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纳木措，一半是海水一般是冰雪
2014-11-03 19:42:53 搜狐旅游
文.图/绿豆 芝麻 凌晨四点多，越野车驶出拉萨，沿着念青唐古拉山下的青藏公路，一直往北而去，四周一片隐约，在星星与月亮的辉映下，河谷两边的雪山，闪耀着逼人的银光，睁着眼睛躺在绿豆腿上的薏米悄悄提醒绿豆与杨超：“看，那里有雪山！” 杨超估计睡着了，一点反应也没有，绿豆哄着薏米：“快睡吧，一会才有精神看日出。”很快薏米又沉沉入睡，大半夜起来，大冬天里驱车几百公里去看日出，也只有绿豆与杨超这样有“神经质”的人才做得出，不过薏米却当仁不让成了绿豆的死党，毕竟拉萨的凌晨四点，只相当内陆的半夜两点，对大多数刚满五岁的孩子来说，冬日的梦乡，远比日出更有诱惑。
这个季节的纳木措本来就鲜有游客，半夜跑去看日出的，估计除了我们几个也别无他人，之前与杨超到吉日、东措、八朗学等众多背包客聚集的地方留言，也没捡到一个人，于是只好咬咬牙两人包了一部丰田的越野车，价格是一千元人民币，如果有四个人一起分摊，也不算贵，司机叫加雷，藏族人，豪爽且车技娴熟，答应我们日出没看好还可以陪我们看日落。白天的西藏公路上，到处是限速检查站，西藏的限速也与众不同，就是在进口领一写着时间的条子，在路上必须超过规定的时间才能到达出口，否则就会被罚，所以经常在检查站附近能看到众多的车辆逗留在公路旁的农家或荒野里，那就是因为车速太快提前到达在等待时间的，半夜倒是很少有检查站还在值班，于是加雷带着我们也一路畅行无阻，连纳木措售票处也空无一人，于是大家开着车大摇大摆就进了景区。 已竟七点多钟，天，依然黑沉沉的，东边的天际，隐约浮现出一丝亮色，星星已经隐没，月亮毫无生气地挂在天空；湖边的风，呼呼啦啦地刮着，将经幡抖得嘭嘭作响，地上的沙石被风卷起又落下，发出沙沙的声音。刚打开车门，凛冽刺骨的风就横扫而来，一下就灌满了整个车，车门发出一声巨响，啪的一声就被风给重重合上。此时的薏米已经醒来，绿豆给她进行了全幅武装：保暖内衣、棉衣、毛裤、帽子、围巾、护耳、口罩、手套。正准备给薏米穿上绿豆备用的抓绒与冲锋衣，她却死活不肯，倒是车窗外的风更有说服力，一下就让薏米感受到了寒冷，乖乖地穿上了绿豆给准备的，既能当衣服又能当裤子一直罩到小腿的长衣服，出去半天不见影子的杨超让薏米有些担心：“爸爸，灰太狼是不是被风刮跑了啊？”
绿豆安慰她：“不会的，他那么大个人怎么会被刮跑呢。” 薏米：“那他怎么半天都没回来呀？” 绿豆：“估计他看风景去了吧，因为他没说灰太狼的经典台词‘我一定会回来的’，所以肯定没被刮跑！” 薏米一下笑了起来，似乎窗外的风，也没那么再令她畏惧。 纳木措，海拔四千七百多米，是中国第二大咸水湖，也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大型湖泊之一，汉语意思为天湖。薏米好奇地问：“天湖，是湖在云上，还是湖在天上？” 绿豆回答道：“纳木措海拔接近五千米，我们那海拔才一百多，天门山海拔才一千五百多，这里有差不多相当于三个天门山的海拔高度了，所以我们现在的海拔就像在天上；而且这里的云离我们也很近，云就倒映在湖里，看起来也像在云上啊。”
薏米：“那我们能站到云上去吗？” 绿豆：“不能。” 薏米：“为什么不能，我们班有个同学就站到云上去过，她还拍了张照片呢！” 绿豆：“云是水蒸气凝结的，站上去就会掉下来，你同学照片上那云是画上去的，假的，你也可以拍出那种照片啊。” 薏米：“怎么拍啊，我不会，你教我啊！” 绿豆：“如果我站到山头上，远处刚好有云朵，你就蹲下来拍，把云刚好放在我脚边的位置，我看起来就好象站在云上一样，你不要把我脚下的山拍下来，就像在云上啊！” 薏米：“哦，我知道了，那我们赶紧去试试啊！”
地平线上，已经映射出刺眼的亮光，亮光周围的云层，从一抹绯红开始不断变化，绯红、大红、淡紫、橙黄、金黄，眼看太阳即将破晓，三个人钻出汽车，准备爬上湖边的小山头去看日出拍照片。风依旧雷霆万钧浩浩荡荡奔袭而来，陡峭的山坡上，薏米已经没办法走稳，绿豆只得一边斜背着相机包，一边挎着三脚架，然后抱着薏米蹒跚前行。 山坡上的经幡，一会静静卧在地上，一会被风卷在天上，三个人只能趁着风停的间隙赶紧走过去，否则就会被经幡推得翻滚在地滚到山坡下去；风刮起的石子打在身上劈啪作响，打在脸上生疼，薏米紧紧趴在绿豆胸口，发出沉重的喘息，不时担心地提醒绿豆小心点；负重超过四十斤的绿豆，却屡屡在山坡上被风刮得踉踉跄跄，走上五六米就不得不停下来喘粗气，弯腰撑膝一边护着薏米，闭上嘴巴感觉呼吸不畅似乎要背过气去，刚张口嘴巴却被风直灌而入凉彻心扉更喘不过气，以至每次都幻觉般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要蹦出身体，薏米抱着绿豆的腿担心地说：“爸爸，我们还是下去吧，这么大的风，这么冷？” 绿豆喘着粗气安慰薏米：“你冷不冷啊，如果不冷，这么远都来了，我们一定要上去看日出，拍照啊，这点困难，吓不到我们，你说是不是？” 薏米懂事地点点头：“不冷，不过你要小心点哦！”
虽然山头并不高，但却折腾了好一阵，三个人气喘吁吁爬到坡顶，刚被放到地上的薏米被突如其来的大风一扫，差点翻滚在地，幸好绿豆与杨超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火红的朝霞布满东边的天空，太阳将红晕抹在了纳木措西边的雪山上，幽蓝深邃的纳木措，一半已经结成了冰变得洁白平坦，一半依旧蓝的发黑夺人心魄，这情景让绿豆突然一下想起那句流行的话：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虽然这句话与眼前的风景、与纳木措毫不相干。坡顶上，另外三个来自内陆的旅行爱好者，也在兴奋地拍摄着这惊艳的一刻，只是薏米在一半寒冷一半大风的折腾下，早已失去了拍照的兴趣，既不愿意摆POSS照相，也不肯拿出相机来拍照，独自一人呆呆坐在经幡形成的一个角落里，哭兮兮地嚷嚷：“我要下去，爸爸，我要下去！”
虽然五个大人都围着薏米安慰着她护着她，薏米还是不肯呆在山顶，不断哭兮兮地嚷嚷：“这里太冷了，我不想拍照，我要下去，风会把我刮跑的。我的脚好痛，我的脚被冻伤了，我要下去！” 绿豆这才晕晕地想起，百密一疏，居然忘记给薏米多穿一双袜子，难怪她发冷，加上她呆在山顶一直没动弹，自然会冻得脚疼，于是赶紧抱着她直奔山下。上来车，关上车门，终于重新回到人世间的温暖，薏米喝了几口热开水，终于缓过劲来，自己掀开了冲锋衣上的帽子，摘掉棉帽，眼里沁着泪珠，嘴里却喋喋不休：“我刚才都差点冻哭了，一直在那喊我要下去，我要下去！”
加雷开着越野车，带着三个人开始转扎西半岛，半岛的南端，结冰的湖面与没结冰的湖水，在风的推动下，相互撞击着，挤压着，水与冰的交接处，白色的冰块被湖水破成一小块一小块漂浮在水面上，无数的冰块铺天盖地堆积在一起，被大浪推挤着涌向岸边，撞在岸边巨大的冰壁上，卷起数米高的浪花，只是那浪不是水，而是大大小小的冰渣，冰渣劈头盖脸打在我们身上，生疼生疼。绿豆忙着在湖面上拍着那些深蓝湖水、赫红山石与五色经幡相互辉映的洁白冰壁、冰沟、冰针、冰柱，只是绿豆的近视眼镜上忘记加太阳镜，不大会眼睛在冰雪的刺激下就无法看清相机的参数了，不得不回头去找薏米。此刻薏米与杨超正忙着拿着打包的饼子在喂流浪狗，大概是冬天没了游客，流浪狗也没了吃的，几条饥肠辘辘的流浪狗看到有人来，都围将过来，跑到冰面上来要吃的，薏米则来者不拒，拿着不是自己的食物正慷慨的对那些流浪狗施舍着。 半岛南端突出部，也是巨大的风口，没了山的阻挡，风更是肆无忌惮，那些拍打在半空中的水团，尚未落到地面，就被风带着形成了冰块，这些冰块还保留着在空中的模样，横七竖八铺在湖边的冰面上，像无数晶莹剔透的鹅卵石。薏米在绿豆的带领下，爬过一道冰壁，越过一条冰沟，兴奋地在冰面上滑来滑去，嘴里还叨叨着：“溜冰咯，溜冰咯！” 看到无数的晶莹冰块，薏米随手捡了一块大大的冰块，抱在胸前，让绿豆给拍张照，说要回去给芝麻看，只是冰面太滑，她有些心惊胆战，绿豆告诉她：“可以坐在冰上面，那样就不会摔跤了。” 薏米却回答：“那冰会化，会把我裤子打湿的。” 绿豆：“不会的，那冰冻得很结实，一下化不了！” 薏米：“可是，坐在上面会很冷呀，我屁股会冻坏的！”
无人的纳木措，在念青唐古拉山的簇拥下如一个白蓝两色交织的仙界；而在湖水与冰雪的映衬下，扎西半岛上那些嶙峋怪石与奇特峰林，又幻化成一道魔界。那些石柱与石峰，有的似松柏，有的如象鼻，有的似人形，当然最奇特，还是经幡层层包裹簇拥的迎宾石与合掌石，它们一个被称为纳木措的门神，一个被称为念青唐古拉山与纳木措的化身。传说纳木措是一位女神，她掌管着藏北草原的财富，所以藏北草原上的商贩外出做生意时，一定会来到这里祈求被视为门神的迎宾石并朝拜纳木措，以保生意兴隆；而那合掌石更是被视为莲花生大师修行时合掌祈福万物的显像。只是薏米看这些石柱与石峰，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什么新奇，很快就坐到车上不愿意动。暖烘烘的太阳照在身上，薏米早已恢复活力，她拿着绿豆的手机，非要给芝麻打个电话，电话一接通，薏米嬉皮笑脸地对着话筒：“妈妈，早上我都差点冻哭了，好冷啊，所以我就在那喊我要下去，我要下去。” 打完电话的薏米，很无聊地在车上四处望，然后把《我是一个兵》的歌词改成了“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打败了灰太狼消灭了绿豆呀……”，一边笑一边唱着，很得意地望着杨超与绿豆，绿豆就学着薏米的强调哼着：“我要下去，我要下去”，一时之间，车上充满了笑声和歌声。 很快车开始盘旋到海拔5190米的那根拉山口，杨超有些不适，坐在车上没动弹，倒是薏米却精神百倍，打开车门很快就跑到垭口，看着远处深蓝与洁白交错的纳木措，扯着嗓子大喊绿豆：“爸爸，赶快给我照一张，这里也有点冷！”绿豆匆匆按下快门，尚未来得及查看照片，薏米已经飞快跑下公路，自己爬上车去了，嘴里还嘟囔着：“你动作慢死了，那么冷半天都没给我照好，我懒得等你，你说你笨不笨啊？”让绿豆有些哭笑不得，那神情，如同在平地，根本不是在高原。
车过当雄，念青唐古拉雪峰一字排开站在荒原上，一大片经幡在风中舞动，白色的雪山与五色的经幡将雪域高原的壮美与磅礴展现得淋漓尽致，薏米看到杨超跑过去拍照，也非要拽着绿豆跟着过去拍，两人刚到经幡跟前，一阵大风突如其来，风里的沙石劈头盖脸，打在脸上生疼，眼睛也无法睁开，顷刻感觉喘不过气来。薏米被风刮得晕头转向，居然把脸转到风刮来的方向，大张着嘴巴，连话都说不出来，绿豆赶紧提醒她把头低下来，趴在绿豆胸前，闭上眼睛。抬头望去，天边遮天蔽日的黄色尘土席卷而来，薏米使劲催促绿豆：“快跑啊快跑啊，不然我们会被风刮跑的！”两人气喘吁吁回到车上，半天才缓过气来，薏米还在旁边唠叨：“爸爸，你不是说纳木措是这座山的妻子吗，他怎么老是刮我们呀，我不喜欢他！” 绿豆：“你不喜欢他，所以他才刮我们呀，那你喜欢纳木措不？” 薏米：“喜欢，因为纳木措漂亮些，就是太冷了。”
或许对薏米来说，除了风景，那些困苦，甚至磨难，都会成为她记忆的一部分，她记忆中的纳木措，不仅仅有淡蓝、浅蓝、灰蓝、宝蓝、深蓝以及深邃如墨一样的蓝黑，不仅仅有深浅不一形状各异的冰，有扎西半岛的石柱石峰，有念青唐古拉的白雪，一定还有她从未经历也很难忘却的寒冷，因为纳木措，在天上，在云上。
|
|
|
