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李东垣和他的补中益气

 黄柏一 2011-06-22

 

     翻阅《正定县志》,发现在金元时期,我们正定人无论在杂剧方面(诸如白朴、尚仲贤、戴善甫、李文蔚、史九散仙、江泽民),还是在医学方面(诸如李东垣、罗天益等),都对丰富祖国的文化宝库,立下了卓著的功勋,其著作熠熠生辉,灿烂若珠。
    这一耀眼的历史事实,对爱好歧黄之术的正定人,不能不具有强烈的吸引力。感佩之余,勉强试文,一者缅怀古人,二者引同道之玉。
  一、李东垣筒介
    李东坦,生于金大定20年(1180年),卒于蒙古寿宗元年(1251年),寿龄72岁。真定人,名杲,字明之,自号东垣老人。金代著名医学家,金元四大家之一。
    李氏家世富裕,以资雄于乡里。幼时聪颖,及长,通晓《春秋》、《易经》、《尚书》等典章。20岁时,因母病为庸医所误,乃捐千金,拜名医张元索(洁古,今易县人)为师,不数年尽得师传。
    李杲学识宏傅,著作颇丰,撰有《医学发明》、《兰室秘藏》、《脾胃论》、《内外伤辩惑论》、《推明素部难经》、《杂病方论》、《用药法象》等书。临终前,曾以所撰书稿交与学生罗天益(即罗谦甫,真定人),并说:“此书付汝,非为李明之,罗谦甫,盖为天下后世,慎勿湮没。”这种热诚为人类造福的强烈愿望,感人肺腑.令人钦佩。
    在张元素脏腑病机学说和《内经》的有关论说启示下,他认为:元气之充足,皆内脾胃之气无所伤,而后能滋养元气。“土为万物之母”;脾胃虚则五脏六腑、十二经、十五络、四肢,皆不得营运之气,而百病生焉。所以他竭力主张“调饮食,适寒湿”,使脾胃功能健全,强调四时皆以养胃气为本。而当时社会却是战争频仍.人民生活颠沛流离,劳役过度,饮食失节,起居不时,精神情绪常处于惊恐不安状态,必然会导致脾胃虚弱;再加上有些医者偏执寒凉攻伐之剂,更加损伤脾胃。由于他临症多遇消化系统疾病,因而积累了大量经验与心得,化裁出一套以升举中气为主的治疗方法,即分别补益上、中、下三焦元气,而以调补脾胃为主题,《补中益气汤》为其代表处方。东垣善于使用温补脾胃之法,故后世称颂他为“补土派”之良医。
    人们对于真理的认识,往往需要几代人的艰苦努力。由于受当时条件和认识上的限制,李氏所著《脾胃论》,只重补脾胃之阳,而忽略养脾胃之阴,在治法上尚不免有偏。清代叶天士提出。养胃阴”的见解,补充了李氏的论述。
    二、成功之由探微
    金元时期,我们正定在文学方面出了一个作家群,在医学方面出了金元四大家之一的李东垣,其本县弟子罗天益虽称不上“大家”,却也是身怀绝技的一代名医。为什么在那个时代,而且在中国历史上堪称是黑暗的残酷的时代,我们正定出了那么多名人?这不能不使我们产生浓厚的强烈的进一步探讨的兴趣。
    事业的成功,无非有顺逆两种环境。顺境易为人的成功提供良好的条件,促其速成;但在中国历史上,在逆境中成功者反多。司马迁在《报任安书》中说;“盖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诗》三百篇,大底贤圣发愤之所为作也。”司马迁被处腐刑,乃发奋写《史记》。
    在李杲出生前,正定就较早地落入了女真奴隶主贵族的铁蹄之下。
    在政治上,金军对所占州县,肆行屠杀.逮捕反抗和有反抗嫌疑的汉、契丹人。对一般居民的出入都有限制,往来要有证件。又移住“猛安”、“谋克”户,对汉族、契丹族等筑垒监视,各家不许有武器,即使作饭的菜刀,也是五家合用一把,金军与“猛安”、“谋克”的上层分子对汉、契丹人民都是任意打杀.同时又大捉其男女,在耳朵上刺上“官”字,绑缚至各地作奴隶或出卖,最远的贩至蒙古、高丽等地,有的押至西夏换马。
    在经济上,在金兵入侵前的一千五百余年,正定已是一家—户为一个生产单位的封建制的生产方式了。而在金兵入侵之后,私有耕地大量被圈占,农田变成了牧场.自由民变成了奴隶,典型的封建制变成了奴隶制、半奴隶制的生产方式。这种历史的大倒退,对社会生产的各行各业是一个严酷的致命的摧残。
    史载:金军南进,沿途肆行烧杀抢夺,所到之处鸡犬不留,闾里为墟城。昔日的良田.变成了蒿草丛生、狐兔出没之地,昔日的自由民,有的沦为奴隶,有的逃亡,有的整日提心吊胆地在金军鞭长莫及的地方从事生产,并随时准备逃亡。商业几乎停止。正定早已兴旺起来的手工业,均被女真贵族统一起来,成了奴隶制的作坊。即使没有逃走的手工业者,也已隐姓埋名,改操他业。
    在文化上,自金至元初,都对汉族的文化人采取排斥、压抑的政策,首先是废科举制度。王国维在《宋元戏曲考》中说:“盖自唐宋以来,士之竟于科目者,已非一朝一夕之事,一旦废之,彼其才力无所用,而一于词曲发之。”马志远在他的《蓉福碑》中,为此说添了注脚:“这壁拦住贤路,那壁又挡住仕途。”
    金不许汉人做官,元朝官员多用蒙古人和色目人,排斥汉人和南人,因此“有钱的无才学,有才学的却无钱。”“现如今那栋梁材平地上刚三寸,你说波怎支撑那万里乾坤?……都是装肥羊法酒人皮囤,一个个智无四两,肉重千斤。”知识分子对这种局面是深恶痛绝,恨之入骨的。深受“士可杀不可辱”、“士为知已者死”等懦家思想影响的知识分子,理所当然的要诅咒这个现实:“这一伙魔军,又无其功勋,却着他画戟朱门,列鼎重烟,赤金白银,翠袖红裙.花酒盈樽,羊马成群.有一日打算衣绝禄尽.下场头少不的吊脊抽筋。”更有直言者:“你也不是我的君,我也不是你的臣。”可见知识分子与金元统治者尖锐对立的情势。
    处于“九儒十丐”低下地位的知识分子,总要找个出路。—部分人工于词曲,一部分人博极医源。达也是李杲成功的客观因索。
    在李杲五十四岁时,即1234年元灭金,正定的情况并没因改朝而好转。只是元灭金后的十七年,李杲谢世。李杲的成长,学术思想的形成,主要在金。
    金和元的反动统治,给中国社会的生产与文化以空前严重的摧残,给人民的生活与生命以空前的痛苦和危害,不只是迟滞了中国社会的前进,且起了逆转的作用。它虽然没能把历史的车轮扭转,但至少是斩杀或削弱一些前进的因案,并且以极大的暴力,在中国封建制的地盘上,强行建立其奴隶制的点线生产,进行奴隶制、半奴隶制的压迫和榨取。
    这就不能不激起人民的反抗。我们认为,除宋廷组织的抗金与抗元的势力外,人民群众自发的抗金与抗元的势力.还有两条战线:一是农民的武装斗争,在李杲20岁前,就遇到周元儿核导的“红袄军”对金的战斗,农民军一度攻克了深县、安国、束鹿、安平、无极等州县。二是知识分子开展的战线。有的用诗词、杂剧揭露金和元的黑暗统治,宣扬爱国家爱民族的思想;而易县张洁古,河间刘完素,正定李杲、罗天益,赵县王好古〔李杲的弟子)等,则用医术为人民解除疾苦,以达到保国保种的目的.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我们认为李杲是一个爱国家、爱民族、爱人民的优秀知识分子。据《中国医学史讲义》裁:李杲“住宅有隙地.建书院接待士人;有贫困者.尽力周济。求和中(1201——1204年)闹饥荒,人民多流亡,李杲极力赈救,救活者甚多。”由此,则可证明李杲的为人.
  三、补中益气汤
  在中国医学史上有这样几句话:外感法仲景,内伤法东垣,热病用河间(指河间人刘完素),杂病用丹溪。由此可见李东垣在中国医学史上的地位和他对祖国医学的贡献。
    为什么李东垣独重脾胃,能写出《脾胃论》和补中益气汤,开“补土派”之先河?简单的说,就是李东垣生在那个特定的时代,遇到了那种特定的病,才有那种特定的贡献。孙一奎在《医旨绪余》中说“东垣生当金、元之交,中原扰攘,士失其所,人疲奔命,或以劳伤脾,或以忧思伤脾,或以饥饱伤脾,病有缓急,不得不以急者为先务。”前贤之论精当,无须赘述。
    补中益气汤疏于汴梁,李杲是为避战祸而逃到汴梁的。1232午,元军南下.京师被攻近半个月.解围之后,人民得病的很多,医生们乱投药,死者小可胜计。李杲目击心伤.力陈诸医之失.指出人们在围城中朝饥暮饱,为劳役所伤,一旦事态安定下来,饱食太甚,于是疾病大作,这是饮食失节,巾气不足之病,应当补而不应当泻。世俗之医将中气不足,误认为是外感风寒,岂不谬乎?因此而疏补中益气汤,专治饮食劳倦,虚人感冒,
    李东垣说:“内伤脾胃,乃伤其气;外感风寒,乃伤其形。伤其外为有余,有余者泻之;伤其内为不足,不足考补之。”“惟当以辛甘温之剂,补其中,升其阳,甘寒以泻其火则愈。”“盖温能除大热,大忌苦寒之药泻胃土耳!今立补中益气汤。”
    本方以黄芪益气为君,人参、白术、炙草健脾益气为臣,共以收补中益气之功。配陈皮理气,当归补血,均为佐药。升麻、柴胡升举下陷清阳,为补气方中的使药。全方配伍大意,一是补气健脾以治气虚之本。脾主四肢、肌肉,脾虚则肢软体倦,神疲乏力。脾胃虚则谷气不盛,阳气下隐阴中,故见发热自汗,脉洪而虚,大便稀溏,少气懒言。二是升提下陷阳气,以求阵浊升清。脾主升,胃主降,脾胃调和,升降有序,水谷精气生化有源,脾胃气虚诸证可以自愈。中气不虚,则升举有力,凡下脱、下垂诸证可以自复其位。或问.一帖补中益气汤何以费此笔墨?清人陈土铎说:“李东垣一生学问,全在于此方。”可以打个比方.一代名将贤相,一生能救活多少人?他们虽然名垂千古.但他们对人类的贡献.后人却很少看得到,摸得着。而李东垣的补中益气汤,当时活人甚多,垂今700余年.此方不仅没有泯灭,经后世医学增减,治疗范围越来越广.且其效如神。从这个意义上讲,李东垣对人类的贡献,远在一代名将贤相之上。可惜世人对古今将相,知之者甚多;而对李东垣知之者甚少。这种不公平的待遇,其责任在我们正定,我们对自己的老乡宣传的太少了。
    明代医学家张景岳将此方化裁,去当归、陈皮、柴胡,名为举元煎,用治气虚下陷、出现血崩血脱.亡阳垂危之重证。
    清末民初,名医盐山县张锡纯,依此方拟出升陷汤,用治胸中大气下陷,气促急短,呼吸困难.脉沉迟微弱,或参伍不齐。
    明代太医院吏目龚廷贤,用此方去升麻柴胡.加炒枣仁治常人汗多.又治失眠不寐。虚火上炎加玄参;阴虚生火加黄柏知母;阴虚该多加贝母;泄泻去当归,加白茯苓、泽泻、白芍;手足冷或腹痛加附子;心刺痛重用当归,加白豆蔻;用心太过,神思不宁,怔仲惊悸加茯苓、枣仁、柏子仁、远志、石菖蒲;咽于加葛根和天花粉:精神短少倍人参,夏加五味子、麦冬;梦遗加龙骨、牡蛎;头痛加蔓荆子.痛甚再加川芎:腰痛加牛夕、杜仲;脚弱加木瓜、防巳;五心烦燥加生地;气浮心乱与朱砂安神丸并服。
    据1974年《新医药学杂志》第十一期载,纯用本方加味(茯苓、山药、山楂、郁金、枳壳、内金、大枣),治疗胃下垂一百零三例,经15-60天治疗,全愈五十四例,显效二十五例,有效二十二例,无效二例。随访二十一例,二年以内均无复发。
   总之,李东垣将造成内伤脾胃的原因概括为三条:饮食不节,劳役过度和精神刺激。具体说,大喝大饮造成的“饮伤”,饥饱失常造成的“食伤”,以及药物失当导致的“脾胃复伤”等,属于“饮食不节”造成的内伤;又论述了由于战乱奔波,脾胃损伤,属于“形体劳役”造成内伤;“因喜、怒、忧、恐,损耗元气,资助心火”,结果损伤脾胃,属于精神刺激造成的内伤,他还认为这几种因素是错综交织的,而精神因素在发病过程中,常常起着先导作用。由此可见,他对病因的分析,具有时代的特点,是从当时的社会实际情况出发的。金元战乱,野蛮统治,精神摧残,人民群众饥寒交迫,灾难深重。他的学术思想,深刻地反映了时代的特点。对于这种从实际出发的治学方法,也应给予高度评价。
    出于我们才疏学浅,手头又缺乏资料,所以对李东垣的认识是初步的、肤浅的。但愿这样一位伟大的医学家,为继承、发展祖国医学做出过杰出贡献的医学家.不因我们的拙作而受损。对于轩歧之术来说,充其量我们不过是一个一年级的小学生,因此,谬误之处当所难免,敬请同道指教。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