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纵的破坏性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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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季从无名之辈而成为中国当代艺术圈里有重要影响力的一员大将。解释性和定性式的点评似感多余。所谓意义与价值的议论又有些宏大叙述的空谷回音。
巴特的《文之悦》，文思飘动，有了李季画上人物的动感和与之对话的那种冲动，当然是由《文之悦》而起。
“操纵的破坏性的欲望。”
“色欲是一种本能，欲望则是色欲社会化的产物。”
“受到压抑的是欲望，而色欲则取代了欲望的位置。”
“文之悦，这是我的身体追寻其自己之理念的时刻——因为我的身体并不拥有我所拥有的同样的理念。”
“我需要我所恋之物，所恋之物是关于我的生命和身体的对话和了解。那是一种醉，醉的非社会性，是社会性的陡然迷失。”
我的摘录有些断章取义且各不相关。我是为了与李季作品对话并由此引出对话的内容而摘录巴特关于“文之悦”及“悦”与“色欲”“欲望”之关系。因此，我并不受巴特的文义限制去引申我所摘录的文句含义。
我与所恋之物是一种互补关系，我的某种情思和倾向投射在所恋之物。所恋之物成为了我的表征，成了我的生命的谜底。我亦可为所恋之物消解而成为“醉”，巴特把他的写书著文看成为这种身体的欲望，是欲望的言说、解放和放大的过程，也因此表明“我的身体并不拥有我所拥有的同样的理念”。因此，文之悦就是明证。不想不欲为之，却又不能不为之。
我说李季似乎也在绘制着这种“画之悦”。所有画者对画、画的过程有着一种“醉”，有着某种“社会性的陡然迷失”。为过程、为技巧、为某个局部的表现苦恼、高兴、激动。但更重要的是“画之悦”还是“我的身体并不拥有我所拥有的同样的理念”——那是追求自己之理念的时刻。这就是：“操纵的破坏性的欲望”。
这是李季“画之悦”的根基和原由。我更乐于把这个“画之悦”直言为“把宠爱制造成为一场演出”。
现代商业社会和以男性为主体的消费社会，女性身体是巨大的经济矿藏。从大众文化到大众传媒到影视娱乐，从策划、包装、推广等等有一整套巨大的社会系统，进行一系列复杂的操作。
从女人自身来说，每天的电视、报纸、杂志和时尚用品都在陈述一个关于青春永在、梦想成真、灰姑娘遇见白马王子的神话，伸手可及，近在眼前，可感可亲，以一种强烈的消费允诺，驱迫着女人进行自我的想象性的镜像投资和自恋式规训，以明星和模特的示范式传递提供诱惑和自我规训的样本，让自恋的身体和让别人视觉满足的身体成为女人自身的内在梦想和渴望。渴望成为炙手可热的身体，成为具有最广泛交换价值的身体。
从社会的焦点到商业产品的热点，充分挖掘女性资源，营造女人为符号的卖点，成了现代社会的“救赎物品”。
于是身体尤其是女人的身体成了现代消费社会的大众狂喜的符号和满足的替代品。她承载着快乐，让你渴望，让你喜爱和欲罢不能。结果是：女人身体的魔惑般美艳和诱人是一场从色欲出售到色欲的欲望的诱导性的视觉符号出售的消费文化的操演。
我感觉这是李季的“画之悦”所给我的“读之悦”。
李季作品中的女人都是那种时尚书刊中鼓吹和作为梦想成真的身体宣诸于人们，她们没有精神、没有价值观，她们充分地集聚了消费社会的所有资源，经典、昂贵、奢侈，她们拥有女人身体的全部梦想。她们是美艳绝伦的让人快乐、让人欲望燃烧、让人去理解和感受“色欲”的快乐而又焦灼的符号。她们的空间狭小而舒适、色彩亮丽，散发着让人迷醉而又安逸的气息。
她们是自恋的宠物，自我规训着自恋的身体梦想。她们也销售着那种爱、关于身体的、关于性的、关于快乐的肉体的芬芳。前者是生命的被操纵的自恋之歌，大众狂喜的一道大餐。后者是把身体的快乐释放和文化窥视与商业消费冶为一炉的收费演出。那是一双左右着消费文化的全景式舞台的“看不见的手”。
与这些让人渴望、让人焦灼、让人试图拥有的快乐的图符式的身体与一群动物共眠，猴子、猪、狗，它们是宠物，是女人的宠物，是视觉和自我进行镜像玩乐的宠物。她们拥有着、抚爱着这些宠物，也梦想着像这些被她们宠爱的宠物一样被宠爱，宠物——动物们在这儿获得了双重的喻意。
一方面，它们成了刺伤文化窥视者的最大筹码。集体的时尚圣宴和肉体大餐让非我族类狂享：梦想成真的身体快感演变成一场动物性的生命损耗。另一方面，又是宠物与被宠物的“意义的循环”，“谁是宠物？”由她与动物之间互相提问。
尼采说：“真理就是对人们已经忘记真理是幻觉这件事的幻觉，真理就是已经耗损并且失去了感觉力量的隐喻，是已经失去了标记的硬币，这枚硬币从此不再被视为硬币而是被视为金属。”
我要说的是：由李季导演的这场关于宠爱的演出，说的就是关于身体不是身体而是欲望，欲望不是色欲而是表演，这就好比尼采说的硬币与金属的关系，身体不是梦想，不是生命，而是一场商业演出，并且以色欲的样本戏仿着虚构出的欲望。
因此，还原为生物学的类别：她们与它们都是哺乳动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