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时澜航
元宵节并情人节的夜里，我们住在圣地亚哥。这个曾经的墨西哥城市，如今在美国的边境线里，与墨西哥一界之隔。二月十五日的早晨，我们准备兑换一些墨西哥钱币帕索过境。许多美籍墨西哥人都以兑换钱币为生。边境桥下有一家小店，墙壁涂得花花绿绿的，墙上写着兑换率。过去一问，跟墙上所写的并不一样。于是没有在此兑换，过境了。过境才发现两边差不多。墙上写的是用帕索换美元的价格，是给当地人看的。对于外来游客，100美元换1216帕索，含手续费。
从美国的加利福尼亚州，进入到墨西哥的下加利福尼亚州。边境城市叫提华纳（Tijuana）。墨西哥对美国不设防，从美国开来的车辆，到了边境口只是减速慢行，不看护照，不看驾照，什么也不查，而大多车辆挂的都是美国加州的车牌。边防只查墨西哥本地的车，那是墨西哥本国人开到美国之后又回来了，有警犬在围着车身嗅来嗅去，有警察在车窗口与驾车者对话。他们并不是查毒品。毒品都来自南边，从美国带不回毒品来。查本国人，因为美国物价低，他们去美国买了东西回来要报税，尤其从美国买回的车辆。
在墨西哥驾车，交通规则不像北美那么明显，车辆到了路口都是见机行事，有点像中国许多城市的交通状况。刚开进来，难免犯愣，在路口停老半天不知怎样进入要去的那个方向的车流里。我们除了在提华纳兑换了100美元的帕索之外，什么也没有做，就向南往恩森那达（Ensenada）去了。走1号国道穿过提华纳市区，长长的自行车越野长龙铺排在所有的路边，我们的汽车行驶了近半小时，也没有看到自行车越野长龙的头，更不知其尾。有些地方，他们成群停下来休息，那规模，仿佛全城出动。许多路段有警察在限制机动车辆的通行。
过了罗萨里多（Rosarito），1号国道与1D收费路会合，收取25帕索。从高山上蓦地一个弯转过来，碧海蓝天突然在低处呈现，加上缥缈的雾气、山体的掩映，整个一片美仑美奂的仙山云海。可惜山路上不好停车，不能在某个最佳点更久一点地享受它，也没能为它的某一个瞬间在我的相机里定格。自此去往恩森那达的路，都是海岸山路。窄窄的两线道，两边都没有路肩，遇到前面有开得特别慢的大卡车，便一直跟着，跟许久才能寻得一个超车机会。
上午十点四十分，我们到了恩森那达，距入境墨西哥只过去了一小时零十分。饿了，开始吃点东西。在墨西哥，无论早午晚，人们吃的都是taco，就是一张小玉米饼卷烤肉，烤肉上洒上香菜、洋葱、辣酱、柠檬汁等各种调味料。有点像西安肉夹馍，只是饼不同，一个厚一个薄，一个夹一个卷。在墨西哥的餐桌上，还有些小水萝卜给人咬着吃，有的taco店提供小黄瓜和整颗炒过的尖辣椒。路边那么一排卖taco的开放式棚子，我们走进其中一家坐下来，每人吃两个taco，一人一瓶小可乐。可乐是玻璃瓶的，跟南美国家一样，瓶子不能带走，喝完留下。可乐15帕索一瓶，taco也是15帕索一个。
吃完，去移民局办旅游卡。从美国入关墨西哥不需要签证，也没人管。但是如果离开边境城市继续往深处走，并且停留超过30天，需要自己去找移民局办旅游卡。我们自带了车，计划在墨西哥境内停留180天，找到移民局，50美元办了两张旅游卡，出境时交还给墨西哥。车辆保险是入境墨西哥之前在网上购买的，九十多美元一个月，若出现车祸，责任方是我们，保险公司赔偿对方。
在恩森那达也给车加了油。墨西哥的汽油是全国统一价：一公升12.41帕索，跟美国加州的油价差不多。对于墨西哥国内的居民来说，不管富地方、穷地方，大地方、小地方，也无论海岛、大陆，闹市、乡村，山里、海边……全都一个价，加油站也是全国统一的Pemex公司，独家专营。
油加完我们就没钱了，去取钱。银行很方便，世界各大银行在这城市都有。用美国信用卡刷了几次没取出钱来，信用卡公司发现使用者的取钱位置发生变化，为防止卡被盗或丢失，就将卡锁住了。于是我们改用加拿大的银行卡取出六千帕索。也是在银行多取了几次钱才知道，这个汇率是官方价，比外面那个100美元换1216帕索要好得多。
没打算在这个城市多作停留，还要往南走到圣金廷（San
Quintin）去。需要在这个城市买一些路上吃的食物。下加利福尼亚作为一个与墨西哥大陆相隔离的半岛，物资短缺，没什么好买的。逛半天才在路边一小超市买了一把香蕉和半个木瓜，再找不到别的什么食物了，只好选几样新出炉的面包拿去过秤。墨西哥的自来水也不像在美国、加拿大那样经过了处理可随便饮用。墨西哥没有免费水喝，需要买瓶装水。再走一圈，八个帕索拿一瓶一升的水。实在没什么东西可买，又觉得所买的那点东西不够用，就后悔没在美国加州的哪个中国城多备一些吃的东西。正在恩森那达的街上兜，遇见沃尔玛超市，又进去逛半天，东西真的单调，也不比美国、加拿大的便宜。
最喜剧的是在这家沃尔玛超市上厕所，大号，发现厕所提供的卷车机里没纸了，在美加常年生活的人都没有上厕所自带纸的习惯，所以身上也一点没有。突然意识到，这是墨西哥，跟南美诸国一样，公共场所的卫生设施都很少提供卷纸。到了这时候也才突然发现，语言已经不通了，2009年在南美洲四个月能讲的那些西班牙语也全忘光光了，想喊人帮忙都不知该怎么喊。正着急，见废纸篓里有个扔掉的纸芯，硬纸卷上还粘着两三层卷纸，把它们剥下来，折折也够用。这事深刻地告诉你：你出国了！
离开恩森那达之前，我们开车又逛了逛这个城市，遇到一座天主教堂，一对新人正在举行婚礼。
同样的蓝礼服，令人看不出新郎新娘在哪里。
婚礼已结束，除了门口有些人在拍照，里面已经空空荡荡。
偏堂里有一位看上去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妇人，她独自一人坐在最后面。不像是在祷告，也不像是在敬拜。也许她累了，只是找个安静的地方休息。而主堂刚刚结束的婚礼没有打扰到她，她也没有打扰到那个婚礼。
教堂从外面看起来很大，里面的副堂有好几个。教区办公室就在这侧面。
往圣金廷去的路上，有一些军人检查哨，在查车，但对我们未查任何东西就放行了。这与人们传说中的有点不同。据说从前，墨西哥的军人、警察跟委内瑞拉的差不多，向外国游客索要买路钱。如今，他们都不向外国游客伸手了。
沿途，有一些空房子，门也开着。我们的路同样是在光秃秃的大山上盘绕，盘山路几乎没有路肩。偶有几个停车处，供人拍照或休息。
某辆在搬家的大车行在我们前面，车顶倒垂着吊下来一些凳子，还有玩具车。它带给人一种错觉，我们正在玩电子游戏。
晚上八点钟，我们到了圣金廷。光线昏暗中进入一个偏僻的小镇，一条小土街，路上看到一个小店叫作Melien
Café，像中国人的名字“美莲咖啡”，又没有汉字，更不像吃饭的餐馆。后来我们才知道，那是此处唯一的一家中国餐馆。我们开了很久的土路，缓慢地在崎岖不平中颠簸到海边一家可以停露营车的渡假村庄。10美元停一晚。我们将车停在干净的公厕门前，到里边去洗澡、做饭。煮了两包泡面，切进去一颗白菜。吃起来味道很重。淋浴时偶一张嘴才知道，水是咸的。海边的村庄，离海太近，抽上来的地下水也是咸的。早晨用这水煮咖啡，咖啡里面结了晶，很多白色渣子。那带着咸味的咖啡入口，是此生头一次。
2014年2月15日，BC，墨西哥
2014年5月03日，BC，加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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