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麦扬:携笔从戎廿五载

 诗人麦扬 2014-10-29

 

同样的深秋时节,同样的萧瑟清晨,同样的天清气朗,三十三年前的这一天,我离开了白池村,带着自己少年时代的梦想出发了,走上一条全新的人生道路。肩上背着从县武装部领取的绿背包,军用挎包里装满了我的几本文学书籍,其中包括《古代汉语》、《少女的声音》、《历代诗歌选》等等。同时,还带上了新近收到的几期《当代》、《人民文学》、《诗刊》等杂志,因为绿挎包里装不下,我便把它们塞进了绿背包里。


离开生养我长大的村庄,离开舍不得我走的父亲,离开童年的小伙伴们,告别我的少年时代,我欢欣鼓舞登上了驶离县城的汽车,踏上了青春的旅程,奔向太行山中的军营。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期,冀中平原实行了土地包干到户,集体土地分到了各家各户,家家都需要壮劳力,父亲打心底里不愿意让我离开家乡,的确需要我跟他一起种庄稼。我决计要离开白池村,义无反顾地背叛土地,违反父亲的意愿,只剩下年迈的老父和待嫁的姐姐,辛劳地耕种着自家的那几亩地,艰难度日。那时,我唯一的选择,只有去参军。即使没有当兵,我也会逃离村庄,到远方去流浪,遥远的远方是那样强烈地诱惑着一位刚刚十八岁的青年人的心。


原本想当三年兵,回家再做打算,却没有想到服役两年兵之后,到北京西山军校学习,三年期满,我当上了排长,从此当上了军官,连长、营长、参谋、站长,一路走去,竟然在军中混事二十五年。待到我以中校警衔从武警机动部队退役之时,人生最美好的青春年华不得不心存遗憾地留在了军营。


无疑,我是一位真正的军事干部,从基层部队的班长、排长、连长,到担任师司令部的参谋,做的都是军事指挥。尤其是在师司令部工作的时期,我多次到师属各部队检查考核军事训练与战备执勤,而在部队执行特殊战备任务时,我编在师机关作战指挥机构的前指,参与前方指挥,协调部队行动。


宁做百夫长,胜作一书生。百夫长,就是连长。一个连队,百十来号人,训练、执勤、战备、管理、农副业生产、吃喝拉撒睡,当个连长可真是太忙了,而我当了六年的连长,先后在三个连队任职,辛苦劳累可想而知。至今回想起来,在军队的二十五年中,在连队工作的那段时期是最令人怀念的,我常常想到我的连队、我的兵。


军官就是官,军营里的大小军官组成了一个庞大的官场。从排长到副营长,我闷头闷脑在基层扎实工作,上级领导怎么把我提拔的,自己浑然不觉,到了副营长的官位,再往上提升,就知晓了官场的错综复杂,许多宵小不逞之徒却青云直上,而我劳苦功高却所居之职多年不徙,无可奈何,只得把自己的心思用在读书与写作上。其实呢,在军队二十五年的时间里,我从来就没有间断读书学习。


记得在一篇文章中读到了恩格斯说过的一段话,他说:


“没有文化的军队,必然是愚蠢的军队。”


如果套用恩格斯先生的这句话,我可以说,没有文化的军官,就是愚蠢的军官。


我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读书,通过阅读积累知识,增长智慧。同时,利用出差的机会在城市里买书,渐渐积存下几千册私人藏书。


更为难得的是,在军校学习期间,我每日夜间自习的时候便扎进图书馆里翻阅图书,吸收文化养分,储备丰富的知识。在西山军校系统学习了无线电通信理论,在陆军参谋学院学习了军事战略理论,在西安武警技术学院学习了机要通信理论,在咸水沽警校学习了武警协同指挥理论,这些理论知识,再加上自学哲学著作及文学经典,逐步形成了完善的知识结构,为未来的写作奠定了扎实可靠的基础。


四十三岁,在很多作家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的年龄,我离开了军队。从军事干部到工会干部,是人生的一次大转折。二十五年弃置身,退役,转业到一所大学工作,仿佛从遥远的一个国度来到了另一个新的国度,从此,我踏上了一个新大陆。


自此离开军队后,战友们时常相聚,饮酒作乐。大家共同的话题,仍然是军中旧事,自然是谈论某个人某个时期的某件趣事,轰然而笑,一室粲然。尽管只是一些众所周知的并不太好笑的笑话,但其中却饱含着对昔日军旅生涯的深情眷恋。


现在,我摇身一变被人称作“老师”,但同事们向外人介绍我的时候,仍会说:“他是当兵的。”生命中有一段当兵的历史,你就具有了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弃武从文,笔墨生涯,优游卒岁,可慰我心。

                     20141029日爱晚湖畔问津楼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