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江南】
多少恨,昨夜梦魂中。
似"二字领起,直贯以下十七字,实写梦中旧时游乐盛况。正面不着一笔,但以旧乐反衬,则今之愁极恨 深,自不待言。此类小词,纯任性灵,无迹可寻,后人亦不能规摹其万一。
人生愁恨何能免, 高楼谁与上,
之一生说明。"故国"句开,"觉来"句合,言梦归故国,及醒来之悲伤。换头,言近况之孤苦。高楼独上 ,秋晴空望,故国杳杳,销魂何限……"往事"句开,"还如"句合。上下两"梦"字亦幻,上言梦似真,下 言真似梦也。
晚妆初了明肌雪, 临风谁更飘香屑,
与人之陶醉。"归时"两句,转出踏月之意,想见后主风流豪迈之襟抱,与"花间"之局促房拢者,固自有 别也。 【虞美人】
春花秋月何时了,[1] 雕栏玉砌应犹在,[2]
【分析】: 也。"小楼"句承起句,缩笔吞咽;"故国"句承起句,放笔呼号。一"又"字惨甚。东风又入,可见春花秋 月,一时尚不得遽了。罪孽未满,苦痛未尽,仍须偷息人间,历尽磨折。下片承上,从故国月明想入, 揭出物是人非之意。末以问答语,吐露心中万斛愁恨,令人不堪卒读。通首一气盘旋,曲折动荡,如怨 如慕,如泣如诉。 【备注】: 李煜的原因之一。那么,它等于是李煜的绝命词了。 全词以问起,以答结;由问天、问人而到自问,通过凄楚中不无激越的音调和曲折回旋、流走自如 的艺术结构,使作者沛然莫御的愁思贯穿始终,形成沁人心脾的美% 【一斛珠】
晓妆初过, 罗袖裛残殷色可,
。末三句,写佳人口唾红茸。通首自佳人之颜色服饰,以及声音笑貌,无不描摩精细,如见如闻。
无言独上西楼, 剪不断,
词名《相见欢》咏的却是离别愁。此词写作时期难定。如系李煜早年之作,词中的缭乱离愁不过属 于他宫庭生活的一个插曲,如作于归宋以后,此词所表现的则应当是他离乡去国的锥心怆痛。 起句「无言独上西楼」,摄尽凄惋之神。「无言」者,并非无语可诉,而是无人共语。由作者「无 言」、「独上」的滞重步履和凝重神情,可见其孤独之甚、哀愁之甚。本来,作者深谙「独自莫凭栏」 之理,因为栏外景色往往会触动心中愁思,而今他却甘冒其「险」,又可见他对故国(或故人)怀念之 甚、眷恋之甚。 「月如钩」,是作者西楼凭栏之所见。一弯残月映照着作者的孑然一身,也映照着他视线难及的「 三千里地山河」(《破阵子》),引起他多少遐想、多少回忆?而俯视楼下,但见深院为萧飒秋色所笼 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这里,「寂寞」者究竟是梧桐还是作者,已无法、也无须分辨,因为情 与景已妙合无垠。 过片后「剪不断」三句,以麻丝喻离愁,将抽象的情感加以具象化,历来为人们所称道,但更见作 者独诣的还是结句:「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诗词家借助鲜明生动的艺术形象来表现离愁时,或写愁之深,如李白《远离别》:「海水直下万里 深,谁人不言此愁古」;或写愁之长,如李白《秋浦歌》:「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或写恋之重 ,如李清照《武陵春》:「只恐双溪艋舟,载不动许多愁」;或写愁之多,如秦观《千秋岁》:「春去 也,飞红万点愁如海」。李煜此句则写出愁之味:其味在酸咸之外,但却根植于作者的内心深处,无法 驱散,历久弥鲜;舌品不得,心感方知。因此也就不用诉诸人们的视觉,而直接诉诸人们的心灵,读后 使人自然地结合自身的体验而产生同感。这种写法无疑有其深至之处。 【分析】: 之愁境。举头见新月如钩,低头见桐阴深锁,俯仰之间,万感萦怀矣。此片写景亦妙,惟其桐阴深黑, 新月乃愈显明媚也。下片,因景抒情。换头三句,深刻无匹,使有千丝万缕之离愁,亦未必不可剪、不 可理,此言"剪不离愁之纷繁可知。所谓"则是一般滋味",是无人尝过之滋味,惟有自家领略也。后主以 南朝天子,而为北地幽囚;其所受之痛苦、所尝之滋味,自与常人不同。心头所交集者,不知是悔是恨 ,欲说则无从说起,且亦无人可说,故但云"别是一般滋味"。究竟滋味若何,后主且不自知,何况他人 于此种无言之哀,更胜于痛哭流涕之哀。 【相见欢】
林花谢了春红,[2] 胭脂泪,[3]
此词将人生失意的无限怅恨寄寓在对暮春残景的描绘中,是即景抒情的典范之作。 起句「林花谢了春红」,即托出作者的伤春惜花之情;而续以「太匆匆」,则使这种伤春惜花之情 得以强化。狼藉残红,春去匆匆;而作者的生命之春也早已匆匆而去,只留下伤残的春心和破碎的春梦 。因此,「太匆匆」的感慨,固然是为林花凋谢之速而发,但其中不也糅合了人生苦短、来日无多的喟 叹,包蕴了作者对生命流程的理性思考? 「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一句点出林花匆匆谢去的原因是风雨侵龚,而作者生命之春的早逝不也是 因为过多地栉风沐雨?所以,此句同样既是叹花,亦是自叹。「无奈」云云,充满不甘听凭外力摧残而 又自恨无力改变生态环境的感怆。 换头「胭脂泪」三句,转以拟人化的笔墨,表现作者与林花之间的依依惜别之情。这里,一边是生 逢末世,运交华盖的失意人,一边是盛时不再、红消香断的解语花,二者恍然相对,不胜缱绻。「胭脂 泪」,遥按上片「林花谢了春红」句,是从杜甫《曲江对雨》诗「林花著雨胭脂湿」变化而来。林花为 风侵欺,状如胭脂。「胭脂泪」者,此之谓也。但花本无泪,实际上是惯于「以我观物」的作者移情于 彼,使之人格化──作者身历世变,泣血无泪,不亦色若胭脂? 「相留醉」,一作「留人醉」,花固怜人,人亦惜花;泪眼相向之际,究竟是人留花抑或花留人, 已惝恍难分。着一「醉」字,写出彼此如醉如痴、眷变难舍的情态,极为传神,而「几时重」则吁出了 人与花共同的希冀和自知希冀无法实现的怅惘与迷茫。 结句「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一气呵成益见悲慨。「人生长恨」似乎不仅仅是抒写一已的失意情 怀,而涵盖了整个人类所共有的生命的缺憾,是一种融汇和浓缩了无数痛苦的人生体验的浩叹。 【分析】: 速谢之故。朝是雨打,晚是风吹,花何以堪,人何以堪,说花即以说人,语固双关也。"无奈"二字,且 见无力护花,无计回天之意,一片珍惜怜爱之情,跃然纸上。下片,明点人事,以花落之易,触及人别 离之易,花不得重上故枝,人亦不易重逢也。"几时重"三字轻顿;"自是"句重落。以水之必然长东,喻人 之必然长恨,语最深刻。"自是"二字,尤能揭出人生苦闷之义蕴。此与"此外不堪行","肠断更无疑"诸 语,皆以重笔收束,沈哀入骨。
帘外雨潺潺,[1] 独自莫凭栏,
【分析】: 事,尤觉哀痛。换头宕开,两句自为呼应,所以"独自莫凭阑"者,盖因凭阑见无限江山,又引起无限伤 心也。此与"心事莫将和泪说,凤笙休向泪时吹",同为悲愤已极之语。辛稼轩之"休去倚危阑,斜阳正在 烟柳断肠处",亦袭此意。"别时"一句,说出过去与今后之情况。自知相见无期,而下世亦不久矣。故" 流水"两句,即承上申说不久于人世之意,水流尽矣,花落尽矣,春归去矣,而人亦将亡矣。将四种了语 ,并合一处作结,肝肠断绝,遗恨千古。 【备注】: 阵阵春寒,惊醒残梦,使抒情主人公回到了真实人生的凄凉景况中来。
风回小院庭芜绿, 笙歌未散尊前在,
之中,寄恨深矣。"依旧"一句,犹忆当年今日。景物依稀,而人事则不堪回首。下片承上,申述当年笙 歌饮宴之乐。"满鬓"句,勒转今情,振起全篇。自摹白发穷愁之态,尤令人悲痛。 【望江南】
多少泪,断脸复横颐。
,尝谓"此中日夕,只以眼泪洗面"正可与此词印证。心事不必再说,撇去一层;凤笙不必再吹,又撇去 一层。总以心中有无穷难言之隐,故有此沈愤决绝之语。"肠断"一句,承上说明心中悲哀,更见人间欢 乐,于己无分,而苟延残喘,亦无多日。真伤心垂绝之音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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