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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的天津老城厢

 真友书屋 2014-10-29

清晨起床,站在胡同口的公厕前排队解急时还不忘递上一句“起 了,您呐”;夕阳西下,坐在老墙边的树下乘凉时遇到侧身通过的街坊邻居时问一声“吃了吗”;自来水龙头前接水、洗衣、洗菜时的说说笑笑;指着三姑的院子说,他爷爷的东家曾在这里经营过绸缎庄??

这一幕幕的生活场景, 上百年来每天在天津老城厢的院子里、胡同中上演。不过,这样的生活已经逝去,随着旧城改造,一栋栋新商品楼拔地而起,那些独具天津卫特色的市井生活情景,只能残存在天津人的记忆里,如同这些消失的胡同:府署衙、铁匠胡同、盐店胡同、大水沟、板桥胡同、九道弯胡同、孙阴阳胡同??

好在还有胶片,可以留下那时的记忆,这是天津卫的历史,也是天津人脚底的根。

先有四面城,后有天津卫,老城厢就是个让天津人承接地气,安放心灵的所在。几百年聚集下来的老城厢气场,让无论是都市精英还是平头百姓都能在这里找到“精神归宿”,它是热闹、平和、宁静、安详的综合体,有着洞悉繁华富贵后的从容。

在下面这些“老天津卫”的记忆中,曾经的老城不只是建筑,而是一个又一个故事,在故事里,老城如此活色生香,楚楚动人??

冬天迎窗作女红,夏养金鱼和画眉

耿奶奶是解放前大户人家的千金,如今已经90 多岁,白发如银,小拇指却点染豆蔻。夏天养金鱼,冬天养蛐蛐儿,最爱《红楼梦》和张爱玲 。解放前,耿奶奶的娘家做过很大的玉石生意,在老城厢拥有好几条街的房子,解放后的历次运动中,耿奶奶家只保留了老城厢东门里的三间老房。2003 年,随着老城厢改造,耿奶奶搬离居住了80 多年的老房子。

耿奶奶说,天津早期的民居是建在旧城及其周围的四合院。 讲究的四合院大门一般设计成虎座门楼,门楼一侧有门房,另一侧相连的房屋俗称“倒座”。走进大门迎面设有“照壁”,由前院经垂花门进中院,中院四周建有走廊连通,两侧各三间厢房,正房或过厅作为客厅或书房使用。后院东西两侧厢房,正房及耳房是眷属住房。有些住宅还有戏楼、祠堂、佛堂、花园等。老城厢内外当时有大量这样的四合院,解放后,由于旧房改造,多数已经不复存在了。

回忆起老城里的生活,耿奶奶记得更多的是冬天下雪迎窗作女红,夏天吃西葫芦馅锅贴。养刺球养画眉,安之若素,宠辱不惊,老城厢地脉中的浑厚大气与她身上的气质相得益彰。

“三级跳坑”好像上辈子的事

从1950 年起,当时9 岁的马大爷从静海县老家来到天津卫,居住在老城里西关街的坑沿胡同,他在那里上学、工作、娶妻生子,直到上世纪80 年代初搬离老城厢。马大爷说,当年他居住的坑沿胡同是“三级跳坑”,每当下雨,就是他和兄长们最为忙碌的时候,现在回想起当年的日子,都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

“三级跳坑”这个陌生的名词,是形容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居住在老城里的一部分人的居住环境,指房内陆面比院子低,院子地面比胡同低,胡同又比马路低的低洼简易平房。“跳坑”深度一般为70 厘米,最深达1.5米左右,站在马路上伸手就能摸到屋顶。下雨时,室内积水没膝,冬天阴冷潮湿。

马大爷说,每到雨季,雨水倒灌,不仅房内陆面上所有东西都会漂起来,而且几乎每次雨水都会把床给漫过去。“那个时候,一看到下雨,我跟几个哥哥就忙活起来,把被褥都收起来,地上能收的东西也都收好。”后来,他和哥哥们索性把屋里的地通过垫灰加土,自行加高了一米左右,这样即使雨水倒灌,也不至于把被褥都淹了。

难忘院中那棵芙蓉树

广告公司职员小栗有着挥之不去的老城厢情结。“我小时候住的院子里有棵芙蓉树,那要三个七八岁孩子合围才能抱过来。每到夏天,树上都会开着水红色的芙蓉花,巨大的树冠把骄阳完全挡住了,小孩子在树下写作业,玩弹球根本不用担心会晒到。小学四年级上自然课,我把芙蓉树叶和芙蓉花做成标本,交给老师,还得过表扬呢。现在,老城里的树碗口粗就算不错了。”

在小栗心里,老城应该有百年老宅的气象,有老树,有爬满墙的老藤,有布满苔藓的石阶,那样,老城的韵味才能散发出来。现在的老城太新了,“天津有好几百年的历史,历史写在建筑里,现在连20 年前的样子都找不到,我们如何去寻找自己的‘根’呢。”

我的回忆都是旧的

小时候家住东马路,守着古文化街长大的小赵,回忆起老城厢嘴角就不自觉地漾起笑意,那是他最幸福的时光。

“每天上学时,穿梭于各种小胡同儿之间,感觉这旧旧的一切就是我的世界。

那时候,不愁没人陪你玩儿,整条胡同,只要你不怕挨骂,你大可在烦躁酷热的午后,挨家挨户敲门,呼唤自己的玩伴。带上5毛钱冰棍儿钱,就可以疯跑整个下午。 那时候,每天上下学,都会奔走于古文化街好几次,看着往来的游客,说真的,特别自豪。那些游客可能来自全国各地,甚至是国外,‘大老远地来看古文化街?呵呵,我们家天天住在这里呢!’

那时候,姥爷家住老城。感觉去一次城里,小小的脚要走好远。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也算老城里的人,踩着板凳扒着窗户站在家里4 楼的阳台上,那些胡同仿佛可以尽收眼底。 还有,那些被白雪覆盖的蜂窝煤,傍晚弥漫在胡同里各家各户的炒菜味儿。

时至今日,我每年放假回家,都要沿着鼓楼走到古文化街,然后,玉皇阁、亲水平台。不知道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就是踏实。即便,我早已不知道鼓楼是不是应该叫做‘旅馆街’还是‘小吃街’? 玉皇阁究竟是我小学的名字还是一个庙?河边曾经打渔的人们哪里去了?

也许这对于你们,没有什么,而对于曾经住在这里的一代人,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承载着美好的回忆。多年以后,当我们以一个游客的身份来寻找童年的回忆时,我们的感觉,你们永远不会懂。你们不会理解,一个坐在海河边都能呆上一个下午的人。”

文字整理|陈卫卫 摄影|杨惠全 编辑|陈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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