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涧洗心
金 泓 英国作家莫尔·爱德曾充满忧患地说:“环顾身边,我们真的需要那么多的商品,那么多的讯息,那么多的噪音?无孔不入的声光色、欲望、诱惑……已经填满了人的意识,再也空不出空间让人聆听清晨的风声,去关心一粒种子如何发芽,或者一只蜜蜂如何酿出蜜糖。”一番话点醒梦中人,于是在清早,我收拾起旅行包,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
因琐事缠身,我不能远行,于是选择了城郊的天平山作为目的地。那天,天平山景区游客稀少,一片清静,十分称我心。山路逶迤,愈来愈陡险。起先能拾级而上,接近峰顶时,便只能以手攀援。由于久疏锻炼,不一会,我便汗流浃背,气喘吁吁。然而“无限风光在险峰”,稍作休憩,我便继续向上。每攀登一步,我就呼出一份心胸中的污浊,吸入一份自然中的纯净。登到顶峰,我觉得又得到了一次新生。环顾四周,青山隐隐水迢迢,天地一下子开阔不少。这时,我突然萌发一个想法,山的后面又是哪里呢?于是向山上的一位老者打听。他说那边是白马涧,下山之后,有小径相通。 经他指点后,我翻过一座山冈,便进入了白马涧生态园。那里原先自己也去过,但是此番从羊肠小道进入,便有了一种“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想寻找一僻静处,独自走走,于是便选择了十里木栈。 那里人烟稀少,沿河踽踽而行,且行且看风景。忽然,我见到一只斑斓的蝴蝶悄然停在芦苇叶上。于是我好奇地靠近它,用相机对准它。也许它发现了我,便起身翩跹。恰好一阵风掠过,它受到阻力,在原地使劲扇着翅膀,像舞蹈一般。风停,它则又找到一处芦苇叶,停驻在那,一动不动。后来,我又见到一只蜻蜓在空中盘旋,上上下下,不知疲倦。我感到异常欣喜,久居都市的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它们了,而曾几何时,它们是我童年时的玩伴,是我记忆里最美的风景。 看了许久蝴蝶、蜻蜓,在河畔的木台阶上,我坐了下来。打开手机,播放班得瑞的轻音乐,感觉身心一下子舒坦起来。我呆呆地望着前方的青山绿水,什么都不想。就这么过了许久,没觉得无聊,心却愈发宁静。于是蓦然顿悟:这时候,我不再是儿子、丈夫、朋友、老师,而是天地中的一个过客。周遭的山水,让我暂时忘却了一切世俗之事,我成了自然之子,山水之友。许多年前读梭罗的《瓦尔登湖》,总想不明白他何以对隐居那么情有独钟; 许多年前读康德的哲学著作,总想不明白为何他在黑森林里散步能有那么多哲学感悟。当我的双眸看到的除了山的郁郁葱葱,便是水的波澜不惊时,我一下子想明白了。 实在坐久了,便去寻找一个叫洗心亭的地方。虽然标注为景点,但那里十分荒僻,周遭都是野草,柱子上的油漆大多已剥落。亭下有一泉,名曰洗心泉。看了介绍,得知泉长一二里,其源头在天平山北麓的谽岈谷。明代高士赵宧光在《寒山志》里有记载。看到这我忽然想到,刚才我曾路过他的“寒山别业”遗址。他,一个王室后裔,却深藏功与名,在荒山凿山劈石,疏泉斩榛,植树构宝,依山而筑“寒山别业”,从此隐居于此。 我之所以想探访洗心亭,为的就是洗心二字。一位高僧曾说过:“寄语入山人,洗心莫洗面。”或许白马涧生态园的水太过清澈,无论是洗心泉,还是那龙池、凤潭,都可让人洗涤心上尘垢。据说,这里曾是吴王养马处,是勾践卧薪尝胆的地方,还是乾隆六下江南的行宫之地。但是,我想或许只有赵宧光真正明白洗心二字。心里装的是山水,世俗的烦恼便可放下。 在洗心亭我静静地想,自己今日之行是否已然洗心。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登山,能锻炼体魄,开阔视野,但未必能洗心。真正的洗心,是彻底地拥抱大自然,与喧哗与骚动告别。我终于明白,陶渊明与林和靖两位隐士对中国文化的巨大作用。于是洗了把满是风尘的脸,亦洗了下满是欲望的心,然后归去,且做个大隐于市的隐士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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