程美寶女士,突患耳聾,失眠健忘,精神不足,醫者認為神經衰弱。兩旬後其姊偕其到診,切其脈,沉而細,知為脾腎兩虛,心腎不交所致。乃先予歸脾湯,而夜眠安,精神增。再予大劑真武,兩帖而耳聾健忘亦止。蓋脾陽不運,則心腎不交,求其攝腎歸心,取坎填離者,必歸於脾。故先之以歸脾湯,所以滋心陰而養脾陽也,而腎中無陽,則脾之樞機難運,腎水上泛,故有耳聾之象。脾得附子則火能助土,腎得附子,則坎陽鼓動,用真武以大補坎中之陽,健中宮之氣,肝腎既健,而諸病自愈矣。

 

例四:丁章平先生,57歲,患極度神經衰弱病,脈象沉遲,兩尺幾不應指,腰痠足歇,舌白口澀,此坎陽不足也。丁先為澳洲巨商,事業極大,其所耗之精神亦多。古人謂「勞心倍於勞腎」,曲運神機,其神之耗,精不足以養之,以至供不應求。且人過四十以後,氣血漸衰,精之也亦緩,而其神之耗也反增,則又安得不逞衰敗,而有萎靡不振之象乎!治之當以腎為主,又本少陰為腎之宅,少陰則重在附子之旨。乃以桂枝附子湯,重用附子加巴戟以補其陽,桂枝、生薑散寒,白朮、炙草加木瓜燥土以運濕,更佐以杜仲、狗脊、海桐皮等以治腰足,加減應變,繼以真武湯投之,逐水扶陽,共服卅帖而愈。返澳洲後有函道謝,並謂精神健旺,已恢復其青春活力矣。

 

上列諸症,陳業初先是血壓不足,神不化氣,氣不歸元而失眠,純以扶陽為主,故以真武湯,四逆湯主之。黎佩芳及程美寶女士,一為肝腎心脾均虛,一為肝腎兩虛而不寐,均屬陰不歛陽。水不制火,肝病傳脾,土不生金,是陰不納陽也。故先以歸脾湯主之,繼用真武以善其後,黎女士加心脾二虛,故又先以生脈飲為前導也。丁章平先生是腎家失職,不能藏精養神,以至精衰神耗,精竭神去。須補坎陽以和離陰,故先以桂枝附子湯壯元陽,繼用真武以鎮攝歸根也。

 

(二)虛證高血壓病

前賢授醫,必使學者知有餘與不足,以為入門之要旨。所謂知有餘與不足者,是即能辨陰陽虛實也。高血壓一症,為現世都市人常有之通病,患者廣,而每至不治,考血壓有虛實之分,實者血有餘也,虛者血不足也。其致病之原雖多,但概括之只有二:

 

(甲)內因:「競逐榮勢,孜孜汲汲唯名利是務者」,都市人之通常生活也。夫腎為精之府庫,心乃神之中樞,神之得榮,賴精之所養。心有所使,神隨而用,神有所用,精隨而耗。今者營營役役,勞碌業務,無時或息,濫用其神,屢耗其精,其不至神衰精竭者幾希!

 

(乙)外因:「起居有時,飲食有節」,古人養生之道也。今人日征逐於聲色之場,遊宴於茶酒之市,夜不眠能使精神損耗,傷食易令脾胃失司。且諺有「食不過飽,飲不過冷」之誡。今人宴會,無論其酒也、水也、非冷不足以享嘉賓。日常酬酢,非冷不入口,店家亦然。殊不知人體之能保無疾病者,賴陰陽之調和,水火之相制耳。今者日進冷食,使體內之元陽,為冷氣所迫而飛越,以至陰陽不調,臟府失職,又安能保其體健而不病哉?

 

高血壓之症狀,在中醫典籍中,統稱風病,為肝陽上亢所致。無論其為實也,虛也,不外陰精陽氣,不能轉輸運化,風火疾濕,醞釀於體,乘機竊發,阻其竅隧經路,以至上行者速,下行者緩,高血壓因是而形成矣。實者宜於世間所謂山渣、芹菜、昆布、海藻……等寒涼之品,甚或抽有餘之血,亦可以恢復正常之體,虛者則反是。

 

世人每有,不辨虛實,亂投寒涼之藥,至戕伐其生命者,屈指難數。張景岳論治蠱有謂:「溫補所以化氣,氣化而愈者出自

天然;消伐所以逐邪,逐邪而頓愈者由於勉強。」世人患高血壓者,每不分虛實,消伐妄投,以求血壓之驟降,亦不是出於勉強乎?縱或能暫愈,不久即復發,發而加劇矣。故治虛症之高血壓,方劑雖多,但不若真武湯之能標本兼治,堪稱首選也。血壓過高,既為元陽飛越,陰水泛濫,肝失其養,風火上煽。故以真武大補坎中之陽,大建中宮之氣,使土有所運,水有所行,陽得而攝,陰得而歛,肝陽不復上亢,陰水不至泛濫,陰平陽秘,病自瘳矣。若反此而治,是不知有餘與不足之旨,誤性命而貽禍患,可勝浩嘆!玆舉例證如下:

 

例一、譚若華女士,患心跳頭暈,手足厥冷,臥床不起。醫者斷為高血壓與心臟病重症,屢醫罔效。余診其脈,左寸間歇,兩脈沉弦,知其心腎兩虧,肝風上擾也。乃以大劑真武五帖而心跳止,復以四逆五帖,而手足厥冷止。前後間服十餘帖而愈。蓋以其怫鬱傷肝而風動,腎虛不與心交而心跳,非大劑真武不足以鎮攝歸根。少陰所主者氣,厥則為寒,當納氣歸腎;厥陰所主者血,厥則為虛,當溫經復營。故以四逆湯止其手足厥冷而愈也。

 

例二、胡月嬋女士,患高血壓病,頭暈畏寒心跳,而手足厥冷,胸翳痰咳。余診其脈,沉細而滑,知是脾虛腎弱之症。故外則惡寒,四肢厥冷,內則胸翳痰咳,陰邪猖獗,真陽不歸。乃初投大劑四逆湯,繼予大劑真武湯,連服卅五帖而愈。愈後體重增加,神釆煥發矣。

 

例三、萬光先頭暈血壓高,咳白痰,氣促而喘,兩月不解,診其脈,浮大而滑,舌苔白膩,痰多而咳。知其肺腎不足,寒凝中焦,腎虛火不化氣,肺損氣不歸元,氣息短促,不能相續。蓋肺主出氣,腎主納氣,肺腎皆虛,故有出納失常之象。先用小青龍湯以解寒定喘,以其遠因為血壓高,腎久虛寒,不能制水,繼以真武湯加乾薑,五味,細辛,壯元陽以消陰翳,逐留垢以清水源,服二帖而愈。

 

例四、黃健先生,本年(民48年)427日到診,據稱:「二年前已患高血壓病,體力日衰。最高時曾達200餘度,頭暈心跳,大便秘結等。」按脈則沉遲,兩尺特弱,舌白面紅,聽其病況經過,又為久服寒涼,腎虛水泛,陽不歸根,以至肝陽上亢,暈眩生焉。乃以真武揚投之,四帖後大便暢,暈眩減,繼續服十三帖,一切已恢復正常。

 

按上列諸症,譚胡兩女士均起於高血壓,而頭暈畏寒,手足厥冷,症狀相同。但譚女士則兼患心臟病,脈象間歇,其重在心。故投大劑真武以鎮攝之,安其心後,然後以四逆湯去其厥冷。胡女士不兼心臟病,其重在於其厥冷,故先以四逆湯除之,再以真武湯遂水扶陽而愈。兩病症狀處方相同,但以兼病之有無,醫治之程序則異,然亦皆得助於真武湯也。萬光先生則起於高血壓,繼變而為咳喘,須先去標病,然後固本,故先以小青龍湯定咳喘,再以真武湯消陰翳,逐留垢而愈之也。至黃健先生,患病本輕,純以不辨虛實,醫藥妄投所致。即所謂不知有餘與不足,因無兼病,故只以真武湯投之,補元陽,病自除矣。

 

真武湯之能醫治高血壓病,是以重用附子之壯元陽,因附子能通十二經,有降低血壓之特效。(經日本漢醫藥界及我國新醫藥學家之證明,詳見拙作〈附子之功能〉一文內)又日本名漢醫坂口弘氏,於民國438月赴德講學,路經香港,觀余臨證,得與論交。翌年返日後,曾致函於余,並稱真武湯治療高血壓有效,特節略其原函如下,並作引證。

 

坂口弘氏民國4472日函:「(上略)此次由德返日,途經香港,辱承厚意款待,臨行又勞駕到船,贈送照片等等,至深銘感!(中略)弟本月10日,業經開始診療,近來高血壓很多,大概多是兩尺脈虛弱的,即主用台端所教之附子劑(即真武湯),大有良效,這是台端教導之賜,在此又深深的致謝。」

 

民國譚述渠論真武湯:

 

西醫所謂血壓病,遍查中醫文獻,無此名詞。因中醫檢驗病狀,全以望聞問切所得全體症狀為斷,而西醫側重儀器檢驗,大都以局部症狀為斷。然其所列症狀,西法多用消極治療方法,如戒食肉類,多食蔬菜生果,以求血壓減低,甚至有以為血有多餘而加以抽血者。結果每因營養不足,戕其生發之機,以致危殆。直至現在,舉世尚未有良好治法,皆由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之故耳。

 

老西醫列舉高血壓症狀,大約分為四類:

(甲)屬於神經系統者:主要為眩暈、眼花、耳鳴、耳聾、頭痛、失眠諸症。

(乙)屬於循環系統者:主要為心悸亢進,胸悶諸症。

(丙)屬於腎病者:主要為小便頻數或不利、尿赤色諸症。

(丁)屬於腦溢血者:主要為猝倒、遺尿、口眼喎斜、半身不遂、語言蹇澀、神識不清、昏迷諸症。

 

以上諸般症狀,在中醫古籍中,統稱為風病。玆謹就中醫傳統理論,分別言之:《內經》云:「諸風掉眩,皆屬於肝。」肝為風木之臟,全賴腎水以濟之,血液以濡之,中宮脾胃以培之。腎虛陽弱,水不氣化,則木失其養,肝枯而燥,燥則風,風陽鼓動,君火隨之,致眩暈生焉。

 

眩暈者,上虛曰眩,下虛曰暈,曲運神機,勞傷乎心,心神過用,暗吸腎陰,陰耗於下,陽升於上,盡力謀慮,勞傷乎肝,肝虛生風,亦耗真陰,欲安風木,先補癸水。然太膩不利於脾,蓋脾喜煦和,陰從陽長,血從氣生。故宜補命腎,健中陽,使心腎交通,胃和脾健,木附土安,諸虛可復。若見病醫病,非徒無益,反生他病焉。此現世之所以無良好治法也。

 

頭痛者,頭為陽首與厥陰肝木會於顛,諸陰寒邪,不能上據,惟陽氣窒塞,濁邪得以上據,厥陰風火,乃能逆上作痛。故頭痛一症,多由起於風寒,而大寒犯腦,尤為嚴重。皆由清陽不升,風火乘虛上入所致。如陽虛濁邪阻塞,氣血瘀痺,而為頭痛者,在以搜逐血絡,宣通陽氣為主。如火風變動與暑風邪氣上鬱而為頭痛者,以辛散輕清為主。

 

如陰虛陽越而為頭痛者,以鎮攝補虛和陽息風為主。如肝木上觸兼內風而為頭痛者,以息肝風滋腎液為主。蓋邪逢其身之虛,隨眼系而入於腦,則腦受邪而頭痛也。眼花者,肝開竅於目,腎之精為瞳子,肝之精為黑睛,五臟六腑皆受於脾而貫於目,勞心耗腎,水不養肝,肝虛生風而上擾使然耳。

 

至若耳鳴耳聾,因腎之竅開於耳,耳之聰司於腎。腎主閉不宜外泄,腎氣漸衰,肝木泄之於外,肝火一動,腎氣隨之上逆,故耳竅窒塞而不清也。失眠之症,由於心腎不交。蓋心藏神。腎藏精與志。寐雖由心,必賴腎之上交,精以合神,陰能交陽,水火既濟,自然熟寐。經云:「水火者,陰陽之徵兆也,左右者,陰陽之道路也。」水火失濟,左右不協,故陽不交陰,陰不交陽,皆致失眠。且血不歸肝則不臥,不和則臥不安。其本雖在心腎,其為病之由,仍關肝胃,蓋肝腎虧於下,胃陽擾於中也。然肝膽之不寐易治,心之不寐難瘥,故有陰陽異治之法,當以潛育為宗也。上述皆為甲類神經系統之症。

 

至於乙類之心悸亢進,胸悶等症,經以喜怒傷氣,寒暑傷形,衝脈起於腎下,出於氣街,衝脈動,則諸脈皆動,小腹屬肝,氣從小腹蠕動,逆衝於上,故心慌意亂,跳躍如梭,腎不養肝,氣失攝約,蓋心為致病之標,腎為受病之本也。胸悶者,脾胃不舒也,納食主胃,運化主脾。腎為胃關,腎虛肝失其養,木燥上逆胃絡,脾陽困頓,肝木剋之,故飲食入胃,不能散佈通調,致津液停蓄脘中,而痞悶耳。如或思慮過度,心脾受虧,木鬱不達,氣化為火,中土受其剋制,以致胸腹作脹,食少無味,心胸煩悶,皆由於肝木剋脾而已。此循環系統諸症所由也。若夫丙類腎病之小便頻數或不利,尿赤色諸症,或因脾肺積熱,移於膀胱,或因腎經虛而熱燥,陰無以化,或因肝火陰挺,不能約制,或因思色精降而內敗,或因精極復耗所致。是則小便數,有熱有虛,數而少,為實熱,宜滲之。頻數不可略忍,又復短少,日數十次,或有餘溺,為腎大虛之候。色黃者為陰虛,宜滋陰。色白體羸者為陽虛,升者少而降者多,宜補火。此則腎病之症所表見也。但就高血壓病言,原屬之肝腎受病而起。上列之小便頻數或不利,尿赤色諸症,即為腎病之附屬症狀,玆不舉例。

 

按丁類腦溢血,或高度腦充血病,在高血壓病中最為嚴重,實即中醫所謂中風病也。此病有真中類中之分,真中風者,真為邪風所中,卒然擊仆偏枯,神昏不語等症,與陰虧火盛,陽虛暴脫,神昏不語等類中症相類。

 

謹略舉《內經》及諸家理論以為說明:

《靈樞 刺節真邪論》曰:「虛邪偏客於身半,其入深,內居營衛,營衛稍衰則真氣去,邪氣獨留,發為偏枯。」《九宮 八風篇》曰:「八風皆從其虛之鄉來,乃能病人,三虛相搏,則為暴病卒死。其有三虛,而偏中於邪風則為擊仆偏枯矣。」又《歲露篇》曰:「其死暴痰也,乘年之衰,逢月之空,失時之和,因為賊風所傷,是謂三虛。」《素問 風論》曰:「風之傷人也,或為寒熱,或為熱中,或為寒中,或為癘風,或為偏枯。」又曰:「風者善行而數變。」又《六元正紀大論》曰:「木鬱之發,太虛埃昏,雲物以擾,大風乃至。」甚則耳鳴眩轉,目不識人,善暴僵仆。又《至真要大論》曰:「諸風掉眩,皆屬於肝,諸暴強直,皆屬於風。」此《內經》諸篇,言暴病卒死,擊仆偏枯,言不可快,眩轉,不識人,善暴僵仆,掉眩強直,乃風乘虛入,如此其明且著也。《左傳》言:「風淫末疾。」即今之苛痺偏枯諸症。太倉公言病沓風,四肢不用,使人瘖,瘖即死。即今之中風不語。

 

《金匱要略》言:「風之為病,當半身不遂,及喎僻不識人,舌難言,口吐涎。」

《傷寒論》云:「言遲者風也。」

華元化言:「中風之病,口噤,筋急,舌強,手足不遂,偏枯失音等症甚詳」。

後魏書言:「自臨淮王孫孚好酒遇風,手足俱痺,口不能言。」

巢元方言:「風症奄忽不知人,舌強不能言,噤不開,口喎,目不能平視,四肢不收,暴絕如死。」

孫思邈言:「偏枯,風痱,風懿,風痺,及卒暴諸病,皆從風得。」

 

以上諸家,皆謂外中風邪,與經旨同。至於李唐北朱皆宗《靈素》,作外入風淫論治。宋金劉河間謂:「中風癰瘓者,皆由將息失宜,心火暴甚,則水不濟火也。」李東垣云:「賊風乘虛而中者有三:中腑者病在表,多著四肢,故肢節廢;中臟者病在裏,多滯九竅,故性命危;中血脈者病在半表半裏,多在胃土,故口眼喎斜。」朱丹溪謂:「西北風寒,真中者多;東南氣溫,類中者多。」真中者寒傷營血,血虛風盛,類中者,濕土生痰,痰熱風,均各有所見。

 

《經》云:「以三陰三陽發病為痿,為偏枯。」三陰之病偏於左,三陽之病偏於右,若陰陽皆虧,則四肢癱瘓。風病之來,要不外陰精陽氣,不能輸布化,風火痰濕,乃得乘機竊發,阻其竅隧經絡,醞釀而成,遂至本虛標實。本虛則容易受邪,而風火痰濕,雖名外邪,其實,風即逆氣所化,痰則飲食所生,火亦陽氣偏勝,濕則脾虛不運,即經所謂「邪之所凌,其氣必虛亡也。」《內經》云:「人年四十,而陰氣自半。」陰氣者,五臟之精氣也。精氣暗虧,三邪易發,故病者每在四十以後,少壯者鮮耳。

 

蓋氣虛生痰,痰閉經絡,則右手足不仁;血虛生風,風閉經絡,則左手足不仁。血氣皆虛,則風痰並熾於經絡,則左右手足俱不仁矣。醫者補偏救弊,按症發藥,陰陽分析,自有可治之方也。

 

謹將治症所得略舉於後:

 

肝陽上升之高血壓頭痛症

 

杜利華先生,英國人,歷任九港鐵路局長。1953年(即民國42年)42日,承曾榕先生夫人黃巧玉女士介紹到診。據稱:「1929年(即民國18年)患盲腸炎,割治後,時有腸鳴便溏,每日三四次。香港淪陷,取道重慶回國。迨香港光復,仍回原任。於1949年(即民國38年)患頭目劇痛,視覺失司,在港屢醫未癒,去年回英倫醫院療治,暫止一時,仍未根治,乃回港。」

 

初診時頭痛,目疼,咳痰,便溏,手指麻痺,即以溫膽湯治之,一帖而頭痛止,咳痰少。第二日照方加羚羊角尖,眼痛亦止。第三日仍照前方去枳殼,大便不瀉。第四日手指麻痺已止。再投五帖,共服羚羊角尖幾及一兩。繼以四君子合二至湯二帖,固脾滋腎,計連診十次,至425日全癒。並囑多食花膠燉水鴨,水魚之類,調其脾胃,以善其後,迄今並無復發。

 

此病余切其脈,右滑數,左弦滑,知其陰虛肝亢,挾痰而上擾,邪湊顛頂,固結而為痛,復因肝盛傷脾而泄,故仿葉天士王孟英柔肝熄風,滌痰泄熱之法治之。蓋溫其膽而寧其肝,扶其脾以制其泄,故能奏效迅速耳。蓋人身儼如一小天地,仗陰陽以運用,藉水火以健行。此症乃水不足以濡肝,故肝陽上炎。夫頭為諸陽之會,以陽與陽併,蘊鬱不散,斯頭目疼痛無已時,故不能不用柔肝熄風,育陰和陽之方治之。凡介類沉潛柔濡之品,最滋養肝腎,故又以多食花膠(魚鰾、魚肚),水鴨,水魚為宜也。

 

偏實之高血壓症

 

洪一帆先生,64歲,426月到診。據稱:「前四月患眩暈,醫者認為血壓高,診治略減,但仍三二日一次。睡後心悸,腰腳痠痛,胸胃不舒。」診其脈浮弦洪滑,知其肝陽上升,且有風熱,故頭眩肢痠,乃以溫膽湯合桑菊飲治之,三帖而愈。蓋膽與肝為表裏,溫膽所以治肝。膽為中正之官,清淨之府,喜寧謐,惡煩擾,喜柔和,不喜壅鬱,乃東方木德,少陽溫和之氣也,其眩暈驚悸,由於肝風上煽,肝膽火炎所致,風熱閉絡,故有腰腳痠痛之象。以溫膽湯合桑菊飲治之,所以除熱通絡,息風降火,故能迅速奏效耳。

 

偏虛之高血壓症

 

例一、黃巧玉女士,九龍金邊的士公司曾榕先生之夫人也,十餘歲得哮喘病,香港淪陷後乃愈。光復後患血壓高,六年未愈。頭暈、心跳、失眠,睡下覺房舍皆動,立則懼跌,行則上重下輕,故動輒需人扶掖。前年冬10月承張榮錦先生之介,邀余診視,按其脈,陰虛細濇,寸關大於平時。尺為腎部,脈見細濇,顯為腎虛,寸關大於平時,此為心腎兩虧,水火失濟,陰虛浮之象。體豐於外,氣弱於內,氣弱生痰,虛風挾痰,乘勢內煽,故有是病。乃以大劑真武合歸脾湯治之,連服六帖。再與六君子湯,三帖而愈。蓋真武所以逐水扶陽,止其心跳,頭眩;歸脾所以補心扶脾,是兩經合治也。氣虛者補之以甘,參朮苓草,甘溫益胃,有健運之功,具中和之德,故為君子,合之二陳,則補中微有消導之意。誠以人之身體,以胃氣為本。胃氣旺則臟受蔭,胃氣傷則百病叢生。女士病久不愈,諸藥不效,故以益胃補腎兩途而善其後。是以九帖之後,則能赴般含道曾紀臣翁之宴,歷階兩重,直登四樓而不倦。至今年餘,並無復發。間有腸胃病,能服涼劑,蓋已輕弱為強矣。

 

例二、鴨利洲魚業鉅商萬光先生之夫人胡月蟬女士,前年3月間,患高血壓症,頭暈畏寒。醫者認為其病受患牙之影響,因盡脫之。仍復頭暈心跳,手足厥冷,胸翳痰咳。前年10月,承其弟毓麟之介到診。按其脈,沉細而滑,知是脾虛腎弱之症。故外則惡寒,四肢厥冷,內則胸翳痰咳,陰邪猖獗,真陽不歸。乃初投大劑四逆湯。繼以大劑真武湯加麗參,連服卅五帖而愈。至今體重增加,神釆煥發矣。

 

例三、萬光先前年5月間,因赴席食炒飯,睡醒頭暈,醫者謂血壓高,治未愈。前年9月間,且咳白痰,氣促而喘,兩月不解,以其妻之來診而效也,乃於前年11月到診。按其脈象,浮大而滑,舌苔白膩,痰多而咳,知其肺腎不足,寒凝中焦,腎虛精不化氣,肺損氣不歸元,氣息短促,不能相續,蓋肺主出氣,腎主納氣,肺腎皆虛,故有出納失常之象。先以小青龍湯以散寒定喘,三帖而喘止。又以其遠因為血壓高,腎已久虛,下焦虛寒,不能制水,致寒水射肺,故繼以大劑真武湯加乾薑,五味,細辛。壯元陽以消陰翳,逐留垢以清水源,服二帖而全愈,身體日漸康強矣。 

 

例四、劉景鏗先生,九龍普慶戲院高級職員也。體豐碩,素患高血壓,頭痛目眩,經年不愈。前年春突患雙目紅腫,迎風洒淚,醫者認為因高血壓兼患沙眼,迭請醫療治及施手術不愈。嗣由張九先生介其來診。按其脈浮弦而緊,舌苔白膩,知為少陰之真陽浮露,厥陰肝木不潛,以致雙目盡赤。乃以大劑吳茱萸湯,一帖而淚止,再兩帖而紅腫皆消,頭痛亦止。並囑其以肉類培補。至今不特並無復發,血壓正常,視力且比前增加焉。

 

例五、蕭滿榮先生,54歲,在九龍上海街開設榮園酒家及大世界冰室。患高血壓年餘,初起每月暈倒一次,往西醫診驗血壓,高至230餘度,施治後減為三月暈倒一次。至去年613日到診,詢其狀,時有心跳,失眠,肢倦,兩臂作痛,夜間便多,間有暈倒。按其脈,寸關弦緊,兩尺沉遲。弦為風動,緊為寒凝,兩尺沉遲為腎虧,知是坎陽不足,肝風上升,心腎不交,內風掀動,形盛氣虛,故有是症。乃以真武湯治之,二帖而諸病暫止。迨去年冬12月中句,眩暈復作,失眠,夜便多,乃於同月17日到診,脈象虛遲,舌苔膩白,仍是裏寒凝聚,內風時起,腎虛不能養肝,故肝陽升而上擾耳。囑以療治多劑,始能根愈。遂以大劑真武治之,用炮附子至六兩,三帖而頭暈減,能安眠,復加炮附子至八兩,八帖而血壓減低至180度。繼服十三帖並製膏服食,諸虛漸復,血壓正常,各病均止。

 

例六、陳紹明先生,65歲,潮州人,向經營酒家業務,為人和靄,二年來病患高血壓,時頭暈失眠,足腫而痠,大有頭重腳輕之勢。據醫者言,血壓升至215度。去冬10月到診,按其右寸脈虛,氣陽不足,兩尺沉細,命腎皆虧,兩關帶滑,肝脾夾有濕邪。

腎元不固,虛陽上浮,心腎不交,故頭暈而不寐,足痠而腫,乃先予補陽還五湯,以熄風通絡和血,兩帖而暈止眠安,再四帖而精神大增,步履輕快,復以大劑真武,以逐水扶陽,除其濕邪,連服十一帖,而足腫盡消,諸恙悉止。

 

例七、葉順之先生,住九龍北河街139號三樓,向業茶樓,前年突然眩暈,西醫檢驗血壓230度,認為血壓過高,戒食肉類鹽及煙,多食蔬菜,療治年餘未愈,頭暈肩痛,腰刺口乾。去年12月由妻扶其到診,脈候左關弦,右關濡,兩尺沉細。弦則病肝,濡則病脾,沉細為腎寒,是知腎虛不能養肝,肝陽上擾,脾不運濕,寒凝經絡,內風牽動,故眩暈頻作,肩背痠楚,腎虛腰刺,肝升口乾,乃以大劑真武治之。一劑而口乾止,肩痛減,再服而頭暈腰刺止,胃漸強。又二帖而精神增,行步健。至第六帖加至炮附子八兩,連服廿劑,諸病皆愈。

 

例八、譚信先生,現年37歲,任職九龍水上英軍營糧食管理部,頭痛十七年,西醫斷為高血壓,屢醫未愈。民國42年(195345日由黎佩芳女士介其到診。據稱頭脹而痛,面紅,午後暈眩,肢倦。按其脈,左關弦,餘則沉細而緩,知為病在太陰,心腎皆虧,腎不養肝,致肝陽上升而頭痛,中寒濕重,形成氣虛,乃先以吳茱萸湯,袪其風,散其寒,三帖而暈眩止。再以大劑真武,每劑炮附子八兩,三帖而肢倦亦止,因其服務軍中,不能按日到診,故囑其多以炮附子生薑燉肉類,以善其後。諸恙悉愈,至今體魄康健焉。

 

例九、伍仲齊女士,56歲,年前患高血壓症,經醫者檢驗血壓高達260度,體重比平時增加,重達152磅。邇來經常重暈心跳,兩手麻痺,雙腳痠軟,步履艱,口喎舌強,言語失靈。月前由家人扶其到診,按其脈寸口關上微,尺中小緊,所為風痺病。先投以黃耆五物湯,於氣分中調其血,黃耆每劑用六兩,桂枝尖三兩,二帖而四肢筋絡舒暢,口舌稍靈,繼合以大劑真武湯,以逐水扶陽,連服三帖,說話行動回復正常,不須扶持而能自行,再三帖,血壓漸降,頭暈心跳亦止,飲食起居恢復如常,囑其續為培養,冀復生發之機。,伍女士乃香港名畫家張曰鸞先生之嬸。張先前曾患高血壓,由余治愈後乃介其嬸到診者。

 

例十、彌敦道海昌船務行總經理吳毓南先生,民國41年患血壓高心臟病,頭暈心跳,失眠善怒,診治經年未愈。前年3月始延余診,按其脈,左寸間歇,左關弦滑,右脈關尺均沉細,知其心腎交虛,肝風上煽,非大劑溫補,不能治也。余與其相交十餘年,知其平素畏服大劑中藥。非使其心中悅豫,必不肯服。乃曰:「彼此相交十餘年,今病體纏綿經歲,論交情應竭力以為醫治。惟元氣久虛,非重劑數月之治不為功。君素不喜大劑,余雖擬方,亦恐君不肯服,雖服而無毅力以繼,服亦不效也。」吳君表示堅信,乃先以補陽還五湯數帖治之。蓋元陽歸五成,下剩五成,周流一身,必見氣虧諸態,而經絡不通,血不下行,故肝陽上擾,此血壓高心臟病之由來也。故先用補陽還五湯通經絡,去血中瘀,使其血可流通,再用大劑真武湯以逐水扶陽,連服十餘帖則血壓已低,眩暈怔忡已止。直至秋冬進補劑廿餘帖,身體復元,雖61高齡,而上落大船,步履矯健,儼如壯年時也。

 

例十一、辛秀寬女子,銅鑼灣糧食鉅商洗露雲先生之夫人也,篤信佛教,樂善好施。民國41年,突患怔忡、頭眩、失眠、腰疼、經候不調。醫者認為高血壓兼心臟病,經年未愈,由郭樂民女士介其來診。切其脈,虛而數,宗氣上浮,虛裏次動,故有頭暈心跳之狀,腎陰不足,法當壯水潛陽為主。乃以黑歸脾湯龜鹿二仙膠十餘帖,使陰育陽和,而頭眩,失眠之病已止。復以香砂六君子湯,以溫肺疏脾,行三焦之滯氣,通脾腎之元氣。繼以真武湯三帖,補坎中之陽,健中宮之氣,而怔忡、腰痠經多之病均止。於今三年,偕夫婿攜其女來寓,見其體益健,神益旺焉。此以育陰和陽之法而治之耳。

 

例十二、譚若華女土,居金馬倫道二號A三樓,前年秋,忽患心跳頭暈,手足厥冷,不能起床。醫者斷為高血壓兼心臟病重症,屢醫罔效。嗣由莫愚深牙科醫師介余到其家診治。按其脈,左手間歇,兩脈沉弦,知其心腎兩虧,肝風上擾。乃以大劑真武治之,五帖而心跳止,復以四逆湯五帖治之,而手足厥冷止。前後間服十餘帖而全愈。蓋以其怫鬱傷肝而風動,腎虛不與心交而心跳,非大劑真武不足以鎮攝歸根。少陰所主者氣,厥則為寒,當納氣歸腎。厥陰所主者血;厥則為虛,當溫經復營,故以四逆湯止其手足厥冷而全愈也。

 

例十三、九龍彌敦道莫愚深牙醫師,歷任九龍某大醫院牙科主任。民國403月,突患中風病,昏迷不醒,右肢痺瘓,半身不遂。醫者或以為腦膜炎,或斷為腦溢血。越三月,乃延余醫治。當時舌蹇語澀,右手足不能運動。按其脈,寸脈間歇,左關浮弦,氣口虛濡,右關滑促,苔白而滑,知為元陽不足,心腎皆虧,煩勞過度,肝虛生風,血隨風上,有升無降,血充腦海故昏逃,血不榮筋故痺瘓,痰閉心竅故舌蹇。經云:「治風先治血,血行風自滅。」乃先與秦艽湯合補陽還五湯,以養血息風通絡,繼以黃芪五物湯合二陳湯,和營衛而化痰氣,蓋右屬痰與氣故也。再合大劑真武,固其元陽,行其水邪,四閱月而愈。今已精神日健,年50餘,登山臨水,樂此不疲,步履矯健,遠勝於未病時矣。

 

例十四、許美南先生,上海街仁昌船務行經理,油麻地街坊福利會理事也。五年前患半身不遂,左手足不能運動,口目喎斜,舌強不能言。延余診治,脈沉細緩,左部帶滑,細為血少,緩主正虛,滑為痰濕。肝腎之陰不足,脾經又多痰濕,血不養肝,內風暗動,左半面筋脈濡瞤,左肢偏枯,先以小績命湯通其絡,使其神志清醒。繼以地黃飲子以柔肝息風,使其能言能動。再以黃芪五物,於氣分中調其血,氣行則血不滯而痺除,使其左肢活動。繼合以大劑真武,逐水扶陽,以固其本,附子、黃芪每劑十二兩,八閱月而行動如常。至今數年,並無復發,上落海輪,絕無窒礙。

 

例十五、英倫藍煙通輪船總公司高級職員梁熾君,廣東恩平人也。母英籍,向居倫敦。民國403月突患腦溢血症,在醫院療治十八個月未愈。乃於民國419月來港,住干諾道中廣安船務行。以許美南君之介紹,延余診治。觀其全身四肢均腫,口不能言,人不能認,記憶力消失,四肢不能動作,肢痿神疲。切其脈,左寸間歇,為心力衰弱,沉細而濡,為氣弱停濕,虛中挾痰,濕痰閉絡,故四肢浮腫,不能行動。乃以資生腎氣丸,壯其心腎,以消其腫,附子每劑用至十四兩,六帖而腫消。繼服黃芪五物湯,黃芪桂枝每帖各用至十四兩,行其血氣,以消其痺,使其手足能以運動。繼請其移居九龍上海街許美南君之仁昌船務行,以便就近診治,甫逾月,突發覺其兼患羊癇,全身抽搐,口流白涎,不省人事,知覺盡失,救治兩小時後,方能清醒。一月來之風病已愈五成者,幾又回復原狀。乃於上方之外,再加蠲飲六神湯,合大劑真武治之,連服多帖,癇發時由二時許減至廿分鐘,由每月一次減至三個月一次。前年冬後,癇病悉除,蓋兩病均愈八九矣。是年10月倫敦總公司派大寫士萬夫來港,113日,親訪梁君於九龍文明里宏記棧,見其記億,言語,行動,均已恢復。約余相見,細詢治法,驚為奇跡,稱謝不置,因共拍照留念。梁君停薪數月,至是即補復原薪,給假靜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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