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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包与易拉罐 这篇东西早就想写，却久未动笔，无非觉得没有什么意义。然而赧颜自哂，侪辈胡谄，哪一篇有什么意义？无非穷极无聊，打发晨光。曹瞒有句曰：“何以消忧，唯有杜康”，侪辈无忧无喜，唯有闲，活剥一句：何以消闲，唯有“词章”。如斯而已，岂有他哉。 今年，新闻有云，吾泱泱华夏有一大慈善家，敝乡习惯称大善人，大约怕所积银子撑破屋顶，直上南天门，惊扰了玉皇大帝，便在美利坚合众国当散财童子，大做善事，大行善举，请吃大餐，派发红包，据说一包300两美国银子，300美元，派送一千包。搬出很久以前从东洋鬼子那里进口的计算器，输入1000×300，一按等号，300000美钞。昔李太白抒发豪情云：“千金散尽还复来”。千金算什么？复来干什么？30万美金须臾散尽作善事。出手何等阔绰！侪辈忝为善人同胞，亦觉豪情万丈，满面生辉，你金元帝国打什么不紧？俺们过去阔过，现在而今更比你阔，俺们大善人来你处请吃大菜，派发红包，布施功德，扶贫济苦了。 冷静下来，为善人筹之，殊觉其抛金撒玉之不值，为何不将那些银子再积攒几年，攒到可以把美国买下来？免得它鸡飞狗跳，惹事生非，那将是何等善举，无量功德？这个想法不是下愚原创，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在被称为经济动物的东瀛，就有大财东发出过要将美国买下来的豪言，下愚不过是拾人牙慧。偶尔浏览网页，有网友亦与下愚同调，幸甚至哉，余策不孤！ 大善人抛红包不久，下愚偶经一花园洋楼之外，见人行道上，一收荒人力三轮泊于路中，收荒者高坐于坐凳之上，一个太婆立于车侧，足足比收荒者矮得半个身子，右手拿个易拉罐，左手拿一牙膏皮向收荒者兜售，听其言曰：“一角钱，要不要？”“不要！”“一角钱，管得倒。”“跟你说，不要！”太婆仍不放弃：“一角钱嘛，你··”“拿起走！”收荒者声带呵叱。 下愚侧目偷觑，太婆大约六七十岁，面目清癯，衣服整洁，不似流浪乞讨者。乞讨者放碗在地，坐于当街，不时会有路人投上五角一元。太婆不愿伸手乞讨，而是自食其力，大约在附近垃圾桶拾得易拉罐，恰有收荒者在此，便欲将其脱手兑现。 又过得一些日子，下愚在另一所在行走，也是下午，又见一太婆在人行道上，提着鞋盒般大小，捆扎起来的包装用纸板，手伸向前，向疾驰而过的人力收荒三轮高喊：“喂！喂！”三轮头也不回，狂飚而去，转眼消失在大、小人力与机动车流中。这位太婆与前位太婆，应当不是同一人，因为两地距离较远。 下愚写目击，绝非对收荒者有不敬之意。例如前一位收荒者，不愿用一角钱收一支易拉罐，收荒者是做生意，将本求利，而不是做慈善事业，无利可图，他吃不吃饭？第二位收荒者或一则嫌太婆的废纸太少，再则是要赶向废品收购站，将今日之一车荒货脱手，明晨好轻车上路。收荒者与拾荒者，对于废物回收、分揀，对于环境之保护与改善，功不可没。比成天空喊垃圾分类投放实在得多。 至于那位善人，静言思之，总觉其跑到美国抛红包有些矫情。虽然慈善事业无国界，周贫济困无族别，但《孟子》云：“老吾老以及人之老。”要做慈善，何必舍近求远？省下那一张机票，也多济得一位穷困。吾赤县神州，现在而今眼目下，并非人人都大或小康了，仍然有贫可周，有困可济。否则，那位太婆何至于因卖一角钱的易拉罐而忍受别人呵叱？孔子有云：“周急不济富。”美国佬虽然穷得举债度日，还不至于舀水不上锅。从人均收入来看，网上资料显示，神州人均收入，仅及美国之12%。这12%还不是12到每一个平头百姓身上，否则，哪来大善士的豪举？哪来魏副煤司长鹏远家中贪污来的两亿多元现金？顺便说一句，那位央告收荒匠用一角钱收购她手中易拉罐的老太婆见到这座钱山不是被吓昏，就会认为那是一堆冥币，会四角一斤出售给收荒匠。即使如此，那一堆“冥币”重2300公斤，老太婆出售它将得钱1840元，等于她揀18400个易拉罐之值，一天揀10个易拉罐也要在1840个太阳日后才能取得这笔财富。 下愚说句不中听的话，美国百姓的日子，过得似乎不比我们差。美国有流浪者，下愚亲眼见过，但那里的流浪者似乎不揀易拉罐卖。似乎有人给他们提供食物与住处，如果他们愿意去那里。大善人要做慈善，真不必舍近求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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