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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蚀地带”的文学写作”

 昵称14979747 2014-10-21

                    “风蚀地带”的文学写作

                          ——田耳的新作《天体悬浮》及其他


 


 

《天体悬浮》(《收获》,2013年第45期)是湖南后起新秀田耳的近作,也是他近年来奉献给文坛的长篇力作。这是他的第三部长篇,这部作品延续了他此前小说创作的风格,但又有新的拓展。

这仍是一部讲述警察的故事,仍是以佴城作为背景或前景的漫不经心之作。漫不经心是田耳小说最为鲜明的风格特征,也是他区别于当代其他作家的最鲜明的地方。这一漫不经心不仅是指作家/作品的精神面貌,这也是小说主人公或叙述者的表象,甚至叙述风格。

田耳的小说向来不去刻意经营,不去精雕细镂,其语调虽看似随意而散漫,读后却让人印象深刻,余韵悠长。他的小说擅长讲故事[1],但这一故事的讲述也是漫不经心的。故事往往任随记忆的穿插或复沓,而中断或接续。这是一种不讲究叙述逻辑性和连贯性的做法,叙述呈现惯性流淌和展开。而惯性,也是推动他的小说主人公的精神之流。他的小说主人公大都没有明确的生活目标,浑浑噩噩,任意而为,而至于像世界观与人生观这类大词或“宏大叙事”,于他们也似乎是危言耸听或虚张声势,即使是作为警察,或公务员,或妓女,或流氓,三教九流,尽皆如此。这些,都在他的近作《天体悬浮》中有所延续和持续。

虽然说,田耳的小说主人公大都并不进取,但他们也并非无所为;他们虽大都身处社会的低层或底层,却也并非毫无操守;他们浪荡不羁,却别有一种特别执拗的精神支柱。等等这些,都使得他们看似现实中的芸芸众生,实则浸透了作者/叙述者的独有的思索与发现。

 

 

 

这部小说取名“天体悬浮”让人想起“风蚀地带”的说法。《风蚀地带》(2008)是田耳的另一部长篇的篇名。这些都是有关空间的隐喻,而事实上,田耳的小说也大都事关空间的变幻、扩张和想象。他的小说节奏舒缓凝滞,即使偶能感受时代/时间的脚步,像《夏天糖》(2011)中的主人公顾崖,从改革开放的前沿东莞(莞城)回到生养自己的边僻小城(佴城),东莞城市变迁的表象,终不过更形加速了他日后怀旧的循环。如此这种自我疏离的姿态[2],也使得田耳的小说大多呈现为一种时间之外的“悬浮”状,“风蚀地带”是之谓也。他的小说虽不尽以乡土为背景展开故事的迁延,但却是中国当代小说创作中最为坚实的乡土写作的代表。

而一旦排除了时间的介入,遂也使得田耳的小说脱离各种牵绊而为之天地顿宽。时间对于人类的意义,不仅在于刻度和标记,还在于对人的定位:历史上的个人都能在这线性发展的刻度中被定位和铭记,或逆时间历史之动,或推动社会的向前发展。在这时间的线性历程和理性光芒的烛照中,很少有幽暗地带的存在,更不用说什么“风蚀地带”或“悬浮”状了。田耳的的小说于“感时忧国”的文学现代性视域之外另创了一可供想象驰骋的“灰暗地带”。相比时下浮躁凌厉的“炸裂”式语境,其尤为显得难能可贵。

很难想象,在这个全球化的触角已经延伸拓展到地球上任何一个边远或边缘地带的今天,仍能有这样一个时间之外的空间存在,田耳创造的“佴城”正是这样一个传说。“佴城”是田耳在他的小说中刻意营构的一个符号,他位于内陆省份,远离现代化的前沿,是一个小城。虽然远离中心地带,但“佴城”并不是一块飞地,作者也似乎无意去营造一个远离全球化和时代发展之外的“桃花源”。在这一点上,田耳既像他的同乡沈从文又并不太像。说其像,是因为田耳小说中的“佴城”颇有点类似沈从文笔下的湘西,都仿佛时间之外的存在;而说其不像,是因为“佴城”并非真正外在于时间和社会发展的洪流之中,发生在佴城之外的时代的气息大都能在佴城找到它的影子。这在田耳的另一部小说《夏天糖》中表现尤为明显。小说的主人公不断穿梭于佴城和莞城之间,即是这一时代发展的联接中转。但这一时代的讯息,虽然说在佴城的上空有其折射和反光,但并没有深入骨髓影响其肌体。佴城的人并没有因时代的发展而改变他们的习性,他们仍旧故我,踏着缓慢的步伐,喝茶、打牌或者钓鱼,甚至仰望星空以观浩瀚(《天体悬浮》),他们并没有因此而充满焦虑而不安。用评论家贺绍俊的话说就是,“田耳学会了乡村舒缓的思维方式,他因此能够从容不迫地去处理急剧变幻的生活现象”[3]。从这个意义上说,“佴城”既是他对自己故乡湘西凤凰,也是他对沈从文的“边城”的再造。因为毕竟,不论是现实中的凤凰,还是文学想象的边城,终不能挣扎于时代的脚步之外。正是这一背景下,我们才能更深切地体会田耳笔下的主人公们。

 

在他的《天体悬浮》中,田耳塑造了两个主人公形象,一个是第一人称主人公丁一腾,一个是符启明。前者丁一腾的形象,让我们想起田耳的另两部长篇《风蚀地带》和《夏天糖》中的主人公夏谦和顾崖。虽然说这几个人出身不同、性格各异,但在精神气质上却几可以称为兄弟,就这一点而言,《天体悬浮》相较其前此两部小说,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不同和新变。《天体悬浮》之让人耳目一新且犹豫不决的是另一个人物形象——符启明。

田耳的小说在形式上向来没有太多的特异或怪异处,他的小说仍旧可以被置于传统现实主义/写实主义的脉络,并能得到有效阐释。他的小说,仍旧在现实主义表象现实的深度和广度上下工夫。在这方面,田耳果然不负众望。他的小说在人物塑造和题材拓展上两皆有令人耳目一新的地方,而尤其是人物塑造,更常引来注目和侧目。自其《一个人张灯结彩》获“鲁奖”以降,田耳曾因表现底层被视为底层写作的代表,对于这一标签,作者似有不同意见。他的小说虽多以社会中下层作为他的主人公,却并非旨在揭示底层的悲哀或艰辛,也无意去展现他们的生存或生活困境,更遑论批判或救赎了。在田耳看来,底层其实是个“讨巧的概念”,“我觉得中国社会的层面不是划分得那么开。因为因缘际会,有些人起来,有些人下去了。你可能觉得一个普遍认为是职业低下的人,其实他是很强大的。我们现在形成的分层,变数是很大的。我们其实处在一个未命名的状态。……所谓底层的命名,是很讨巧的一种说法和概念。”[4]“未命名”是理解田耳小说主人公的关键。这是一种打破区隔和跨越界限的说法,是一种混沌状态,孕育了种种可能。就像“妹子”这一称呼,这是田耳用来称呼女性的惯用语,其显非命名,它可以用来指称任何女性,而不管这一女性职业如何、社会地位怎样。

(田

  (2013-12-16 21:4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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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

20131216收获微信公众号盘点 <wbr> <wbr>| <wbr> <wbr>2013年《收获》长篇(14选5)之《天体悬浮》(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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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点  |  2013年《收获》长篇(14选5)之《天体悬浮》(田耳)(2013-4-5《收获》)

【作家简介】田耳,本名田永,湖南凤凰县人,1976年10月生。1999年开始写作,2000年开始发表,曾获多种文学奖,如第十八届、二十届台湾联合文学新人奖,第四届鲁迅文学奖。从事过报社编辑、饲养员、电器推销员和商场经理等社会职业。现供职于某书画院。

【作家与《收获》】2005-3,短篇《衣钵》;2007-4《牛人》;2013-4、2013-5长篇《天体悬浮》。

【盘点】七零后青年作家田耳的长篇小说《天体悬浮》,刊载于《收获》2013年第4期、第5期。这是一部故事叠加悬念重重的小说,每一个人都陷入暗影和谜团中,小径繁复,却找不到最终的结。田耳以“望远镜”为媒介,勾连了两个世界:悬浮着天体的浩渺宇宙,而望远镜之外就是现实世界,暗影憧憧的小城协警生活。丁一腾和符启明是佴城一家派出所的协警,一个朴实、谨慎,喜欢按部就班地生活;一个聪明、张扬,很快混得风生水起。两个人一起抓嫖抓赌破案子,一起租住农家院子,和恋慕的大学妹子架设望远镜观察星星,又一起遭抛弃。辖区发生了一桩恶性杀人事件,他们破了案,面对派出所的一个转正编制,价值观和性格都不同的两人分道扬镳,都离开了派出所。丁一腾后来成为律师,而符启明生意成功,成立了杞人俱乐部,聚拢人来观察星空,牵涉命案入狱。当丁一腾介入案子之后,真正的凶手浮出水面,世界的复杂性让人不得不心生敬畏。光明与黑暗的交界处,正是人性的写照。小说中说:“只要拿着望远镜望天,想一想这颗星多少万光年,那颗星多少亿光年,时间观一下子就改变了。看看那些星星孤零零地悬浮在天上,想一想人生只几十年,就觉得一切都微不足道……你看着星星,慢慢的你也会觉得所有的星星在看着你。顺着这感觉走,你会发现自己只是宇宙里的尘埃,飘浮着……”

【片段】

第九章星空漫步

3夜晚的宝盒

我去山上找符启明,是要跟他提一提夜宝的事。夜宝叫我代他向符启明求情,他还想跟着符启明干。符启明一听马上打断,说那事用不着多说。“改天,你叫他来我这里一趟,当着我的面说明一下情况,表个态。以后,他照干他的事情。”我没想这么容易就解决了,还以为他会拿夜宝狂发一通感慨呢。

  他弄几个菜,留我吃晚饭。菜一般,酒是洋酒,加了冰,我不免多喝几杯。他一边吃一边说起陈二的事。“陈二上次逮着何冲,以为会顺藤摸瓜把我也扯出来。他一直等着这么搞我。其实,我和何冲早就分着干了。我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会碰毒品。”

  我点点头,喝酒。以他的聪明劲,犯法的事肯定有,掉脑袋事不会碰。

  “既然你来帮夜宝求情,看样子,我的事你知道不少?”

  我摇摇头,跟他碰了几杯。

  “陈二还想拉你来查我,是不?”

  搞情报工作,符启明不在陈二之下。这事我绝没跟人说,陈二手下有人玩无间道。我只是劝,“反正他也奈何不了你,你以不变应万变嘛。”

  他苦笑说:“哪有这么淡定?谁碰上这么个阴魂不散的家伙,都没得好日子。”

  我只顾喝酒,没有顺着他发表对陈二的看法。他见我回避,舌头一转说起天上的星座,如数家珍。现在他一门心思全在天上了。

  洋酒喝着像是饮料,没想后劲蛮足,吃完饭我不愿走路,心想我在沙发上偏着睡一会,攒些力气再下山。没想,睁开眼时天已全黑。

  “几点了?”我问他。

  “还早。”他还是用他惯有的模糊语气回答我,“跟我上楼去,正好可以看星星。”

  上了楼,他房间的墙壁上挂了很多大幅照片,每一帧都炫丽异常,流星、银河、星云、星团、飘摇无定的深空光线……我想起他曾经说过现在喜欢搞一搞天文摄影,随口地问:“这些都是你拍的吧?”

  “知道这是用什么拍的么?是用拉息拉天文台直径两米多的天文望远镜和专业的广域照相机拍下的。整个国内,没人能把这些深空天体拍到这个水平。”还有一帧看似抽象水墨的,他说是智利天文台用八点二米的大家伙拍出来的银河中心区域。

  我说:“不知者无罪。”

  “要不要试一把?这个好玩。”他给我隆重介绍他的宝贝,最近刚托人从国外搞来的原装最新款斯普雷利天文望远镜。举凡天文摄影爱好者,皆对这一款宝货艳羡不已 ,拿它搞天文摄影,黑圈、色差都可以降到最小值,成片效果轻易达到国际大赛的要求……一说到这上面,符启明简直变了个人,唠叨个没完,也不在乎我是否能听懂。

  “还没有直接卖到国内,托人捎带,花了我不少冤枉钱,十来万哩。要是俱乐部那帮人知道我现在有这玩意,一定会赖在我这里不肯走。”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台Nikon995,与斯普雷利目镜串接,让我试手,随意地抓拍星空。我对处理长时间曝光毫无心得,他建议我用快门线。我拍下一张原片,他放进电脑里,用PS软件编辑原片,在色阶中编辑了蓝、红、绿三色,调整色度层次,一张图片便做了出来。我看见图片里的星空呈现令人心碎的宝蓝色,星云散淡地弥漫在穹顶中分线附近,银河的两条旋臂显露大致的形态。模糊的旋臂,却是由成千上亿的恒星构成,每颗大概都堪比若干个地球,而我在地球一处毛孔上得以窥见这个整体,并随手拍下。

  我脑子奇怪地飞动起来,看来仰望星空,揣测宇宙确实是易于成瘾的事情。

  我忍不住问:“是我拍的吗?”

  “当然。”

  “但我肉眼看到的都不是这个样子。”

  “当然,要不然我们搞天文摄影做什么?就是要化……神奇为神奇。”

  见我来了兴趣,他趁热打铁,教我怎么用赤道仪寻找各种天体。确定所在位置的经纬度,将赤道仪盘面上E读数归零,然后在《天体高度方位详表》中查找自己所要寻找的天体,根据天文日历换算此时该天体的赤经赤纬。调准确以后,那东西就清晰地呈现在镜头之中。我随即上手,按此方法找寻天狼星和角宿一。用微杆调定方位,一看,它们便懒散地出现在镜头之中,像是有些顽皮、却又不敢不听训斥的孩子。我忽有感慨,“有了这宝贝,天上那些东西,就像你存在冰箱里的东西,想哪时取出来,就哪时取。”

  “要是有更好的,天上的东西就像是装在衣兜里。”他得意地对我笑笑,又说经过一年左右的时间,月相全图他基本已经完成。他还来不及得意,就发现那只是入门级别。接下来,他的目标是星迹摄影和追踪难以把握的深空天体,比如船帆座超新星的蛛网结构、狮子座三重星系的全家福、气体尘埃云有如魔术般变幻的颜色……那些需要足够的运气。就算星空是自家的宝盒,这盒子毕竟太大,要把每样东西找出来,绝非易事。

  又说:“等钱挣够了,我还想去挪威拍极光。三两天肯定是不行,最好守完一个极夜周期。一个人去也不行,至少邀三个人,实在无聊了还可以打打麻将。”

  我想象着在极夜地区打麻将的乐趣。打累了,手一边搓麻将(在那里用机麻肯定会少了些情趣,应该到旧货市场淘一副竹骨麻将带去,用手搓牌才是)一边抬起眼睛看向窗外。老麻将碰撞的声音有如佳醴陈酿,妖娆的极光在虚无飘渺之处流转不定,幻化无穷。我或许被那种冷艳之美吓一跳,或许痛快地想到死。

  时间实在不早,我要回去,他坚持不让,说难得还有人陪他在山上守夜。我说老婆那边没法交代,他抢先把电话打给王宝琴。电话里,他让她一百二十个放心,说这一晚我俩是在做正经事,绝不会嫖娼,谁嫖娼谁不得好死。王宝琴在电话那头咯咯咯笑了起来,似乎在说,符大哥,我不信他,也不敢不信你嘛。

  夜愈加地深,周围那几幢房子都熄了灯,他所谓的“光污染”正被黑夜清洗。他将赤道仪调至帝王速,专门追踪深空天体。搜寻天体时,他全神贯注,浑然忘我。我想他大概忘了自己在哪里。

  与此同时,他所掌控的“赚钱机器”正在开动,在这无边夜色之中,哗啦啦地给他造钱。

  城南一带,所有的发廊、美容厅、休闲会所都被他掌控。那些老板和老鸨可以坐店营业,但往各宾馆派发招嫖卡,则是符启明独享的业务。有人电话招嫖,其实都是打给符启明手底下的人,再由他们安排哪个店子的妹子出台。这就好比没开医院的人掌控了120,每转接一个求医电话,就有相应的好处费。

  以前,春姐还没进去的时候,这项业务由她主管。她不像符启明那样千头万绪,手里的业务繁多,忙也忙不过来。天一黑,春姐就兢兢业业地管理这项业务。春姐被抓以后,符启明只好亲自管理这业务,但他不安心,一有机会就甩开生意,找个地方看星星。在他看来,赚再多的钱,还不是为了更新设备更好地看星星?因为疏忽,他手底下的人有了可乘之机,虚报收入,甚至偷偷地组织一帮妹子做生意,这就坏了规矩。

  规矩也是春姐被抓以后,他灵机一动想出来的。春姐在的时候,“春光灿烂”的妹子既在娱乐城中陪客,又“送外卖”。当时,城南很多店子都是两手经营:既坐店,也养几个小弟到各酒店宾馆里塞卡。有时候,顾客在酒店住几天,搜集的招嫖卡有一副扑克牌那么多。符启明将“春光灿烂”改组成“星光派”以后,就知道陈二紧盯着自己,店子里养一帮妹子是定时炸弹。他想把那些妹子都遣出去,如果顾客有需要就打电话帮他们联系。但这一来,自己的业务就损失一大块,他又不甘心。

  符启明某次与朋友吃饭,包装好的一次性餐具给了他灵感,那就是任何产业都可以进一步分工,各司其职,共谋发展。于是,他和城南美容厅、发廊以及夜总会的老板老鸨约定,“星光派”里所有陪客的妹子全部遣散,重新分配,到其他各家店子做生意;“星光派”顾客若有需要,都从别的店子回请。交换条件是,各店辞退发卡小弟,或将小弟交由符启明部署。此后,城南招嫖卡统一发放,顾客电话依照编定的顺序转接至各店,轮流出台,以避免恶性竞争的乱象出现。合作各方肝胆相照,互利通赢。

  假设是政府行为提倡城南各家操持人肉生意的店子结成合作社,这种事情一定搞不下去。符启明出面,以他在城南的威望,以及若干年里在圈内树立的公正形象,一旦开了金口,别人都要买他几分薄面。

  符启明总是用创造性的智慧为自己带来财富,这次又奏效了。城南这一地下产业从无序到有序,开创了全新局面。据说,符启明还借鉴新型管理模式,对顾客进行电话回访,将针对出台妹子的奖惩制度进一步明细化。这以后,各店妹子出外台,都统一着装,精神面貌焕然一新。有些妹子还自学起了礼仪课程。符启明还打算年底搞那么一场联谊会,像政府各系统一样,进行内部争先评优的表彰。发卡小弟们也有奖项争夺,奖状当然免了,钱则不少。

  符启明就是这种胸有大局的人,甚至,晚上看星星的时候,偶尔觉得某些星星摆得不是位置,他都很想将它们调一调,让布局更为合理,让星空更加灿烂。

  现在,符启明手底下这帮人搞坏了规矩,生意伙伴多次向他反映情况,要是他不处理,这种合作无法继续下去。一摸底,夜宝也在干吃里扒外的事,但不是主谋。不管怎么搞,夜宝只能是个当跟班的料。这次他站错了队,以为带头反水的那几个人会完全接管符启明手中的业务。符启明查实情况以后,就把以前在派出所结交的那帮兄弟用上了。虽然派出所摆出要辞退辅警的架势,其实也没那么容易,文件规定的日期已过,罚没款一直没有上缴财政。辅警兄弟们的活动比以往更活跃,不管所里是否“放狗”,他们每天都在外面打野食。符启明正好给他们提供情报,对反水那帮人和他们私自招来的妹子实施全方位打击,只要他们一冒头,妹子一出台,就抓捕,重罚。这种高压的打击态势一直持续,毫不手软,只个把月时间,那一拨人在城南已无法立足。符启明这才着手清理门户,叫光头老詹专管这一块业务,反水的那些人统统弃用,换上新的人手。这是肥缺,只要喊一声,多的是人等着干。甚至,他还预留了几个位置,给即将投奔自己的辅警兄弟。

  夜宝没钱给自己的尼桑加汽油了,这才傻了眼。他干这个已经好几年,以为自己是资深的从业人员,没想老板变了脸,自己像一只破鞋被扔了出来。他深深地感悟到,打盹的老虎依然是老虎,资深的破鞋永远是破鞋,他和符启明对着干,是自讨没趣,自毁前程。于是夜宝提着几只沙鳖和几瓶酒来找我,要我将他深刻的检讨口头传达给符启明,求我帮他“美言几句”。

  在我眼前,操控这一切的城南大佬,正对漆黑的天空痴迷不已。谁也看不出来,他轻易地镇压了一场颠覆活动,运筹于帷幄之内,决胜于无形之中。我静静看着他用电脑操控着赤道仪,一寸一寸搜索深空,扫荡天体。此刻,他大概有了什么发现,遂离开座位,把眼睛杵向目镜。某一深空天体正向他揭开神秘的面纱。他神情越来越远离身边的一切,仿佛脱壳而去,悠然遁走,在星空漫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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