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茶器流變，予訪我心（上）

言茶，曾有俗語雲曰“水為其母，壺為其父”。故要想一場好的茶事體驗,茶與水固然根本，但合適的器具卻也能改變其色、香、味；至於其器之雅美清幽，則又可對在座心境產生絕大影響。此中差別，無論從實用角度還是審美角度來說都是巨大的。此番便從中國與日本的茶器始試談。

中國茶器可說是豐富多彩，其緣由便是國人不拘一格的演變。大概因為國人近茶最早，無論神農以為解藥或是魏晉之清飲，均較世界文化先行。愛茶之心不變，但歷朝眾人均各出新意。喝茶方式的演變導致的茶器的演變也是異常活潑的。

 

唐閻立本「蕭翼賺蘭亭圖」局部

 

唐之前人們飲茶曾為粗放式豪飲；或為解渴，飲則升鬥，或看重的是茶的藥用功能，憑添佐料。唐代時，隨著《茶經》的誕生，中國的茶文化真正進入了全盤時期。人們熱衷於茶事，開始追求品茶時的藝術美感，希望體會一種藝術化生活的美妙。或牛飲或連吃帶喝的茶事引得陸羽的摒棄，他提倡細煎慢品式的煎飲法，認為此法才能保留茶的真味。而飲茶文化的正式興起，使得茶器也不再混雜在食器與酒器之中。專門喝茶的器具出現了。

 

五代顧閎中「韓熙載夜宴圖」局部

 
唐 佚名 「唐人宮樂圖」局部

唐 越窯盞及盞托

 

五代 耀州窯青瓷盞

唐 越窯青釉壺

 

到了宋代，喝茶方法已由唐朝的煎茶法逐漸改為點茶法。宋代“點茶”法不再似唐代把茶末投入水中煎煮，而是將研細後的茶末放在茶盞中，先沖入少許沸水點泡，把茶末調勻，然後慢慢地注入沸水，用茶筅（特別的竹絲子帚）去拂，待呈現乳狀，滿碗出現細密的白色泡沫時，便可慢慢品飲。

 

南宋 劉松年 「攆茶圖」

 

宋朝鬥茶風氣盛行，譬如看誰的茶湯茶花多，散得慢，“咬盞”好，此番茶具便有高下之分。一時墨客羽士均以鬥茶為雅事和樂事。因為團茶碾碎經點注後，茶湯色澤已近白色，黑色茶具更易於觀賞湯色，燒制於建窯的黑釉建盞便自然受到了鬥茶者的共同青睞。而宋人講究茶具的質地，茶器製作相較於唐朝已越來越精細。

 

南宋哥窯單柄盞

南宋 龍泉窯青釉“河濱遺范”碗

宋鷓鴣斑盞

宋 油滴碗

宋 白釉長頸鋪首銜環注子

北宋 趙佶 「文會圖」局部

 

明代，茶人的飲茶方式又飄然轉投，倏然變為撮泡法。“撮泡”法為直接取一撮散茶入壺或碗，用開水沖泡，稍候即飲。這種飲茶方法在我國飲茶史上堪稱革命，摒棄了種種道具簡化了流程，其至今仍在沿用。而由於方式的轉變，餅茶變成了散茶，新的飲茶茶具便以小茶壺與茶盞為代表登場了。

 

 

“撮泡”法中的茶盞以景德鎮白瓷為主。黃色綠色的茶湯，只能用胎白細緻，釉色光潤，“薄如紙，白如玉，聲如磬，明如鏡”的白瓷來襯托，才更顯得清新雅致。而茶壺則以宜興紫砂壺為代表。蓋因紫砂壺具有“既不奪香，又無熟湯氣”之實用性，因此紫砂壺明代及以後便為主流。

 

供春壺

明 邵文金 圓珠壺

 

在此之外，或是緣由宜興地處江南，文人雅士以前所未有的熱忱參與到了紫砂壺的製作設計之中。一眾文人通過塑形、雕畫、刻字等等形式，凝聚了他們詩書畫意的人文內涵，通通凝聚到了小小的紫砂壺中。終於使紫砂壺竟脫離了一般器具的範疇，達到了藝術品的價值飛躍。

 

清 楊彭年 包錫刻松銘方鬥壺

清陳鳴遠　漩渦紋瓜形壺

陳曼生設計的「曼生十八式」，古樸清新，至今仍是紫砂壺界的經典。

從開創性的煎茶，到頗具儀式性的點茶，再到摒棄儀式，更為隨意的散茶撮泡，中國的飲茶是個不斷變化甚至可以說是顛覆的過程。我們不能說這種顛覆便是壞的，現在看來，茶的精神流傳了下來；甚至簡化儀式使得寓茶於生活，這便是好的長進。中國茶藝立基文人，而文人詩性如莊周言說，得意即可忘形——對於形式的這種鬆散的態度，可以說是數千年文人在開創茶文化時，不為前人傳統所累又能樂此不疲的支點所在。

 

無錫研山堂設計之「枯山瘦水壺」

 

中國文人茶藝通過改變根本的喝茶方式，開創了觸目成文、不拘一格的唯氣息的詩意世界。但若因循歷史脈絡，文人茶藝並非就是完美無缺、康健圓滿，亦有其病症溺結所在；而透過日本茶器以致日本茶道的觀照，或許能一察其殊勝不同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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